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地契
既然蘇玉不願,那這故事的事就沒再聲張,就他們幾個在屋裏聽著。
安定縣有寶的事越傳越遠,做發財夢的人越來越多,都往安定縣趕去。
不到半月,安定縣便已人山人海,那些湧進來的百姓嚴重阻礙了官府的抓人的速度,‘山賊’們早就逃得遠遠的。不過,也有混入人群悄悄回來的,大約是為了打探消息。
安定縣越來越熱鬧了,那些倒塌的屋子也有人開始修繕,慢慢有人住了進去,白日那些去縣裏挖寶,夜間就住進屋子,安定縣雖然熱鬧,但是整個縣的地變得麵目全非,那些人亂挖,就沒幾處平整的。
那些人一開始的時候還避著官爺挖,等到後來,他們發現那些官爺不管他們挖寶的事之後,那些人就不避人了,帶著工縣玩命的挖了起來。
挖出的東西千奇百怪,斷成兩半的金佛,被扁的銀錠,還且那些折彎的金釵,散落的珍珠大得很,越往下挖,東西越多,在這些百姓的眼底,安定縣的底下就是一個聚寶盆。
他們別提多激動了,幹勁十足呢。
“天啊,這是紅珊瑚,多大的一顆啊,啊,埋得可真深!”這人驚喜的叫了起來,這下倒是不敢挖了,他想用手將地下的土扒開,將東西完好無損的弄出來,可這地麵被凍住了,硬得很。
一個與他相熟的走了過來,這人一臉警惕的看著那人,那人卻是一臉看傻子似的看著他。
半天,這才壓低聲音說道:“你傻啊,叫喚什麽,想將他們都引過來嗎?你瞧瞧周圍,哪個不是綠著眼睛看著你
。”
那人往左右一看,果然如此,雖然那些人也在挖著,可眼睛卻不時的往這邊看著,還頻頻使著眼色,那人臉色發白,現在是白日,那些人不敢亂來,可若是到了晚上,縣裏的官爺去休息了,這群人可就沒顧忌了。
是,現在的安定縣熱鬧,可也亂得很。
那人一把拉住熟人,冒著冷汗道:“你可要幫幫我,若是我得了這東西,肯定不會虧待你。”
那熟人卻是搖了搖頭:“找我沒用,趕緊去跟官爺說吧,跟他們商量。”
那人發怔。
那熟人連連搖頭:“你自己想吧。”這紅珊瑚太惹眼,他可不想沾這事,他還是老老實實的挖些碎金碎銀得了。
不遠處,一穿著官服的差爺往這裏看了一眼,過了一會兒,又有一個官爺走了過來,後麵這個官爺先開的口:“怎麽樣?”
前麵那個扯了扯嘴角:“不錯,那些家夥幹勁十足,倒給咱們省了不少麻煩。”
後麵那個問著:“有好東西嗎?”
“倒是有一些,不過,還是金銀之物多,”他說了兩句,又極小聲的說道,“有些精明的,將東西藏到了身上,現在衣裳穿得多,根本瞧不清是什麽物件。”
後麵那個嘴角一揚:“不怕,咱們大人有後招,這裏的寶貝一個也跑不了。”
有人經過,他們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各自離開了。
‘山賊’跑沒了,朝廷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安定縣上,雖說沒捉了幾十個山賊,可那些隻要抓著就自盡,沒問出一點消息,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不過,也幸好安定縣出了寶藏的事,將這寶藏往京城一送,這肯定是能立功的,那位領頭的大人一想到這事,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別的不說,安定縣的寶藏有多少誰也不知道,到時候往聖上那裏送多少,還不是他說了算。
他並不知,他送往京城的奏折皇上已經批閱了,與此同時,聖人還派了人過來監察此事。
—
高知府麵無表情的看著手中的信,上麵寫了一件詭異的事,說黑風寨的山賊全死了,很早就死光了。
死了?
若是死了,那搶占安定縣的‘山賊’又是誰?
高知府越想越覺得不對,這幾天人也有從黑風寨附近幾個縣過來的人,他派人詢問過了,黑風寨風平浪靜,上麵派去的人竟然沒有將黑風寨的那些賊匪圍起來,這倒是有些古怪。
照理說,那些山賊是黑風寨出來的,就算跑了,說不得還會回寨子,他們官府的人去將黑風寨圍起來不就成了嗎。
正想著,沒過多久,知府大人就得到了一個新消息,從安定縣傳來的,說是安定縣出了寶貝,剿匪的人一半去剿匪,一半留在安定縣挖寶貝。
原來是這麽回事。
高知府沉默片刻,之後將親信叫了進來,命他們暗中去調查黑風寨的事,若信上的事屬實,那‘山賊’這事恐怕有詐啊。
至於那安定縣的事,高知府知道那地肯定有很多人盯著,倒不是百姓的事,隻怕那些‘有人心’也將眼睛放在了安定縣,他可不想淌這趟混水。
高知府的幾個親信離開了府衙,他們騎著快馬前往黑風寨
。他們日夜兼程,不過五日,他們就到了黑風寨的的腳下。
留一人看著馬,另幾人非常小心的上了山,往黑風寨去了。
到了。
此時的黑風寨已經麵目全非了,黑風寨讓人燒成了灰盡,山頭的樹也給燒了,上麵光禿禿的,別說死人了,連顆樹都沒有,什麽都不剩。
高知府的幾個親信臉色不太好,他們將光禿禿的山頭轉了一圈,找了又找,一無所獲。
“接下來怎麽辦?”
