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病
此時的蘇玉已經離蘇家村很遠了，天黑之前，他們終於趕到了鄰縣，不光馬累壞了，人也累得慌。
進了鄰縣，蘇玉沒有耽擱，他們一行人先去了客棧，高平跟小寶牽著馬喂食去了，蘇玉找小二打聽了附近大夫的消息後，便出了門，去尋大夫去了，蘇老頭的咳嗽越來越厲害了，總不能讓他死在這吧。
本來說要租下四間房的，可蘇老頭跟蘇老婆子不肯，直說費錢，他們說道：“這天氣曖和了些，不過就是睡個覺，拿著被子在就桌上地上一鋪，不就成了嗎。”
徐師傅沒接話，隻道：“這事等蘇宇回來再說。”這一時間，蘇玉的名字他還改不了口。
他們沒定屋子，也不能傻站在門口啊，於是徐師傅定了幾道菜，他們幾人一道在客棧裏坐著，隻等著上菜。
蘇老頭跟蘇老婆子見是徐師傅點的菜，心中暗喜，他們可點菜，這下可不用出錢了吧，錢不出，飯照吃，他們兩人就是這樣打算的。
沒過一會，高平跟小寶喂完馬回來了，馬車就停在客棧的後院，在人照顧著，等結賬的時候多付幾文錢就行。
客棧裏的人並不多，徐師傅點的幾個菜很快就上來了，小二滿臉堆笑道：“客官，您點的菜好了，一共六盤，您看看。”
徐師傅沒想到菜會這麽快上來，上時蘇玉還沒回來，怎麽，是吃還是等呢？
徐師傅衝小二點了點頭，道：“好。”
小二聽到這話，臉上一僵，竟沒個賞錢，他僵笑著退下了。
蘇老頭跟蘇老婆子兩人坐在一個長凳上，高平跟小寶坐在這兩老的對麵，另一邊坐的則是石頭跟徐師傅，小寶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桌上的菜，他直吸口水。
竟然還有一道五花肉！
石頭抬頭瞧了一眼徐師傅，有些不安的說道：“徐師傅，我們、我們沒錢……這菜錢可怎麽辦？”
蘇老婆拍了他一下，又瞥了徐師傅一眼，急忙說道：“啥菜錢，這是徐師傅請的客，不用菜錢，你孩子家家的，別管這些。”蘇老婆子是變了些，可本性還是那樣，對自家人軟和了不少，不過，欺軟怕硬的性子依舊沒變，能占便宜的絕對不放過。
此時，她也存了試探徐師傅的心思，若徐師傅是個好說話的，不計較的，那她這一路肯定會處處點徐師傅便宜。
蘇老婆子的這點道行在徐師傅眼底，他淡淡道：“這菜呢，是我點的，你們若是想吃，又不想付錢，那去別桌，我可不歡迎你。”
蘇老婆子臉色微變，她還想說什麽，蘇老頭卻是瞪了蘇老婆子一眼，隻聽蘇老頭說道：“大兄弟，這飯錢我們沒有，這菜我們也不吃了。”他說完就扶著桌子站了起來，還讓蘇老婆子跟小寶還有石頭等人一道起來，準備去別桌。
蘇老頭是個要臉麵的，窮也人窮得有誌氣，可不能讓人看不起。
蘇老婆子忙攙住蘇老頭，壓低聲音道：“讓石頭小寶跟他一道坐吧，總歸是孩子，也吃不了多少，成不成？”
她說完不停的給石頭小寶使眼色，讓那兩孩子別起來。孩子嘛，臉皮厚點，隻道是不懂事，最多被罵兩句，誰還敢打不成？
小寶跟徐師傅說道：“徐師傅，這樣吧，我們的飯錢讓我二姐付，您就別讓他們去別桌了。”
蘇老婆子聽到這話，將在場的人數了數，他們有四人，不，加上二妞，一共是五個，這跛腿老頭跟另一個小子另起來也就兩人，這樣一算，若是將菜錢攤在個人頭上的話，還是他們老蘇家出得多！
蘇老婆子的眼睛又在桌上的六盤菜上轉了轉，五盤素菜，加上一盤肉菜，算起來得不少銀子呢，二妞手上有那麽多銀子嗎？
蘇老婆子咬咬牙，不行，就算二妞手上有些小錢，也不能費在吃食上，大不了去買幾個饅頭，管飽不說，還便宜，對，銀錢可不能浪費在這上麵。
蘇老婆子清楚的記得，蘇玉說要找人借銀子，肯定是找這摳門的跛腿老頭借，瞧這老頭小氣的樣子，就不是個好相與的。
小寶跟石頭都沒動。
蘇老婆子卻是急了，她大聲道：“你們兩個小子，趕緊起來，過來，咱們去外麵轉轉，透透氣。”反正是不能吃這菜，客棧裏的菜，雖說不如酒樓的貴，可也不便宜啊。
蘇玉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她領著大夫來了，那大夫是個中年男人，留著小胡子，拿著藥箱，身後還跟著一個藥童。
