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我才住了一個晚上!

聽到這個聲音,白司顏瞬間撐大了眼睛,忍不住在心底下爆了句粗口。

臥槽!那個闖進來的家夥,竟然是——

百裏月修?!

他是什麽時候上山的?!

不是說,在當年的那樁凶案被調查得水落石出之前,在他的冤屈被洗刷幹淨之前,身為重大嫌疑犯的百裏月修是不能踏上天岐山半步的嗎?

難不成……又是聞人海棠偷偷地把他提前給放進來了?

艾瑪,伐開心,怎麽不提前通知她一聲?怎麽說她也是個知情人,又不用跟偷劍的人正麵打交道,就算知道百裏月修上了山也不會說一不小心就泄露了馬腳。

盡管當初在地宮裏發現了那幾具屍骸,了解到了三年前那樁凶案的內幕之後,白司顏就隱隱地預感到,有朝一日百裏月修必然會重返天岐書院。

可是,她沒想到的是,他竟然這麽快就上山了!

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啊摔?!

仿佛感覺到了白司顏驚詫的視線,昏暗的光線下,百裏月修忽而回過偷開,朝著白司顏所在的方向狀似不經意地掃了一眼,白司顏看不清楚他的麵容,所以也不知道他的臉上現在是個什麽表情,但還是冷不丁地被他那道一掃而過的目光輕輕地紮了一下,竟是下意識地生出了幾分心慌慌來。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百裏月修上了山,還好死不死地一來就進玄字閣……嗬嗬,就是不用腳趾頭猜,白司顏也知道,百裏月修著一來,一準兒沒什麽好事情。

感覺到白司顏全身的寒毛都像是猛地抖了一下,周身的氣流有片刻的凝滯,東傾夜忍不住壓低聲調悄悄地問了一句。

“怎麽了?那人是誰?你認識?”

“還能是誰?”白司顏在一驚之後很快就平複了下來,隻是口吻之中依稀夾雜著幾分哀歎,總之絕對沒有任何的喜出望外,“當年是誰背了黑鍋被趕下山的,現在出手的……就是誰。”

聞言,東傾夜立刻就反應了過來,也是有些驚訝。

“是你二哥?”

“喔。”

“他怎麽上來的?山下沒人擋著他嗎?”

“有聞人海棠從中穿針引線,他想上來,算不上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是聞人海棠放出消息,將他招呼過來的?可是……聞人海棠為什麽要這麽做?他什麽時候對別人的事情這麽熱心過了?”

白司顏撇了撇嘴角,懶得去計較聞人海棠的小心思。

“誰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大概是跟我二哥比較臭味相投,才想著早點兒見到他吧。”

“不,”東傾夜搖搖頭,卻是果斷地反駁了她,雖然他跟聞人海棠相處不多,也算不上跟他很熟,但有些人是什麽樣的性子,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來!“事情肯定沒有那麽簡單,聞人海棠可不是那種會為了所謂的朋友兩肋插刀的家夥,錦上添花的事兒都不見他會樂意,更何況是雪中送炭?而且這事兒……還是個牽扯眾多的麻煩案子。”

盡管他們有十之八九的把握可以逮住真凶套出實情,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一不小心把事兒給搞砸了,這又是夜闖祠堂、又是將“戴罪之人”私自放上天岐山……就算聞人海棠是天岐書院的師尊,也不見書院會徇私包庇他,畢竟事關原則問題,書院想要息事寧人,必然要給天下人一個滿意的交待。

白司顏倒是沒那麽關心聞人海棠為何對這件案子這麽上心,這麽勤勤懇懇地跑前跑後。

“隨他吧,反正這事兒一查清楚,二哥遲早都是要上山的,不過是早幾天晚幾天的差別罷了……而且,也差不多了多少天。”

雖然說,她也覺得他對百裏月修這麽殷勤有點兒奇怪,頗為反常,但即便是知道了他想幹什麽,又能怎麽樣呢?她又不能攔著他。

更何況,她現在更煩惱的是,百裏月修這一上山,隻怕又要在她早已水深火熱的生活之中再添一把熊熊烈火了!

對某人的惡劣本性早已體味深刻的白司顏,是絕對不會對他抱有什麽希冀,傻兮兮地憧憬著這位在三年前一鳴驚人被奉若神祗,堪稱是整個天岐書院之中唯一一個能與花宮嵐抗衡的天之驕子……會上到天岐山來,真心實意地幫她一起對付花宮嵐的!

縱然她跟百裏月修沒有在一起生活很久,可是在進到天岐書院之前那一段時間的親密相處之中,她就已經看透了百裏月修的本性了!

