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魂在太湖湖畔等了許多天,還是沒有等到他的仙女姐姐回頭,無奈之下,他又帶著紅線到處逛了一圈,想要打聽出蒼梧山的位置。

然而,不管他如何打聽,也沒有人知道這蒼梧山到底是在哪裏,而風魂探尋自己的記憶,也不記得在穿越以前有從電視或其它地方聽到過蒼梧山這個地名。

古代的人不像二十一世紀一樣信息發達,既沒有電視看,也沒有電腦玩,其它地方的名勝古跡自然不太了解。而風魂對國內的地理常識雖然並非一竅不通,但畢竟隔了一千五六百年,此時的會稽山,在他所來的那個時代仍然叫會稽山,但此時的蒼梧山,誰知道在未來會不會換個名字?

而且這蒼梧山既然是王妙想自幼修行的地方,說不定是什麽根本沒有凡人居住的荒山野嶺也有可能。

此時,朝野之間的戰事也在快速演變,天師道的壯大以及會稽城的失守,讓朝廷大為震驚,為了鎮壓天師道,朝廷派出了訓練有素的北府兵,分別由劉牢之與謝琰率領,前去圍剿天師道和那些起義的亂民。

劉牢之與謝琰都是參加過淝水之戰的名將,尤其是這謝琰,更是名相謝安之子。他們名分兩路,協同作戰,很快便收複了被天師道控製的義興和吳興,又渡過浙江,直逼會稽城。天師孫恩不敢與北府兵作戰,隻好放棄會稽,退守至海島。

謝琰如此輕易地便收複沿海,心生驕傲,以為這天師孫恩不過如此,又為了爭功與劉牢之鬧出矛盾。劉牢之大怒之下,帶著自己的部下返回京口,而謝琰則帶兵駐在臨海,想要用戰船攻打天師道的根據地,將孫恩和其部眾一舉殲滅。

誰知天師孫恩的退兵竟是誘敵之計,在謝琰屯兵臨海之時,天道師率著部眾也不知使了什麽妖法,竟悄悄地從浹口登陸,繞到了朝廷軍隊的後方,在平常人最為迷糊的清晨時分進行偷襲,謝琰連陣勢都還來不及布成就被天師道打得潰不成軍,他本人也戰死當場。

謝琰與王凝之不同,他不但是謝安之子,本身也是征戰多年的北府名將,他的戰敗已不止是讓朝廷震動,甚至是開始恐慌。朝廷任命劉牢之為都督,全線指揮各路晉軍,對天師道大舉圍剿。

然而,天師道帶著起義軍在劉牢之的逼迫下退出浹口,卻又在一夜之間,將整隻軍隊移至了長江口,十萬之眾分乘樓船千艘,逆長江而上,直逼京口。天師道的神出鬼沒讓朝廷措手不及,建康的豪門大戶紛紛出逃,無奈之下,司馬道子隻好將出身寒門的北府參軍劉裕臨時提拔為建武將軍,命其率水軍迎擊天師道。

司馬道子其實也沒有對劉裕抱多大希望,隻是想讓劉裕充當炮灰,為他和那些王公重臣的逃跑爭取一些時間。

風魂一路走來,沿途所見的人都覺得天師孫恩攻下建康已是必然的事,然而風魂一聽到劉裕的名字,卻是暗暗擔心,心想靈秀姐姐這一次恐怕是要敗了。

這就好像他如果穿越到隋朝末期,聽到李世民親自率兵與人打戰,那不管對手是誰,他也絕不擔心李世民會戰敗一樣,因為曆史已經寫在那裏。

劉裕在此時的聲望或許還及不上謝琰這種出身於上品士族的將領,但他卻是東晉滅亡之後,南朝的少數幾個名君之一。宋文帝劉裕的軍事才華與治國的能力,是被後世的曆史學家認可的。

雖然擔心孫靈秀,但風魂卻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他沒有改變曆史的自信,也不明白孫靈秀明明隻是一個女子,為何要編出一個天師孫恩的名號,試圖推翻朝廷?

她是想成為像武則天一樣的女皇麽?

如果這真的是她的目的,那她是絕不會成功的,中國的曆史上隻有武則天這一個女皇帝,這也是寫在曆史教科書上的,雖說史書記載的東西也未必都是事實,但絕不會相差得太過離譜,連東晉之後,南方的皇帝是男人還是女人這種事都弄錯。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

紅線在他的對麵屈膝跪坐,見師父自從妙想仙子走了之後,便一直是魂不守舍的樣子,心想:“莫非師父喜歡妙想仙子,想要讓她做我的師母不成?”

她看著風魂,低聲問:“師父,你是在想妙想仙子麽?”

風魂搖頭:“不是。”

竟然不是?紅線心道:“難道師父竟是在想另一個女人?男人都是這樣朝三暮四的麽?”

