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帶來的影響力是無與倫比的。

不但流言蜚語在博平郡逐漸變得沒有市場。相反,博平郡的軍民們,見到人都會忍不住誇耀,說葉家軍如何如何威武雄壯,如何如何打的契丹人落花流水。

誰要是反駁一句,立刻會引來鄉親們的憤怒,甚至大打出手。

典型的你把鄉親們放心裏,百姓把你們舉過頭頂。

原本還有些擔心的擁軍團,以及一些老輩,本來還擔心契丹人殺過來,毀掉博平郡的建設,現在全都變了,一個個跟吃了定心丸一樣,每天到處積極宣傳葉家軍。

甚至於不滿足於在本地宣傳,動不動就跨境,宣傳博平郡的大勝。

事實上,不少人的確是真心實意為葉家軍宣傳的。

於是,老僧渡這一場勝利,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態度傳播開來。

勝利的消息傳到了中原,傳到了大河對麵的陽穀城,傳到了東平,每天想盡一切辦法逃荒到博平的人,直接翻了好幾倍。

滄州的收容能力有限,大量的河北道難民,隻能南下到河北道,這些人早就被嚇壞了,人心惶惶地到處以訛傳訛。

說契丹人已經殺到了河南道,正在繼續向南前進,準備拿下河南道。

普通百姓哪有什麽分辨是非的能力,隻能偏聽偏信,結果就是將自己嚇得不輕。

整天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前路如何。

結果新的信息傳遞過來,說博平郡一口氣消滅了數萬契丹人,自然選擇毫不猶豫地逃亡博平郡。

同時,從三郡之地逃亡過來的人口,也呈現出一種激增的態勢。

之前,因為有三郡的行政長官的阻隔,盡管不斷有百姓想辦法逃過來,但是終究是少數。

而且三郡之地的官員也想盡一切辦法妖魔化博平郡,讓百姓心裏也有些恐慌。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老百姓心裏想的是被博平郡的官員欺負就欺負吧,苦一點就苦一點,總比丟了性命要強。

結果來了博平郡之後,發現根本不是那麽一回事兒,這裏簡直就是天堂。

如此一來,自然有人給家鄉的人通風報信,通過一段時間的沉澱之後,博平郡吸納人口的能力還是爆發了。

“主公,早就準備好了,就等您一聲令下了。”

張橫率先開口道。

說實話,這些日子不僅僅是下麵人興奮,像是張橫這樣的老將也興奮得不行。

要知道,他之前隻是心頭血還沒有涼透了的山賊而已,對抗契丹大軍這樣的強軍這種事情,他想都不敢想。

前些日子,他雖然不說,心裏也是有些懼怕。

要知道,北疆的大軍可是相當強悍的,即便是他們在滄州的時候,也不敢招惹這些人。

而且往年,那裏要是鬧亂子,邊軍隻需要派出幾千人馬,就能輕易橫掃。

但是這一次,竟然讓人家契丹人按著錘,甚至還把主戰派大將劉一統給消滅了。

但就是這樣的強軍,竟然被葉家軍打得落花流水。

這一戰,張橫可是全程參與了。葉家軍的強悍,他全都看在眼裏。

等到契丹人戰敗之後,他甚至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許久之後,疼痛感依然存在,他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原來我們真的贏了。

不可一世的契丹人,被我們全殲了。

“好!”

“隨我出發!”

葉渡點了點頭,張橫等人立刻忙碌起來。

很快,張橫率領兩千餘名葉家軍的將士,全副武裝地下了大澤山城。

隨後葉家軍用牛車,將大量的契丹俘虜,以及漢奸頭目,全都押運過來。

光大車就用了幾十輛,排了長長的一排。

更讓人驚訝的是,往日裏素來低調的葉渡,還打出了郡守儀仗!

尚未出發,就開始敲鑼打鼓。

博平郡的百姓都很奇怪,葉郡守這是要幹什麽?

平日裏他老人家不是最討厭這虛頭巴腦的一套了嗎?

“最近不是有些新遷徙過來的人不相信葉郡守的戰功嗎?我估摸著這是要遊街示眾,讓他們看看呢。”有人忍不住說道。

“我覺得也是,那些新來的人,很難相信葉家軍取得了如此大勝!”

“嗨,別說是他們,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那老僧渡的屍山血海,我也不敢相信。”

圍觀的百姓不斷地討論著。

他們覺得,葉渡肯定是要拉著這些狗日的契丹人去遊街了。

這也是大乾的慣例了,每當要處置罪大惡極的犯人的時候,都會遊街示眾,震懾世人。

這些契丹人,恐怕是要掉腦袋了。

而圍觀砍頭,向來是華夏子民最大的樂趣之一,甚至有些人還會搶人血饅頭回去給家裏人治病。

也不知道誰傳出來的謠言,說人血饅頭可以治病。

越罪大惡極之人,效果越好。

結果就是一傳十,十傳百,大量的百姓聚集著跟著圍觀。

“我們要去祝阿郡!”

