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勝出!

雖然貴賓廂房內很長時間都沒有動靜。

在場的所有人卻都心中暗暗認定肯定是白衣公子獲勝。

青衫男子的臉色已經慢慢緩和,他縱然是輸也是輸的心服口服,並且暗自慶幸這次熱鬧湊得不假,本來心比天高的他認為整個琴川再沒有比他刀工更好的人了。

如今真正是意外之喜。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拎著鑼鼓的夥計,走到禹歌笑的身旁,低聲說道:“這位公子,我們掌櫃的有請。”

禹歌笑輕輕整了整衣衫,然後將手臂一抬,示意夥計在前麵領路。

輕輕抬腿進入廂房內,周遭非常安靜。

隻聽一個甜糯中帶著些許慵懶的女聲從屏風後麵傳來。

“麻子你下去吧!讓這位公子留下便可。”

此話一出,被喚為麻子的夥計,恭順的退了下去。

一個十五六的丫頭從屏風後走出來,禹歌笑並未有動。

丫頭穿著淡粉色衣裙,長得也是粉雕玉琢的,眉清目秀。

隻見她輕輕將屏風推開,然後一個眉目間帶著笑意的女子坐在一張方背椅子上看向禹歌笑,眼眸中皆是風情,一張臉雖然全然沒有任何表情,卻無端讓人感覺似嬌似嗔。

說不清被這樣的目光注視是何感受,禹歌笑隻知道他搜遍了所有的記憶,印象中都不曾見過這個女子。

“這老翁垂釣可是公子所做?”女子靜默的坐了一會兒,見禹歌笑全然沒有說話的意思,這才朱唇微啟淡淡問道。

禹歌笑不好直接打量飄雪酒樓的掌櫃,而是低頭微微看向一邊,剛剛準備說話。

她身邊的莽撞丫鬟卻等得不耐煩了,“我們掌櫃的問你話呢!為什麽不說?”

飄雪酒樓的掌櫃瞥了丫鬟一眼,丫鬟不敢說話了,側身站在一邊。

“我這丫鬟被我嬌慣壞了,竟比我這個主子還要著急,請公子不要放在心上。我見這‘老翁垂釣’,技藝堪稱巧奪天工尤嫌不夠,以為必是年過而立的師傅才有的功力,不成想公子既然如此年輕,真正是失敬了。”

飄雪酒樓的掌櫃極其客氣,卻並未起身,隻是抬頭平視著禹歌笑。

“掌櫃的謬讚了。”禹歌笑輕輕說道,並未有繼續搭話的意思,他隻想盡快領了銀子,然後詢問青衫男子的出處,若是沒有去處,倒是可以收為己用。

“不知公子可有意願留在飄香酒樓?”

“謝謝掌櫃的抬愛,在下已經有主顧了,不過是途經寶地,一時技癢,亦是為財而來。”禹歌笑坦蕩的說道。

這話讓她表情微微一滯,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睛看向禹歌笑。

“不妨事,憑公子這身手藝,在何處也都能夠立足,我自是多慮了。翠梔將銀票拿出來,交予這位公子。”

名為翠梔的丫鬟,起身將一個褐色托盤裏放著的銀票取過來遞給他。

“公子若是改變了心意,可隨時來找我。”

在禹歌笑走出貴賓廂房的時候,掌櫃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禹歌笑腳步未曾停滯,將這句話扔在了身後。

見禹歌笑離開了,她將翠梔喚了過來。

“這些日子密切的注意剛剛那位公子的動向,這銀票何時兌現的,用到何處了隨時跟我稟報。還有,看看是那家酒樓的掌櫃,手下竟有這樣的夥計。”掌櫃如此說完翠梔忙不迭點頭。

飄香酒樓乃琴川最負盛名的酒樓,為龔員外之女龔雪兒所開。

這龔員外是琴川有命的財主,縣城外的良田半數皆是他家的,這龔家旺財卻不旺人丁,正妻隻得一女便是龔雪兒。

娶了個妾室生有一子,龔員外便因一次意外事故傷及**,再不能生。

如此娶多少妾室也無用處,龔員外也就不再折騰了。

按照道理講這樣的大家閨秀本不需要拋頭露麵,自己打什麽“江山”,但是這個龔雪兒打小性格便怪異,小時候便喜歡搜羅奇珍異寶,成年之後,便開了這個酒樓,她說服父親,讓她以吃會友,更以吃定姻緣。

但是這個龔雪兒喜好搜集東西的怪癖並未改變,隻是這種喜好從東西變成了人。

她後廚五個廚子,三個麵點師傅,兩個釀酒師,全是從各地搜羅而來的。

要說這次舉辦刀工擂台,並且以這麽高的獎金誘之,便是想看琴川是否所有能人都在她手裏,那青衫男子本就是她的夥計。

以他作為誘餌,沒想到果然釣到了一條大魚。

禹歌笑拿著銀票走出了貴賓包廂,他有些遲疑,覺得這銀票來的有些簡單。

如此高額的銀票,女子全然沒有任何表情,就像麵對的一張廢紙。

這樣淡定的神色,讓他隱約感到這個掌櫃的,定不簡單。

“順利嗎?”夏芊鈺從椅子上起身,走到禹歌笑的身邊,輕聲問道。

他見到夏芊鈺殷切的眼神,微微一笑,“當然。”

