沈知行的指尖在衣帽間的羊絨大衣間遊走,最終停在一件煙灰色雙麵呢外套上。

"這件。"他抽出衣架,輕輕抖開時,內襯的暗紋在光影裏若隱若現。

“上次去蘇黎世開會看到的,覺得你穿上會像把月光披在身上。”

玉蘭迷茫地望著他,這件衣服又是哪裏來了?

她快走兩步把半開的衣櫃門拉開,入目的就是各式各樣的衣服,她看得瞠目結舌,這還是不是她的家了?她怎麽不知道這衣櫃會自己長新衣服出來啊。

沈知行看著她愣愣的模樣,笑出了聲,“你前陣子太忙了,都不知道京城降溫後有多冷,我就去給你買了一些衣服。”

玉蘭指了指被塞得滿滿當當的衣櫃,“這叫一些?”

沈知行微微點頭,“世人都是先敬羅衣後敬人,我不想你因為這種偏見受到不好的體驗,所有...”

玉蘭接話,“所有買了一櫃子的冬裝....”

沈知行眨了眨眼睛,“難道你不想誇我嗎?像我這樣審美高的男朋友可是少見的。”

望著他眼中流轉的期待,玉蘭一時間語塞。

她伸手接過衣服撫摸著麵料,觸感柔軟如他每次看她的眼神,袖口處還繡著極小的"SZX"字母,是他名字的縮寫。

玉蘭小臉一紅,竟整這種花裏胡哨的小心思...

"會不會太正式了?“她轉身看向鏡子問道。

煙灰色襯得她膚色如雪,氣質出眾。

沈知行從身後替她係上腰帶,“你喜歡就行,管什麽正不正式。"他說話時,溫熱的呼吸拂過她耳垂,“你不要太有心理負擔,我爸媽你又不是第一次見了。”

首飾盒在梳妝台上打開,那枚藍寶石胸針不知何時被他拿了進來,玉蘭瞥到都心裏一梗,慌忙錯開眼去。

沈知行很細致地發現了她的不適感,他起身擋在她身前,側身在首飾盒裏查看著,最終選了一副珍珠耳釘。“戴這個。”

玉蘭的恍惚也就那一瞬間,她回過神後就對著鏡子調整耳釘位置,珍珠的光澤映得她眼神柔和,卻又瞥見沈知行褲子口袋裏凸起一個戒指盒大小時驟然屏息。

沈知行下意識捂住了那個位置,人更是慌亂到說話都結巴,“得..得..快點了,等會到點要堵車了。”

他快速地替她披上大衣,手指在她領口處多停留了幾秒,“其實我爸很好哄,你誇他糖醋排骨做得比國宴大廚還好,他能開瓶三十年的茅台跟你碰杯。”

車子駛離公寓時,玉蘭忽然抓上沈知行的胳膊:“要是我說錯話怎麽辦?”

她望著後視鏡裏儀容儀表十分得體的臉,又想起第一次去沈家的場景。

沈父可是絲毫麵子都沒有給,就差當著她麵指著她鼻子罵了。

沈知行騰出一隻手,將她的指尖按回她唇上:“不會的,你就算把天聊死,我也能兜住,這點小事你還不相信我嗎?”

雪越下越急,車載電台正在播報路況。

玉蘭看著窗外掠過的雪景,腦子裏的思緒成了大亂燉。

沈知行餘光看到她緊張的模樣,將手輕輕覆上她手背安慰道:“緊張的話,就想想等會怎麽跟我爸搶排骨。”

沈家別墅的雕花鐵門緩緩打開。

玉蘭看見沈父穿著圍裙站在玄關處,手裏還拿著鍋鏟。沈母坐著電動輪椅緩緩迎上來,“快進來,今兒個外頭冷吧。”

