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驚天消息

周昌邑登時氣得橫眉倒豎,蘇伯玉製止了他出聲相擊,斂眸笑笑。

越娘見狀驟然平靜下來,險些著了他的道兒,冷恨道:“你怎麽發現了我的身份我自問沒有露出任何蛛絲馬跡。”

蘇伯玉對黑衣人使了個眼色,黑衣人一掌震碎了她身上的衣物,露出了白淨細膩的身子,不著寸縷,腿上腰間有些許紅疹,毫無遮掩得暴露在了他們眼裏,越娘登時恨不得昏死過去,怒視他的眼珠子瞬間充血,幾近裂開。

蘇伯玉視線落在紅疹上,不徐不疾道:“你為了給幹爹報仇解恨,自然是越讓我痛心越好。病兒是我最在意的,在殺掉我前,有機會殺他,你又怎會放過。紫宸殿那日挑選好人後,便與皇宮他處完全隔離,絕無染病危險,偏偏病兒染上了天花。越娘,你當真以為自己隱藏得滴水不漏嗎?”

越娘先是一怔,繼而明白了什麽,表情驟然扭曲猙獰:“所以你裝著無意泄露,讓我知道他是你的兒子”

蘇伯玉點點頭:“你複仇心切,免不了露出馬腳。”

越娘驟然嘲諷大笑:“用自己的兒子做餌你簡直喪心病狂虎毒還不食子你蘇伯玉,真正是冷血無情,難怪殺養育了你二十多年的幹爹毫無悔恨之心。”

蘇伯玉淡淡道:“我不會像你一般認賊作父。”

“卑鄙”越娘氣極:“無恥”

周昌邑是在忍不下去,冷冷笑道:“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悟,若非五郎念在往日你們一同長大的情分,鏟除逆賊後,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五郎宅心仁厚放你一馬,沒想到你自投羅網。”

越娘哈哈大笑,這會兒也不在意自己赤身,舒展了身子,豐滿的體態風姿綽約,淡淡挑眉看他:“你這個無恥敗類,不配跟我說話。”

周昌邑不與她一般見識,嫵媚靠在蘇伯玉身上。

越娘厭惡不想看他,轉向蘇伯玉:“殺不了你,殺掉你兒子,我也算不虛此行。入得這皇宮,我便沒打算活著離開,可恨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上天就降下一場瘟疫,你兒子命不久矣,黃泉路上有他作伴,我越文君不枉此生。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有個條件,我要死在你手裏,不得讓任何人碰我。”

周昌邑頓時笑得花枝亂顫,捋了下鬢角發絲,緩緩坐起:“時隔這麽久,你依然還是這麽愛美,若最後天花紅疹遍布全身而死,那模樣確實慎得慌,你為了殺那個不足周歲的嬰兒,倒也豁得出去。可你忘了現在自己死到臨頭,還妄想跟我們談條件,依然是這麽愚蠢。”

越文君不理會他,隻冷眸看著蘇伯玉。

蘇伯玉淡淡道:“可以。”

越文君冷冷掃了眼周昌邑,放心闔住了眼,桀驁淩人之勢絲毫不減。

蘇伯玉讓黑衣人退下,起身取下了掛在床頭的劍,走到她跟前蹲下,周昌邑滿眼癡迷笑望著帶劍的蘇伯玉,寒光一閃,還沒看清他如何拔劍的,越文君已被刺穿了心口,前傾倒在了他懷裏。

蘇伯玉一手扶住她,越文君睜開了眼睛,卻對他沒有恨,反而全是孩童見到親人般的柔軟思念,無聲動著嘴唇:“幹爹派我入宮殺你,他沒死,你要小心,不必愧疚。”

蘇伯玉難以置信盯著她,眸光發緊,越文君喚了聲兄長,勾勾嘴角,便放心斷了氣,未曾闔住的眸中安詳寧靜望著他,走得了無牽掛。蘇伯玉看著她,額際瞬間青筋爆裂。

“尊主,屬下該如何處置屍體?”

就在此時黑衣人出了聲,蘇伯玉血紅的眼睛抬起望去,黑衣人垂目注視著他,蘇伯玉眸色這才恢複了正常,垂下闔上了越文君的眼睛,俯身抱起她:“昌邑,拿我的那件外袍來”

“就你心善,”周昌邑聽見抱怨著拿著衣服到他身邊,精心周到地蓋住了越文君。

蘇伯玉平靜將她交給了黑衣人:“安葬到越氏祖墳中,取劍時小心,不可損了她的花容”

“是。”黑衣人領命,抱著越文君離開。

周昌邑轉身對蘇伯玉暗恨道:“至此總算鏟除幹淨了蘇朝恩的人,難怪當初處置了蘇朝恩後找不到她,竟然易容還嫁了人,可要我繼續派人殺了她的丈夫和孩子給病兒報仇?”

蘇伯玉淡淡道:“越文君既入得宮來,早已做好了完全準備,不會讓我找到他們,不必了浪費人力對付這些無用的人。”

周昌邑難消心頭之恨:“病兒要怎麽辦?你也太不把孩子當回事了,得了天花,他活下來的可能微乎其微,我看他越長越像你,還真有些舍不得。”

蘇伯玉看他一眼:“死了就死了,我們還有很多嬰兒可以代替他。”

周昌邑聞言心口悸動難止,伸手環住了他的腰身,不由緊貼在他胸口:“可惜那些終究不是你的孩子。若是這次病兒命大活下來了,日後我可是再也不允許你傷害他分毫了,這孩子越來越讓我放不下了。”

蘇伯玉一臂環住他,低頭道:“隨你。”

周昌邑又想起了什麽,抬頭望他:“距離病兒滿六個月還有幾天?”

