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範彩彩那如同“轉場”般的尖叫聲,我心裏明白老江肯定是想趁黑逃跑,說時遲那時快,我立即跳起來,隻覺身邊有風擦過,我趕緊伸出雙手去抓,但遺憾的是老江的衣袖劃過了我的手指,我再接再厲,試圖跟著他跑出去,但身後同時也突然多了個人抱住了我的身體。

抱著我的身體既柔軟又溫熱,而且還散發出一陣誘人的體香,我的頭立刻眩暈,蓄勢待發的雙腳也瞬間停止了,很快,我的身體朝前傾,那是由於身後的衝力帶來的,隻聽撲通一聲,我就被身後的人壓倒在了地上。

“哥,你不要離開我,我好怕!”

身後是範彩彩的聲音,她身體顫抖著,仍舊死死地抱住我。我掙紮著想站起來,可她越抱越緊,不像是害怕更像是為了壓住我的身體。我用盡渾身解數,終於掙脫了她“溫柔的纏綿”,當我走出房門,站在走廊時,那裏根本就沒了一絲活人行動的氣息。

我用手狠狠地捶了一下牆,牆很硬,手上的疼痛帶給了我新的靈感。

“哥,你去哪裏,你可千萬別拋下我啊!”

就在這時,身後發出一點微弱的光,但絕不是燈光,我轉身回到屋裏,看見範彩彩手裏正握著一個打火機,我問:“你怎麽會有打火機?”

範彩彩一臉無辜地搖搖頭,可憐兮兮的模樣還挺嫵媚,抽泣幾聲才說打火機是她在地上隨手摸到的,肯定是剛才老江不慎或故意遺落在地上的。

我奪過打火機,伸出強有力的胳膊把她拉起來,照了照屋子四壁,老江當然不在了。範彩彩雙手抓住我的胳膊,“哥,你去哪?”

“要不是你剛才拖我後腿,我肯定就把老江抓住了。”我見她咬著下唇很委屈的樣子,“好了好了,我覺得這樓裏肯定有機關,我得認真找一找密道在哪裏。”

“哥,”她似乎想到了什麽,“你是說密室謀殺案?”

“什麽?”我把打火機暫時滅掉,因為金屬的部分已經燙手了,“密室謀殺案又是怎麽一回事?”客房黑下來,我看不見她的臉,隻聽她說:“你沒有讀過推理小說嗎?”

“沒啊!”我說,“你說的密室是什麽意思?”

“‘密室’是一種推理小說類型,比如一個人走進房子,然後蒸發了;再比如,密閉的房間內,發生了殺人事件,但門窗都從內部上了鎖……我在影視學院學習時,可是推理小說迷,尤其喜歡密室謀殺案這類書。”

範彩彩的手抓得更緊了,身體凸出的部分時常從我**在外的胳膊上擦過,我覺得臉上陣陣發燒,肯定紅了,還好有黑暗作掩護。

“我看這旅館就像一間密室。”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臉,側頭對她說,“要不你給推理一下,分析分析那幫人都藏哪去了?”

“我嗎?”她低聲說,“哥,還是你自己推理吧,你要從迷霧中找到一線光亮,最終抽絲剝繭,將真相識破。”

“好好好,你可不可以先鬆開?”雖然我有些享受那種感覺,但被一個年輕的異性身體摩擦著,難免會心猿意馬,分散注意力,可現在畢竟正是集中精力用腦子的時候。

“哥,我不能鬆開你!”她說。

“為什麽?”我覺得這句話並非隨便一說。

“因為,因為……”範彩彩吞吞吐吐,“因為我擔心鬆開了你,我就會消失在這家旅館裏……我……我還不想被淘汰……”

“淘汰?你也有事情隱瞞我嗎?”我的雙手本能地晃動著,可她依舊牢牢地抓住我。

“沒啊,哥,你可別瞎想。”範彩彩的聲音開始發嗲,“有個還算漂亮的女生主動靠著你,難道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嗎?”

我無語了。

她居然嘿嘿地笑了,“哥,你想幹什麽就隻管幹,不要考慮我的感受!”