小寶站了起來，小跑到蘇玉的身邊，低聲將剛才的事說了一遍，蘇玉臉上一派平靜，等小寶說完，蘇玉扭頭對大夫說道：“大夫，麻煩你了，這兩位就要看病的。”
蘇玉邊說邊半大夫引到了蘇老婆子跟蘇老頭的身邊。
大夫皺眉：“沒個屋子，就這樣看病嗎？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去我的醫館裏。”上門看診貴些，所以他才願意跑一趟。
蘇玉問蘇老婆子：“奶，你們住哪間房？”她以為徐師傅等人已經租了客棧的屋子。
沒曾想，蘇老婆子直搖頭：“還沒租好呢。”她心中想道，他們一分錢都沒有，客棧這房錢都指著蘇玉出，唉，又是錢，蘇老婆了想到這就是一陣肉疼。
蘇玉聽到這話，轉身朝掌櫃那走了過去，蘇老婆子在後麵喊道：“租兩間，兩間就成。”她說完，又指著徐師傅跟高平說道：“這兩人不用咱們管。”外人她可是分得極為清楚，瞧這跛腿老頭，摳得要死，既然這樣，那租屋子的錢也該跟他們分開。
不對不對，應該租一間的。
蘇老婆子又喊道：“租一間，一間就成。”
此時，蘇玉已經領著小二過來了，小二臉上笑成了一朵花，蘇玉走了過來，對大夫說道：“樓上，地字一號房，大夫，咱們過去吧。”她說完，就帶著蘇老頭跟蘇老婆子一道去了，路上，蘇老婆子一個勁的說道：“就租一間，咱打地鋪，不要費錢……”
蘇玉道：“你們兩子弱，不能打地鋪，小寶跟石頭還是孩子，受不得涼。奶，好了，這事我心裏有數，你可別說了。”
蘇老婆子哪裏是那麽容易聽話的人，其實，她本想繼續勸的，可瞧著蘇玉冷淡的臉，她心裏一下子怕了起來，隻好閉了嘴。
小二將他們帶到了地字一號房，進了屋，大夫開始老二兩看病，蘇老頭一直咳著，大夫摸了很久的脈，才放下手，對著蘇玉直搖頭：“這病冶不了，隻能減緩病情，等會我開幾副藥，讓老人家早晚喝一次。”
爾後，大夫又把了蘇老婆子的脈，這次，他臉上的表情輕鬆不少，他道：“這位倒是沒什麽大礙，吃幾副熱藥，將身體裏的寒氣發一發就行了。”
看完病，大夫開了藥，蘇玉給了診金，蘇老婆子看蘇玉給了整整五兩銀子，眼睛瞪得都要掉出來了，她真是想讓大夫把這藥拿回去，讓大夫將那五兩診金還回來！
蘇玉瞧蘇老婆子臉色不對，不動聲色的悄在蘇老婆子的身前，直到大夫帶著藥童走了，蘇玉才往旁邊挪了挪。
房門一關，蘇老婆子就痛心疾首的說道：“二妞，五兩銀子，那可是整整五兩銀子啊！怎麽就給了出去，這藥咱不吃了，你快去，將那那診錢拿回來。”她這是心痛肝痛肉痛啊！
蘇玉轉移話題道：“咱們下去吃飯吧，等吃了飯再店裏的夥計幫著熬藥。”
蘇老婆子捂著胸口直叫喚：“我哪裏還有胃口吃飯喲，這藥是銀子做的吧，可心疼死我了。”
蘇玉高聲道：“奶奶，你是想看著爺爺去死嗎？”
蘇老婆子一梗，不太自然。
蘇老頭背對著她們咳嗽，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蘇玉認真道：“奶，爺爺能多活一日算一日，我們還要去找三叔呢。”她的言下之意是，蘇老頭想見三叔就得活得久些，要不然，沒等蘇三叔過來，那蘇老頭就一命嗚呼了。其實，蘇玉覺得，這蘇老頭的病沒大夫說的那麽嚴重，莊稼人，這把年紀還得去地裏幹活，不過是挨了些凍，就要死了？
蘇老婆子見蘇老頭咳得厲害，忙去幫他拍著背。
蘇玉又道：“爺，既然這病厲害，不如這樣，等這邊的事了了，我就送你們去州府，那邊的大夫肯定厲害些，說不得能冶好你的病呢。”
蘇老頭直擺手：“不，不去。”他又老又病，幹不了活，不給老三添麻煩。
蘇老婆子忽然說了一句：“老三媳婦肚子的娃子快生了吧。”
蘇老頭眼中閃過一抹光，他想去瞧瞧孫子，那可是老三的頭胎。
蘇老頭忽然改了主意：“我要去州府，看了孫子就回，我也不住這了，我就算死，也要死在村裏。”
蘇老婆子聽到說要去看孫子，心中一動。可聽到蘇老頭說要死在村裏，心裏又是一酸。
“好，就去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