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中秋晚宴
暮色四合，夜色暈染開來，一輪滿月仿佛伸手就可以攬入懷中。
主院錦瑟齊鳴，好不熱鬧，襯得這別院更加的寂靜冷清。
蘇小小準了幾個丫鬟可以去湊熱鬧，哪怕遠遠看著蹭蹭戲台子上的戲曲也是好的。
隻是不知道綠蘿有沒有辦好她交代的事情，有些擔心那劍走偏鋒的法子，惹惱夏少恭。
偌大一個別院，沒了丫鬟，安靜得緊，隻得蘇小小陪著娘親坐在院中欣賞著滿月。
“往年，你叔伯的子女會和你們鬥琴取樂，每一年都是你奪得頭籌，你爹高興，總是會給你很多賞銀，你每次都不要。”
夏氏談興很濃，臉上掛著憧憬神色。
蘇小小心中納罕，為什麽不要賞銀，銀子多好，“那我都要什麽？離家太久，去年的事情，似乎都有些模糊了。”
夏氏也不以為意，“你回回都要你爹減免你三個月的早課，你說要睡懶覺，氣得你爹不但不賞你銀子，不打你屁股都是好的。
你就是這麽個孩子，學什麽東西都很快，和你爹一樣，故而對你寄予厚望，所以你的叛逆才會讓他這樣傷心。”
這話聽得蘇小小心驚，想了想，還是輕輕說道：“所以，我沒有按照爹給我鋪好的路走，他才會覺得丟盡了顏麵，甚至不惜將我趕出家門。”
夏氏聞言，有些心疼的望向蘇小小，將女兒精致的臉龐盡收眼底，輕輕歎口氣，“你爹將你趕出夏府，我相信他也心痛，你那時到底還小，又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
眼下中秋佳節，母女能夠團員已屬難得，不高興的事情，不提也罷。”
夏氏如此說完，連帶著蘇小小都跟著鬆了口氣。
“對了，我見錦家少爺與你走得頗近，倒讓我有些看不懂了。”少頃，夏氏仿佛想起了什麽。
“娘親，我的初心永遠不會變，之所以會和錦家少爺走得很近，是因為這些日子女兒明白了一個道理，避無可避，逃無可逃，便無須再避，無須再逃。
既然老天讓我在回家的半道上都能碰到他，他又興匆匆欲再次來家裏提親，我不想再同以前一般，莽撞行事，而是想要迂回一番，說不定事情能有轉圜。”
夏氏眼睛亮了亮，盯著蘇小小看了片刻，臉上慢慢帶著笑意，“我的寶貝女兒，終於長大了。”
母女兩相互依偎抬頭看著滿月高掛，心裏暖融融的。
前院的錦瑟聲低了，煙花也不再肆意絢爛，夏氏打了個哈欠。
“娘親，外麵風大，我扶您進去歇著吧！”蘇小小體貼的將夏氏扶進廂房躺下。
薛大娘正好走進來，夏氏溫和說道：“今晚好好玩，別記掛我，仔細風大，莫要貪涼，多穿點。”
蘇小小點點頭，看時辰也差不多了，便到院中等著錦謖禾與夏環佩二人。
夏歌笑在院中，迎著月亮站著，月華灑在他的周身，讓他的飄逸俊朗變得朦朧了一些。
“你知道，中秋節一定要吃什麽嗎？”夏歌笑問道。
蘇小小心道，當然是月餅，可是此時什麽都沒有，此時的月餅多是用來祭祀月神的，而且多為蒸餅，她縱然貪吃，也不能和神仙搶祭祀品，白白惹人閑話。
“你看！”夏歌笑展開一塊白顏色的錦帕，隻見兩塊油亮亮梅花邊四方形狀的月餅放在錦帕上。
外觀上和她未曾穿越之時吃的月餅，無甚區別。
“第一次做這樣考究的月餅，你嚐嚐。”夏歌笑答應過要讓她吃遍美食，中秋節當然更加不能食言。
蘇小小正感動不已，準備掰開月餅與夏歌笑分食，便聽見爭吵聲，由遠及近。
那兩個冤家，一見麵就掐，蘇小小喜上眉梢，掐才好，不掐她的計劃多半失敗了。
“我們走吧！這個時候去遊船，正好能夠看見月亮懸在半空中，湖中還有月影，著實不錯。”錦謖禾的心情並未受到和夏環佩拌嘴的影響而快活的說道。
湖中的月影，不知為何讓蘇小小想起了李太白，他的結局便有一個說法，說他是喝醉後撈月影而掉入河中淹死的……突然冒出的場景，讓她有些惆悵潸然。
夏歌笑知道她心中所想，“你快些辦完夏宅的事兒，然後早日釀出桃花釀，他一定會聞香而至的，到時候便能再見了。”
蘇小小側頭微微笑了笑，然後挽著夏環佩說道：“走吧！今日我們玩個盡心。”
幾人坐轎子來到尚湖，發現遊船之人不在少數，湖邊的柳樹上張燈結彩，頗有氣氛。