“你說呢?”
“是找人問問還是直接回去稟告大人。”
“這裏是黑風寨的地頭,附近不太可能住人,咱們若是想探聽消息,恐怕得走遠些。”
“不成,那些住遠的人家怎麽可能知道這邊的動靜。”
“也是,不如咱們回去吧,將這事如實稟告大人。”
“好,就這麽辦。”
這幾人又將整座山頭搜了一遍,最後確實沒有漏掉任何訊息之後,他們回去了,這一來一去,也不過十日的功夫,比蘇玉來回一趟快多了。
高知府得了消息之後,陷入了沉思,看來這事比想像中的還要複雜。到底是誰燒的山,那寫匿名信的又是誰呢?
那寫信的人到底知道多少事,若是找到那寫信的人,是不是就能知道答案呢?
高知府將手中的信遞給那幾個親信,說道:“記住上麵的字,以後留點心,若是以後再遇到寫這字的人,直接帶來見我。”
“是。”
——
這十天蘇玉過得頗為自在。
早上跟著徐師傅紮馬步,之後就去集市買些菜,再順便打聽一下安定縣的消息,午時吃飯,午後她就開始練字,這一次是當著大夥的麵,練一個時辰,練的是真正的毛筆字,現在已經比十天前強多了,雖說還是歪歪扭扭,但是起碼能認清每個字了。
練完字,她就開始繡花,邊繡邊講故事,說到哪就是哪,隨意編,大夥也聽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覺,就到了小年,時間過得真快啊。
農曆臘月二十四這人,蘇玉沒練字也沒繡花了,她帶著全家將整個院子裏裏外外全部打掃了一遍,掃塵嘛。
外麵歡笑聲不斷,年關將近,過年的氣氛也越來越濃了。
難得放晴,蘇玉將屋中的被子全抱了出來,曬在院子裏,正要洗被子,有人進了院子,蘇玉一瞧,原來是茶館掌櫃,他一臉愁苦的走了進來。
蘇玉有些驚訝:“掌櫃的,你的臉色不太好看,是不是病了?”
掌櫃的唉聲歎氣:“我身體沒事,我這是心病啊,阿宇啊,你知不知道,咱們茶館的幾個夥計,去了安定縣,可是都這麽久了,一點消息都沒有,他們走的時候可是跟我說好了,等到了地就跟我俏信的,可是現在……”
蘇玉猶豫道:“會不會是他們還沒有到,或者,送信的還在路上?”
掌櫃的走了進來,他瞧了眼身後,然後將門院關上了,這才走了過來,他的聲音在發抖:“你不知道,去安定縣的人,一個都沒有回來
!”
蘇玉看著掌櫃,半響都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蘇玉才道:“掌櫃的,出了這事,你應該去報官啊,跟我說可沒有用啊。”
掌櫃的擦了擦額上的細汗,他深深的吸氣:“書刊的事就快好了,就等著印刷了,此次過來,我是想過來跟你再說道說道這事。”
蘇玉靜靜的聽著。
掌櫃的又說道:“除了書刊的事要麻煩你,還有一件事,我決定離開這裏,跟著書坊老板一道去京城。”他準備孤注一擲了。
蘇玉存疑:“就這樣過去,不試刊,風險太大了。”
掌櫃的茫然問:“試刊?”那些去安定縣的人都沒有消息,可以說是失了蹤影,他真的給嚇到了,他派了人去找寶貝,萬一,萬一若上麻煩,那該怎麽辦,所以啊,他想著書刊的新生意既然省城比較好,那他何必留在這裏呢?
再說了,這也不算什麽好地方,又挨著黑風寨,他隱隱知道,已經有不少人往外地搬了。
蘇玉隨口說道:“就是你賣書刊的第一天做些活動,比如贈送一些小東西,或者買一送一之類,將名聲打出去。”
掌櫃的將這話都聽進了心裏,同時,他又深深的看了蘇玉一眼,這小子年紀小,可眼界大,腦瓜子更是好使,這種人還是拉攏比較好,以後肯定還有更大的好處。
掌櫃的想完,便問蘇玉:“我想問問,你想不想去京城,若是想去,我可以帶著你們去。”
蘇玉想到沒想,直搖頭:“掌櫃的,我也知道,我的家在安定縣,我肯定得回家的。”
茶館掌櫃聽到這話,心裏有些失望,可這事也在意料之中,他有心理準備。
掌櫃的將之前的打算說了,他道:“事情是這樣的,阿宇啊,你為了書刊的事出了不少力,可是你看,我要帶著家眷去京裏了,手頭有些緊。”
他說完,小心的看了蘇玉一眼。
蘇玉微笑:“沒事,您繼續說。”
掌櫃的這才又說了起來:“我想著,既然要走,那茶館肯定是帶不走了,不如這樣,我將這茶館鋪子連著屋子一起免費給你用,不收錢,你想開茶館還是開別的我都不管,掙的全歸你,你看呢?”
