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賢對楚二老爺表示自己明白,就在二老爺感動的淚花花中離他回房。楚二老爺站在雪地裏,對著侄子的背影看著直到離去,不無感動地說了一句:“到底是兄弟。”

關鍵時候,這當哥哥的沒有含糊。

回到房中的楚懷賢,見小初睡在床上在等自己。進來一麵換衣服一麵把話告訴小初:“再收拾首飾來,還是得去一趟。”說過長長歎一口氣:“懷德私下裏,答應了他們家。”

小初聽到這話,是無比的驚奇、鄙視,不敢相信,對楚懷德印象大為減低……等等一係列想法全出來。

想歸想,楚懷德是如何答應的,小初很是好奇。等楚懷賢上床,過來倚在他懷裏蹭著,是直接表達自己的不滿:“這人給來給去的,還能要嗎?”楚懷賢這才告訴小初:“她已經是懷德的人了。”

小初初聽到時還一笑,這笑容轉瞬就凝結在麵頰上,對著楚懷賢呆呆地看著。已經是懷德的人了?在古代呆了這幾年的小初一下子扭不過彎兒來。要是現代說某人同居,小初不覺得奇怪。隻是古代這裏,懷德素來也是一個自重的人。

這話讓楚少夫人不知道如何去想才好,她隻能選擇發呆。

楚懷賢對著這個呆子笑,親昵在她麵頰擰一記:“小傻子,你又發呆了。”小初回過神,往楚懷賢懷裏縮一縮,覺得這懷抱又溫暖又舒服,要是樓家姑娘在這裏睡過,她也肯定要來搶的。

“你見過樓姑娘?”小初又幽幽了,楚懷賢沒聽出來,他閉目養神,一隻手隨意捏著小初胖了的麵頰,再去捏她的耳朵。鑒於小初最近常發神經,對於這樣不著邊際的問題,楚大公子就沒有回答。

沒有得到回答的小初自己出著神,過一會兒也就睡了,楚懷賢低聲喊丫頭進來熄了大燈,把小初從自己懷裏弄出來,貼到自己身邊也睡了。

再醒來,小初第一件事,是歎了一口氣。這不爭氣的楚懷德!為他創造了多好的機會,他不甩人反而又讓人粘上了。

小初因此對樓大官人看法更壞,樓大官人在她心裏,成了手拿一隻狐狸精,沒有綁住楚懷賢而綁住楚懷德的人。

該請張天師做法鎮他才對!

楚少夫人為纏綿情網中的楚懷德忿忿不平過,還得起來去尋首飾。

上一次找出來的首飾都不錯,是明知道不會去。這一次知道要去,小初按著楚懷賢交待的給一般的首飾,還給得不情願。

都找好以後,對著首飾狠嘟一回嘴。小初突然又慶幸了,幸好懷德勇敢地上了,不然這麽個人,隻怕沒完沒了纏著自己丈夫。

首飾備好,晚上楚懷賢回來看過點過頭說約日子。又停上兩天看風小些,抽了時間回過楚少傅,和樓家約個好日子準備去下定。

臨去的頭一天晚上,小初突然肚子痛,痛得沒有原因也不太狠,沒有到流汗流淚見紅的地步,她就是喊著不舒服。

楚懷賢被折騰一夜,到第二天囑小初好好休息。就是小初不去,她不舒服楚懷賢也不能走開,就讓進喜兒去同樓家再約日子。

到了那個日子,偏又起風,楚少夫人不用裝病,也可以不用去。

日子就這麽往後又拖了一個月,大雪依然不小,離過年不遠,楚懷賢帶著小初不得不成行,他也不願意把這事兒拖到過年外麵去。小初帶著兩個丫頭、兩個媽媽,楚懷賢是進喜兒和進財跟著。夫妻一起往樓家來。

樓家望眼欲穿,總算楚大公子夫妻能成行,是五個房頭裏的人都在門外候著。家裏這五個房頭,隻有樓大官人和五官人這兩個男人在。二官人、三官人、四官人都跟船出洋,還沒有回來。

