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弩打擊他們的後續部隊。”

想要讓地方崩潰,就要讓他們進退失據。

葉渡一揮手,用綠油油的軍用防水布遮蓋的架子被打開,這架子上的防水布上麵,還有泥土和植被,尋常人根本就看不出是什麽。

他們的存在,有效的幫助床弩遮擋了風雪。

隨著葉渡一聲令下,咻咻咻聲不絕於耳的床弩開始射擊。

這種破空聲尖銳且刺耳,在空曠的河道裏,聽起來很不舒服。

在河流之上,跟著淌水的馬萊很想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到底是葉家軍的火銃占據優勢,還是己方的灶丁的火銃更厲害一些。

結果聽來聽去,啥都聽不出來。

隻聽到不停地有人倒在慘叫,他甚至不知道前麵慘叫的是自己人,還是敵人。

“原始的火藥還是差點勁。”

“熏死了。”

葉渡伸出手來,扇了扇彌漫到了自己眼前的濃煙,在心裏很是嫌棄。

盡管搞出了顆粒火藥,但是這東西還是沒有改變黑火藥的本質,在射擊的時候,滾滾濃煙,還是太破壞視線了。

如果不是自己有無人機,可以反饋信息,根本就搞不懂敵人在哪裏。

幸好對於士兵來說,敵人就在河灘上。

向前射擊就是了。

這個方向大概率是不會出現問題的

但即便是如此,還有很多士兵的火銃因為槍口太高亦或是太低,導致子彈完全失去了方向。

沒有辦法,這種惡劣天氣,這種糟糕的地形,打成什麽樣子都有可能。

敵人也在頻繁射擊,葉渡也看不清楚效果。

不用過有一點,葉渡心裏很清楚,那就是敵人既然也有火銃,那麽勢必會給自己的將士造成一定的心理壓力。

畢竟他們經常使用火銃,知道這東西的破壞力。

人都是畏懼死亡的。

在死亡的威脅下,心理壓力逐漸增大,導致動作出現不協調,這都是很正常的。

在葉渡看來,除了老兵之外,新兵們沒有在慌亂之中,扔掉武器逃跑,亦或是驚慌失措之間,給自己人來一槍,就算是合格了。

同樣,被滾滾硝煙搞得沒有脾氣的還有河灘中的灶丁們。

他們手中的火銃比葉家軍的火銃更原始,更落後,再加上火藥受潮等諸多原因,他們冒出來的煙霧更大。

再加上風雪擴散,整個河灘,幾乎眨眼間,就被濃霧籠罩起來。

這給他們判斷戰場的情況,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很多灶丁開始分不清楚東西南北,開始自由信仰射擊。

甚至有人出現了一槍幹死自己兄弟的詭異操作。

“砰砰砰!”

一個讓敵人無比詫異的事情,終究還是出現了。

那就是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沒有等到他們的士兵裝填完彈藥,葉家軍的火銃再次開火了。

葉家軍本來就非常熟練操作三段射,再加上換了火槍,這戰鬥力直接嘎嘎起飛。

而且這一次還是使用的另外一種三段射。

那就是第一排士兵射擊完之後,立刻後退,第二排的士兵立刻上前,繼續射擊。

盡管受到硝煙的影響,視野嚴重受限,但是他們還是按照往日的訓練,瘋狂的射擊。

這個時候,葉渡發現了有小股部隊開始在其他兩個方向嚐試過河,葉渡立刻命令賞金客,通知騎兵做好準備。

一旦遊擊隊無法阻止他們過河,就直接派騎兵碾壓,不給敵人一點機會。

賞金客前腳離開,葉渡就高聲呼喊,“敵人就在河灘上,上麵沒有任何阻擋物,諸位就往河灘上射,哪裏煙霧濃烈,就往哪裏射,不用刻意瞄準。”

虎子也補充道,“觀察敵人濃煙中的火光,哪裏有火光,就射哪裏。”