掌櫃的要舉家搬遷,他本來想變賣家產的,可是一想,現在急著出手,那肯定得壓價,這樣不劃算。後來他靈機一動,就想著將茶館給蘇玉用,抵蘇玉手中的那份錢。
畢竟,這法子都是蘇玉想的,不能當作不知道啊,報酬還是得給。而且啊,掌櫃的試過了,蘇玉這小子以後肯定大有前途,莫欺少年窮,他不可能將人得罪死。不想得罪,那就得掏銀子,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還不能給少了,所以他也頭痛啊。
後來一琢磨,用茶館來抵,多好啊。
蘇玉聽到掌櫃的話,她看著掌櫃道:“掌櫃的,您這是免費租給我?租幾年啊?”
掌櫃的覺得有戲,笑眯了眼:“你想用多久就用多久。”
蘇玉搖頭道:“不必了,我總要是回安定縣的,也不住這,租這茶館也沒用,我不需要這東西,您啊,就自個租吧。”蘇玉想過了,茶館免費給她用,這肯定是要簽合同的,這種租用的合同,以後轉租也麻煩,她確實用不著。
掌櫃的有些急:“可是,那報酬的事……”
蘇玉平靜道:“不如給我一成
。”她心裏想要現,但是很明顯,掌櫃的不太想給。
免費的買賣她可不做。
掌櫃邊抹汗邊勸她:“這生意還不定能掙銀子呢,若是虧了,你若是有一成的股,那不也得一起賠錢嗎?”
蘇玉道:“沒事,我不怕賠錢。”她說完,又換了個話題,“那夥計的事您就不管了嗎?”
這時候,掌櫃的哪還顧得上那個,他直道:“阿宇啊,這一成股的事我也做不了主啊,不如……”他咬咬牙,“不如給現銀你,不過,我手頭的現銀真不多,我本想把茶館賣了,換銀子,可你也知道,現在若是急著出手,肯定會被壓價,阿宇啊,不如這樣,我將茶館整個送給你,地契一道給你,到時候你再慢慢的賣,銀子全算你的。”
茶館的地段算好的,占地又大,慢慢的賣,若是好的話,說不得能賣個三四百兩呢,這筆銀子,不少了!
茶館掌櫃也心疼這筆錢,可量若不這樣,這阿宇就想占那一成股。掌櫃的覺得那書刊的前景比這一個區區的茶館劃算,所以啊,他願意給銀子,也不願意給那一成股。再說了,書刊他跟書記老板合作,兩人平攤,或是他給了一成投,那他的話語權就不如書坊老板了。
蘇玉心裏高興,臉上卻是平靜得很,她慢慢道:“掌櫃的,這樣怕是不好吧,這茶館可是淨賺的銀子,那一成幹股,還不一定能掙錢呢,這樣……”
掌櫃的打斷了蘇玉的話:“你要是不反對,那就這麽定了,阿宇兄弟,你想想,你又不去京都,就算這一成股份給你了,日後賺了,你總不能次次上京去拿銀子啊,多麻煩啊。我覺得還是柳陽縣比較近,多方便啊。就算你不想要,賣了也能得銀子,多好的事啊。”
他一直在勸蘇玉。
蘇玉狀似苦惱,過了好一會,她才勉為其難的點頭了:“掌櫃的,既然你覺得這樣好,那就這樣吧。”
掌櫃的一臉喜意的看著她:“這麽說,你是同意了?太好了!阿宇啊,你不知道你這小子懂事,哈哈哈。”
吳知一臉無語的看著茶館掌櫃,掌櫃的是不是傻啊,把自己茶館送人了,還覺得自個占了便宜,這腦袋是不是出了問題了?
掌櫃的拍著蘇玉的肩說道:“走走走,咱們現在就去衙門將地契的事辦了。”
蘇玉這才真正的吃了一驚:“您不住了嗎,在去京裏前,你不住這嗎,怎麽這麽快。”
掌櫃的捏著胡子哈哈一笑:“我家中東西都收拾好了,正要走,正要走,今個天氣好,又是吉日,正是離家的好時候。”
說著,就拽著蘇玉去了衙門,將地契的事給辦了,衙門的人在地契上寫蘇玉名字的時候,蘇玉提醒道:“玉是玉器的玉,不是宇。”以前那假名歸假名,但是這事得用真名,幸好掌櫃的在跟師爺說話,注意這邊。
蘇玉將地契收入懷中,跟著掌櫃的一起離開了衙門。
掌櫃的匆匆的跟她告了別,說是怕誤了吉時,得趕緊走,獨留蘇玉一個人站在衙門口,看著掌櫃那急促的背影,她默默的想道,掌櫃的來她家說安定縣的人沒回的事,難道隻是為了引出他要離開的話?
真是,莫名其妙。
蘇玉摸著胸口的地契,她還沒緩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