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及時

蘇玉道:“也不知我娘在你們來之前有沒有回過來,我去屋裏看看。”她並不是不信蘇老婆子三人的話,主要是想看蘇阿娘是否留下蹤跡。

石頭將院門口的野菜全撿了起來,他又將野菜洗淨,準備煮一煮當作早飯。他昨天半夜餓醒了,一下喝著涼水,這才將那股饑餓感壓下,一大早也沒吃,更餓了,所以,在蘇老婆子跟蘇玉說話的時候,他就去撿掉落在地上的野菜了。

這邊,蘇玉將屋子瞧了一遍,並沒有發現蘇阿娘留下東西,她這才想起,蘇阿娘跟大妞壓根就不會寫字,若是想留下隻字片語,隻能拖人帶口信。

蘇玉心裏一陣失落。

蘇老頭又咳了起來,蘇老婆子輕輕的拍著他的背,“老頭子,咱們進屋吧,外麵風大,你可吹不得風reads;。”

小寶幫著蘇老婆子將蘇老頭扶了進去。

高平想了想,回了車上,將車上的一點幹糧帶了一半下來,主要是冷硬的麵餅跟饅頭,他直接將這東西拿到了廚房,正準備用玉火鍋煮熱吃,石頭卻是吞了吞口水,大鍋裏加了水,正在煮野菜,鍋裏是綠的菜跟綠的水,一股子苦菜味。

石頭眼睛發紅的看著高平手中的幹糧。

高平給他遞了一個饅頭,石頭也不客氣,接過饅頭直接開啃,那模樣,跟幾年沒吃過飯似的,三下兩下就將饅頭吃下了肚,他塞下最一口饅頭,抬起頭,直盯盯的看著高平。

高平道:“這是涼的,等熱了再吃,那樣好吃不說,還曖胃。”

石頭點了點頭,眼睛依舊盯著幹糧不放,不過,他確實變了,若放在以前,他肯定就會去搶了,可現在不同,因為那小村莊的事,他得了不少的教訓,已經明白,不是他的東西,他不能拿,不然,得付出慘烈的代價。

眼前的饅頭亦是如此,總歸不是他的東西。

而此時,蘇玉已經回到了西屋,那裏正是蘇老頭休息的地方,他躺回了床上,靠在床邊,腰以下蓋著被子,蘇老婆子正在端著熱水喂他。

家裏沒藥,隻能喝水緩緩病情。

蘇玉看著他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道:“奶奶,三叔在州府,我上次去的時候碰到過他。”

“什麽?”蘇老婆子驚得差點將手中盛著熱水的杯子打掉,老頭整個人都坐了起來,死死的看著蘇玉。

蘇玉又道:“三叔三嬸都在,他們跟三嬸的娘家住在一起,不過那是四個月前的事了,也不知三嬸肚中的娃出來了沒。”

蘇老頭的聲音在顫抖:“二妞,你說的可是真的?你三叔真沒事?”

蘇老婆子擦了擦眼睛,哽咽道:“二妞,這、你三叔真的沒事,真的在州府?你莫不是認錯了吧?”

蘇玉極為肯定的說道:“我上次見過三叔,還跟他說過話,錯不了。”

小寶左看看,右看看,說道:“爺,奶,那你們要不要去州府找三叔,再把病冶一冶。”

這話一出,老兩口沉默了下來。

蘇三叔跟嶽家生活在一起,生活肯定不易,他們若是過去,豈不拖累了孩子,一時間,兩人有些拿不定主意。

蘇老婆子看著蘇玉,嘴唇動了動,“二妞,你以後是在蘇家村跟我們一起過,還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蘇玉就打斷了她:“我要去鄰縣問問張家的情況,若是能找到他們,就能問出我娘跟我姐的下落了,我現在不會留下。”

正說著,一陣香味從外麵傳了進來,是饅頭跟麵餅的香味,蘇老婆了跟蘇老頭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他們跟石頭一樣,也是饑一頓飽一頓的,現在聞著飯香,就覺得餓了起來。

鍋中的煮著菜,那水本來就是開的,隻需架一個竹架子,將饅頭跟麵餅放到上麵,拿鍋蓋一蓋,再加些柴燒,不過三分鍾,這東西就會變得熱乎乎的,香味也就跟著出來了reads;。

石頭守著鍋,一會都不肯離開。

等裏麵的東西好了,高平說他可以吃之後,他顧不得燙,伸手就去拿,被燙得齜牙咧嘴都不肯放,高平道:“用筷子戳著吃,別燙著了嘴。”剩下的熱饅頭跟熱麵餅他都放到了大湯碗裏,他再端著兩個大湯碗往西屋走了去。

他進門之後,就將大湯碗放到了桌上,蘇老婆子見著吃食,眼睛都綠了,也不知她是怎麽辦到的,幾乎是瞬間就出現在桌邊,一隻手已經摸上了饅頭,緊接著,她又飛快的鬆開了饅頭,望著蘇玉,尷尬一笑:“我、這…我是想拿給你爺爺跟石頭吃,他們幾天沒吃正經東西了。”她跟石頭一樣,被那小村莊的人坑慘了,現在已如驚弓之鳥,別人的東西不能拿這幾字已經刻在了她的腦子裏。

她鬆開了手,饅頭上卻留下了一個黑乎乎的手印。

蘇玉語氣溫和道:“別客氣了,吃吧。”蘇老婆子拿了兩個軟乎的饅頭,黑印的自己留著,另一個幹淨的給了自家老頭,她才吃了一口,又想起了石頭,於是邊咽饅頭邊衝屋外喊道:“石頭,快進來吃好東西。”

石頭進來了,他嘴裏塞滿了饅頭,說不出話來。

蘇老婆子看他正在吃,一下子就高興了起來,她看著蘇玉,笑聲了一朵花。

饅頭漸漸的減少,他們的肚子也飽了起來,蘇玉等人也吃了兩個,饅砂跟麵餅合著不少,所以還算夠吃。

石頭忽然驚叫一聲:“糟糕,鍋裏的野菜還在煮呢,我得把柴拿掉。”不然野菜會糊的,這樣就不能吃了,他一下子竄了出去,往廚房去了,雖然說吃飽了,可好不容易挖到的野菜也舍不得扔。

吃完飯,就該商量正事了。

蘇玉問蘇老婆子兩人:“你們今後有什麽打算?家中的地沒了,以後靠什麽吃飯?要去三叔那裏嗎?”

