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華庭的地下車庫裏,玉蘭低頭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屏幕藍光映得她臉色愈發蒼白。
許澈停好車後,手指搭在方向盤上輕叩,挑眉看向副駕的玉蘭:“玉姐姐,方便我上去坐一會兒嗎?”
她指尖摩挲著安全帶卡扣,喉嚨像塞著浸水的棉花,從 Aman到禦華庭車程接近一個小時,到達時天色已經擦黑,在此期間沈知行沒有打過來一個電話,甚至一條消息都沒有,玉蘭心裏難受牽強地扯了扯嘴角,回應他,聲線輕得像一片羽毛:“可以的。”
公寓樓道裏靜得能聽見高跟鞋的回音。
玉蘭在按指紋時,許澈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指腹隔著針織衫傳遞出灼人的溫度:“玉姐姐,你頭發上有髒東西。”他的氣息掠過耳後,玉蘭下意識偏頭避開,手機“哐”地墜在地上。
“謝謝。”她彎腰撿起手機,表麵鎮靜自若,但剛才的異樣讓她心裏很不是滋味,她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許澈已經長大了,已經是個大人了,不再是槐花村那個需要她保護的豆芽菜了,她應該和他保持距離的。
她這麽想著,目光自然也落在了許澈身上,他此時將羽絨外套搭在臂彎裏,露出裏麵的黑色短 T,布料貼合著肩線,隱約能看見鎖骨下方的紋身。
玉蘭目光凝了凝。
她要是沒看錯的話,那是一片花瓣。
且很像玉蘭花。
她有些驚慌地打開門,隨意叮囑兩句後就去了廚房倒水。
玄關暖黃的燈光裏,許澈將外套掛在衣架上,目光掃過鞋櫃上擺著的情侶拖鞋,還有客廳裏隨處可見沈知行的東西,輕嘖出聲。
“小心。”許澈不知何時雙手環抱靠在廚房門框上,短袖領口被拉下去半寸,將紋身的一半都暴露了出來。
確實是一朵玉蘭花。
玉蘭怔住了。
就在此時許澈突然大跨步上來,一把接住了那傾倒的水壺,滾燙的水潑在許澈手背以及胸口處,他低呼一聲,玉蘭慌忙抽紙巾去擦,卻被他反手握住手腕。
“沒事,別燙到。”他將手浸在水龍頭下,水流衝刷著泛紅的皮膚,“不過衣服濕了,能借我件衣服嗎?”
玉蘭回神第一時間就掙脫開他帶的手,後退半步,“我去給你找衣服,你去把暖氣調高一些,大冬天的別感冒了。”說完她轉身走向主臥,衣櫃最上層疊著沈知行的衣物,那件煙灰色 T恤是上周她逛街時買的,標簽還沒來得及拆。
她攥著衣服轉身時猶豫了,許澈今天給她的感覺有點奇怪了。
然而許澈卻在客廳喊道,“玉姐姐,我可以借用你的浴室洗個澡嗎?濕噠噠的很不舒服。”
玉蘭轉念一想,有點懷疑自己,許澈今天和以前並沒有什麽不同,唯一的不同點是她,今天的她心情很差,腦子裏麵全是胡思亂想。
這麽一想,玉蘭深吸一口氣後出了臥室,她將那件煙灰色的T恤遞給他,“洗漱櫃下有新的毛巾,去吧。”
“謝謝玉姐姐。”許澈展顏一笑,在接過衣服時故意觸到她指尖,隨後轉身進了浴室。
玉蘭剛做好的心理建設,又有點崩塌了。
水流聲響起時,玉蘭坐在沙發上發怔,目光落在放在茶幾上安安靜靜的手機上,她平時手機都是靜音的,今天她故意將鈴聲打開了...
她還來不及深想,許澈就擦著頭出了浴室,煙灰色 T恤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
他用力地擦著頭發,朝著玉蘭走過來,忽然皺眉開口:“後背的標簽我好像忘了摘了,硌得慌,玉姐姐能幫我看看嗎?”
她起身走近,許澈背對著她微微彎腰,T恤領口垂落,露出鎖骨下那朵完整的玉蘭花。
玉蘭毫無察覺,伸手去摸標簽,指尖剛觸到布料,玄關突然傳來電子鎖的提示音——“滴——密碼正確”。
空氣在瞬間凝固。
沈知行站在門口,風衣下擺還沾著夜色的寒氣。
他的目光掃過許澈身上的 T恤、散落的浴巾,最後落在玉蘭伸出的手上。她的指尖離許澈的後背隻有半寸距離,在暖光中微微發顫,像受驚的蝶。
“你怎麽回來了?”玉蘭的話落在沈知行耳朵裏就是另外的意思了。
並且,許澈竟然還穿著他的衣服。
沈知行眸子裏全是怒火,他強行壓了下去,聲音平靜得可怕。
“難道不是該問,他為什麽在這裏嗎?”沈知行眼睛眯了眯,“還穿著我的衣服?”
許澈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嘴角掛著懶洋洋的笑:“沈總這話就見外了,我和玉姐姐不是親人甚似親人,來借件衣服而已,她肯定不會在意的。”他拉著玉蘭的手,往後背按了按,示意她繼續給她把標簽弄掉,嘴上也沒有閑著,“何況,玉姐姐都沒趕我走,您這麽大火氣做什麽?”
沈知行的拳頭在身側緩緩攥緊。
玉蘭看到他擰眉抿唇,那是他發怒時的征兆。
她想後退,卻被許澈按得死死的,隻能眼睜睜看著沈知行上前兩步。
“鬆開。”沈知行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冰碴。
許澈挑眉看他,卻在對上他眼神的瞬間心下一凜,那是種近乎偏執的狠戾,像困獸盯著獵物的咽喉,他好像從來沒見過沈知行有這副模樣。
“玉姐姐,沈總好像生氣了。”許澈臉上笑意放大,“要不,姐姐你快些,免得等會沈總又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