蘇伯玉道:“六天。”

周昌邑感慨道:“時間過得真快。”

蘇伯玉手指在他腰間摩挲著:“等不及了?”

周昌邑眉梢眼角帶了絲媚意瞟他一眼:“還是五郎最知我的心,我早想見識一下異世的魂魄是何模樣了。”說完也不再癡纏他:“你回去紫宸殿吧,現下病兒出事,小皇帝正需要你給寬心安慰,她盡心盡力,病兒也才能好。”

蘇伯玉挑起了他的下巴:“無怨?無不甘?”

周昌邑一把拉下他的手,端端正正得點頭笑道:“自然,小皇帝還不值得我拈酸吃醋。對了,剛剛她跟你說了什麽?”

蘇伯玉撤離了手,平靜道:“蘇朝恩沒死。”

周昌邑大吃一驚,難以相信:“怎麽可能?當時我們親眼看他被淩遲處死刑部大牢密不透風,絕不會發生像張玄真一樣的事情。”

蘇伯玉轉眸盯著地上的血:“越娘的話不可盡信,但也不得不做防備,她不會無緣無故這麽說,縱使不是蘇朝恩,也有其他的敵人利用了她。”

周昌邑聽這分析冷靜下來:“我立即去查出幕後主使。”

蘇伯玉輕嗯一聲:“交給你了,我走了,你早些安置。”

周昌邑頷首:“去吧。”

紫宸殿,蘇伯玉回去後,芮娘見了他,因不久前的事情,越發謹言慎行,隻說皇帝沒有用午膳,她一動孩子就醒了,任何人替了都不行。

他聽罷進入臥房,商淩月幾乎還是維持著之前抱孩子的姿勢,孩子在她懷裏睡得極其安穩,他走到她身旁,她都沒有發現,俯身一看才發現她睡著了,輕步去取來一件披風披在她身上,商淩月累極也沒被驚醒。

就在此時,懷裏孩子動了下,她卻驟然睜開了眼,見孩子安然睡著,安心鬆口氣,這才感覺到身上多了東西,抬眸看去,見蘇伯玉佇立在身後,便要收回視線。

蘇伯玉抬手輕按在她肩頭,低聲道:“把孩子放在床上吧,他這會兒睡熟了,你歇會兒。”

商淩月不假思索搖搖頭,歎了一聲:“他隻認我,一放就醒。”

蘇伯玉皺了眉:“那是他還沒睡熟,你試試。”

商淩月知道他好意,怕說話聲音驚醒孩子,隻說了句:“沒事,我不累。”便說完收回視線,盯著孩子小心動了下胳膊,換了個姿勢繼續抱著,隻專注看著孩子。

蘇伯玉看著她眉宇間的疲倦,微微蹙了眉,又看了眼孩子,毫無辦法。

又過了一刻,孩子自己睡醒,倒是出奇的沒有哭鬧,隻是緊緊攥著她胸口的衣物。商淩月趕緊讓芮娘告訴韓臥能送藥了。

韓臥把早已熬好的藥送來喂了孩子。

孩子吃藥後未過多久就沉沉睡去。

商淩月繼續抱著孩子,韓臥勸道:“喝了藥孩子會舒服些,一會兒睡熟了放下,他不會醒,你也該歇歇。”

商淩月聽了他的話,強擠出絲笑點點頭:“嗯,朕曉得。”

韓臥離開後,商淩月才想起一直沒見奶娘,問蘇伯玉:“奶娘去哪兒了?”

蘇伯玉隱瞞了真相,平靜道:“她有些發低燒,我把她隔離到另外一處宮殿了。改日再重新挑一名奶娘。”

商淩月吃了一驚:“她不是得過天花?難道還會被傳染?”

蘇伯玉沉凝道:“以防萬一,也許隻是普通的高燒。”

商淩月哦了一聲,沒再繼續過問。

這一整日孩子都是商淩月親自照看的,晚上孩子身上果然沒那麽燒了,也沒怎麽哭鬧就乖乖挨著商淩月在床上睡熟。

蘇伯玉安頓好他們後,才開始批閱奏折。

第二日,孩子燒得突然又厲害了,而且連乳\\\汁都吃不進去,吃進去也大多吐了,急壞了商淩月,一整日她沒有片刻功夫歇著,孩子哭鬧得誰都不要,隻要她。

第三日還是同樣的狀況,韓臥檢查完孩子的身體後,臉色是異樣的沉重,商淩月一顆心都沉到了穀底,隻能看著燒得已經迷糊不清,一直在昏睡的孩子束手無策,難受得想要哭卻流不出淚,熬了兩夜的眼睛全是紅血絲。

待到第四日,早上醒來時,孩子的體溫卻突然下降,高興壞了商淩月,她趕緊傳韓臥來看,韓臥卻沒她那麽樂觀,扒開孩子細碎的頭發和衣服,隻見頭皮和小胳膊小腿上全是密布的暗紅色疹子,一粒粒的挨著,看得人心裏恐懼,韓臥說症狀加重了,商淩月雙腿發軟,盯著孩子頭的眼睛裏驟然間就湧起了淚,心頭的希望一點點被殘酷的現實吞噬。

第五日,孩子嘴裏和眼角都有了疹子,孩子的哭聲都變得無力虛弱,有出聲,沒回聲,像隻命不久矣的小貓,軟軟靠在她懷裏,小臉瘦了一圈,早已不複之前的白嫩,蠟黃蠟黃的,商淩月心裏已沒多少希望,抱著孩子僵硬坐在床邊,從早上到中午,再從中午到晚上都是一個姿勢,幹澀的眼睛血紅,連淚都流不出來,隻在昏睡的孩子醒來小貓似的難受哭時才動動,哄著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