“這些契丹人是從祝阿郡流竄過來的,我們要在祝阿郡當著唐郡守的麵,斬首示眾。”

“在場的諸位,有些也是祝阿郡來的,可以同去看看熱鬧。”

葉渡高聲呼喊,身邊兒的程日華、蘇燦等人,俱是一臉壞笑。

你們不是治不了這些契丹人嗎?

我們幫你治了。

“天啊,葉郡守竟然要去祝阿郡!”

“快跟著去!”

“對對對,我倒不是想看看祝阿郡狗屁姓唐的那威嚴掃地的樣子,我主要是喜歡看砍頭。”

“誰不是呢。”

聽說有熱鬧可以看,而且葉郡守竟然要去祝阿郡,鄉親們一個個歡呼雀躍地大叫起來。

眼下是六月份,正是農作物生長比較快的時候,其實大家都很忙。

但是見葉郡守又有大動作,大家連土地都不想中了,拿著農具就跟在屁股後麵。

說起來,現在博平郡的百姓真的是變了。

以前看到當官的車架,早就嚇得沒影了。

現在看到葉郡守的車架,百姓們的第一反應就是,“哎呦,怎麽那麽多人跟著,是不是要打仗了?”

“快跟著去幫幫場子。”

關鍵是葉渡這家夥壞的冒水,有幾輛車上車,還有戲班子,幾個年輕的梨園戲的戲子門,就站在牛車搭建的台子上,跟著吹吹打打的唱戲。

百姓們一邊兒跟隨看熱鬧,還能聽聽戲。

雖然牛車一直在動,戲子們一般隻能唱,動作幅度比較小,但是演的都是今日葉家軍如何大勝契丹人的故事,大家都喜歡看。

人群之中,李依依有些不屑,又有些疑惑,納悶地看向身邊兒的王嘉伊,“昨天夫君是在你那邊兒下榻的,他這是要搞什麽?”

“他不是不喜歡搞排場嗎?怎麽還唱上戲了。”

王嘉伊也是疑惑不解的搖頭道,“夫君也沒跟我說啊。”

“整天悶在家裏,很是無趣,現在去了戰亂,又不讓回滄州,咱們跟著去湊湊熱鬧。”

“好。”王嘉伊點頭應著。

葉渡騎在戰馬之上,對於姑娘們的交談,自然是不知道的。

周圍鑼鼓喧天,人聲鼎沸,他也被這熱鬧場景吸引了。

事實上,就算是他知道,三女竟然要跟他一起越境,他也不會阻撓的。

今天人越多越好,他看了看身邊兒的百姓,已經聚集了怕不下一萬人,便命令手下,加快速度。

虎子等人背著衛民一式,跟隨著大量的內衛護衛在葉渡近前。

葉家軍排著整齊的隊伍,浩浩****地跟隨。

李鐵衣、馬奔雷等新人也跟在隊伍裏。

牛車上的契丹人,被人用繩索牢牢地捆綁著,嘴巴裏還塞著破布。

每一輛牛車周圍還有大量的遊擊隊員,拿著武器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

這些遊擊隊員有些發壞的,這些日子還專門學了契丹語,這會兒一邊兒看押著他們,還時不時地拿契丹語罵他們的家人和祖宗。

氣得不少契丹人睚呲欲裂,但是又一點辦法都沒有。

別說現在他們被繩索捆著了,就算是將他們放了,給他們人手一把武器,他們也沒轍,周圍的人太多了。

這繩索與其說是捆綁,還不如說是保護。

這個時候,誰要是繩索開了,絕對立馬被瘋狂的軍民給生吞活剝了。

押送契丹人的車隊速度並不是很快,到了中午,才抵達徒駭河。

這個時候,有關消息早就傳遍了三郡。

隻要是心思稍微靈透一些的,都知道葉渡如此的大張旗鼓,大搖大擺的向三郡之地行進,是為了什麽。

當然,消息自然而然地也傳到了郡守府。

“你說什麽?”

“葉渡親自率領數萬大軍來了?”

手下人傳遞消息,肯定是層層加碼,葉渡總共帶了將近一萬人,結果手下人傳言甚至十萬不止了。

手下的親信怕郡守嚇壞了,故意往少了說一些。

結果唐禎聞言,依然感覺渾身都沒勁兒。

他覺得自己的祝阿郡完蛋了。

好幾萬人啊,他們來祝阿郡還能幹什麽?

肯定是來報複啊!

本以為這一天不會來得那麽早,豈料葉渡這家夥行動那麽迅速,自己一點準備都沒有。

而且因為跟蕭元蔚剛打了一架的緣故,這家夥直接帶著手頭上新招募到的灶丁,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老爺!”管家皺著眉頭說道,“他或許隻是來震懾一二呢,他葉渡也是朝廷任命的官員,他敢造反?”