她心中好奇,又問:“師父,那你是在想誰?”

剛好風魂喚了一聲:“紅線……”

薛紅線嚇了一跳,趕緊擺手:“不、不行,你是我師父,這種事是不行的。”

風魂疑惑地看著她:“你在說什麽?”

薛紅線這才明白師父隻是湊巧在這時叫她,並非是在回答她的問題,不覺俏臉發紅。

風魂見這美麗女徒好好的紅起臉來,再配上她的紅衣紅裙,竟有一份清清甜甜的可愛,不覺也看得癡了,心想:“這丫頭雖然有時容易發急,注定做不成賢妻良母,但以她的模樣兒,做女朋友倒是很不錯。”

紅線的臉愈發紅了,她低著頭:“師父……不許這樣看我。”

風魂幹咳一聲,自己也覺不好意思,趕緊移開目光,心想自己這是怎麽了?既想要王妙想做老婆,又想要紅線做情人,雖說這個時代並不禁止三妻四妾,但自己好歹也是來自一夫一妻的二十一世紀,怎麽可以動不動就見異思遷?

他收攏心思,向紅線說道:“我要到鑒湖附近去一趟,你要不要也回去見見你的親人?”

紅線想到會稽城被攻陷的那日,自己將父親和蘭夫人送到鑒湖後匆匆離開,父親一定還在擔心她,於是點了點頭。

風魂看著她,又說道:“我知道你之所以學仙,原本是想對付那位蘭夫人,現在你們既然已經和好,你如果想和自己的親人在一起……”

紅線卻搶著說道:“師父,我隻是去與父親和蘭姨作個別,隻要一日便可回來。”

風魂心中一暖。他在這個時代本就沒什麽事情可做,也不認識什麽人。王妙想已經被他氣跑了,如果連這女徒兒也不再跟著他,那他還真不知道自己的日子該怎麽辦。

他笑道:“也不用太急,你在你的家人身邊多留兩日吧,三日之後,我在太湖等你。”

說好之後,他便與紅線分開。紅線的金光縱迅如雷電,一忽兒就沒影了,而風魂反正不急,又在鎮上逛了一圈,見到處都是無家可歸的難民,心裏也有些難過,而一些豪門大戶不但不知收斂,反而屯積糧草,將這些難民當作蝗蟲般轟來趕去,使得到處都是餓殍棄屍。

當一個王朝弄到這種民不聊生的地步,真是想不滅亡都難。

他來到鑒湖與會稽城之間的山野間,又找人打聽了一番,最終來到一個山莊門口。

門上匾額寫著“秀極山莊”四個纖麗秀氣的楷體字。

他敲了敲門,沒過多久,一個丫環便將門打開一條縫,懷疑地看著他。

風魂向她說道:“聽說道韞夫人移居至此,在下……”

那丫環瞪了他一眼:“夫人不見客。”

說完便將門關上了。

風魂搖了搖頭,覺得這丫頭的脾氣似乎比她的主人還大。他也不氣,隻是使了個遁法穿門而入,又閃到那丫環麵前,微笑地道:“聽說道韞夫人移居至此,在下風魂,前來求見。”

那丫環明明關好門往回走,突然又被他繞到麵前,立時嚇得臉色蒼白:“夫人不、不、不……”

“不見客?”風魂很好心地替她說完,“沒關係,既然夫人不見我,那你跟我走就可以了。”

那丫環直後退:“我、我為什麽要跟、跟……”

風魂很無奈地說道:“在下乃是奉山那頭的黑虎大王之命前來,黑虎大王想要娶妻,他聽說道韞夫人身邊的丫環一個個都如花似玉,因此著我來問問夫人,看夫人可願意從身邊挑出一個丫環嫁給他。黑虎大王一向敬重道韞夫人,若是夫人不願意的話,他也並無怨言。可現在你不肯讓我去見夫人,我無法完成黑虎大王交待的事,又怕他生起氣來,一口將我吃了,倒不如將你捉去嫁給我家大王,大王一高興,多半就不會吃我了。隻是難為了姐姐、妹妹……嗯,你多大了?”

那丫環顫聲道:“十……十六……”

風魂從頭到腳將她打量了一下:“二八年華,正是嫁人的好時候,恭喜小妹妹,能當上黑虎大王身邊的虎夫人,那也是你的福氣。”

丫環緊貼著門,簡直要哭出來:“不、不嫁可、可不可以?”

風魂搖頭:“道韞夫人說你不用嫁,那你自然不用嫁,如果隻是你自己說不嫁……那你還是要嫁的。”

那丫環趕緊往院子裏跑去。

風魂暗暗好笑。

過了一會兒,那丫環又跑了回來,同時還抿著嘴:“夫人請你進去。”

風魂見她那賭氣模樣,知道必是謝道韞已告訴她自己是在逗她玩。他一邊走,一邊微笑:“小妹妹,你別生氣,我變戲法給你看。”

“我才不看。”那丫環哼了一聲,眼睛卻忍不住睜大起來。

風魂伸出右手:“你看,我的手上可是空的……是空的吧?”