葉渡滿意的點點頭,虎子這小子玩火銃,都快玩成妖精了。

他說得一點毛病都沒有,有火光就代表著有火繩在燃燒。

朝著火繩燃燒的方向射擊,就能擊中敵人。

本來就有風雪遮擋視線,現在又有硝煙,確實很難狙殺具體的敵人,能夠大致找到敵人的位置已經相當不錯。

眨眼之間,葉家軍的火銃已經射出了三輪彈丸,床弩齊射了一次,複合弓手和長弓手在不斷的自由射擊。

敵人的灶丁不停地倒下,但是具體倒下多少,現在誰都看不清楚。

濃煙和風雪給雙方都帶來了不小的影響。

葉家軍看不到射擊效果,敵人也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友軍。

在這種情況下,大家依靠的隻能是往日的訓練,以及將士們的意誌力和耐性。

“咻咻咻!”

“砰砰砰!”

雙方的遠程武器,在河對岸直接火力全開。

箭簇漫天飛舞,彈丸四處亂竄,好一個熱鬧非凡。

不過與敵人不同的是,葉家軍的準備充分,給弓箭手搭配了專門棚子,在準備射箭之間,士兵可以躲在棚子裏,一來躲避風雪,二來可以保證弓箭發揮出最大的效果。

而火銃目前開火的,全都是燧發火銃,根本不怕風雪。

最後,因為雙方不斷地射擊,白煙直接匯聚在了一起,將整個河灘籠罩起來。

而此時在另外兩個方向,廝殺也已經開始了,另外兩個方向的熱鬧,不亞於這邊兒,直接是肉搏戰。

葉渡遠遠地用望遠鏡看了兩眼,便將精力調整了回來。

遊擊隊的戰鬥力雖然比不過正規軍,但是對付小股偷襲部隊,還是綽綽有餘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身陷河流中央位置的灶丁終於開始意識到問題有些大條了。

因為起初他們下河的時候,身邊人的人是密密麻麻的,可隻是過了一會兒的功夫,就變得稀疏起來。

在朦朦朧朧之間,盡管看不清楚友軍,但是大聲呼喊還是能聽見的。

可現在他們不管怎麽呼喊昔日袍澤的名字,也沒有回應。

其實,很多灶丁已經倒在了河流之中,鮮血都不知道隨著河流溜出去幾裏地去了。

隨著的時間的推移,灶丁的火銃已經放完了兩槍亦或是三槍,有些炸膛了,有些火銃手死了,煙霧逐漸散去,他們可以依稀地看到了河流之中密密麻麻的都是友軍的屍體。

他們有的是被床弩、弓箭射死,但更多的是被火銃擊殺。

無數人在一瞬之間,就陷入了崩潰狀態。

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咻咻咻!”

“砰砰砰!”

葉家軍也明顯感覺到對方似乎不行了,攻勢一直處於連綿不絕的狀態。

好不容易在煙霧中散去,可以看清楚周圍環境的灶丁,又倒下了一大片。

這裏,衛民一式的威力展現無遺,他的射速比傳統的火銃要快很多。

而且還采取了三段射的作戰方式,一套下來,也就十幾秒的功夫。

也就是在短短的一分鍾之內,葉家軍在一個射擊位置,可以射出十幾發子彈。

可敵人想要涉水過河,已經過去了幾分鍾。

葉家軍已經不知道射出了多少鉛彈,雖然不說命中率超過百分之五十,但是百分之三十還是有的。

“發生了什麽?”

“葉家軍的火器怎麽那麽厲害?”

“難道他們的技術又進步了?”