“他現在博平郡內部的城池還沒控製呢,他有心思管理咱們的祝阿郡嗎?”

“那是你蠢!葉渡隻要拿下了三郡,便掌握了整個河南道北部,跟滄州直接練成一片了。”

此時吃客,唐禎渾身冰涼,還像是置身於冰窖裏一樣。

想要說些什麽,卻說不出來。

他其實知道地方官員跟葉渡合作的一種模式,那就是自己老老實實在城市裏當鴕鳥,別出門。

那麽葉渡一般會給予配合的官員一場富貴。

如果做得好,還有機會被拉入到葉家軍體係之中,成為重要的一環。

滄州的楊刺史是這樣,博平郡其實也是這樣。

現如今雖然葉渡還沒有對博平郡的城池進行徹底的占據,但是大多數的城池,已經對葉渡伸出了橄欖枝。

往日裏收不起來的商稅,可是真的源源不斷的送到郡守府。

他想要也跟著投奔葉渡,但是卻覺得自己已經徹底將葉渡得罪死了,沒有機會了。

無奈之下,這位唐郡守隻能癱軟的躺在椅子上等死。

沒錯,就是等死。

葉渡帶著數萬大軍殺向祝阿郡,他就算是尋找援軍,也來不及。

幾乎同一時間,折衝府都尉馬彬,也得到了相應的消息。

今天馬彬本來挺開心的,南下的難民,無路可走攻破了一個跟自己關係不咋地的豪強家的莊子,然後他旋即把這波難民給滅了。

對上就直接報自己殺了契丹人的軍功,至於這個莊子裏的豪強,反正都死了,跟自己沒關係。

至於這豪強積攢了多少代的財富,直接歸於自己。

馬彬不僅自己笑納了豪強的財物,還犒賞了手下的將士。

他手下的折衝府軍官、募兵將領也都到了。

聽說馬彬打了勝仗,大都督府還派了官員來道喜,順便確定軍功,一時間馬彬的地盤上,可謂是熱鬧非凡,濟濟一堂。

然而,一個急匆匆趕到的下屬,在馬彬耳邊說了幾句話。

正喝的紅光滿麵的都尉馬大人,瞬間愣住,表情完全僵化,筷子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不一會兒的功夫,馬彬的臉色瞬間紫了。

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

都尉這是怎麽了?

許久許久,馬彬才將這渾身的憤怒和惶恐壓製下去,但一張嘴又歇斯底裏起來,“葉渡殺過來了。”

在場的所有賓客,都麵麵相覷。

一個葉渡,居然將馬彬馬都尉嚇成這個樣子?

“快!”

“都別吃了!”

“趕緊收拾東西,咱們避一避!”

這一忽兒馬彬也不講究什麽都尉得風度了,氣急敗壞的跟自己的家人和手下呼喊道。

周圍的客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明白。

剛剛打了勝仗的都尉,怎麽變得如此的狼狽。

就算葉渡真的殺過來了,憑借折衝府的兵馬,加上都尉手底下的募兵,也不至於恐懼吧?

怎麽說,葉渡不過是掌握了一個所謂的大澤山折衝府而已,他才占據那裏多久,能飛上天去不成?

馬彬大聲吼叫道,“盤踞沿海的契丹人,率領數千人去進攻葉渡,結果讓葉渡一把全都給滅了!一個都沒有回來。現在葉渡領著好幾萬人,朝著我們殺過來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傻眼了。

片刻之後,有人尖叫一聲,也反應過來,也不打招呼了,躥出門來,騎著馬就跑。

契丹人那麽厲害,葉渡竟然能一口氣消滅好幾千人。

這是什麽概念?

外界一直流傳說河南道的官員不作為,跟契丹人媾和。

他確實存在媾和的成分,但是不代表最初河南道的軍方不想消滅這波契丹人。

如果可以痛打落水狗,大家還是不介意消滅他們的。

畢竟隻要是契丹人的腦袋,他們就能跟朝廷換軍功,換銀子。

但是實在是打不過啊。

人家契丹人能夠在劉島一帶落戶,靠的是實打實的鐵拳,大家夥幹不過人家。

真實情況是,哪怕有數萬人,也打不過人家,所以才放人他們折騰。

現在,葉渡竟然一把給消滅了。

可想而知,葉渡的軍隊的戰鬥力,到底有多恐怖!

難怪都尉大人如此的狼狽不堪。

葉渡已經吃掉了這一夥契丹人,他如果想要進攻三郡之地,豈不是唾手可得?

醒悟過來的客人,紛紛逃走,因為有不少當地人,他們要趕緊去通知家人,第一時間去找地方避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