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沒有滿月,楚懷德就要有姨娘,陳氏再賢淑,心裏都是難過。見三夫人和小初坐在這裏不走,陳氏催促小初:“大哥在房裏,大嫂理當一聽到就回去才是,敬奉丈夫,才是婦人的本分。”

楚三夫人笑著瞅瞅小初:“咱們回去吧。”小初還有些依依不舍,關切地對陳氏道:“你要是悶了,來找我說說話兒也行。”

陳氏笑得不動聲色:“大嫂那麽忙,我少去打擾才是。”小初想想也是:“我的確是事情多。”陳氏又催促了:“大嫂請快去吧,再不回去,隻怕又來找了。”

三夫人和小初出來,笑問小初:“你聽出什麽味兒來沒有?”像是句句頂著小初走。小初輕輕一笑:“她遇上這樣的事情,哪裏還能有喜歡的話出來。”

和三夫人分開,小初猶豫著要不要回房。不就是昨天晚上把兒子們全弄出去找他,不過就是天冷,不過就是自己多想了。

是多想嗎?兒子們沒有見到?難道就沒有?想到這一條上,小初昨天的氣又撿回來,打算回房去和楚懷賢算賬。她暫時性的把楚懷賢要跟自己算賬忘了。

掂著帕子往房裏來,到院門口問一問公子還在。小初先把嘴噘高,臉色擺好,回房裏來了。楚懷賢歪在榻上看書,身邊放著一把戒尺。小初看到這戒尺,恍然大悟,原來這一位,還要和自己算賬來著。

看看自己的丈夫,個子還是比自己高,他原本就比自己高,這是不能改變的。再伸伸自己細細的手臂看看,不比楚懷賢手臂粗。小初遲疑不決停下腳步,還要過去找他算賬嗎?

“過來,愣在那裏幹什麽。”楚懷賢把戒尺拿在手裏,眼睛裏還在書上,隻有戒尺對著小初比劃幾下:“來,我好好問問你。”

林小初苦著臉:“你弟弟才要當負心人,你就準備打我。這是公子表現自己是個好丈夫的好機會,怎麽你不好好握在手裏,反而要打人?”

“昨天怎麽回事?誰讓你把兒子也弄去的。”楚懷賢想想昨天,兒子們進去後,是有人要嘲笑楚懷賢:“你家少夫人不放心你。”

見小初不過來在那裏磨蹭,楚懷賢坐起來,兩隻有神的眼睛看著小初笑:“不敢過來?”小初對他作個鬼臉兒,如實地道:“你要是打人,我就不敢過去。你要是不打人,我要同你理論理論。昨天晚上是怎麽回事?”現在是小初問楚懷賢,不過看在楚懷賢手裏還拎著一個打人的家夥,小初問得委屈無比:“人家等你回房,等來等去,你不回來。兒子們想你,我才帶著他們一起出去找。”

這芙蓉麵上是委屈加無賴,楚懷賢懶洋洋:“不是讓人告訴你,我不回來。”小初立即道:“我忘了。”楚懷賢忍俊不禁,把手中戒尺扔了,招手道:“過來過來,這下可以過來了吧。”

戒尺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往對麵榻上扔去,小初幾步上前來,一把握在手裏笑嘻嘻:“好了,現在伸手出來,我可以打你了。”舉起來在手上,對著楚懷賢的手就打下去。

“啪”,正中楚懷賢手心。然後小初拉,再拉,這戒尺在楚懷賢手心生了根,再也拉不回來。小初又苦了臉,好好央求道:“還我吧,我還沒有打完。”楚懷賢輕輕一拉戒尺,另一頭的小初就跟著戒尺飛過來,撲到楚懷賢懷裏。

楚懷賢按著妻子在懷裏,一手撫著她頭發,笑問:“服不服?”小初掙紮著笑:“不服,我要起來重新來過。”覺得腰上那隻巨掌,好似泰山壓在身上。

“少夫人,夫人讓您過去一趟。”外麵救命的人來了。小初高聲答應著:“我就來。”楚懷賢也回了話:“她一會兒就去。”

傳話的丫頭竊笑著,碧月低聲告訴她:“和公子在房裏呢,你去回夫人,要遲一會兒才去。是什麽急事?”

“也不是急事,晚飯到了,夫人讓少夫人去看晚飯,說她去了一時,隻是不回去。”丫頭還在掩口笑:“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房裏小初急了:“母親喊我呢,你放開我,晚上再和你鬧。”楚懷賢不鬆手,反而取笑道:“我不放你,把母親招來,說說你昨天晚上的事情。要不要我請母親來,不然我陪你母親麵前去說?”

