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孔孟(1)

礦下暴動的事情是交給了男人去用暴力手段處理,而拉攏人心的事情,瞿凝當時盡管答應的漫不經心,但實際上她是很上心的。

對於這一派人,沒有誰比她成王叔和黎昊亮更熟悉,瞿凝過了幾天招了黎昊亮過來,把少帥手書的讓他去xx軍營報道的委任狀遞了過來,對方大喜過望,對她格外低眉順眼的像是言聽計從了。

瞿凝求的也不是他此時的誠惶誠恐,便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這原就不過是一個機會罷了,你有上進的心思是極好的,但最後能做到什麽地步,能不能得到你想要的結果,就不是這麽一張薄薄的紙能書寫明白的,還是要靠你自己的努力。我能做的也不過是給你做個介紹,男兒建功當在疆場,在我這裏你就算巧言奉承了,這也就是我能給你的極限了。”

這番話語重心長又略帶幾分敲打,但道理是半分不差的。

黎昊亮看她說話難得的直白,也就嚴肅的點了點頭:“這些屬下自然明白,”打蛇隨棍上的倒是快,立刻就變了稱呼,“但屬下還是感激少帥夫人您的提攜,這樣的機會已經極是難得了,”委任狀上寫的是三十二軍,這支軍隊算是少帥一手組建起來的,現在也是他一手帶到東北的,是親軍裏的親軍,別說是一個團長了,就是小小一個營長,也是炙手可熱,畢竟是“太子”身邊的近臣。

沒有少帥夫人去關說,這樣的機會豈是他一個曾經的小混混能拿到手的?

他心裏明白的很,這根大腿夠粗,至於少帥的大腿雖好,但難抱,可少夫人的就不一樣了,當下下定了決心,非得要抱緊了這根大粗腿才行。

瞿凝當然看得見他眼底的野望之火,她暗中笑了一笑,就問他道:“礦場的事情我對少帥已經說了,這件事他接了手,我就不管了。”

黎昊亮眼珠一轉就明白了過來:也對,礦場那邊全是些五大三粗的魯男子,不管是要安撫人心還是要引動這個毒瘤流膿,說不得都得用上一些“非常手段”,而這種事情,少帥既然疼惜自己的夫人,自然是不會讓她碰的。

不過這樣也好,少帥接了手,他本來在那邊就有人脈,豈不是就多了表現的餘地?

多了表現的機會,那在少帥眼裏掛了號,日後自然有的是他的好處。

黎昊亮心中一喜,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瞿凝已經輕咳了一聲:“不過我這裏倒有另外一樁事,得你給我解釋一二。”

黎昊亮重重點頭,表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瞿凝就微微笑了笑,把想問的關於“守舊派”的事情一股腦兒的問了,黎昊亮果然一一作答,分毫不曾猶豫隱瞞。

說的差不多了,他就起身告辭,瞿凝靜靜坐在椅子上,開始分析起了她得到的信息。

守舊派的確以兩人為領頭,其一為成王,其二則是另外一位姓孔的先生,叫做孔景梵。

成王這人,根據黎昊亮的說話,就是圖個安樂富貴,平生誌願就是做個富貴閑人,像這樣的人,根本就沒什麽抗壓性,完全就是個牆頭草,哪邊實力強就往哪邊倒。

之前大部分人都收了日本的好處,他也就隨大流,而一開始雖然是他第一個收了日本姬妾,可幫日本人說話,也是在孫議長開過聲之後的事情,所以現如今,若少帥真的使用了強權手段要收產業要驅逐日本人,成王肯定二話不說立馬乖乖配合,這就是牆頭草的作風。所以,隻要明白了成王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在他身上完全不用化上太多的時間,而黎昊亮更是舉雙手保證,他這個做小婿的,對那位嶽父大人有著旁人難以媲美的影響力,所以叫瞿凝放心便是。

瞿凝在紙上把成王這個名字劃掉了,目光靜靜的凝注在了旁邊的孔景梵三個字身上。

這位孔先生,和京城的孔家弟子孔景豪雖然是一輩人,但兩個人差大約二十歲,盡管是一個輩分,但完全不是同一種人。

孔景梵在東北呆了將近三十年,從毛頭小子到如今半頭白發,他一直在此地教書育人,而教的是國學,雖然在課堂上難免也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但他在當地,十分的受人尊敬,教出來的學生遍布各行各業,幾乎可以說是桃李滿天下,近幾年做壽,幾乎都是高堂滿座。

京城當中人浮於事,個個口舌便給,但真到要做實事的時候,卻沒幾個人能沉得下心來的。

這位先生在東北一呆就是將近三十年,都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他這三十年,也就算是為了當地的文化事業付出了很多。

人都是有心的,都看見了他的付出跟努力,這麽一來,他的影響力,就可見一斑了。

而黎昊亮甚至很直白的對瞿凝說,您要是能讓這位老先生出來說一句話,甚至為您四處奔走替您呐喊擔保,這目前的困局,就肯定能夠迎刃而解了。

瞿凝她,卻覺得有點兒頭痛。

雖然看上去這位先生跟孔景豪的做事方式完全不一樣,可到底都是孔家人,這位也曾經有過大儒的名聲,他真的……會容易說話麽?

