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還能不吃?”春水催得不耐煩,往外麵喃喃:“怎麽藥煮好了,公子倒不在。”小初笑得一嘴白牙:“你去問問他晚上回來不?再告訴他,這就算我問候過了。”春水撇嘴道:“我才不幫您說,咦,早上才病,就有客人來探病了?”

小初還在笑:“誰來看我?”往窗外看,也失笑了:“我病並沒有外人知道。”紫槿樹旁,走進來的是官夫人,梁少夫人等四個人。

等她們進來,小初微笑:“你們怎麽來了?”官夫人眼睛尖,對著那藥碗看過,道:“你病了?真是來得巧,”梁少夫人也來看過,再在小初麵上仔細打量:“你哭過了?是什麽事情。”小初揉揉眼睛:“傷風了,哪裏有哭。”梁少夫人還是假惺惺地道:“有什麽心事要說出來才好。”

小初很想白眼睛,都敲打好幾回了,就不告訴你。

“就說什麽事吧?”小初很是直白,處了幾次算是熟悉,無事是不會來的。官夫人笑容滿麵:“沒事怎麽會來。”

小初就等著,等以前又先問道:“前天晚上你們怎麽樣?”這樣一說,小初自己是想笑:“肖夫人和我一起走的,她昨天捎信兒來,說嚇死了。”

官夫人和梁少夫人麵麵相覷:“你總算想起來問了。”小初吃驚:“怎麽了?”官夫人對梁少夫人道:“你說。”梁少夫人對官夫人道:“你說。”

另外來的兩個人中有一個怯生生地等不及:“林夫人她們五個人,關在衙門裏至今還沒有出來。”小初是真吃驚了:“她們不是官眷。”問過以後,小初把嘴緊緊閉上一下,再對著麵前的八隻眼睛陪笑:“是來商討怎麽讓她們出來?”

“不是商討,”官夫人覺得還是自己說更清楚些。她才說了這一句,一直讓她說的梁少夫人也忍不住了,梁少夫人覺得楚少夫人在裝傻:“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把她們送進去的,是你們家。”

小初瞬間很明白,很到位的問了一句:“要我怎麽辦?”大家一起呆呆看她,小初揉揉額頭:“我傷風,我笨了。”

官夫人對著她幹瞪眼,要你怎麽辦?你能不知道;梁少夫人拿她沒轍的樣子,真傻還是假傻?另外兩位還想說幾句,是商議道:“你幫幫忙,”梁少夫人攔住她,對小初急上了:“那天你也有份,說夜遊,你也沒有說不好。”

小初沒有話回,隻能道:“我知道,”往外麵喊人送進吃的來。一人拿一塊點心或是端著茶碗,還是對著小初隻是看。小初任她們看,但是心裏著急上來。她心裏也明白和楚懷賢是在鬥氣,把他的罪證還他,再對他笑笑這就沒事。

對著這八雙美麗的眸子,楚少夫人苦笑:“好好,我去。”官夫人哄了她一句:“有勞。”梁少夫人翹一翹拇指,再問:“去找你公公還是找你婆婆?”小初回敬她:“我不如你,找公婆不如找公子。”梁少夫人笑眯眯:“那你去找。”

“不會不成吧?”另一個人多擔上心,大家聽過一起擔心,問小初:“不會不成吧?”小初反問:“你們要怎麽樣?”

官夫人有些扭捏:“我們想,是不是大家一起去幫著說,比你一個人說得強。當然你們是夫妻,這個你看呢?”

有了“香囊”事件,林小初不得不多一下心。這些人是想認識楚懷賢還是想打他主意?當然這是一個意思。小初自嘲,我不幫忙,她們就不能認識了。何況公子本人,是個喜歡收別人香囊的人。她點點頭,去喊春水:“請公子來。”

春水出去前,對她打手勢:“您的那碗藥。”小初端起來一氣喝下去,再說一句:“我的天,總算喝下去了。”

嬌嫩過,小初又苦中作樂了。問官夫人道:“你們打算怎麽說,要不要套套詞?”官夫人唉聲:“套什麽詞,林夫人在獄中受了刑,還沒有來得及對你說。”小初再次閉上嘴。

大家坐著,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直到楚懷賢從外麵進來,才趕快站起來。小初本不想站,見別人站了,才隨著站起來。楚懷賢眼睛在小初身上一轉,見房中外人多,就停在房門外,淡淡問小初:“什麽事喊我來,不能讓人代傳一下。”

這不是好聲氣的話先把別人都嚇住了,官夫人對梁少夫人使眼色讓她說,梁少夫人裝看不到。她是和楚懷賢對過口的,知道不好說話。官夫人等人說要來,這裏麵隻有梁少夫人上門過,大家求她一起,她才肯來。

小初醞釀好,努力地給楚懷賢一個誠懇地笑容。楚懷賢看著剛要好笑,小初總算服軟了,這一會兒要是沒有人,楚懷賢準備抓住機會好好笑話她。因身邊有人,楚懷賢就當沒看到,半側過身子:“不是要緊事我就走了,我有事呢。”

