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好想辭去帝師這個職務

眼下,革命尚未成功,同治仍需努力!努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白司顏頓然收斂了神色,換上了肅穆嚴正的表情,埋頭在了棋譜裏……繼續困覺。

嗬嗬……有了黑小竹他們那幾杆殺傷力十足的長槍,還用得著她費腦子嗎?她隻要練好口才,給他們洗洗腦子,做好思想工作就行了!

再不然,再不然……

咳,雖然是沒節操了一點,但……偶爾放放血,賣賣色什麽的,也不是不可以嚶!

而且,坦白來說,要是能有個技術好點兒的,她還是挺享受的呢,反正——

她都已經是鳳鳴國的儲君了,還有什麽好怕的?!

看著白司顏臉上的表情五花八門,走馬觀燈似的換,最後懶懶地趴在了桌子上,不像是放棄治療,倒像是想到了什麽陰謀詭計,花宮嵐不由微微剔起眉梢,不以為意地笑了一笑,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剛才的那番話並不是隨口胡謅,雖然遇上了白司顏這麽一個智商有硬傷的儲君是很讓人頭疼,但幾番接觸下來,確實也挑起了他不小的興趣。

畢竟這個天底下,敢在他麵前蹦躂的人已經快絕跡了,好不容易遇上了一個百折不撓,還越戰越勇的……總是很容易勾起人的征服欲,他甚至還有點兒希望,白司顏不要太快屈服,要不然她一下子就蔫了,倒叫他沒了不少熱鬧。

待指導完所以學生的棋藝,逐一指出各人的弊端並指明進步的方向後,天色差不多就暗了下來,夕陽像一個大大的燈籠掛在山頭上,散發著不溫不火的紅光,燒得天際的雲彩如火如荼,煞是好看。

然而在東傾夜的眼裏,再美的晚霞,也比不上斜陽照耀下,白司顏那張紅彤彤的睡顏,看起來恬淡而柔美,仿佛連時光都跟著安靜了下來。

隻一眼,便像是過了一萬個光年。

回過身,花宮嵐抬眸看了眼趴在棋譜裏睡大覺的某人,雖然從他那個角度看過去看不太清楚,但他還是十分懷疑一半的棋譜恐怕已經被白司顏的口水打濕了。

好在幾番心塞和頭痛下來,花宮嵐已經逐漸地接受了儲君殿下不務正業吊兒郎當並且還屢教不改的惡劣習性了,心態慢慢地就平穩了起來,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再怎麽心急也吃不了熱豆腐,便也就不急著走過去把白司顏抓起來耳提麵命了。

微微側開目光,卻見東傾夜不知何時忽然挪到了白司顏的身邊,緊緊挨著她的肩頭。

本來他剛剛還托著腮幫子靠在桌麵看著白司顏發呆的,不過是一晃眼的功夫,就湊到了白司顏的身側,繼而鬼鬼祟祟地低下腦袋,像是在做什麽見不得光的事兒似的,俯身貼到白司顏的臉頰邊,作勢就要偷親她。

見狀,花宮嵐眸光輕爍,不等東傾夜得逞,就揚手拂了拂袖子,暗中使出內力,“嘩啦”一下將東傾夜坐著的凳子冷不丁地抽開了一截。

刹那間,東傾夜穩不住身體的重心,猝不及防地就摔了下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若是平時,以東傾夜的身手和反應速度,肯定不會那麽輕易就讓花宮嵐得手,然而剛才他也是提心吊膽地繃緊了神經去偷白司顏的香,一下子沒來得及反應,連摔帶抓地將桌子也掀翻了!

原本花宮嵐隻是想出手打個岔,幹玩壞事就功成身退,不讓東傾夜那個多疑的小狐狸發現……雖然,就算被他發現了也不會怎麽樣,他也拿自己無可奈何,不能對自己做什麽。

可就在花宮嵐打算轉過身子裝作不知情的那一刹,卻見桌子被東傾夜一拽,驀地就倒了下去,而趴在桌子上困覺的某隻懶鬼顯然跟著一起摔了下去,更不妙的是,東傾夜見她摔向另一邊,立刻就條件反射地伸手抓住她的袖子,重重地扯了一下!