沈母拉著她的手往餐廳走,暖氣裹著濃鬱的醬香撲麵而來。

餐桌上,沈父正對著剛出鍋的排骨搖頭晃腦:“火候還是差了點,當年在邊境駐防時,我能用雪水燉出十裏飄香的紅燒肉。”

他得意揚揚地說完這話,就遭到了沈母的回懟。

“嗯,對,就你厲害,一鍋紅燒肉暴露了駐軍的位置,被罰站崗了兩個月。”

“噗嗤..”玉蘭沒忍住笑了聲。

她尷尬地捂住了嘴,這是真的不能怪她,誰能知道如今嚴肅的沈司令當初是個大馬哈呢。

沈司令抬頭看了眼玉蘭,表情都沒有變,他指了指桌上的菜,“你嚐嚐。”

玉蘭剛要開口,沈知行忽然在桌下輕輕捏了捏她的膝蓋。

那是他剛才在車上教她的暗號:“誇他,別猶豫。”

“比知行帶我去吃的飯店吃到的還好吃。”玉蘭夾起一塊排骨,糖醋汁在燈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

一旦開了這個口子,玉蘭誇人的話就很像不要錢一樣傾瀉而出了。

“伯父是怎麽調出這麽地道的味道的?這要是把配方賣出去,估計京城好多飯店都要搶著要呢。”

“哇,這口感竟然彈牙。”

沈父表情依舊沒變,不過那雙跟沈知行相似的眼微微眯起,他一言不發起身,從酒櫃裏拿出一瓶茅台,“紅燒肉還得配酒才能吃出其中的精髓,看你像是懂行的老饕,我今天就破費給你喝點好的。”

玉蘭笑眯眯的同意了。

沈知行看著對麵相談甚歡的兩人,悄悄掏出手機給陳方發消息:“今晚沒空加班,陪未婚妻見家長。”

發送完畢,他望向玉蘭,見她正認真聽父親講軍旅往事,偶爾母親的插嘴讓她笑得合不攏嘴。她纖長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碎的影,像振翅的蝶。

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

飯後,沈母拉著玉蘭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從茶幾抽屜裏翻出一本厚厚的相冊。

“來,讓你看看知行小時候的樣子。”相冊一打開,童年時期的沈知行躍然紙上,有穿著海軍服在軍艦前敬禮的,有戴著紅領巾在學校運動會上跑步的,還有一張穿著恐龍睡衣抱著玩偶的照片,讓玉蘭忍俊不禁。

“這張是他八歲生日拍的,非要穿著恐龍睡衣吹蠟燭。”沈母指著照片,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那時候啊,他可粘人了,每天都要我給他講故事才肯睡覺。”

沈知行端著切好的水果盤走過來,看到那張照片,耳尖微微泛紅,“媽,您怎麽把這張翻出來了。”

“怎麽,還害羞了?”沈母打趣道,又轉頭對玉蘭說,“玉蘭啊,你不知道,這孩子自從遇見你,變化可大了。以前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現在啊,天天念叨著你。”

玉蘭聽了,臉頰也跟著紅了起來,偷偷看了眼沈知行。他正坐在她身邊,伸手遞給她一塊切好的蘋果,指尖不經意間碰到她的手指,兩人對視一眼,眼中滿是溫柔。

這時,沈父從書房走出來,手裏拿著一個精致的木盒。

“玉蘭,你第一次來家裏的時候,你伯母把她家的祖傳寶貝給你了,這次該我的了。”

一頓飯下來,她跟沈父關係是緩和了許多,但她也沒有要直接收下什麽祖傳寶貝的心理準備。

玉蘭有些慌亂,連忙擺手,“伯父,這使不得。”

沈父把眉一皺,“什麽意思了,能收你伯母的就不能收我的?”

說著他就把盒子打開了,沒有玉蘭料想中的奢侈珠寶,而是一枚小小的徽章。

沈母在一旁溫和地笑著解釋道:“這是他第一次立功時獲得的獎章,他啊,幾十年前就說要把這個當做傳家寶留給他兒媳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