“公子,”官夫人急了,這位林夫人,也和她有些沾親戚,忙急喊了一聲。楚懷賢沒有答應,隻是半側過去的身子停下。官夫人沒有想到他一聲不吭,喊一聲後停頓下來。楚懷賢轉身再往外走。

房裏的這些人一起著急,梁少夫人隻看著小初,別人就隻看著楚懷賢的背,不知道說什麽好。正醞釀情緒的小初也有些急,喊住楚懷賢:“我有事呢。”楚懷賢停下來,頭也不回,不耐煩道:“說。”

小初噎了一下,再一想這不是犯噎的時候,身邊的人都急得眉眼變,自己在這裏噎個什麽勁兒。小初下了榻,走到楚懷賢身邊,委屈地道:“喊你來當然有事兒。”楚懷賢注視著小初:“你喊我,我不就來了,你不喊我,我當然不來。”

這個時候一個字也計較,小初趕快改過來:“請你,”再改一下口:“請您進去,咱們再說。”楚懷賢背對房門站著,小初在他身側。楚大公子聽妻子措詞過,毫不掩飾的笑得露出牙齒,道:“既然你請我,我就進去吧。”

這些話在裏麵的人聽起來,都不是好聲氣。隻有小初自己知道,楚懷賢正在得意。他心裏肯定在想,看看先沒轍了吧,有能耐別來找我。

楚懷賢坐下來,是滿麵春風。小初站在旁邊,是忍氣吞聲。眼睛掃一掃旁邊的客人,全都是為你們忍的。

怎麽說,說什麽,小初當然明白:“前天晚上我也在,”楚懷賢看也不看小初:“哦。”小初再接著說明白些:“在林夫人家裏吃的飯,菜好吃,是酒糟的東西,那酒挺厲害,所以大家都有些暈乎乎。”

小初在這裏胡扯,楚懷賢一本正經:“是的,我就見過不能吃酒糟東西的人,一吃就犯糊塗。”小初忍不住一笑,唇邊笑容燦然如星輝。她接下去再道:“因為歡樂就沒看時辰,”楚懷賢再接上去一本正經:“就是,我也經常這樣。”

“到出門的時候,都是女眷,怕路上不好走,就約好一個一個地送回家。”林小初開始腦筋,把夜遊變成助人為樂。官夫人聽著佩服,真能編。

楚懷賢道:“哦,那誰送的你,有沒有謝謝人家。”小初笑嘻嘻:“她們一起送我到家的,後來又送別人,在街上衝撞了父親的轎子,說公子也在?”楚懷賢道:“是啊,我在。原來就是你們。”

“是啊是啊,就是我們。”官夫人趕快插上話,再陪笑道:“被您送到衙門裏的人,可以放出來了吧?”楚懷賢皺眉:“這事兒真難辦,象是審出來有別的事情。”官夫人對著小初使眼色,又到你編的時候了。

不等小初說話,楚懷賢先對小初把眉頭皺得更緊:“你說的酒糟,難道是私酒弄出來的?那天晚上後來我也沒有問,隻聽到一句與私酒有關。”小初用眼角掃掃客人們都有不安,心裏明白她們有話也瞞著自己。此時人都在,先得把事情解決了。小初低低地道:“要不是事情,先放她們出來吧,都是女人,再說那天我也在。”

楚懷賢漫不經心:“哦。”小初再低低地道:“凡事,不是全仗你擔待。”

房中靜靜著沒有說話聲,小初沒有再說話,楚懷賢也低下頭看看自己手上的扳指,再撣撣衣襟,站起來道:“好。”說過往外麵走。

這夫妻兩個人心裏是各自清楚,別人都糊塗得很。見楚懷賢隻說了一個好字往外麵走,來時受官夫人千拜托萬拜托的梁少夫人趕快站起來:“公子,您得幫幫忙才行。”楚懷賢若有若無,也不知道是答應還隻是輕輕的呼氣聲,聽起來象是沒回應。

大家一起看小初,小初隻是笑一笑。楚懷賢走到房門外,才回身對小初一笑:“病了少說話,說多了也傷神。”

這明顯是下遂客令,客人們都尷尬起來。等楚懷賢完全不見,遂客令先不管了,先問小初:“成不成?”小初一個一個地看過來:“成。”

讓她們回去等著,楚少夫人睡下來發汗,睡不著時隻是納悶,怎麽賠禮的都是自己。

楚大公子晚上回來,當然是笑吟吟喜吟吟,他又贏了。丫頭們打起門簾,楚懷賢一腳門裏一腳門外站定,不進來先對著小初看去。小初手支著頭歪在榻上,對著楚懷賢微笑:“要出去?”要出去就別進來了。

“河還沒有過,要拆橋了?”楚懷賢手指點著小初進來,小初嘻嘻笑:“上風你也占足了,也容我說兩句吧。”楚懷賢笑起來:“這話說得可憐,我就不和你一般見識了。”坐下來見小初臉色陰晴不定,楚懷賢取笑道:“還想多說幾句?”小初遲疑不決,極是猶豫地把自己的手張開,對楚懷賢道:“這個還你,不過我要是再看到,我就燒了它!”

手心裏,是那一枚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