青衫男子見禹歌笑走了出來,毫不介意他將如此高額的彩頭攬入懷中。

而是雙手抱拳,躬身行了一個大禮,“在下揚州人,姓章,名一來,來琴川投奔親戚,不成想親戚搬離琴川,避而不見,如今在琴川便如浮萍一般,無所依靠。

若是公子不嫌在下手腳粗鄙,在下願意跟在公子手下,當個使喚的副手。”

青衫男子的態度低到了塵埃裏,其實就論他剛剛的技藝,隨時可以找到需要他的地方。

揚州菜擺盤精致,對雕花師傅的需求隻要是大一些酒樓便都有。

“兄台太過自謙了,不知兄台除了刀工,可懂廚藝?”禹歌笑細細打量了他一眼之後說道。

青衫男子微抬下頜,想了一會兒,“我隻會切墩兒,冷盤……別的就不會了。”

青衫男子臉上露出一些不好意思的神色,整個人謙遜有禮,讓人不禁對他青眼有加。

夏芊鈺心中暗道,小瞧了這個男子,本以為禹歌笑勝出他會覺得不服氣,畢竟到手的百兩黃金就這樣雞飛蛋打了,也正是這樣,這人我才更加要攬到自己的酒樓裏。

“這些都不要緊,都是可以練習的,若是方便,可以留下地址,等我們酒樓開業,便通知你來試一試,若是喜歡便留下,這樣可好?”夏芊鈺雖然很想馬上將他定下來,但是心中還是稍有顧慮。

一是他來路不明,還需要一段時間考察。

二是酒樓的事情還沒有眉目,不知何時才能大功告成,沒準兒需要耽擱很長時間,若是耽誤了別人便是罪過了。

青衫男子也不勉強,報上了他居住的地址,便告辭了。

圍觀的人卻不願意散去,交頭接耳中對禹歌笑指指點點,王釗在一旁調笑道:“禹兄,你出名了。”

禹歌笑苦笑了一下,輕輕搖搖頭,在眾人的注視下,離開了飄雪酒樓。

雖然沒有吃上飄雪酒樓的飯菜有些可惜,但是不成想這次的收獲還是很大的。

“我不方便與你們一起去客棧,但是關於酒樓的事情,想要與你們商量,我們去福萊茶樓喝茶吧!那裏的紫筍茶,茶湯甘冽,絕不偷梁換柱,今日辛苦各位,正好請幾位去歇歇腳。”說完這話,夏芊鈺又扭頭對王釗說道:

“還有你喜歡的小曲,聽說是從揚州來的,姑娘生的俊俏,聲音也如黃鸝一樣婉轉動聽。”

王釗精神一震,但是迫於王爺在場,也不好表現得太明顯。

但是明顯困乏減去了一些。

福萊茶樓,是夏芊鈺沒有被趕出夏家之前經常去的酒樓。

雖然大唐國力昌盛,民風開化,但是女子畢竟不宜經常拋頭露麵。

夏芊鈺便與夏環佩便穿著胡服,喬裝成男子,常常在二樓的臨窗位置喝茶。

飲茶隻是消遣,最重要的是,可以聽到很多趣談。

這對深閨大院的女子來說,是非常有吸引力的,輕輕端著茶杯,深長耳朵,聽隔壁桌的男子講講所見所聞,便如她們也切身經曆過一般,總覺得十分長見識。

夏芊鈺被趕出夏家之後,夏少恭便不再許夏環佩來這個福萊酒樓了。

他常常扼腕,覺得書讀得多,見識變多,見識多了,心眼也就多了。

都道女子無才便是德,總覺得四女兒之所以會變成這般模樣,便是天地間的事情聽得多了,這才心都野了。

夏芊鈺那個時候也傻,硬碰硬,不懂得變通,將父親退到背信棄義的位置上,被趕出夏家有一半屬於咎由自取。

柔——雖然有時候代表是妥協,但是更多時候,卻能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夏芊鈺知道,她前世便是一味好強,甚至忘了她最後要什麽。

被關到柴房裏,正值夏季,蚊蟲叮咬得她身上體無完膚,都不曾開口求饒。

她的不懂變通,將她完全推到與父親的對立麵。

其實現在細細想來,夏少恭一向待她很好,他雖然對母親涼薄,但是對她一直寵愛有加,從小到大便當一個男孩子養著,無拘無束的,同男子一般讀書識字,也同男子一般學騎馬經商。

她喜歡的,隻要軟磨硬泡最後不管價格,夏少恭都會買給她。

那個時候想不清楚,現在反而明白了,父權在封建社會是無比崇高的,她公然挑戰父親不說,還將婚約當做兒戲,讓她父親在錦家人麵前不好做人。

若是懂得變通,好好勸說,也許至少不必搞得如同現在一般,老死不相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