這話聽起來怎麽這麽別扭!我連連歎氣,心裏抓狂,用力撓著頭發……這令我回憶起,在《淘寶異事》劇組第一次遇到範彩彩時,她還是一臉冷若冰霜,怎麽今兒個竟然像塊口香糖一樣黏著我不放?唉!女人有時會把男人拒之千裏,有時又會像膏藥一樣貼上你,甩也甩不掉。

會不會是幾天的接觸,我令她芳心大動?不過很快我就否定了這種情況,我知道自己沒那魅力,範彩彩之所以這麽做,或許和那些消失的人一樣,都為了達成某種目的。這樣一想,我的心逐漸平靜下來,臉也不再發燒了。

“哥,你想到了什麽?”她催促我,“你快做啊!我在你後麵,悄悄地保護你!”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汗,一邊挪動腳步,一邊打亮手裏的打火機,“我覺得這旅館裏肯定有密道或者機關,除了廁所,二樓一共五間房間,其中有三間房間我們都進去過,還有兩間,我現在想去看看。”

“趁黑嗎?我好怕啊!”雖然她嘴裏說害怕,可語氣卻似乎在慫恿我,“哥,走啊,我就跟在你後麵。”

之前說了,樓梯對麵有五扇門,第一、第三和第五扇門我都進去查看過,但第二和第四扇門始終緊閉著,由於每個環節都十分緊湊,所以這兩扇門一直沒有機會開啟。從醒來那一刻到現在,似乎背後有雙無形的手一直導演著這出戲,我已經沒了自我,像顆棋子一樣受人擺布。

現在,我走到第四扇門前,舉起打火機照了照,這門和其他的門並無兩樣,隻不過門框似乎凸出幾厘米,要是不仔細看,也不見得就能看出來。

“哥,”範彩彩又開始慫恿,“你怎麽不拉開看看?你怕了嗎?”

我沒理她,抬起被她一直緊抱著的那條沉重的胳膊握住了門把手,門被鎖上了,拉不開也推不開。我後退一步,抬起腿一腳就把門把手踹歪了,裏麵的鎖芯沒理由不壞,況且這門又不是防盜門。我用手朝裏推了推,雖然門有些晃動,但仍舊推不開,本想再踹一腳,但手沒有離開門把手之前,我下意識地朝外一拉,沒想到門居然被拉開來了!

我沒敢把門全拉開,隻是驚恐地看向身後的範彩彩,她那張小臉被火光照得十分不真實。範彩彩被我看毛了,問:“哥,你怎麽了?”

這家旅館的幾扇門我已經開關過無數次,都是朝裏推門進入,出來時拉門走出,為什麽這扇門卻相反?難道裏麵就是機關暗道,或者說那些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全部藏在了這間屋子裏?這樣一想,我的額頭開始冒汗,握著門把手的手也開始哆嗦。

“哥,你怕了?手都哆嗦了,哥,原來你這麽膽小啊!”她居然開始挑逗我的勇氣。

我怒氣上湧,一把就拉開了門,舉著打火機硬往裏闖。範彩彩不知是被我的力道震懾還是看到了房間裏的景物,反正她是驚叫一聲,驚呼未落,我隻覺天昏地暗,與此同時,腦門傳來一陣劇痛,我顯然是撞在了什麽堅硬的物體上……“哥,你還好吧!”範彩彩蹲下身子,因為我已經癱坐於地,捂著腦袋痛苦不已。原來客房是假的,門後麵沒有空間,隻是一麵黑糊糊的磚牆。簡直是悲劇至極!想不到我一路如此謹慎,居然和牆親密接觸,從頭部的疼痛可以得知,牆體絕不是假冒的機關,這間客房實實在在是被砌死了。

手心並不黏稠,應該沒有流出血來,我大罵著站起身,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又抬腿踹了數腳,磚牆結實得不能再結實,我熄滅打火機,靠在牆上喘著粗氣。

“哥,你太神勇了。”範彩彩的語氣是憋住笑後的假裝平靜,“對不起啊哥,我沒有及時提醒你,哥,你還疼嗎?要不我給你揉揉吧!”

