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134章
與元文磊一別便是十天。
十天沒有通任何音信，即使是在同一個宮裏，即使兩人的宮殿相距不超過一百米。
東宮裏的氣壓低沉了兩天，隻彩衣等人的性格是活潑的，再加上在他們幾人的心裏雖然吃醋是有，但到底是古人，對太子會有很多妻妾並無太多理論上的接受不能，所以沒幾天眾人又是一團和氣了，元文昊看他們沒再生氣了，對眾人自是分外的體貼與無微不至，以盡量博得眾人的好感與寬容。
初七那天元文昊順利地完成了祭天，接下來的日子除了偶爾想念文磊，其他尚算平靜，偶有想念張燕鐸的時候便著人請他來東宮。張燕鐸比之最開始認識的時候已大為改變，對元文昊也非常地好，所以新年雖然發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但也稍有甜蜜的時候。
正月十五是元宵佳節，元文昊看跟文磊也未見十來天了，著實想念得緊，一想到那天他是那樣傷心地離開的他心裏便非常難過，於是便一早起來交代宮人，早上他要去甘露殿，中午出宮到張燕鐸府上走一趟，晚上再回來跟夫人們團聚共慶元宵。
提著一些吩咐廚子備下的新式糕點元文昊心事重重地來到了甘露殿，按照元文磊的性格，自己這番登門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他。
倒沒吃閉門羹，宮人客客氣氣地招待他在廳裏用茶，隻是回說四皇子有事沒時間過來，要他多擔待。——這顯然是推諉之語，隻是他此番過來是賠罪的，不是找碴的，所以他不能橫著來，說趕快讓元文磊出來見我否則我會如何如何之類的話。
茶過三遍，元文昊慢慢失去了耐心，他知道元文磊此刻肯定在甘露殿的某個地方，隻是躲著不出來見自己罷了，於是不再管宮人的攔阻，開始在甘露殿一間房一間房地邊喊邊找了起來。
隱隱約約聽到有笑語聲從後殿傳來，元文昊便不顧宮人的攔阻直闖了進去。
——正是元文磊，身邊還有個清秀的少年，看起來像是孌童。彼時兩人正衣衫不整地摟抱親吻，喁喁絲語，見元文昊進來了，少年臉一紅，正要從元文磊的懷裏下來，卻被元文磊按住了，繼續吻他。
元文昊看了，臉色不是太好，心下極想將那少年一把拉開，但是現在不是莽撞行事的時候，他今天是來跟元文磊修好的，於是便道：“文磊，你打發他出去，我有話要跟你說。”
那元文磊微放開懷裏少年，頭也不抬地道：“你我都已經橋歸橋路歸路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橋歸橋路歸路那是你說的，我可沒同意。”看著那個少年在元文磊懷裏著實厭惡，元文昊皺眉道：“你趕緊將他打發出去，我不想在大新年的動手打人。”
“你管得也太寬了吧？自己美人無數，還跑到‘我’的宮裏教訓起‘我’的人來了？……”
“磊兒！”元文昊最後一絲耐心磨光，斷喝道：“你再不把他送出去我就要把他直接扔出去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喲嗬！二哥還挺橫！……”元文磊依然不動，隻說著冷嘲熱諷的話，元文昊看了看那少年，終究不忍將他丟出去，畢竟人家也是討口飯吃的，不容易，於是當下便隻拉著元文磊，也不管那元文磊如何拚命踢打喊叫，一路拖進了他的寢宮，方才鬆手——途中不忘從廳裏將糕點拎了進去。
那元文磊跟元文昊向來是老鼠和貓的關係，今天難得元文昊低聲下氣元文磊才擺足了譜，若是平常，不說將那少年打發下去，隻怕在元文昊麵前跟誰親密點都不敢，畢竟他可正在極力博得他哥哥的喜歡，哪敢做讓元文昊不喜歡的事，當然今天這事有一部分也是自覺自己有理元文昊沒理他才如此行為的，本來那少年隻是陪著他解解悶的，他聽到元文昊一路喊一路找過來，便故意做那種事想氣氣元文昊，畢竟元文昊不是早就說過了他對自己也是喜歡的嗎？如果真的喜歡看到這種場麵應該有點反應吧？元文磊的心思很簡單，他就是想讓元文昊也嚐嚐心裏酸溜溜的滋味。幸得元文昊反應不錯，元文磊心下頗覺有些解氣，暗道看來早應該這樣做了，不給元文昊一點刺激他就當自己是死人！