被他這麽一扯,尚未清醒過來的白司顏順勢就搖搖晃晃地撲倒在了他的身上!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白司顏若隻是撲倒在東傾夜的身上也就算了,可偏偏……就是那麽巧,仿佛命中注定似的,東傾夜這個香,今兒個一定會被他偷到!

慌亂之下,東傾夜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一抬眸便見白司顏的臉迅速地放大在自己麵前,兩片嫣紅的唇瓣越來越近,近到他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順勢還默默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和角度!

聽到這邊發出的動靜,四下的學生陸續地回頭打量了過來,結果一回眸就見到那麽基情四射的一幕,不由紛紛表示眼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但是……呢……

天,總是不遂人願的。

更確切地說,是花老師不遂小夜子的願。

他既然打算要阻止的事情,就絕對不會讓其發生!

就在白司顏的唇瓣快要貼到東傾夜嘴角的前一秒,說時遲那時快,隻見花宮嵐身影一閃,快得叫人來不及看清步伐,隻見得一道光影“嗖”的一下就從十步開外的地方飄了過去,隨即出手如電,趕在基情真正四濺之前,“唰”的一下抓上了白司顏的胳膊,將她拉起了身!

“呼……”

見到此情此景,像是瞬間被點了穴的眾人這才齊齊回過了神,不由得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自己是該為一樹梨花慶幸,還是該為小夜子惋惜。

意料之中的香吻沒有落下,東傾夜不由蹙起眉頭,立刻睜開了眼睛。

一抬頭,就見到了花宮嵐那張溫潤如玉的俊臉,心下頓時湧上一團火氣,捏著拳頭重重砸了一下地板,才從地上爬起來,寒著臉色怒視對方。

“剛剛是你在搗鬼?!”

既然做了,花宮嵐也不否認。

“是。”

“為什麽?!”東傾夜走上前一步,拔高了聲調,壓低了音量,“你……你不是都已經答應讓我跟阿言睡一個屋子了嗎?何必還多此一舉?”

“那不一樣,”花宮嵐振振有詞,無論做什麽,都很有理由,“為師之所以答應讓你跟阿言睡一個屋子,是因為你昨天贏了鬥劍,所以按約定,那是你應得的,可是現在……”說著,花宮嵐輕輕地搖了搖頭,不再言明,隻淡淡地從薄唇裏吐出了兩個字,“不行。”

“你……”

東傾夜口吻一滯,一團怒火就那麽憋在胸口,上不來也下不去,氣得臉色都青了。

但是他很清楚,以目前的形勢來看,花宮嵐說什麽就是什麽,不管他有理沒理,什麽都是他說了算,他高興的話,自己怎麽樣都無所謂,他要是不高興,自己做什麽都不行……所以,盡管東傾夜心底下鬱悶得想殺人,卻也明白自己得罪不起他,隻能生生地咽下這口氣!

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個血淋淋的道理……他懂!

他還知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哼!”

在花宮嵐笑盈盈的目光下,東傾夜沒繼續跟他死磕,冷哼了一聲,便不再說話,隻走上前兩步,伸手去扶軟趴趴靠在他身上的一樹梨花同學。

花宮嵐倒也沒刁難他什麽,直接就放開手,由著東傾夜將一樹梨花抱了過去……反正,他剛才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心情正好著,其他隨意。

看了一會兒,見事態很快就平息了,東傾夜幾乎沒鬧什麽就在花宮嵐的威懾下偃旗息鼓泄了火,比之一樹梨花之前的寧死不屈,實在少了許多看頭,眾人不由砸了砸嘴巴,略微覺得有些無趣,又見一樹梨花在這麽大的動靜下都沒醒過來,心下暗暗又生出了幾分佩服,和幾絲擔心……能被棋譜催眠到這般深沉的地步,可見下棋對她來說確實是個折磨,就她這樣的“發奮”,別說這輩子,就算是下輩子都不見得能贏得了花宮嵐。

又過了一陣,差不多到了下課的時間,不等下課的鍾聲響起來,一樹梨花忽然“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了身。

見狀,眾人不免微微一詫,不知道她要幹什麽。

卻見她迷迷糊糊地抬起手臂,拿手背輕輕擦了一下嘴角,道。

“可以吃飯了。”

話音落下的刹那,眾人還以為她這是在說夢話,卻驀地聽到院子裏“當當當”地響起了敲鍾的聲音!

