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隻是演練,士兵麵前也沒有敵人,有的隻是矗立的靶子而已。
而且第二個火銃大隊甚至連真正的火器都沒有幾把。
甚至於在校場外圍看熱鬧的老百姓覺得這些當兵的莫不是傻了?
拿著鐵棍子,對著草靶子瞄啊瞄,結果一點動作都沒有。
但是對於程日華這樣的專業人士就不一樣了。
在他的視線裏,他成了負責剿滅葉家軍的朝廷兵馬將領,他能清楚的看到,葉家軍的整體軍陣,用恐怖的陣勢,朝著自己逼過來。
然後自己開始調動兵馬,準備對他們進行打擊。
可是自己這邊兒的弓箭手還沒有放箭,葉家軍的火銃手已經開始齊射。
現如今的程日華,在葉渡麵前,再也不敢有半點驕傲了。
這個昔日的都虞侯確實有幾把刷子。
他不僅僅發明了火銃這種神器,更是發明了三段射這種恐怖的戰法。
在這種戰法之下,火銃是可以連綿不絕的射擊的,而作為他的對手,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被不斷地壓製,一排排地倒下。
就在程日華帶入過於嚴重的時候,下麵的演練已經進入了下一個階段。
在軍中的弓箭手開始射擊。
這個時候,程日華終於發現了那種怪異的弓箭手是什麽恐怖存在了。
他們的射程竟然比火銃更遠,更有威力。
這直接是三重打擊啊。
什麽樣的部隊,可以麵對三重遠程打擊打擊而不損失慘重呢?
而且,在程日華的視角裏,葉家的弓箭手不再是先前那麽拉胯了,起碼他們的臂力有著長遠的進步,而且也有了齊射的能力。
他們可以眨眼間,就射出成片的弓箭。
這真的是連綿不絕的火力覆蓋,看的程日華渾身發冷,因為在他的意識裏,自己的部隊已經輸了。
而彼時雙方的距離,已經不足三十步了。
隨著中軍一聲令下,走出軍陣的弓箭手迅速撤回。
而火銃手已經開始將刺刀裝配好。
隨著他們的指揮官揮舞手裏的戰刀,士兵端著刺刀配合著長矛手發起了衝鋒。
雖然負責演練的不是葉家軍所有的兵馬,但是校場上的槍陣已經突破了一千之數。
看起來就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在主觀意識裏,率領著殘軍的自己,隻是眨眼之間就被人家打崩了。
除了槍林之外,葉家還有座位王牌部隊的刀盾手呢。
在雙方接戰之前,刀盾手也從側翼衝殺過去,用鋼鐵洪流輕鬆撕裂己方的防線。
而在自己的隊伍崩潰之時,中軍帥旗之下的三百騎兵也開始發起了衝鋒。
真的是一錘定音,己方直接落敗。
而作為主帥的自己,又一次地輸了。
程日華,透體冰涼。
這一次自己又輸了。
上一次自己統帥的是程家的部曲和青壯,輸了他可以怪兵馬又問題。
但是這一次的模擬,自己在心裏率領的可是朝廷的邊軍,竟然也敗了。
看完演練,葉渡皺眉看著麵色有些發白的程日華問道,“程兄,如果你來指揮靖安府,你能抵擋多少敵軍呢?”
聽到這話,程日華並沒有立刻作答。
換做以前,以程日華的性子,肯定會來一句,“一群土雞瓦狗而已,還抵擋多少兵馬,自己不崩潰就不錯了。”
但是這一次,他沒有。
一方麵,程日華有點心服口服了,他不想欺騙自己。
另外一個方麵,那就是他知道,葉渡這句話裏麵的深層次寒意,那就是一旦你選擇投靠我,你就有機會指揮這支兵馬。
程日華的沉默有些久了,將士們有序退場。
葉渡也沒有催促他。
人生在重要的選擇路口的時候,肯定是有所猶豫的。
不過葉渡看得出來,程日華的內心已經完全鬆動了。
葉渡不怕他糾結,不怕他猶豫,這東西就像是談戀愛,一次不成,還有一下次。
反正像是程日華這種人才,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還給程家,也不會送給朝廷的。
不投降,你就回去老老實實的種地讀書,在我這裏浪費大好年華。
至於離開,門都沒有。
良久之後,程日華看向葉渡,誠懇地說道,“如果讓在下率領今天演練的這將近兩千兵士,我可以抵擋兩支折衝府。”
兩支大點的折衝府,約莫三千多人,不到四千人的樣子。
對此,葉渡一點都不奇怪,甚至覺得挺正常的。
因何?
因為今日演練這兩千多士兵,隻有三分之一是老兵,剩下的都是些招納的士兵,訓練的時間不超過一個月。
一群新兵蛋子,能夠硬抗兩個朝廷的折衝府,還想要啥自行車?