這些話才把小初逼得紅著臉,低聲道:“好吧,我承認這一次是我錯了,可是你下次少出去的好。”楚懷賢這才放小初起來,看著她麵頰紅撲撲實在可愛,親一口道:“祖母病了,我哪裏也不想去。昨天是急著要離京的人,我不能不去。走吧,你去見母親,我去看祖母。”

兩個人並肩出來,走到岔路口上要分開,小初對著楚懷賢又來上一句:“哎,晚上,再同你好好的算呢。”說過笑著,一徑走了。

楚懷賢來看祖母,三、兩天內並沒有什麽大關係,心裏暫時放下心在這裏守著。想想祖母從小就疼自己,楚懷賢的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他一個人靜靜坐在楚老夫人身邊,默默地守著她。

陳氏在房中正在聽自己的陪嫁丫頭說話,氣得臉上都變了顏色。

“這樓家,說是二老公並沒有出麵,是大公子去訂的親事,大少夫人,也親自出麵了。”丫頭把手裏餘下的銀子還給陳氏:“我在二門外找到一個家人問的,給了他十兩銀子才肯說。這餘下的還有五兩,您收著吧。”

陳氏納悶:“怎麽大公子要出麵訂這親事?”丫頭告訴陳氏:“我找的這個人,是門房。他管著門呢,所以進來出去的人,是都能聽到。說樓大官人,原來是頻頻進來找大公子,後來這事不知道怎麽了,就訂給了咱們這一房。您看這事情怪不怪,樓家要訂給德公子,應該找的是德公子才對。”

“樓家的大有公子,不是和咱們公子是學友。哼,真是好樣的,原來是這樣的學友,他有幾個妹妹,另外還有幾個學友不成?”陳氏咬著牙罵過,明白過來:“咱們公子這麽年青,沒有官也沒有爵襲,怎麽偏看上他!我要是樓家,也要先給大公子才是。”

丫頭嚇得一愣:“大公子不要才給了咱們?不會吧,這樓家,也太……”人都有第六感,陳氏既然有這樣的想法出來,就越想越覺得對,隻沉著臉不說話。

大嫂這個人,還是一個陰險人。要是她不要才到這裏來的,那她今天來,就是看笑話的。陳氏對小初的怨念,又深了一層。

到晚上,楚懷德進來,陳氏假意帶笑問他:“新房收拾著呢,你不去看看?”楚懷德對於陳氏這樣賢惠,是打心裏喜歡。忙道:“好姐姐,等她進來,還有好東西給你呢。不過有一條,你不要怪,她新房裏的擺設不會比你差,不過全是她自己送進來的。”

陳氏到現在為止,氣得還沒有去看過新房。聽到楚懷德這樣說,又氣愣了一回,又忙恢複笑容道:“我也聽說樓家是個大家,嫁女兒當然嫁妝多。不過我今天聽到一句胡說的話,把我氣到現在。”

“誰敢氣你,你告訴我?”楚懷德忙說過,陳氏故意歎氣道:“我恍惚聽人說一句,說這樓姨娘,是大哥不要的才給你。”楚懷賢一聽也愣了,這樣的話外麵並不會知道,隻有家裏人才知道。他立即大怒:“哪個混蛋胡說,你告訴我,我讓大哥教訓他去!”

陳氏好笑:“你自己不會教訓?想來你在猜,要是說這話的人,是大哥身邊的人,你不方便……

”說到這裏,陳氏隻看楚懷德的臉色已經明白,自己猜測的這件事情是真的。

第二天楚懷德出去後,陳氏氣得心口疼。昨天問過楚懷德,樓姨娘好不好?楚懷德笑嘻嘻說生得好。既然生得好,大公子為什麽不要?

大嫂不讓?這也可能!大嫂不讓,不好推樓家,然後給了懷德?陳氏越想越歪,氣得半天在房裏坐著不動。

到下午去看新房裏,果然是比自己的差不了多少。這是樓大官人和楚懷賢提出來的:“為給老夫人衝喜,不計日子的進來,我們委屈就算了,但是這東西,我自己送進來擺設。”楚懷賢答應過,小初也沒有辦法。

不過小初現在管家,陳氏就隻把這帳,算在小初頭上。

沒有兩天,晚上隻有楚懷德房中紅燈高掛,一乘小轎把樓姨娘抬進來,進來給陳氏奉茶,紅燭下麵,果然是端端正正的好容貌。眉橫秋水,眼若星辰,那紅唇一角勾起,很是動人魂魄。陳氏剛成親,剛有魚水之歡,眼睛下麵就來了這樣一個妙人兒,再好的性子心裏都是要吃味的。

別人房裏的人,大多沒有來。隻有二房裏的人都來看熱鬧。正在這時候,一個丫頭分開眾人近前跪倒在陳氏麵前,聲淚俱下的道:“少夫人,奴婢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