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送別蓁胥
小廚房內,幾人麵麵相覷,內心都帶著幾分焦灼。
綠蘿眼中的霧氣就沒有消退過,心裏跟打著小鼓一般,她心裏也沒有底,雖然一直說服自己夏芊鈺不會趕她們走。
但是若是她離開桂園,那麽她們幾個也過不下去了,夫人是特別懦弱的人,別說吃飽,恐怕連工錢都領不到。
她們又不是沒有受過這種罪,當初這個桂園被“發配”過來了七個丫鬟,有三個都是受不了,沒過多久就離開了夏家。
剩下她們四個,都是離開了夏家就沒有地方去的。
但是若是沒有月錢又吃不飽和在外麵餓死有什麽區別呢?
這次夏芊鈺在夏氏的房中說了什麽,夏氏會不會將四小姐再度“趕出”夏家,是她們非常害怕的。
……
“四小姐,您沒去小廚房嗎?您若是忙,我可以幫您伺候夫人吃藥。”薛大娘侍奉夏氏淨麵之後,看見夏芊鈺將爐子裏的藥膳端了進來,像是要喂夏氏吃藥的樣子,抬頭和善的問道。
薛大娘論輩分比娘親還要大一輩,但是時刻都謹記做下人的本分,說話總是客客氣氣的,夏芊鈺提過多次,她就是改不掉,於是夏芊鈺就算不適應,也隻能適應。
夏芊鈺剛要回話,“她是在做規矩呢!想是今後忙了,怕這些丫頭伺候不上心,乘著誰也摸不清今日我們娘倆說了什麽,正好猜度一番。薛媽你別管她,這些小心思啊,也不知她呀什麽時候就學會了。”夏氏已經把她的小心思看穿了。拿她打趣呢!
夏芊鈺摳了摳腦袋,不好意思的笑笑。
她是“蘇小小”的時候,看過不少宅鬥的小說,每次看完都覺得腦細胞死了一大片,這對心中隻有美食的她。實在是為難了。
所以縱然她成了夏芊鈺,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去鬥,就算是爭,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想讓。若還不退,那便將那人蒸煮烹炸,再撒上一把孜然。
此時她的想法很簡單,將心比心,以心換心。她在什麽時候都不會把這些丫鬟丟下不管,有她夏芊鈺一口吃的,就有她們一口,但是若是有二心,最好現在就表現出來。
“娘親,您這樣說女兒,說得女兒好像一個滑頭似得,您想啊。我昨日忙酒樓的事情一夜未歸,幾個丫鬟早想湊一塊堆兒,說說這閑話。與其讓她們東一句西一句,以訛傳訛傳的不像話,還不如讓她們互相說說,到時候我點撥兩句,也就都清楚了。
您也是知道的,若在前院兒。管事嬤嬤們都會對嚼舌根的丫鬟們重罰,但是主家的那些閑話。哪次不是添油加醋的又傳回耳朵裏來了?”夏芊鈺坐在夏氏床邊,一邊喂著夏氏藥膳。一邊像個邀功的小孩一樣,說完後,洋洋自得的望著夏氏。
“我覺得四小姐說得對,當初您不也是受了多嘴丫鬟的挑唆,和白氏起了爭鬥。人心隔著個肚皮,牙齒關不住舌頭,防也防不住。”薛大娘笑著誇道。
夏氏臉上的表情微微一滯,一瞬而過,隨即輕輕打了夏芊鈺一下,“你呀!就是個伶牙俐齒……幾張嘴都說不過你。”
“嗯,謝謝娘親誇獎,女兒還會再接再厲,爭取練就鐵齒銅牙,這樣不會被欺負,薛大娘您說對吧?”
還說不是滑頭,說這話嬉皮笑臉的,不是滑頭又是什麽?
夏氏和薛大娘不約而同的看向夏芊鈺,臉上掛著寵溺的笑意。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夏芊鈺將娘親侍奉好之後,覺得時辰差不多了。
這才整了整衣裳,走進了小廚房。
四人見夏芊鈺見來了,都不說話了,手指不安的攪著衣擺,低著頭眼睛看著地麵,看上去非常惶恐的模樣。
夏芊鈺無法猜度她們都是經曆了什麽樣的事情,才會被“發配”到這桂園中來。
掃了她們一樣,幾個丫鬟無論高矮胖瘦,模樣都還算清秀,料想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吧!