蘇老婆子跟蘇老頭猶豫不決,還是蘇老婆子一咬牙,說道:“你將石頭帶到州府去,交給你三叔,若他有法子,就讓他給石頭找個師傅,學門手藝,不管是木匠泥匠,打鐵的,都行,辛苦沒關係,隻要能學出來,這都不算啥。”

蘇老婆了說完,又看了蘇玉一眼,說道:“你們之前住哪,若是過得不好,也去找你三叔吧,你三叔雖然是個精明的,可現在你們爹娘都沒了,他不會棄你們不顧的。”

其實她看得出來,二妞過得比她好,可是跟二妞在一起的那兩人她摸不清底細,也不是是不是是債主?

她打心裏覺得,二妞再怎麽能幹,能護著弟弟不挨餓就很厲害,這法自個的錢,是掙來的還是借來的,說不準。

不怪她這樣想,一個女娃子,除了繡花能得點錢,還能幹啥?漿洗,或是廚娘?二妞這樣小,當廚娘別人可不會要,畢竟,做飯這種事,得熟能生巧才行,瞧二妞的模樣,還似半大的孩子,別人也信不過啊。

蘇玉聽到蘇老婆子為她著想的活,心裏舒服不少,若是這樣,她可以等事情完了,將蘇老婆子三人接過去一起住,隻要蘇老婆子不惹事,養他們倒花不了多少銀子。

不過,這事蘇玉並沒有說出來,人性最難測,還是再觀察一頓時間為好,於是,她說道:“爺,奶,要不這樣,我們有輛馬車,我們要去鄰縣,既然石頭要去三叔那,我們就送他們過去,至於你們,也跟我們一起走吧,我找人借幾兩銀子給你們看病,你們暫時住那,等石頭到了三叔那,我再……”

“我不要reads;。”石頭大聲的打斷了蘇玉的話,原來,他在熄了火之後便過來了,一進來,便聽到了蘇玉說要將他送走的話,他不走,他要跟爺活一起過,三叔再親也有自己的家,他不要寄人籬下,不要。

村裏以前人個孩子爹娘全死了,然後跟著大伯住,那孩子過得豬狗不如,日日吃不飽,天沒亮就得幹淨,冬日也沒個厚衣服,結果,活活給凍死了,這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石頭都忘了那孩子的模樣,可他記得這事。

他不要跟著三叔一家過,他不要。

蘇玉沒再說了,隻是看著蘇老婆子。

蘇老婆子紅著眼跟石頭道:“不行,你必須去,我跟你爺沒本事,也沒錢,你隻有去了你三叔那,他才會想法子讓你去學手藝,這事就這麽定了。”

蘇老頭也很堅決:“對,石頭,這可是你的前程,這事長輩說了算。”

石頭哭道:“我要跟你們一起過。”他抹完淚,看到蘇玉,眼睛一亮,嚷道:“二妞姐跟小寶不也在嗎,咱們一起過,五個人,總能活下來,你們不是說三叔住在嶽家嗎,他自個都艱難,哪裏顧得上我們。”

蘇玉實在是不忍心,不過她終究還是沒將自己的小吃食說出來,她說道:“這樣,咱們一塊走,去鄰縣,到時候我借些錢,留給你們,你們先在那住著,先將身子養好,之後的事等到了那再說。”

蘇老頭直搖頭:“不成,養病,租房子住,那得費多少錢啊,咱們如今可是連一文都拿不出了,不成不成。”

徐師傅忽然開口道:“這位老哥,你們不是被人逼債嗎,我們都要走的,你們老兩口若是留在這,又沒銀子,那些人不知道會幹出什麽事呢,那些本來就是個黑心爛肚腸的,你們若是因他們丟了命,可是不值得很。”

蘇老婆子跟蘇老頭臉色一變,身體都僵硬了起來。

石頭也勸道:“爺,奶,你們不走我就不走,要死咱們一塊死。”

直到此時,兩老口才鬆了口,一輛馬車確實有些擠了,擠就擠吧,這樣正好曖和,屋裏的東西過了水,又潮乎乎的,被子也是,實在是沒什麽可帶的,馬車滿了,也帶不了東西。

石頭甚至還想逞那鍋綠油油的野菜湯,蘇玉攔著,不過後來,石頭趁蘇玉不注意,悄悄的用葫蘆用野菜湯裝下,一塊帶走了。

真讓人哭笑不得。

蘇玉等人收拾好東西,很快就離開了蘇家村,就在他們走後沒多久,張家村的人拿著家夥找過來了,可惜撲了個空,他們一臉晦氣的走了。

蘇玉等人倒是走得及時。

倒是栓叔一家,後來去山下的屋子,發現沒人,這才想起那輛古怪的馬車,後來栓嬸才憶道:“說不得是老蘇家啥人回來了,將蘇老頭三人帶走了。”

栓叔點頭道:“誰說不是呢,那不要的莊子又使了人來,這一次,還將了不少要債的地痞,若不是他們走得及時……”想想真是一陣後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