她的小手給我帶來了疼痛的快感,同時也令我想起她之前的一句話。正要開門時,她說讓我拉開門看看,為什麽會用“拉”而不是“推”,難道範彩彩已經知道裏麵的空間被磚砌死了?話到嘴邊,我卻沒問,實在是擔心打草驚蛇。

“哥,你說牆裏麵會有些什麽呢?”她頓了頓,“會不會……”

“有話就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哥,你覺不覺得這旅館裏陰森森的,這裏,會不會鬧鬼啊?”她半個身子又靠在我身上,兩隻手抱得我透不過氣來,我沒心情說話,她卻好似來了精神,把嘴唇貼在我耳朵上,陰惻惻地說:“哥,你相不相信這世上有鬼?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告訴你,我……我看見過一個……一個女鬼!”

我頭皮一陣發麻,雖說男人一般膽大些,但在這漆黑無比、布滿謎團的旅館裏談妖論鬼,肯定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你究竟看見了什麽?”我假裝冷靜地問。

“哥,你還是別問了。”範彩彩鬆開一隻手,“就當我什麽也沒說……”就在這時,她突然把鬆開的那隻手指向我身後,慘呼一聲,“你看!那是什麽?”

頭皮又是一陣發麻,我咬緊牙關轉身一看,後麵黑洞洞的什麽也沒有,我有些發怒正要問個究竟,一陣咯咯咯的笑聲在走廊裏響起。還是先前那種聲音,但這回格外清晰,似乎就在耳邊!

範彩彩的指甲很長,而且還精心修剪成了箭頭形,此刻她這一緊張,十根手指都掐進我的肉裏,疼得我直咧嘴。

“哥,你聽見了嗎?”她說,“聲音好像就來自前麵那扇門裏。”不錯,那咯咯咯的聲音確實來自隔壁,就是最小的那個第三間客房裏。聲音就像是在和我捉迷藏,當我側耳仔細聽時,笑聲卻瞬間停止了。

“你剛才一驚一乍地看見了什麽?”我打亮打火機,這才回過神來,問道。

“一個白色的影子。”範彩彩很做作地吞下一口口水,“嗖地一下從樓梯口那裏躥過來。哥,難道你沒看見?”

我並不相信她的話,舉著打火機朝中間第三扇門走過去。耳朵貼在門上,裏麵寂靜無聲,“哥,剛才那個白影一閃,好像……好像就鑽進這扇門裏,哥,我好害怕啊!”

門把手哢嗒一聲,門沒鎖,我小聲對她說:“你別拉我這麽緊,萬一有危險,也不容易躲閃。”範彩彩的手鬆開些,我有了先前的經驗,側過身子慢慢把門推開一條縫,朝裏看了看,黑咕隆咚好像沒什麽危險,於是我後背貼著門,慢慢地把門朝裏推開,就在門打開一半的時候,不知什麽東西從天而降,砸在我腦袋上,雖然不重,感覺就像被籃球砸了一下,但我確實嚇得不輕,一陣手忙腳亂,險些踩到範彩彩的腳。

“你沒事吧,哥?”

“嗯,暫時還沒事!”

我急忙舉起打火機俯身去照地上,門縫中夾著一個白色的東西,不像皮球,倒像是個布娃娃。我示意範彩彩把那東西撿起來,她咬著嘴唇直搖頭,於是我把打火機遞給她,由她照著亮,我則撿起地上的娃娃,誰知道手指剛接觸到那東西,又聽到一聲咯咯咯的笑聲,嚇得我又把它丟在地上。

原來是這東西發出的聲音,這明顯是個惡作劇。

我再一次把它撿起來,用力地晃了晃,它卻不叫了,我開始懷疑,叫聲是不是這東西發出來的。借著微弱的光亮,我才看清它哪裏是什麽娃娃,倒更像一隻張牙舞爪的螃蟹。把打火機湊近,那東西像是什麽動物皮做的,冰冰涼涼還挺滑膩,一端亂蓬蓬的好像還長滿了頭發。

“什麽玩意兒,這是……”當我把它翻過來,範彩彩就驚叫一聲把臉埋在我背上,大叫道:“你快把它扔了,快,這可不是什麽好玩意兒……”

一見那東西的臉時,我又被嚇了一大跳,它確實是個皮質的娃娃,拳頭一樣大的頭顱有三個,每張臉都異常猙獰,加上娃娃身體兩邊斜長出來的六隻手,既像蜘蛛也像螃蟹……一驚之下,很快我便想起霍三神在陰樓裏講述的那個關於幻質的詭異故事,看來這就是那個被施了魔咒的傀儡惡靈——可它怎麽又會出現在旅館中?

