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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頭剛剛眼淚汪汪的從富靈阿手裏接過小小乖,後頭弘昀就抱著小兔子一拐一拐的進了屋,扭頭剛想著閃進他心目中那神奇好玩又有很多好吃的地方,卻不成想被他額娘逮了個正著。

“額娘說過什麽?弘昀,你手掌心又開始發癢了不是!”

張子清厲聲咆哮,倒映在弘昀那雙水汪汪的大眼中,是他那素日裏溫柔可親的額娘此刻麵目猙獰,似乎正摩拳擦掌時刻準備撲過來將他胖揍一頓的形象。

弘昀一個哆嗦,趕忙雙手揪著耳垂縮在牆角顫顫巍巍的站著,就連蹲在他一側的小小乖似乎都感受到了這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肅殺氣氛,可勁的耷拉著兩隻長耳朵做乖乖狀。

別看他額娘平日裏一副慈母般的模樣,對他百依百順有求必應的,那是建立在他聽話懂事絕不觸犯他額娘底線的情況一下。一旦觸及了他額娘的底線,他額娘絕對會瞬間變得凶殘無比,六親不認,哪怕他是她最最親愛的乖兒子,他額娘也絕對能將他胖揍的連他阿瑪都不認得……而他額娘的底線就是那神奇好玩的地方,額娘說,除非是有人要害他的時候,他六歲之前不可單獨再進那個地方一步,若是敢不聽話,絕對會揍扁他。剛開始,他還不以為然,那麽好玩的地方額娘為什麽就不讓弘昀進去玩呢?況且,那麽溫柔可親的額娘又怎麽舍得揍扁他這麽聰明可愛的兒子呢?於是,第一次的以身試法讓他可憐的小手手遭了罪,幾乎被那可惡的小藤條抽破了皮,還流了血,他都快哭破了嗓子,他額娘卻不管不顧,毅然打滿了十下(哼,別以為他小就不會數數),打完後他額娘還威脅恐嚇要他帶著一塊去那神奇好玩的地方。哼,本來他很生氣不想帶他額娘去,可是他額娘威脅的要抽他屁屁,為了保護他的屁屁,他隻好忍辱負重……

後來他額娘不知搗鼓了瓶什麽藥藥,抹在他小手手上,紅紅的小手手一下子就恢複了原來的白白的。可是,他的小手手還是很痛,他額娘就說,這是為了讓他記住這痛和教訓,下次若敢再犯,就是這樣的嚴重後果。好殘暴無道、不可親不可愛還愛打兒子的壞額娘!他決定了,一定要向他最最親愛的阿瑪告黑狀!可是他額娘又說,要告就趕緊就去告,到時候他阿瑪一定會將額娘綁在樹樁子上,腳下鋪上柴火,就跟你弘昀最愛吃的烤鴨一般,活活烤熟燒死,到時候你弘昀和富靈阿就沒額娘了,沒關係,你阿瑪會給你們找個後娘過來,後娘說不定就會對你們好的,天天給你們做好吃的也不打你們,弘昀你說好不好?

他記得他當時眼淚刷的下就流下來了,抱緊了他額娘大哭著說不要後娘,不知為何,聽他額娘這樣說,他好傷心好難過,他當時就想,就算他額娘天天打他夜夜打他,他也不願他額娘離開他,更不願意來個後娘來代替他額娘。他決定了,他以後再也不愛吃烤鴨了!而且,就算他額娘打他手手,打他屁屁,他也絕對不會向他阿瑪告半個字的黑狀!

後來,那天晚上吃飯飯的時候,他手手好痛的都拿不起勺勺,他阿瑪焦急的問他怎麽了,還沒等他體貼的說他是不小心摔跤跤弄傷了,他額娘就滿臉笑的扭曲事實,說他是玩積木將手指頭玩累了。他當即就委屈的飆淚了,他的額娘怎的就這般會歪曲事實!更何況,他額娘給他做的破積木,他早就玩膩了好不好,他這樣高智商的兒童怎麽還會玩那種低智商的遊戲?更令他憋屈的是,他阿瑪聽完他額娘的話,還語重心長的教育他,切不可玩物喪誌。他的淚飆的更凶了。

可就算這樣,他也沒有向他阿瑪告他額娘一個黑狀,唉,他弘昀果然是個心地善良、孝悌父母的好孩子。

可是,可是現在,一不小心又被他額娘逮了個正著,要想不挨打,他該腫麽辦?