一連串的震驚和疑問,在聯軍內部高層湧起。

隨著灶丁不停地被各種遠程武器射殺,河流之上已經看不到多少白眼了。

站在高處指揮戰鬥的馬彬等人,可以隱約看清楚,無數的灶丁倒在河流之中,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往遠方沒有硝煙的地方望去,河流裏全是血色。

馬彬臉色鐵青,眼睛整得跟牛眼一樣,他很想看清楚,對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他也急切的想要知道,對方到底使用了什麽神器,竟然那麽厲害。

然而他隻能看到對岸,濃濃的煙霧。

“他們的射程很不對勁。”

“這一定是一種新的威力巨大的火器。”

他趕忙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此時此刻,灶丁死亡的人數,已經接近千人,而且這個死亡人數,還處於急速增加之中。

而對方軍陣之中的,蕭元蔚還懵逼著沒有反應過來。

他畢竟是個文官,是負責管理鹽務的,不是真正的軍人,平常處置些私鹽販子,都是小打小鬧。

別看裝備好得不行,但是根本沒有經曆過真正大場麵。

他的認知,讓他根本無法做出明智的叛亂。

本來天氣寒冷,就讓人忍不住哆嗦,現在他感覺,自己已經掉進了冰窟窿之中了。

團練大使李梁,則是扇了自己兩個大嘴巴。

因為他怎麽都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農民軍到底是什麽貨色,他又不是不知道。

一個從河北道來的鄉巴佬,即便是乍然暴富,即便是拿下了大澤山的孫彪,可是他能有多大的本事?

他李梁消滅的農民軍,這些日子沒有八支,也有五支了。

每一支聲勢都比葉家軍浩大不知道多少倍,一兩萬人手都是少的,那都是幾萬人馬起。

他李梁都能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中,輕鬆虐殺。

可今日的場景,他自我帶入一下,如果第一波次進攻的是自己的屬下,自己也涼透了。

要知道,製鹽司的武力怎麽樣暫且不說,他們的武器絕對是這支聯軍最為奢華的。

然而這些灶丁依然一片片倒下,這隻能說明,對麵的武器太猛了。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這怎麽打?”

在場眾人都驟然之間,生出了這種心態。

要知道,從對方射擊到河灘上,差不多有五十多步的距離。

他們仿製出來的火銃,都是讓能工巧匠打造的,在這個距離上,射擊十幾次都未必能擊中一次。

他們覺得,葉家軍的火銃即便是再厲害,比他們優秀一倍,也起碼七八次射中一次吧?

可結果不僅超出他們的預估,而且是他們完全無法接受的。

其實這一切都要歸結於衛民一式是跨時代的武器。

他們覺得五十步這個距離已經非常遠了,可是對於葉渡來說,他這屬於讓士兵放近了打,目的是讓衛民一式以及自己的其他遠程打擊部隊,發揮出最大的火力。

這個距離,不論是衛民一式,複合弓,長弓都是相當近的距離了。

一輪覆蓋式射擊下去,敵人起碼要倒下一百多個。

馬彬見勢不妙,趕忙對身邊兒的蕭元蔚問道,“蕭兄,為之奈何?”

在馬彬看來,蕭元蔚畢竟是世家子,總該有些見識,知道破局之法的。

可蕭元蔚的反應,讓他的內心徹底跌入了穀底。

隻見蕭元蔚呆傻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半晌之後,磕磕絆絆的說道,“我.....我.....我傻了,莫問我。”

他是真的不知道。

早知道葉家軍這麽難惹,他別說搶功勞了,他壓根就不會來。

與其跟這麽強的人做對手,快快樂樂地給人家做狗不香嗎?

他怎麽都想不通,一群農民組成的部隊會這麽強?

之前不是一直說,他們在葉家軍來之前,被當地的孫彪當孫子一樣欺負嗎?

而且葉家軍他們也調查了,滿打滿算,也就兩千人。

此外聽說,北邊兒的局勢逐漸緊張,還抽調了數百精北上,防範局勢的變化,也就說是此地留下的葉家軍精銳,也就一千多人。

可一開打,己方的損失怎麽這麽慘重?

此時一邊兒的李梁幽幽地說道,“或許他們虎頭蛇尾呢?咱們要不多看一會兒?”

他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死的都是灶丁,跟他沒有多大的關係,死的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