沒人喜歡和這種陰邪的東西接觸,我抬起手用力一扔,傀儡皮偶竟被我丟進了客房裏,但在落地的那一刹那,我似乎聽見一聲金屬撞擊地麵發出的那種清脆的聲響。

“哥,聽見了嗎?那好像是把鑰匙……”範彩彩居然鬆開了我,指著已經自動閉合的房門說。

“鑰匙?你怎麽會知道是鑰匙?”我狐疑地看著她的臉。

“剛剛你揮手的時候,人家不小心看到的,似乎皮偶身上掛著一把鑰匙,而且還泛起一抹金屬般的光澤。”範彩彩用下巴指了指房門,“哥,你快點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點點頭推開門,範彩彩這回沒有跟進來,仿佛她真害怕那個皮偶。我走進去,皮偶正仰著臉躺在水泥地板上,我蹲下身子去觀察皮偶,要是看慣了,皮偶那三張猙獰扭曲的臉也不那麽可怕了,畢竟隻是個玩具,萬聖節用來嚇唬小孩還差不多。

金屬光澤來自於皮偶身上,那東西很小,確實是一把鑰匙形狀,我把鑰匙捏起來,鑰匙拴著皮筋,勒在皮偶中間那個偏大的腦袋上。用力一拽,皮筋就斷了,湊近火光照了照,那是一把閃閃發亮的有個骷髏紋飾的鋼鑰匙。

鑰匙又代表了什麽?

我思索著拉開客房的門,門沒發出一點聲音,走廊靜得要命,居然又在我眼前消失了一個人!

我沒有像傻瓜一樣去喊範彩彩的名字,因為範彩彩這一次不是失蹤,她肯定是故意躲起來。看來,我不能依靠任何一個人了,因為每個人都受人控製,包括我自己在內,如果還想走出這家旅館,隻有依靠我自己。

鑰匙肯定是用來開鎖的,對了!我一拍腦門,走廊裏一共有五扇門,有四扇門都開啟過,唯獨還有一扇,那就是第二扇門,手裏的鑰匙,必定和第二扇門有關聯!

事不宜遲,更何況第二間客房就在隔壁,我朝前邁了幾步就立在門前,對麵的大鏡子把我的身影映襯得如同鬼魅,那感覺很像一個旅人行走在歐洲古堡裏。

對麵的這扇門,如果鑰匙可以開啟它,那麽門裏又是怎樣一個空間呢?或者說,裏麵到底藏著什麽天大的秘密?

借著火光很容易就把鑰匙插進了鎖孔,我顫抖著手緩慢地轉動它,甚至能聽見鑰匙與鎖舌相互結合的聲音。哢嗒一聲,在如此靜的走廊裏,聽起來讓人膽戰心驚。門終於被我打開了,門裏會有什麽?

我的手停在那裏,門把手由圓形的黃銅製成,明顯比其他的要結實貴重一些,並且它還很潮濕,這主要是因為我手心流出了冷汗。

這扇門應該是硬木做的,很沉重,合葉有些不堪重負,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門推開了,不是一堵牆,而是黑咕隆咚的一間屋子。我不敢貿然進去,斜著身子朝裏麵探頭張望,一股奇怪的味道鑽進鼻孔,但絕不是死亡的氣味。

我假裝咳嗽一聲,就像闖入別人家的陌生人一樣,裏麵靜悄悄的,沒人回應我。打火機燃燒了大半天,應該很熱了,我卻沒有感覺出灼熱來。我像自由女神一樣高舉著打火機走進去,屋子中央孤零零地擺放著一張長方形的桌子,那應該叫條案,並且看起來相當眼熟,跟陰樓裏我在上麵畫公雞的差不多。

條案上一字排開共扣著五隻碗。碗挺大,青花瓷,估計是用來喝大葉苦茶用的。這間屋子比第一間小,比第三間大,是可以放兩張單人床的那種,除了對著門的牆壁上有扇黑沉沉的窗戶,再沒有別的什麽了。