他額娘馬不停蹄的找藤條,在他驚恐交加的眼神中終於找到了,握在手裏,怒發衝冠的盯著他。

“弘昀,你今年幾歲?說!”

弘昀捏著耳垂的手抖了下,目光隨著那可怖的灰綠色的藤條直哆嗦:“三歲……多一點點。”

“額娘跟你說過什麽?”

“六歲……”

聲如蚊蚋的弘昀低下了頭,張子清眯起了眼:“那你就是明知故犯了?”

弘昀顫悠悠的抬起那濃密如扇的睫毛,漆黑的眼兒泛著水光,滿是星星閃閃的祈求:“額娘,弘昀這次是真的知道錯了,您不是常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嗎?您就饒了弘昀這次吧,弘昀從姐姐哪裏好不容易得到了小小乖,一下子太高興了,就想和小小乖一塊分享弘昀的快樂,一下子就忘了額娘的囑咐,弘昀真的不會再這樣了,就算小小乖再弘昀都不會將額娘的話放在腦後,保證日後都乖乖的,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額娘就饒了弘昀吧——”

禍水東引,小小乖蹲著都中槍。

張子清不得不歎,果真不愧是空間外加她靈氣滋養出來的產物,這麽小就深諳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精髓,凡是對自己有利的,絕對是能抓住不放過,哪怕是隻兔子也不放過,果真是個腹黑的料,也不枉她早在他剛學會開口講話時就看出了他的本質。

對於腹黑,她不會加以幹涉,畢竟將來深宮大院的,他若不腹黑點,怕被人啃的連骨頭不剩一點點。可是對於弘昀的陽奉陰違視他額娘的話如耳邊風的極其惡劣之行為,張子清還是要依法打壓的。

首先,張子清令弘昀就這麽站著,高聲將入則孝背誦二十遍,然後抄寫五遍,最後,痛的教訓還是要緊跟進程的,念他今日認錯態度良好且這犯罪未遂,就姑且減了他的刑罰,由十下變為了三下。

弘昀流著淚挨了三下,張子清虎著臉道:“記住,下次再犯,額娘可就沒這麽好說話了。”

弘昀吸下鼻子,眼淚汪汪的看著他額娘:“兒子記住了,保證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惹額娘操心了。兒子知道的,打在兒身,痛在娘心。”

哪怕再氣張子清的臉色還是禁不住緩了下來。拿藥膏給他擦了手,看著那瞬間恢複如初的小手,張子清不得不感歎空間出品就是好,一抹上去外表恢複如常不說,痛意也會減了七分,留下三分讓他記住痛之所以痛究竟是為何,真是一舉兩得。

今夜,按例本是四爺自由安排的日子,一如往常的,四爺幾乎想也沒想的抬腳就往張子清的院裏走去。近兩年來,張子清可謂是寵命優渥,凡是四爺自主打發的日子裏,十有□大都是歇腳在她這裏。後院裏的女人由開始眼紅嫉妒到後來的習以為常直至如今的見慣不怪,說起來倒也不乏是個有趣的過程。

“阿瑪,您這麽久都不來看弘昀,弘昀想阿瑪想的都吃不下飯睡不好覺,翠枝嬤嬤都說,弘昀看著都瘦了好多好多……”一見到他阿瑪過來,弘昀就猶如乳燕歸巢般飛奔過去抱住他阿瑪的大腿,儒慕的仰起小臉,一雙晶瑩剔透的眼兒幾乎在見到他阿瑪那一瞬就迅速泛起了盈盈水光,迅速匯集,下一刻就凝聚成飽滿的水滴,小溪流般順著他委屈難過的小臉刷了下來。

昨個因著事忙而沒抽得出空來看弘昀的四爺頓時自責了,愧疚了,多忙都該來看看孩子啊,瞧,才一天沒見,都讓孩子想阿瑪想成了什麽模樣?