——都說過了要跟元文昊橋歸橋路歸路了，卻還依然抱持著這樣的心態，可見真的讓人說聲再見不容易。
“給你，廚子新做的糕點。”將點心推給了元文磊，看那元文磊似乎又要拒絕的模樣，元文昊先聲奪人，道：“今天是元宵節，不許拒絕，不許提反對意見，不許說不愉快的事，有什麽以後再談，好歹也是一個節日，我們好好過個節。”
那元文磊被元文昊這一番話堵得不好發作，便拿過那糕點慢慢嚐了起來。
他先前雖然說過要跟元文昊分開的話，但其實並不是真的想分開，隻是想看看元文昊的反應，雖然元文昊的反應令他十分不痛快，不過這些天心底實是想念元文昊，隻是不好主動反悔，此時聽元文昊這樣說，正中他下懷，所以便默許了，暗想，能得一天好便得一天好吧，先解解相思之苦再說，等心頭的想念與依戀稍微緩解了，再重生力氣跟他鬥，一定要將張燕鐸那廝成功從元文昊身邊趕走才好，他才不會做放棄那種傻事，如果放棄，高興的隻會是表哥。
元文昊看元文磊沒有發作，默默吃起了糕點，心中高興，便將他摟到了自己身邊親自喂他，邊喂邊問道：“好不好吃，合不合你的口味？”
“嗯。”元文磊緊挨著元文昊坐著，又被他侍候著，心頭暗爽，臉上的神情便愈發明亮，看得一邊的元文昊更是開心，暗道這樣的文磊才是他一直喜歡的文磊嘛。
“為什麽你的廚子總能做出這些好吃的糕點？你從哪兒請的？他有師兄弟沒有？”
東宮雖然大部分都是元文磊的人，但是他們也隻揀那些重要的公事回報，像這種廚房裏的瑣碎事他們一般不會回報的，否則元文磊每天盡關注這些雞毛蒜皮的事累也要累死，所以元文磊竟不知這些廚子所做的東西大部分是出自元文昊的說法，隻有一小部分才是他們順著元文昊說的拓展思路創新的，所以元文磊對元文昊擁有這樣的好廚子還真是有點嫉妒了。
“這我倒沒問過，改明兒我問問，如果有，就推薦給你好了。”
元文昊見元文磊不知事情真相，也就不道破，免得被元文磊追問他是怎麽知道做這些東西的那又要費一番解釋的工夫。
元宵這天上午，是他們冷戰了十天以來最和樂的時候。一個暗想節日真是登門賠罪的好日子，一個打定主意什麽時候扳回一城，是以俱過得開心。
第一百三十四章
從元文磊那兒出來，元文昊沒再回東宮就直接出了宮去張燕鐸那兒。
說起來，他這還是到古代後第一次出宮。
因為身為東宮太子，不便外出，再加上他此前一直不想橫生枝節免得被人暗殺了，所以一直龜縮在保衛措施極好的東宮。
此次外出，一方麵自是為了看望張燕鐸，另外也有一些其他的事要辦，所以既然有事需要出宮他就順路也跑一趟張府，想給張燕鐸一個驚喜，其實說起來去張府還是順搭的事。不過如果沒有張燕鐸的話，他要出宮還真有點突兀，畢竟從理論上說他不可能無緣無故走出守護嚴密的東宮跑到皇宮以外危險的地方去，可是現在朝野上下應該都知道他非常喜歡張燕鐸，到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地步，所以會出宮看張燕鐸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他的到來確實給了張燕鐸一個不大不小的驚喜，張燕鐸還真沒想到元文昊會出宮看他，他也知道元文昊的身份不同於常人，且屢遭暗殺，所以他會出宮跟帝王出宮差不多，都是件令人驚訝的事。
張家算是射雕的老世家了，上溯幾代都是貴族，不是出高官便是出帝妃，這一代更是高官帝妃都有，且出了張燕鐸這樣的能人，族裏管理得井井有條，氣象森嚴，遠非一般根底淺的新貴可比，族裏人行事作風以及族中鱗次櫛比的建築也令人讚歎：張家確實為京中大家豪門。