霎時間,大夥兒的目光再一次齊刷刷地落到了一樹梨花的身上,隻不過與剛才的訝然不同,這一次是五體投地的佩服和膜拜——

果然!一樹梨花同學的“史上第一飯桶”,呸!錯了……是“史上第一吃貨”的稱號,還真的是名不虛傳啊名不虛傳!

這特麽都已經睡著了,還能這麽精準無誤地把握開飯的時間,到點就準時醒過來,都不用別人叫她……艾瑪!就衝著這一點,也足夠將她封為奇才了有沒有?!

下學鍾聲響起,花宮嵐自是沒理由攔著白司顏,便由著她以風一般的速度,從睡眼朦朧變得神清氣爽,從百無聊賴變得精神抖擻,爾後宛如脫韁的野馬一般,撒丫子狂奔了出去!

對此,花宮嵐隻想說,儲君殿下真的不是一無是處,她還是有很多值得可圈可點的地方的,隻不過前提是——

她能把對食物熱愛轉移到勤奮學習上麵,不用轉移很多,隻要轉移個十之三四,丫就能妥妥地勝任女帝之位了好嗎?!

當然,這明顯是不可能的,花宮嵐也就是自己憧憬憧憬……嗬嗬,要是當真將白司顏手裏的雞腿換成國策,花宮嵐毫不懷疑,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分分鍾自殺給他看!

等等……

正當花宮嵐感慨萬分的時候,腦子裏忽然一閃而過一道光芒,仿佛得到了什麽啟發。

微微沉思了片刻,花宮嵐微揚嘴角,心下又有了一個主意。

還真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兒,他之前怎麽會沒有想到?

威逼利誘。

權謀之中最慣用的伎倆,花宮嵐一直都在用,成效也是有的,但似乎不是特別的明顯。

他先是以絕對的優勢壓倒白司顏,讓她不得不屈從在他的管教之下,在激起了她的反抗心理之後,再拋出誘餌,提出白司顏隻要能達到他提出的條件,就可以不再受到他的約束——這種方法雖然能起到激將的作用,但也可能會逼得白司顏自暴自棄,更重要的不會有立竿見影的效果。

這一點,從白司顏剛才的表現中就能看出來了。

所以,單憑這樣的利誘顯然是不行的,他必須再多使些手段,采取花樣輔佐的方式,從全方位指導一樹梨花同學!

比如說,她既然那麽喜歡吃,那他不妨就讓她吃,吃個爽,吃個夠!

說起來也是他疏忽了,還琢磨著白司顏這家夥油鹽不進,刀槍不入,揪不到什麽小尾巴能讓她乖乖聽話……說錢吧,她有一個百裏月修當二哥,就算再稀罕銀子也不見得會為了五鬥米而折腰,說權吧,連儲君之位都不看在眼裏了,差不多也是沒救了,說色吧,嗬嗬……看著身為天下第一美人的聞人海棠爭寵爭得那麽心塞,也是讓人挺心疼的。

天岐山上這麽多奇珍異寶,這麽多孤本絕跡,這麽多花樣美男……都沒能讓白司顏動心,就算江湖中人趨之若鶩的朱雀劍,她也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轉交他手,這全天下的人掙破了腦袋想得到的東西,卻絲毫入不了她的眼睛,花宮嵐一下子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麽。

直到剛剛,他才恍然醒悟!

就是因為白司顏的要求太低級了,口味太獨特了,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才沒能拿捏準她的喜好,而事實上……這個可以視世間萬物如糞土的家夥,生平唯一的愛好,就是吃啊!