張子清拉著富靈阿張羅著飯菜,全當沒看見這對父子久別重逢的一幕,每當弘昀在她這裏受了委屈時,便是他最最想念他阿瑪的時候,這個時候,是他話說的最真,淚流的最誠的時候。弘昀甜言蜜語的時候已經鮮少有人能頂得住了,待再加上他的真情流露,那寵兒的四爺焉能擋得住?

四爺抱著弘昀說了好幾句父子溫情的話,等到弘昀在他額娘那裏受挫的小心靈在他阿瑪這裏得到了撫平,變停了淚,收了鼻涕,卻仍舊坐在他阿瑪的懷裏不願下來,就連吃飯的時候臉都是撇過一邊的,這一邊卻是背對著張子清的。

若說四爺之所以如此毫無顧忌的寵著弘昀,三分原因是因著弘昀的伶俐乖巧,那麽七分原因便是因著弘昀的娘了。若是張子清但凡有那麽一絲露出對權利的向往和野心,那哪怕是弘昀再可愛乖巧,四爺也是斷斷不可能毫無顧忌的如此寵愛弘昀,畢竟若是因著他的態度而讓其母產生什麽不該有的心思,那將來受到威脅的又豈會僅僅是弘暉,就連弘昀都會受其所累,與其得到這般結果,那他還不如一開始就端正了態度,一視同仁。可是據他這些年的觀察和相處,那張子清是個什麽性格的人早已被他摸了個門清,那女人是最見不得麻煩的,要是可以是恨不得能用籬笆將她的院子圍成個高聳入雲的筒狀,做與世隔絕之態那才叫好。她不爭不搶不打緊,卻恨不得其他人如她一樣目空一切,永遠不要跟她爭搶那才叫好。

正因為看清了這女人的本質,四爺也就放寬了心,倒也願意這般毫無芥蒂的寵著弘昀。若是到其他院裏他的孩子淚涕俱下的說想他雲雲,他會懷疑是其母用他的孩子來邀寵的話,來到張子清這裏,隻要弘昀說想他,那絕對是百分之二百真正的想,因為他清楚的了解那女人最是不屑拿孩子做筏子,她的兩孩子她看的比心尖都重。

因而一見著自個兒子想自個想的眼淚汪汪的,四爺的心也就軟了一片。可待見了兒子一臉別扭的扭過臉吃飯,四爺也明了了,敢情這兒子想自個是真,可在他額娘這裏受了委屈,來他阿瑪這裏尋安慰,這恐怕是兒子想他的根本所在吧?

四爺心裏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好奇,母子倆平日好的就跟一個人似的,那張子清更是寵弘昀都快寵到了天邊上,這究竟是因著什麽鬧起了別扭來著?

作為一家之主,四爺理當的要挑起調解家庭糾紛的重任,筷子一放,側過臉看著張子清正色道:“你說說,可是弘昀做了什麽惹惱了你?”

張子清心道,這弘昀人小鬼大的,這麽小就知道給他額娘下絆子來了,果真是今個打輕了。

心裏如是想,麵上卻浮現慈母般的笑:“瞧爺的話說的,當額娘的還能真跟自己的孩子置氣,什麽惹惱不惹惱的?也就今個弘昀因著貪玩沒做完功課,妾就說他了兩句,誰知這孩子還委屈上了。也就是爺慣的吧。”

因著四爺實在太了解張子清的裝相,了解她那種最喜歡將過錯不著痕跡往別人身上推的惡劣脾性,所以對於她的話,四爺反射性的就持有保留態度,更何況這最後一句及其不得他心,什麽叫他慣的?敢情是他一個人慣著,對的都是她,錯的全歸他?

低頭看著弘昀,四爺的目光中帶著鼓勵:“是嗎,弘昀?你可是你額娘說的調皮貪玩,竟是連功課都沒做完?”