樓大官人和五官人接了楚懷賢,女眷們都在,是一起來接楚少夫人。對於少夫人前年的新聞或許是淡去了,對於少夫人是個丫頭出身,卻是一直還在不少人心裏。

樓家的女眷們都眼睛對著馬車門,看看這位少夫人生得是怎麽一個天仙樣子。

雪地裏車門打開,後麵坐車的兩個媽媽趕上來放下小杌子,先下來一個丫頭春水,再下來一個丫頭秋月。

兩個丫頭下來以後,沒有動靜了。和樓大官人、五官人寒暄過的楚懷賢不慌不忙走過來,伸手往車裏扶下小初。

楚少夫人一直候著丈夫來扶,這是出門前和楚懷賢早早說好的。楚懷賢告訴小初:“你有些顯懷,等我扶你再下車。”

見到這一幕,樓家的女眷們一起撇嘴。特別是二房三房四房裏的娘子,更是心中不舒服。這楚少夫人架子擺的,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有了。你有了倒是別來呀,不就是下個定,找兩個媒婆來也行。

楚少夫人一定要來看熱鬧,楚懷賢也猶豫過小初不要來。但是他前麵說過,後麵小初就纏著要來。

現在到了樓家門口,小初站定,笑吟吟自如地打量起樓家的宅子來。

兩扇大門漆得油亮,兩邊一般也有石獅子,不過門上匾額隻是“樓府”罷了。裏麵一般是影牆擋住視線,可以見到透出來的不少花草樹木,一看就是個不錯的人家。

這樣看過,手還在楚懷賢手上,楚少夫人再看樓家的女眷們。五房的娘子們都水靈靈,在家裏好吃好穿養著,都是佳人。

今天是家裏的喜事,樓家比較齊,一起鄭重的打扮,把西洋的首飾戴了不少在頭上。可是遇到楚少夫人,就都遜色了。

楚少夫人麵龐兒白白細嫩,梳著時下最流行的發髻。虧她有了身子,還這樣肯打扮。發上顫巍巍是一副紅寶石頭麵,一個一個的寶石都有拇指大,在雪地裏老遠閃著光澤。樓家的女眷們多是識貨的,知道這一套頭麵價值不菲。

再看楚少夫人的打扮,大家暗暗吸了一口涼氣。楚少夫人肩披霞帔,把她的誥命穿了出來。樓大官人臉色難看一下。見識過楚少夫人示威的大官人,覺得她又示威來了。

再看楚大公子,是麵帶笑容對楚少夫人道:“外麵冷,咱們進去吧。”楚少夫人笑靨如花,因誥命在身當然不行禮,隻是對女眷們點一點頭,就隨著楚懷賢一起進去。

因為雪地裏滑,楚懷賢一直拉著小初的手。樓家的女眷們跟在後麵互相使眼色兒,覺得楚少夫人太張狂。她們也聽說原本是要給楚大公子,後麵不要,以女眷們的心思來想,再想到她送的鴛鴦菜,這事兒黃了,與楚少夫人不無關係。

今天楚少夫人這樣打扮來,人人心裏都有不滿,這分明是來示威。

進到廳上,小初除去雪衣,女眷們更是不豫。冬天穿多一件,顯懷的人腹部更明顯。楚少夫人挺著肚子來下定,再想到前麵訂下來日子又推後,女眷們都咬一咬牙,顯擺肚子呢!

樓大官人也不能看,有了就別出來。楚少夫人是一件寬鬆的長袍,可是坐下來時還是能看出來一些。樓大官人不用再多想,從小初一下車就知道她是來示威的。

“這裏好,不如房裏好,請少夫人到房裏去,讓內人和弟妹們陪著吧。”樓大官人說過,楚懷賢不答應:“不必了,我們說完話就走。”