意識到這一點,花宮嵐在心情激動之外,到底是沒能忍住,第一次深感挫敗!

如果可以,他真的好想辭去帝師這個職務!不,不是好想……是非常想!極度想!

隻可惜,在悲傷逆流完了之後,花宮嵐還是不得不重振旗鼓,斂起麵上悲慟的神色,繼續保持著高高在上的姿態,去同他那磨死人不償命的儲君殿下鬥智鬥勇,不死不休!

“哇!好爽!”

放下碗,白司顏一臉滿足地揚起嘴角,彎起眉眼,長長地呼出了一口熱氣!

“吃飽了嗎?”東傾夜坐在邊上,一臉賢惠地笑,手裏還夾著一筷子的蜜汁排骨,正要往白司顏的碗裏送,“還要不要再多吃一點?”

“不吃了,太飽了……”

白司顏擺擺手,忍不住打了個飽嗝兒,緊跟著又打了個哈欠。

見狀,東傾夜放下筷子,仍是一臉溫柔的笑。

“是不是困了?”

“唉……”白司顏忽然歎了一口氣,露出了幾分憂桑的表情,“吃飽了就想睡,睡醒了就想吃,這樣下去……真的好嗎?”

她還是知道的,自己上天岐山,是為了提煉自己,不是為了來養膘,雖然不滿於花宮嵐的高壓政策,但也絕對不能過得這樣墮落,畢竟不是每次升學考核都能那麽有驚無險地通過的,要是沒點兒實力,自己遲早會被火眼金睛的師尊一腳踹下山腳去!

花宮嵐走過來的時候,剛好聽到這句話,當下就笑了。

“你也知道這樣不好嗎?既然覺得不好,那現在就隨為師去書房,精練精練棋藝吧。”

“不用了,”不等白司顏開口,東傾夜就立刻站起身,像是母雞護小雞一樣擋在白司顏的前麵,繼而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學生會盡力指導阿言的,不用老師費心。”

聞言,花宮嵐繼續笑。

“你來指導?可是你的棋藝也不怎麽樣啊,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聽到這話,東傾夜臉色微變,他的棋藝自然是不錯的,隻是比起花宮嵐來還差些火候……眼下花宮嵐這麽說,無非是故意為了貶損他!

知道這一點,東傾夜縱然心下不快,但還是捏著拳頭忍了下來,沒有就著花宮嵐設的套子跳下去——

反正忍一次也是忍,忍十次也是忍,第一次已經忍下來了,這之後當然不能功虧一簣,前功盡棄!

這麽想著,東傾夜即便暗暗壓下心頭的不悅,扯起嘴角冷笑了一聲,道。

“就算是五十步笑百步,但好歹學生還是有這五十步可以教給阿言的。”

“五十步太少了,”花宮嵐的臉上始終是如沐春風的笑,可說出來的話,卻是步步緊逼,分毫不讓……誰讓小夜子跟他搶儲君,簡直就是不自量力嘛,“在同樣的時間內,為師能教五百步,五千步,你那五十步……真是不夠看啊!”

“花宮嵐!”

東傾夜終於還是沒忍住,當場炸了毛!

“你不要太過分!”

眼看著花宮嵐不肯罷手,還要開口刺激東傾夜,白司顏知道東傾夜不是他的對手,又想起來昨夜裏自己答應過他,要好好保護他,便趕在花宮嵐開口之前,勾唇哂笑了兩聲。

“學生是什麽樣的資質,學生自己清楚,這一口也吃不成大胖子,萬一不小心吃撐了,還得吐出來,多折騰啊……所以,這五百步五千步的,學生受不起,學生還是踏踏實實的來,先從五十步開始吧。”

“也好……”見白司顏護著東傾夜,花宮嵐便高抬貴手,暫時放了他一馬,“隻是等明天為師考你的時候,別連這五十步都沒有。”

“當然不會。”

“阿言,我們走!”

生怕再多看花宮嵐一眼,會把自己的肺給氣炸,東傾夜一把握住白司顏的手腕,轉身便將她拉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