張燕鐸非常熱情地接待了元文昊的到來，並再次親自下廚為元文昊洗手做羹湯，元文昊看他做的起勁，為免他一個人在廚房裏無聊，便也幫他，打打下手。元文昊以前是孤身一人，無論是在野外還是偶爾居家，都是自己做飯，甚少請鍾點工，所以做起事來有模有樣，兩人搭配的頗為默契，倒有點居家過日子的感覺。
“沒想到你對廚事也懂一點，看來你跟我一樣，也沒把‘君子遠庖廚’放在眼裏。”張燕鐸邊將元文昊切好的雞丁倒入鍋中邊道：“哎，這裏沒外人，就你跟我，你就跟我說一說，你到底是哪個人還魂的？我實在好奇。”
元文昊微微一笑，隻不語。暗道我這還魂還得離了譜了，說出來也沒意思。
那張燕鐸看元文昊不說，隻道不方便說，便道：“算了，這是你的秘密，你不想說就不說吧，等哪天你想通了可要第一個跟我說啊，被件不知道的事吊胃口真是難受啊。”
“好。等以後你我都老了，沒什麽事情做的時候，我就跟你說我那段奇怪的經曆，打發時間。”
元文昊一想到與他，以及與文清淡柳文磊這幫小鬼一起慢慢變老的情景，心中覺得有些溫馨，有些暖流在悄悄流淌。
上天再給他一世或許是對的，本來的那種生活或許並不適合他，看看他現在多享受這樣的生活、在這樣的生活裏越來越如魚得水就看得出來這裏比原來那個地方更適合他。——當然，如果小磊和燕鐸能夠和睦相處那就更好了，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漫漫人生還剛開始，他有信心可以化解兩人的恩怨。
張燕鐸聽元文昊說到老了的時候說這些事打發時間，一時五味雜陳，不知道是該對那樣的未來憧憬多一點還是該繼續自己那些夢想。最近，這種複雜的情緒不時出現，或許孤寂已久的人其實是渴望溫暖的，所以在與元文昊溫馨相處的時候他總覺得自己以前那些想法實在有些殺風景，讓他都不太說得出口，總覺得說出某些話是對這種寧和氣氛的一種褻瀆。
左右為難的情緒讓張燕鐸不由微走了神，元文昊趕緊拍了拍他的肩提醒他菜已炒好了，張燕鐸這才趕緊將菜盛起來。
“哎，說起來我還是很好奇，你今天怎麽出宮到我這兒來了？”
“想你啊，所以來了。”元文昊回答。
“雖然我知道你可能是有點想我，不過前天才見的你就想得這麽厲害了？還不怕危險地出宮找我？”張燕鐸挑起眼角，似笑非笑，一幅明顯質疑他話的表情。
元文昊舉手投降，道：“真是事事都瞞不過燕鐸，其實我也是想借這個機會看看宮外的情況，你知道我一直被困在宮裏，對這外麵的世界實在好奇得緊，所以才跑出來一趟……”
“文昊剛才說‘對這外麵的世界實在好奇得緊’，怎麽，你以前也是深居禁中的人？”
張燕鐸對元文昊的來曆愈發好奇起來，雙眼灼灼地盯得元文昊頭大，討饒道：“關於我的來曆，以後再說，現在說了我怕你覺得匪夷所思。”
那張燕鐸是個知情識趣的人，見元文昊確實不想講，隻好作罷，免得掃了元文昊的興。
卻說兩人酒足飯飽之後難免又纏綿了好大一會，如此元文昊才告別了他出得府來。
張燕鐸本欲送他，隻元文昊道：“送到哪裏合適？送到半道還不如不送，免得你凍著了。如果送到東宮，我看我是不是又要送你回來，這樣我們就送不完了。所以我就一個人回去的好，你在屋裏暖和著，就別出去了。”
張燕鐸看元文昊體貼，便不拂他的好意，隻道：“你身邊有燕山燕壘跟著我也放心，那好，我就不送你了。”出宮畢竟是大事，所以元文昊將元文磊派給他的高手燕山燕壘帶在身邊以策安全。那張燕鐸頓了頓，接著半是猶疑半是意味不明地道：“過兩天我去看你，到時有點事要跟你談。”
看張燕鐸說的鄭重卻又好像心事重重的模樣，想來是要說重要的事，元文昊雖不知道他要談什麽，但仍應了聲好，便出得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