丫環不自禁地點頭。

風魂手一翻:“你看,一隻壁虎。”

果然,一隻壁虎出現在他的手心,還東張西望地爬啊爬。

丫環的眼睛已睜得通圓,怎麽也猜不出這隻壁虎是從哪來的。

風魂手再一翻,壁虎沒了:“你知道它現在跑哪去了麽?”

那丫環想要搖頭,卻發現風魂正盯著她的胸口。她心裏一驚,果然覺得自己的胸口冰涼涼的,像是真有什麽東西在裏麵爬啊爬。她嚇得尖叫一聲,雙手直往胸口亂拍,又怕那壁虎掉到肚臍上去,趕緊把衣口往下拉,卻哪看到什麽壁虎?

她知道自己被捉弄了,一抬頭,卻見風魂正貪婪地瞅著她半露的椒乳,臉立時一紅,哭著便跑開了。

玩過頭了?風魂撓了撓頭。他其實隻是弄了一個幻術而已,根本就沒有什麽壁虎,誰知這小丫頭在心理作用下,真的就露出酥胸去找壁虎。

這時,他看見前方多出一個人影,卻正是謝道韞。

謝道韞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風魂知道自己捉弄那丫環的行為已被她看在眼中,隻好尷尬地笑了笑。他走上前,向謝道韞揖了一禮:“夫人可還記得在下?”

謝道韞還禮道:“風公子多次在妾身麵前顯現神通,妾身自然記得。公子想必不知,當日公子進城時,揖拿公子的那些畫像,正是妾身所畫。”

風魂苦笑:“原來那些畫是夫人畫的,難怪畫得那麽像。”

謝道韞又問:“那日會稽城破,妙想仙子受妖人所傷,不知她現在可好?”

風魂忙道:“妙想姐姐的傷已經好了,多謝夫人掛心。當日事發突然,妙想姐姐雖然有心助內史大人守城,卻遭奸人所害,使得內史大人遇難,連夫人也差點陷在城中……”

謝道韞歎道:“這也隻是妾身的命而已。”

風魂不敢再多說。

其實他也聽說謝道韞與王凝之的夫妻關係並不是很好,但這夫妻間的事,外人所知的也不一定是事實,再加上士族之間的婚姻多數隻講求門當戶對,至於婚姻雙方是否美滿,並沒有多少人關心。反正對於男人來說,還可以娶妾,就算不娶妾,逛逛花街柳巷也很正常,而對女人來說,聽從父母之命,從一則終也是“本份”,有怨言也不敢說。

對女人來說,這種事當然尤其不公平。

其實這個時代,女子的地位還算好的了,除了高等士族對這種事特別重視之外,那些寒門庶族,自主婚姻的年輕女子還是有不少的,就算改嫁,就多也就是被人說說閑話,還不至於上升到禮教的高度。真正算的上是“桎梏”的,是在宋朝的理學開始出現之後,對女子“貞烈”和“三從四德”的要求真是達到了頂點。

女生要是穿越的話,最好是穿越到唐朝以前。

當然,如果是穿越到母係社會時期,那女子的社會地位無疑是最高的,唯一的問題是,身上可能還長毛。

他在謝道韞的帶領下進入屋中,屋內掛著一些字畫,他仔細看了看,竟在桌上發現了王羲之的真跡,他心裏一喜,卻又覺得自己和謝道韞其實算不上太熟,就這樣向她要似乎不太好。

謝道韞何等聰慧的人?一眼便看出他的心思,微笑道:“此貼原是我夫君所藏,妾身離開會稽時,隨身帶了出來。公子若是喜歡,便請收下便是。”

風魂得知這竟是王凝之收藏的,差點說道:“我那幾天一直向他要,他卻總是騙我說他沒有,活該他死在那裏。”

雖然想這麽說,但這話未免太不厚道,而且對死人不敬,他隻好咽了下去,向謝道韞拜謝了一聲,又道:“其實在下這次前來……”

謝道韞說道:“公子可是想要回青龍之圭?那日公子將那圭玉放在妾身手中,妾身便一直小心保管,以備公子取回。公子且在這等上一等,妾身這便去取來。”

風魂趕緊說道:“多謝夫人。”

謝道韞款款地還了一禮,向屋外走去。

風魂待她走後,又在桌上翻了翻,想看看除了王羲之的真跡之外,是否還能找到王獻之的。就在這時,他心中忽地一動,心想:“奇怪,她怎麽知道那翠玉叫作青龍之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