她清了清嗓子,“我有事情跟你們……”
“四小姐,您可千萬別不要我們啊?離開了這裏,我們都沒有地方去了。”
“是啊……”幾個丫鬟說話間聲淚俱下。
“誰說我不不要你們了,我是有事情要拜托你們。”夏芊鈺被眼前的場景嚇到了,忙澄清道。
這話一出,一時間落針可聞,幾個丫鬟抑製住臉上的淚痕,抬頭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我昨夜簡單收拾了一下酒樓,發現憑我一己之力,實在無法將酒樓打掃出模樣來,今找特地像娘親求助,請她將你們借給我。怎麽就要把你們趕走呢?不會是你們不想幫我,所以……”
夏芊鈺笑著說道。
大家似是不敢相信,半個時辰裏的諸多猜度,竟然為了這麽簡單的事情。
一時間大家齊齊表忠心,直到夏環佩來了,才各自散去。
夏環佩牽著夏芊鈺的手上下打量著。
“鬆開,死不了。說,你和錦謖禾跑哪兒去了,說了將你送會夏府,便來接我的,結果把我扔在酒樓裏,你們還真狠得下心。”夏芊鈺一邊轉過背去,惡狠狠的說著,一邊用餘光打量夏環佩。
結果,她果然很慌張,原地踱著步子,不知該如何解釋,一副千頭萬緒的模樣。
“我被伯父拉著對弈,直到半夜,我尋思你指定已經被王爺送回來了,他沒有送你嗎?那你在什麽地方睡的?”錦謖禾果然思緒比較靈活,不但回了話,還把燙手山芋又扔了回來。
本來想訛了兩人去酒樓幫忙的,現在……夏芊鈺很想逃。
“四妹,你不會在酒樓誰的吧?和誰,和你桃花村的舊識?”夏環佩拉著夏芊鈺的胳膊,不讓她走。
夏芊鈺微一簇眉,心裏暗道不好,說道:“馬車呢?我們趕緊去酒樓吧!蓁胥王爺今日便要啟程了,我還有東西托他帶給我的夥計們呢!”
許是夏芊鈺的搪塞之情表現的太明顯了,讓夏環佩更加疑雲密布。
“夏芊鈺……你給我說清楚。”夏環佩嚷嚷道。
避無可避了,看來不說清楚,這女子沒完了,“我剛剛才從娘親的廂房裏出來,解釋了半天,我真的不想再說了,什麽事情都沒有,好嗎?我酒樓的事情還很多,你願意來幫忙就來,不願意來,我可要忙去了。”
夏環佩直接言辭鑿鑿的嗬斥,總算讓夏環佩將信將疑。
她雖然聽說過禹歌笑,但是她這樣的大家閨秀又豈會將禹歌笑這樣的廚子放在眼裏,但是萬一她要是哪天突然福至心靈再想起來了,又要惹出事端來,還是越晚知道越好。
三人趕到酒樓,蓁胥已經隨意找了一個角落坐下飲茶,四周的淩亂與幽暗絲毫未減蓁胥的氣質翩然。
他便如同一塊放在紅色絲絨上的美玉,顧盼間流光溢彩,讓人的眼睛無法挪開。
夏芊鈺轉頭請錦謖禾囑咐惠叔再回去一趟將四名丫鬟接過來。
三人便走過去坐在了蓁胥身旁。
“你來了?我馬上就要趕路,見到你就放心了,你托我帶的書信呢?”蓁胥啟口間,一隻骨節分明,有著薄繭的手已經伸到了夏芊鈺眼下。
夏芊鈺衣袖裏將書信拿出,遞到了蓁胥手裏。
蓁胥站起來,微微一笑,一張臉絲毫沒有宿醉的疲憊,依然是帥氣俊朗的。
走出去幾步,見夏芊鈺站著沒動,他說道:“你就不送送我嗎?”
其實夏芊鈺很想送他,但是又怕在馬車附近碰到蓁一,到時候在徒惹麻煩。
但是蓁胥已經開口,不容夏芊鈺拒絕,她緊跟了上去。
一路無話,送他到停在路邊的馬車前,“王爺,一路上多加保重,一路順風。”其實也沒有什麽可說的。
於是靜默的站立著,隻等著蓁胥坐上馬車,她才轉身離開。
不料,蓁胥卻有話說。
他看向夏芊鈺,眼神遊走著,將她的容貌深深的篆刻到腦海裏。
“別忘了給我寫信,還有,好好經營酒樓,別忘了,這酒樓也有我的一份。”蓁胥伸出手去,最終還是輕輕的揉了揉她的頭。
夏芊鈺回了個俏皮的笑,“王爺放心啦,一定會跟您匯報情況的,有我在您就放心吧!一定會把酒樓經營得很好,歡迎你隨時來檢查。”
“回去吧!”蓁胥欲上馬車。
夏芊鈺這才想起她手裏拎著的幹菊花。
“王爺,這是在賀家參觀菊園後,想起來後,拜托錦公子要的,菊花的花蕊,我嚐過,苦得咋舌,您拿回去後讓他們給您做成點心,若吃著有用,您再告訴我。”夏芊鈺將手中的四方油紙包裹住的菊花蕊遞給了蓁胥。
蓁胥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眼睛中似有波浪襲來,最終還是回歸到平淡無瀾中,微微一笑,“好的,我會記得的,你快回去吧!”
說完便上了馬車,靠在馬車上,車體輕微晃動中,蓁胥不敢閉眼,也不敢思考,一顆心像是被綁架了,讓他幾乎無法呼吸,想要跳車,哪怕就這樣如同朋友一般相伴,隻要能夠看見她,就足夠幸福了。
可是,他還有他的責任,他的使命,車輪滾滾,隻能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