弘昀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轉,眸裏含著淚點了點頭。

四爺那顆本就軟稀稀的慈父心頃刻就軟的一塌糊塗,本就有些傾斜的天平這次徹底的傾向了他的寶貝兒子。瞧他兒子多乖多孝順,這麽小就擁有如此純孝之心,為了讓其母免受責罰,竟不惜委屈自個抗下所有的過錯。

毫無疑問,弘昀那委屈含淚的點頭應是絕對是亮點,讓四爺堅定了張子清的罪過。

本來四爺心頭已經給張子清定了罪,這倒也罷了,誰知那弘昀不知是出於什麽樣的腹黑心理,又可憐兮兮的來了句:“阿瑪,都是弘昀的錯,惹了額娘生氣,所以弘昀今日就罰了自個大聲背了二十遍弟子規,背的嘴裏幹幹的,嗓子還痛,可是為了不讓額娘生氣,弘昀還是堅持背完了。弘昀怕額娘還在生氣,就又抄寫了五遍,抄的手都快腫了,可為了不讓額娘生氣,弘昀還是繼續抄完了……額娘,弘昀保證再也不惹額娘生氣了,額娘就不要再生弘昀的氣了,好不好?”說著,就一副泫然欲泣的小模樣對著他額娘。

張子清承認這一刻她有點手癢。

對上四爺幽幽投來的目光,張子清力求笑的慈祥:“弘昀寶貝是天底下最為可愛的寶貝,額娘又如何舍得和這麽寶貝的寶貝生氣呢?隻是弘昀,額娘說過很多次了,敘述事情的時候要說清楚,額娘罰你背的隻是弟子規中的入則孝,而不是整本弟子規,你這樣跟你阿瑪講,你阿瑪還當平日額娘虐待你呢。”

四爺麵無表情的看著她不說話。

弘昀眨眨那紅紅的眼兒:“可是弘昀的小嗓子真的有點痛痛……”

張子清的笑都有些快堆不住了:“弘昀真乖,等明個額娘給你做烤鴨吃。”

弘昀立馬住嘴。

四爺無甚麽表情的掃了張子清一眼。

接下來的一頓飯吃的無比沉默,四爺周身那比往日低三度的冷氣讓張子清食不下咽。

張子清心道要遭,四爺自認為她欺負了他寶貝兒子,今個還不知要怎麽對付她。

四爺放著冷氣,張子清食不下咽,弘昀由他阿瑪喂著一口一口吃著他喜愛的飯菜,若說在座的幾人怕都有自己的小心思的話,那最為坦蕩的就怕是那腦袋一根弦的富靈阿了。

喝完最後一口肉湯,富靈阿深吸口氣,中氣十足道:“額娘,您要記著,下次要多放點調料,味淡了。”

張子清很想將空碗倒扣在富靈阿腦門上,有木有!

一吃完晚膳,還想墨跡著聽張子清講故事的富靈阿就被弘昀給哄騙著帶走了,離開的時候富靈阿還不情不願的,弘昀便體貼的勸說道:“阿瑪為了養咱的家工作了一天很辛苦了,額娘給咱們做飯忙了很久也很辛苦,咱們不能吵到阿瑪和額娘,要體貼阿瑪和額娘的辛苦,要讓阿瑪和額娘早點休息。”

富靈阿哦了聲,由著弘昀牽著她的手離開了張子清房裏。

四爺心下動容,瞧瞧,聽聽,爺的兒子多麽的董事體貼,你丫怎的就下得去手去欺負?!

這一夜,四爺下起手來毫不留情,抱著張子清就來到了書案前,逼迫著她趴在書案上寫弟子規十遍,而他則雙手掐著她的細腰強逼那水潤的緊窄吃力吞吐他的滾燙,一出一進間挾裹著雄性的彪悍。

張子清淚眼朦朧的吃力承受著,顫抖著爪子剛握著毛筆寫了兩個字,後麵一個刁鑽角度的撻伐瞬間擊的她腿窩酸軟,手腳無力,飽蘸濃墨的筆間瞬間在宣紙上劃出了一道深淺不一的黑杠。

四爺在後頭快慰的擰了她一下腰,冷哼:“就這點本事?你那不可一世的能耐呢?”說著,用力朝前一頂,連根沒入:“寫,今個晚什麽時候寫完十遍,爺什麽時候就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