要知道,這些大儒,心裏都有自己的堅持和原則,越是在儒學上頭鑽研的深的,越是有能力而不是沽名釣譽的,就越是難被勸服。

瞿凝實在沒多少把握。

就算沒把握,但總得試一試。

瞿凝不幾日叫人備了一份禮物送去了孔景梵現如今任教的東北大學,而來人回來報告她,孔景梵先生當場把禮物拆開看了一看,收下了。

這一點,瞿凝一點也不意外:倒是對方當場拆禮物看了才收下這點,實在值得玩味。

她送的禮物是很多套文房四寶,看上去體積不小,但既然那位孔先生教的是國學,那麽這些哪怕是每個學生散發一套,也很快就散下去散完了,他肯定不會不收的。

叫人送文房四寶還有個另外的用意:畢竟現如今鋼筆鉛筆大行其道,反而是國學裏的毛筆宣紙,產量和賣出的用量日漸萎靡,瞿凝就是想借這件事來表明她的立場,她從來不願孔孟之道完全凋零。

而看起來,孔景梵似乎是明白了她的用意,所以他收下了她的禮物,跟她約好了時間在私宅見麵。

約在私宅見麵和約在辦公地點或者別的吃飯的地方不一樣,這本來就是一種友好的暗示,瞿凝得到了他的回複,心裏微微一鬆,再上門去吃飯那一天,就隨便穿了一身複古款的唐裝,也沒帶什麽太多禮物,手裏拎了一壺女兒紅,一搖一晃的親自上門去“蹭飯”。

老先生住的是個四合院,地方不大,隻他跟妻子兩個人,瞿凝去敲門的時候,是那頭發已經花白了的老夫人親自來開的門,過來將她迎了進去。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嘮嗑了幾句家常,那位老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孔先生的準話,對她說話就極是隨意,並不見太多隱瞞。

她將瞿凝帶來的女兒紅接了過去,笑道:“這是我們家老頭子最喜歡的酒,可惜南方那邊多一些,到了這北方,酒就多了豪俠粗獷之氣,老頭子幾乎一杯就倒,如此他約莫也就十年未謀一醉了,倒是要多謝少夫人了。”

瞿凝笑道:“我知道老先生愛酒,故此我也就不多客氣了,帶一瓶酒來免得空手。”

兩個人寒暄了一番,瞿凝已經聽明白了他們家的情況:這對夫妻沒有孩子,老頭兒就把他那些學生當孩子一樣對待,始終一夫一妻,也不談什麽傳宗接代之類。

老夫人說著說著就開始擦眼角,聲音裏多了幾分哽咽,說到前幾年他們回孔家還要被留難譏諷,索性後來也就不再回去了,隻一心將根紮在了東北。

瞿凝心裏很是感慨:都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句話多少男人掛在嘴邊變成玩女人包小三的名言?偏偏像這位孔景梵這樣專注儒家學說的大儒,倒念著“糟糠之妻不可棄”,始終一夫一妻,如今也甘於清貧。

她心裏,還未和那位老先生見麵,就已經對他多了幾分說不出的尊重:在很多情況下,私德和公事上的能力雖然不能畫上等號,但毫無疑問的,一個私德非常高尚的人,他至少是一個擺脫了低級趣味,和三觀正常能合理的溝通的人。

瞿凝由這位老夫人帶著,在他們家裏稍稍參觀了一番,他們家中最多的就是各種書文和典籍,幾乎可以說是汗牛充棟,有些絕版的書籍,在宮中大約都沒留下原本了,偏偏這位老先生這裏卻還能找得到。

根據老夫人說,這是這位老先生在幾十年間陸續收集下來的,平日裏也不禁他那些學生來看書和摘抄,隻是須得原樣歸還而已。

走了一圈,老夫人就告辭去了後院廚房端飯菜,瞿凝去了飯廳等那位孔老先生---人家還在大學裏還沒趕回家呢。

要說是別的人,瞿凝怕是要以為對方是給她一個下馬威故意遲到拿喬了,但這次,她卻完全沒有這麽想。

沒在飯廳枯坐多久呢,大約隻過了小一刻鍾的時間,一個矮矮瘦瘦的老頭兒夾著公文包匆匆忙忙的走進來,麵上還帶著幾分焦灼,額頭上還有微微的汗珠,雖然個子不高,但一身凜然正氣卻有種風骨和傲氣,他走進來剛和瞿凝對上眼,就立刻微微一揖,瞿凝慌忙止住,聽對方抱歉道:“少夫人,老朽回來遲了,實在抱歉。”他將手裏的公文包放在了桌子上,“勞少夫人久候,學生臨時有事,老朽實在是當時脫不開身。”

“不妨事,”瞿凝笑道,“我如今不過是個閑人,便是多等一刻也是不礙的,教書育人是大事,老先生萬勿覺得我打擾才好。”

老頭兒聞言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兒個一口氣睡了二十個小時,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了,總之困的要命。

_(:3」∠)_於是沒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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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風有信秋月無邊虧我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5-15 13:18:00

在我沒更的日子裏還有人給我扔雷,好感動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