沒有危險我的膽子就大起來,抬腿邁進去,停在條案對麵,低頭去看擺放得整整齊齊的那五隻青花瓷碗。很快我就發現,每隻瓷碗下麵,都壓著一張像舌頭一樣長長的紙條,紙條垂向窗戶那邊,所以站在門口時我才沒有看到。

條案上除了瓷碗和紙條,還豎著一截白色蠟燭,我趕緊把蠟燭點燃,這才發覺拇指都被燙掉了一層皮。整間屋子逐漸地亮起來,火光搖曳,使得牆壁上的影子看起來非常詭異。

紙條軟塌塌的有些像是黃表紙,並且紙上還寫了一些東西,是用一種厚重的紅色顏料寫的,我湊近嗅了嗅,這絕對不是血,我這才想起來推開門時聞到的奇怪味道,這是朱砂的味道。這種味道我原本是熟悉的,在作璞軒每天都能夠聞到,可此刻回想起來,卻有種恍如隔世般的感覺。

紙條上鬼畫符般寫著一些文字,光線昏暗,看起來就像一道道驅邪避鬼的靈符。我俯下身子,把蠟燭湊得更近些,如果細加分辨,還是能看出是些漢字,隻不過筆法有些怪誕——就像先秦的大篆糅合了宋徽宗的瘦金體,不能稱其為書法,隻能叫塗鴉。

這種不倫不類的字體我倒是頭一回見識,此刻不是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我蹲下身子,從第一張紙條逐一看起。

第一張紙上寫:“蟲洞”結局,如若你相信“康冰”所言非虛,掀開第一隻碗。

第二張紙上寫:“靈異”結局,如若你認為“茉莉”所言非虛,掀開第二隻碗。

第三張紙上寫:“催眠”結局,如若你認為“範彩彩”所言非虛,掀開第三隻碗。

第四張紙上寫:“陰謀”結局,如若你認為“老江”所言非虛,掀開第四隻碗。

第五張紙上寫:“戲夢”結局,如若你認為“荊白白”所言非虛,掀開第五隻碗。

難道答案就隱藏在這些瓷碗裏?

我站起來,眼前一陣發黑,急忙扶住案角,案上的瓷碗都晃動了。

我閉目沉思,起初,迷霧擋在眼前,雖然能夠嗅到一些什麽,但那都是細節或片段,霧蒙蒙的讓人捉摸不透,現在,仿佛就在這一刻,我才終於恍然大悟,原來,這家旅館是特意搭建的一個舞台,我們隻不過是失去自由的人偶,像棋子一樣任人擺布,從始至終進行的僅僅是一場遊戲。

身後確實隱藏著一股力量,像導演一樣用無形的細線牽動著我們每個人的手腳,甚至還控製了我們的意識,慫恿著我們朝無法設想的方向前行。

我們既是觀眾,也是演員。

這令我想起很多年前在北京小劇場觀看的一場名為《謾罵觀眾》的先鋒戲劇表演——沒有劇本、沒有道具、沒有燈光……什麽都沒有。演員們就站在舞台中央,對著一排排的觀眾破口大罵,起初觀眾還有些涵養,有些矜持,但很快,兩方就相互謾罵起來。我實在受不了,走出來時,一個貌似看懂了的行家對我說:把戲劇放到社會環境裏,在演出的過程中努力打破戲劇與生活的隔牆,通過謾罵觀眾激發觀眾自我反省的情緒——這就是這場環境戲劇的初衷。

此刻,我們未必就不是在這旅館構建的舞台上演出一場戲劇、一場先鋒戲劇、一場環境戲劇,這些概念歸總起來都是藝術,又可以稱為——行為藝術!

我終於觸摸到了一些問題的關鍵,但隻是在腦子裏還不能成型。如果這真是一場表演,一場作秀,既然你們想玩,那我就奉陪到底。想到這,我重新觀察條案上一字排開的五隻青花瓷碗。

那五張紙條因我帶出的風微微顫動,荊白白、茉莉、老江、範彩彩、康冰,我到底該相信誰?

難道每個答案都恰好是一隻碗的容量?

我該掀開哪一隻青花瓷碗?

我抬起右手,用手指一一觸碰每隻碗底。

碗底堅硬且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