縱然大乾已經衰落,折衝府腐朽不堪,但是人家那是正兒八經的軍隊,很多人是有過邊疆作戰經驗的,是受過正兒八經的考驗的。
得到了程日華的點評,葉渡很是滿意,因為大體上的答案比葉渡的預想要好一些。
葉渡覺得自己可以進一步開展自己的計劃了,當然,如果有了程日華的幫襯,成功率會更高一些。
想到此處,葉渡開口道,“最近本官一直思考新的訓練辦法,現在還有些不足,不知道程兄能否與在下討論一二呢?”
程日華當時就是一愣,這一刻還是來了。
內心掙紮了片刻,最終躬身一拜,“葉大人請講。”
自此之後,葉家體係的文武就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自家主公不再是跟陀螺一樣處理政務了,而是整天帶著程日華泡在校場。
大家心裏陡然一驚,莫非程日華這家夥要投靠葉家了。
可是有點不像啊。
這個程日華雖然整日拿著一本厚厚的冊子跟著主公進出校場,但是也沒聽說主公有意讓他做什麽啊?
以程日華的身份和資料,他如果要加入葉家,一個副統帥是少不了的。
然而一連好幾日的議事,大家也沒聽說葉渡給了他什麽實權。
可如果說,他沒有投靠葉家,也不對勁。
因為無數人看到程日華跟葉渡在校場談論兵事,尤其是訓練上的事情,而且一一記錄在冊,甚至於訓練之法又開始進行了變動。
這種情況之所以發生,是因為程日華明確拒絕了葉渡給出的一切好處。
盡管葉家軍以及葉渡,得到了程日華的認可,以至於程日華的內心變得複雜,甚至鬆動起來。
並且願意跟葉渡一起改進葉家軍在訓練,以及戰術指揮上的諸多問題,但是依然不願意擔任葉家的內部的任何職務。
因為身為世家子的他,從始至終無法走出心裏的那一關。
對於此事,葉渡一點都不在乎。
他需要的程日華這個人為自己辦事,又不是非要給對方什麽名分。
至於職務,葉家現在這種情況,能給對方什麽名義上的職務呢?耆長?縣尉?
程日華是何等身份,這些微末的職位,還不夠羞辱他的呢。
司馬先生也聽說了此事,麵對向自己求惑的虎子,司馬先生笑著說道,“這就是世家子弟的矯情之所在了,難道不擔任職務,就不是投靠葉家了?”
“掩耳盜鈴之舉罷了,這等人物或許眼下主公用的上給予足夠的尊重。”
“終有一日,待我主龍登九五,有他受苦的時候。”
虎子聞言,驚駭莫名道,“先生?你說什麽?主公還能做皇帝?”
司馬先生愣了愣,旋即挑眉看向虎子說道,“我說過嗎?未來的小公爺?”
虎子一臉不滿道,“為啥是小公爺?我哪裏小了。”
不過旋即又控製不住自己的傻笑道,“我這等人,有朝一日,也能做公爺嗎?天啊,那是何等威風的存在啊。”
司馬先生看著小家夥憨憨傻傻的模樣,笑著搖頭道,“我要是你,就不會在這裏傻笑,而是跟著主動多聽聽這位程將軍說些什麽,你看看徐進那廝在做什麽?”
徐進是非常沒有節操的,聽說主公每日帶著程日華在軍中議事,哪裏也不去,就跟著侍奉在一邊兒,很多話雖然聽不懂,但是卻牢牢記在心裏。
見到沉著臉趕過來,一臉怒氣看著自己的虎子,徐進尷尬地笑了笑,卻並沒有解釋什麽。
他實在是太想進步了。
而葉渡此時則沒有心情管手下人在做什麽,而是直接跟著程日華忙得飛起,以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完善葉家軍的訓練體係。
不得不說,難怪人家程日華當初在前線混得比自己好,一是人家出身於世家,各種兵書戰策都爛熟於心,並且可以融會貫通到訓練和作戰之中。
二來就是人家的思維模式,人家的對於軍隊發展的見解,都非常獨到且專業,表示葉渡這個所謂的軍事發燒友,都經常能聽到耳目一新的東西。
嗯,說白了,就是這家夥遇到葉渡有點命苦。
不然在這時代的大潮之中,程日華必定會成為河北道極其恐怖的存在。
然而眼下卻成了葉渡的老黃牛,每天跟著葉渡兢兢業業地做事。
一連七日,在程日華的幫襯下,加上葉渡和張大隗等人的討論,又結合了後世類似於紀效新書這種兵書的零星內容,葉家軍的戰兵操典正式出爐。
這份戰兵操典並不是憑空出現的,而是結合了大乾的兵馬訓練戰法,葉家軍的靖安府的特點,以及訓練的精華,再加上葉渡拿出了零星的紀效新書的點子,綜合而成。
全文的字數不多,星星點點的也就三五千字,東西也比較簡陋。
主要涵蓋了編製和訓練方法以及最基本的戰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