上船之後，大有船在湖中行，人在景中遊的感覺。
船行至湖心，景色大好，船家是撐船的好手，船行得極其穩當，這多少讓想要撮合夏環佩和錦謖禾的蘇小小有些不愉快。
本想著船有些搖晃的話，兩人互相攙扶，更能產生感情呢！
於是便向夏歌笑示意，夏歌笑無奈的點點頭，然後站起來，使勁兒晃了晃船。
一時間船有些顛簸，蘇小小有準備自然沒事兒，兩人立即脫離座位，撞在一起。
撐杆的船家連忙道歉，“真是邪了，剛剛還好好的，湖麵上也沒有風，怎地突然顛簸了，勞煩三位抓緊一些。”
夏環佩連忙整了整衣衫，責問道：“船家，好好撐船，好了有賞，不好一個子兒也別想拿！！”
船家做著生意，哪有不應之理，忙說道：“您就放心吧！穩當著呢！”
錦謖禾當做什麽事情都未發生，伸出頭去看著外麵的滿月。
當晚幾人欣賞著美景，煮了酒吃，也算是盡興而歸。
在別院門前分開之時，才發現綠蘿在一旁等著，神色焦急。
蘇小小送走了錦謖禾和夏環佩，將綠蘿拉到一邊，急切的問道：“怎麽樣，換了嗎？”
綠蘿支支吾吾地答道：“換倒是換掉了，隻是……”
“隻是什麽，但說無妨。”蘇小小有些著急，但是考慮著自己的身份，沒有上手去抓綠蘿的胳膊。
“隻是……老爺大發雷霆，正在拷問廚子呢！”綠蘿遠遠看著，將一切都收到眼睛裏。
“怕是，怕是桂子扛不住會招也不一定。”綠蘿遲疑了一番，還是說道。
桂子是綠蘿的同鄉，拿了五兩銀子，然後又好說歹說才答應將蘇小小做的兩個菜色換掉主桌原來的菜色，他一個主院廚房打雜的雜役，縱然借他千個膽子，也不會給綠蘿背黑鍋的。
綠蘿揣度著蘇小小的表情，怯怯說道：“小姐，您放心，我，我一定不會將您供出來的。”
蘇小小一聽高興不已，就是品嚐出不同來才有戲。
“哈哈……好，太好了，就是這樣。”蘇小小說道。
綠蘿用一副看妖怪的眼光看著自己的四小姐，心道，這四小姐也太古靈精怪了吧！
想起什麽，蘇小小忙道：“桂子知道這些菜肴是我做的嗎？”
綠蘿摳了摳頭，“當是場景太混亂了，夏家是大戶，一般這樣的節日都會很忙亂的，所以……應該是不知道。”
“那就太好了，綠蘿你不用擔心，這是好事情，老爺問一段時間，問不出個所以然，也就沒事了，但是這對娘親搬回主院至關重要。
你讓桂子放一百個心，以後陸續將我做的菜色換掉，有什麽問題，我扛著，跟他沒關係，他隻管拿錢辦事就行。”蘇小小寬慰了綠蘿一番。
綠蘿見四小姐成竹在胸，也穩了穩心神，天塌下來還有個子高的頂著，輪不到她操心，於是默默點點頭。
主院中，兩個主廚，四個副廚站在燈火通明的院中，麵麵相覷，實在不知老爺說的不同，到底是何不同。
“你們自己做的菜，卻不知什麽時候端上來的是何道理？原本還想封賞的，如今隻能先將這件事情調查清楚再說。”夏少恭坐在上方，語氣緩和，卻不怒自威。
見也問不出什麽來，便命他們退下了。
紅燒獅子頭還有蟹黃包的味道莫名熟悉。
先說這紅燒鐵獅子頭，肉糜綿密有嚼頭，丸子外麵色澤紅亮濃鬱，用筷子分開之後，丸子內部卻是雪白，味道鮮香，主桌的一盤紅燒獅子頭，端上來不過片刻便被饕鬄幹淨。
客桌卻剩了大半，夏少恭之前還認為是府中廚子的水準有提升。
嚐了客桌剩下的紅燒獅子頭，方才明白，應是有人將菜換了，或者兩碟菜並非同一廚子所做。
最妙的是蟹黃包，湯水入肚，口中還殘留一絲甜香。
此時正是丹桂飄香，鱖肥蟹黃的秋季，蟹黃包顯得格外應景，而且真正難得的是，湯清澈，濃稠卻不肥膩，味道鮮美不已。
兩道菜暗合了眼下的景致，紅燒獅子頭，圓如滿月，蟹黃包輕輕一咬，蟹黃流出，滿口鮮香，真正是好滋味。
回味著滋味，夏少恭心下一驚……隱約想起了被他趕出夏府的禹歌笑，又搖搖頭，覺得不可能，後來他派人去打聽過他的消息，說是已經死了，雖然未曾親眼所見，但是消息肯定錯不了。
這件事情令他有些詫異，想起了錦謖禾，他的廚藝也著實不錯，而且水深水淺尚不可知，有這樣的道行，也是有可能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