這個家夥,看起來斯文優雅,笑起來謙和有度,可在生意場上打滾慣了的家夥,就別指望他能有多麽的單純清澈了,他對你笑得有多歡,就說明他心底下算計你算計得有多狠!

說穿了,丫就是一直老奸巨猾的狐狸,別說心肝兒是黑的,就連五髒六腑也全是黑的!

而且還是高級黑!

所以說,聞人海棠的那點兒小心機……不是白司顏鄙視他,也並非是說聞人海棠的城府不深心肝兒不黑,而是在百裏月修麵前,他的道行,稍微還嫩了那麽一點點。

不管怎麽說,百裏月修跟她一樣是經曆過兩輩子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不僅“活的時間”比她長,智商還遠遠地甩了她好幾條街,哭瞎!

一想到這裏,白司顏就忍不住有點兒小小的心塞,暗歎老天爺瞎了眼,給了百裏月修那隻老狐狸一個好腦袋,卻不給她多分一點兒智商。

正塞著,東傾夜的身子忽而猛地一顫,爾後陡然僵住,像是被點了穴一樣,隻有抓著白司顏手腕的爪子,在輕輕地抖動,抖動,抖動……

見他這樣,白司顏被嚇了一小跳,還以為他突然間中風抽搐了。

“怎麽了你?怪嚇人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聞人海棠那個賤人……”

東傾夜咬牙切齒,說話之間,一派恨不得拔下聞人海棠一層皮的模樣,刹那間狠戾到了極點。

聽他說得斷斷續續的,神情激動到不能自抑,白司顏不由得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知道什麽了?聞人海棠他又怎麽惹你了?哎呀你快說啊,別把話說了一半就不吱聲了……”

“他……”

憤怒到了極點,東傾夜連意思都表達不清楚了,先是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怨念,才磨著銀牙一字一頓地反問白司顏。

“你覺得……你屋子裏空著的那張床,是誰的?”

經他這麽一提示,白司顏立刻就變了臉色,忍不住脫口而出罵了一句。

“臥槽!是二哥的!”

東傾夜恨入骨髓地接了一聲。

“卑鄙小人!”

震驚之下,白司顏的腦子一下子又轉不開了,表示百裏月修成了她的同屋室友,該哭的是她好嗎,東傾夜又瞎激動了什麽?

“可是……當初安排住宿的人是花宮嵐啊,跟聞人海棠又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

東傾夜幾乎是用咆哮的姿態吼出了這句話,雖然聲音還是極力地壓到了最低。

“他一來,我就得走了!可惡……我才住了一個晚上,還不到兩個晚上啊混蛋!不——等等!你今天還吃了催情花粉!要是我走了,你們兩個豈不是……不行!打死我都不能走!”

聽到這話,白司顏頓時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跟著冷汗淋漓,手足無措了起來。

靠靠靠!還真是福無雙降,禍不單行!

怕什麽,就來什麽!

這簡直了!還說來看別人的熱鬧了,到頭來,感覺被看熱鬧的……還是她自己啊!怎麽辦?分分鍾折翼無限循環的憂桑啊有沒有?!

當然,除了他們兩個人極度不歡迎百裏月修上山之外,大殿門口被橫劍抵著脖子的張智伊,大概是最不待見他的人了。

原先蒙在張智伊臉上的黑麵巾在剛才打鬥的時候,就被百裏月修拂了開,掉落在了一旁的地上。

大殿內燭光爍爍,光線並不明亮,但因為兩人靠得極近,還是能清晰地瞧見對方的麵容。

因著隔得時間久了,張智伊沒能認出百裏月修的聲音,而方才情況緊急也無暇細看,直到現在……穩住了身形,抬眸看清楚了來人的容貌,張智伊的臉色霎時就白了一層,頓了好一會兒,才稍稍鎮定了下來。

一開口,卻還是掩飾不住泄露了幾許心慌意亂。

“百裏月修!你……怎麽會在這裏?”

微揚眉梢,百裏月修淺淺一笑,揚手收回了朱雀劍,爾後從袖子裏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輕輕地擦拭了劍身——朱雀劍太過鋒利,方才不過輕輕地一劃,就割破了張智伊的脖子。

雖說朱雀劍從不染血,但百裏月修還是覺得有點兒髒。

“別擔心,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隻是有個人……他很想問你幾個問題,昏迷了整整一年,剛剛才醒過來,就央著我帶他來見你了。”

聽到這話,張智伊的麵色又白了三分,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麽,連帶著聲音都顫了起來。

“誰?是誰要見我?!”

“二哥,是我。”

忽然間,從角落裏傳出了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張智伊又是渾身一僵,立刻扭頭看了過去,隻見一個清瘦的身影,從微微拂動的紗幔之後款步跺了出來,一步,一步,行至他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