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憂和彈越的打鬥自然的也引來了一些侍衛的圍觀,可雖說這樣的在楚陽宮中打鬥並不合乎宮中的規矩,然而打鬥的兩人中有一人可是剛剛得勝歸來的楚國公子,一群小小的侍衛們又怎敢上前阻攔,也隻得自己把自己當作了看熱鬧的人群。

蘇離跑出來時,並不清楚這兩人的打鬥究竟是進入了怎樣的階段,隻是隱約的可以看出兩人勢均力敵罷了。

蘇離瞥了一眼身前的子沉,他倒是正看得聚精會神。蘇離淡淡的道:“看出了什麽?”

子沉幾乎已經顧不得和蘇離說話,直到蘇離不耐又問了一次時,子沉才緊盯著打鬥中的兩人,震撼的道:“太厲害了,兩個人都太厲害了。”

蘇離既無奈又氣悶的哼了一聲,這個子沉,剛剛還在說彈越太過分了,轉眼卻又因為人家的武功高強而滿眼傾慕,實在不是什麽可靠的小子。

蘇離走到一邊的侍衛旁,侍衛見她走進,趕緊躬下身子,蘇離就順勢抽起那侍衛腰間的長劍。那侍衛一愣,到底也不敢阻攔,隻得眼睜睜的看著蘇離幾乎是拖著長劍走到靠近兩人打鬥的地方,然後雙手將長劍一掄,使得長劍正劈在彈越和子憂中間的空處。

雖是劈在空處,彈越和子憂卻各退一步,結束戰鬥。

子憂收劍,垂首退立一旁。

蘇離微凝著眉頭看向彈越。

彈越微微一笑,也將自己的隨身寶劍收回劍鞘,滿不在乎的道:“太子莫怪。我隻是今天聽人說起這一屆的演武大會冠軍少年不凡,所以就動了心思,想來見識一下罷了。”

蘇離也笑了一笑,道:“原來大哥是把楚陽宮也當成了演武場,那不知大哥見識之後的結論又是什麽呢?”

彈越的眼睛眯了眯,帶點挑釁的道:“傳言確實不虛,彈越已經好久都沒有打得這樣痛快,哪怕今天因為此事而被父王責罰,彈越也絕無怨言。彈越隻是有些替子憂感到可惜,想子憂如此身手,本該入伍,用赫赫的戰功來求得功名。而如今卻隻得窩在這裏當一個小小的侍衛,實在是埋沒了。而彈越今生最見不得的便是人才被埋沒,所以子憂若是有意,何不到我麾下,一展所長呢?”

彈越的這番話是毫不客氣,楚陽宮現是滕姬的地方,彈越鬧事,卻不說請滕姬懲罰,倒說情願被楚王懲罰,顯是並不將滕姬放在眼內。而子憂又是蘇離侍衛,彈越如此明目張膽的就在蘇離的麵前挖子憂的牆角,顯然也是並不將蘇離放在眼裏了。

蘇離暗暗的笑了一下,彈越雖然看起來氣焰囂張,但也隻是蘇離不愛占口頭上的便宜,否則若是蘇離諷他“堂堂的新勝將軍,卻大費心機的來挖一個小小侍衛,怕是軍中無人”,料定他的麵上也不會好看。不過這也就是想想,蘇離一向不是個十分在意所謂麵子的人,也覺逞口舌之快沒有什麽意義,於是對於彈越挑釁,也隻是淡淡的道:“如此的話,我倒要代子憂向大哥道謝,不過子憂身無徭役,而家有父母,就算願投大哥麾下,怕也得問過父母的意思,所以我想大哥今日怕是得不到回答了。”

彈越玩味的看了蘇離一眼,複對子憂笑道:“這倒無妨,對於有真本事的人,彈越一向極有耐心。無論何時,隻要子憂想來,彈越隨時歡迎。”

子憂說不得什麽,彈越似乎也說完了自己想說的,便向蘇離說了些場麵上的告辭話,轉身走了。

侍衛散去,蘇離見子沉還傻傻的站在一旁,而秦太傅也不知何時出來呆在子沉一側,便對兩人說道:“不是些什麽大事,還勞太傅也出來看了,回去繼續早課吧。”

子沉看了看仍立在一旁不動的子憂,有些遲疑的說了一句“可是”,卻被蘇離堵了回去,早課繼續,隻是子沉難得的在秦太傅講解經典時沒有睡倒,倒有些坐立不安。

終於早課結束,秦太傅似乎也是鬆了口氣,剛剛的事情,長眼睛的誰都可以看出彈越是在挖角兼挑釁,然而本該氣憤不平的人卻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認真聽課,倒讓他這個講課的有些不自在了。

蘇離和子沉送走秦太傅後,子沉小心翼翼的問蘇離道:“楚離,你,你怎麽想的啊?”

蘇離笑了一下,道:“什麽怎麽想的?”

子沉遲疑道:“就是……子憂……”

蘇離想了想,笑道:“這件事情暫時不要告訴顧大人他們,就算顧大人問起來,你也推說不知道就是了。”

子沉有些不太明白的看著蘇離。

蘇離笑道:“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不要太在意了。”

說著,蘇離走出書房,見子憂正在外麵守著,便對子沉道:“今天天熱,我都有些乏了,子沉你也早點回家去吃午飯吧,我先回去歇著了。”

子沉不放心的跟著蘇離走了幾步,想想似乎跟著也沒什麽大用,也就終於聽話的回家去了。

蘇離跟子憂前後走在廊間,仍是隔著兩步的路程,蘇離問子憂道:“你是更想在宮中當侍衛呢,還是更想去戰場上賺取功名?”

子憂在蘇離身後穩穩的答道:“子憂既已為太子侍衛,就一定會極盡所能,保太子一生周全。”

蘇離為子憂的“一生”而笑了一下,從前在家的時候從未想過所謂一生的問題,反正那個時候也是父母養著,她從不用為生活費心,隻要每天認真上學,乖乖的當個好學生也就罷了。家裏的父母一直覺得蘇離的性子太淡,不適合出去社會打拚,就想她喜歡讀書也好,以後念完了碩士也再念下去,若是有一天能靠研究學問來混口飯吃,那對蘇離倒無疑是種最好的出路。父母這樣想著,蘇離也覺得這樣最好,從未想過更多,什麽未來,什麽一輩子,哪是個還在父母庇護下的孩子所會去想的事情呢,也許唯一想過的關於未來也隻是要孝順父母而已,其他的就總是太過遙遠,而想象不能了。然而現在想來,就算是有著怎樣的打算或想象又能如何呢,有誰能夠知道她的未來竟會在這個莫名其妙的時空裏?所謂的一生太長了,誰也不知以後會發生怎樣的異變,以子憂的年紀卻來談一生的事情,似乎也是為時過早了。

蘇離歎了口氣,對於子憂的事情,心裏暗下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