下定多是女眷們來,因小初有孕,楚懷賢跟來。隨帶來的兩個媒婆把吉祥話兒說過,定禮送上,同和樓大官人說過的一樣,樓家算是滿意。

“請姑娘出來拜新親。”樓大官人雖然很想給侄女兒體麵辦一次,怎奈今天楚懷賢不能不在坐。楚懷賢是代表楚二老爺,小初是代表楚二夫人,坐在這裏等著樓姑娘拜過新親就要走人。

等樓姑娘的時候,小初是望眼欲穿,在心裏猜了千百回,這個人生得什麽樣子。

終於聽到外麵有聲音時,小初還是款款的才抬起眼眸往外麵看去,這一看,小初臉色難看了幾分。

樓姑娘杏眼桃腮,如她大伯父樓大官人所說,是一個佳麗。

這佳麗荷露一般,臉上還有淡淡的稚氣,看起來更是誘人。楚少夫人一時醋意大作,誇張地想想自己要生第二個孩子,已經離老不遠。

小初一隻眼睛看樓姑娘,另一隻眼睛還能去瞄楚懷賢,瞄一瞄他有沒有見到樓姑娘而失神。楚懷賢依禮,一眼也沒有看。隻有樓姑娘來行禮時,喊一聲:“來人。”進喜兒送上賞的東西,樓姑娘接了,再送上一隻鼻煙壺,過來給小初行禮。

小初也賞了她東西,讓她起來時,兩個人四目相對,互相看了一眼。

離開廳堂而去的樓姑娘,在外麵行得姍姍,人也訕然傷懷。難怪大伯父一直在說楚家的大公子,卻原來氣質儒雅,更盛楚懷德。還有楚少夫人那張狂樣,披著霞帔而來分明是不想和人見禮。

樓姑娘今天見到楚懷賢,由楚少夫人想到楚懷賢,難免有些不如意之感。

已有一子的楚懷賢穩重氣質,看上去勝過楚懷德麵上的稚氣。

又坐片刻,楚懷賢攜著小初告辭。等他們走後,樓家的女眷七嘴八舌議論著進來:“因她是誥命,我們不行禮都不行,她卻可以不還官禮。這真是豈有此理!”

“分明沒有親戚的意思。”

“依我看,大公子更好,為什麽五弟要相中懷德公子?”

這些話一波一波往樓大官人耳朵裏鑽,五官人是麵色尷尬了,喊一聲:“大哥。”樓大官人沉著臉,理也不理他,徑直而去。

回到家裏小初回房,楚懷賢去見楚二老爺回話。卸去霞帔的小初又開始心事重重,這樣的一個美人兒,要是鑽到自己丈夫懷裏,那可怎麽辦?

一想到楚懷賢摟著別人,小初就有些發抖。不要說摟著別人,就是想想這樣一個女人離楚懷賢近一些,小初都覺得害怕。

不知道坐了多久,楚懷賢重新進來,一麵換衣服一麵告訴小初:“二叔說多謝你,”小初勉強一笑:“二叔太客氣。”楚懷賢換過衣服來陪小初坐著,小初才問他:“樓家的人見我不行禮,隻怕要說話。”

隻同她們站著點了一個頭,手都沒有拉。

楚懷賢不放在心上:“同他們行什麽禮。”器重樓大官人歸器重他,小初同這些生意人家行禮,楚懷賢不情願。

書房裏雖然對著樓大官人賠禮,楚懷賢其實心中厭煩。並不是懷德的正妻,不過是個妾。為著樓家這手段弄的,大雪天裏夫妻一起去下定禮。

以楚大公子的性子,覺得小初和自己一起去,就算是給了樓家太多的麵子。再說小初有身孕,同他們行什麽禮!

這霞帔,是楚懷賢讓小初穿的。這也正中為衣服犯難的小初下懷,她今天這一身誥命去給樓姑娘看,好好的讓她明白明白,做妻子的人是林小初。

這一夜小初睡得晚,久久想著樓姑娘嬌麗的麵容,再想想楚懷賢的人和為人。小初心裏明白,夫妻以後的路還很長很長。

樓家以後有事求到楚懷賢,為接二連三的給他找年青姑娘的。而且不僅是樓家,別的人也會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