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縣城之行收獲頗豐,雜貨鋪徹底回春,並且有了足夠的資金,季仲遠給每個員工號都發了一個紅包,裏麵是五兩銀子,並且給了一天假。

三個員工都高興壞了,飛燕那五兩銀子像是燙手,拿起來放下去,怎麽都不相信那是自己的工錢,甚至不太敢拿。

趙吉祥回家去照顧妹妹了,季仲遠夫夫和譚二福要回村裏,飛燕無處可去,在鋪子裏看鋪子,小丫頭說能賺一天是一天,不肯關門。

季仲遠、田小野和譚二福一早在鎮上雇了牛車回去,帶了些自己店裏的吃食,給村裏的家人們嚐個鮮,鋪子裏的點心燒肉都不是村裏人日常能吃的,帶回去也是很有麵兒的,特別是小孩子,聞著味就能饞地流口水。

牛車比人走得快,很快就到了村裏,村口見著有人在推車,仔細一看,是徐屠戶拉著一隻豬往回走,這是剛在外麵收了豬回來賣呢。

後麵幫著推的是田小池,他見著牛車過去,歎了口氣,說:“徐叔,咱能不能讓牛車拉啊,這豬也太沉了。”

徐屠戶愛屋及烏,對田小池態度也不錯,笑著說:“就快到家了,堅持一下。”

他抻著脖子往牛車上看了一眼,認出季仲遠和譚二福來,高聲打招呼:“仲遠、二福,這麽早就回來咧?”

季仲遠回頭,也大聲說:“徐叔,我們剛從縣城回來,捎些東西來家。”

“喲,真是出息了啊!”

“嗨,做點小買賣,出息啥啊,糊口罷了。”

說著話,馬車就跑遠了,徐屠戶笑著對田小池說:“季家老二這兩年是真的出息了,剛去鎮上開鋪子沒幾天,這又去了縣城了,哎呀,咱們村去過縣城的人可不多啊。”

田小池聽著就紅了眼,酸道:“再發達又有什麽用,也不知道多顧著家人。”

他說的是他自己,好歹算是親戚,卻一點沒沾到光,哪知徐屠戶卻會錯了意,搖著頭說:“他對家人可好呢,隔三差五往家裏送東西,你看他夫郎,就你那哥哥,身上穿的可一個布丁沒有,嶄新的衣服呢,聽說季家老二從來不舍得讓他幹重活,連桶水都不讓提,心疼著呢。”

田小池更酸了,心說娘怎麽找了這麽個憨貨,人家過得好,他還跟著開心呢,又想自己也到了能嫁人的年紀了,定要嫁一個富貴人家,也要被人寵著疼著,也不幹活,還要天天吃肉。

季仲遠和田小野一到家,全家人都圍了過來,隻除了季伯山早早下田不在家。

季仲遠把給家裏人買的東西都拿了出來,換來一陣陣驚呼。

“這布可真軟,瞧這顏色,多正啊!”樊雨花對那兩塊布愛不釋手。

“是啊,小野說要買點回來給太平用。”

“那可好,小孩皮嫩,用這個再好不過。”

“對,娘,我聽說小孩屁股容易紅,你就把這布剪了給太平做尿布,吸水。”

“哎呀你個敗家玩意兒,這麽好的布做尿布,要死了你,這得做成小被子,能用好些年。”樊雨花給了季仲遠一記暴栗。

翻完布料,她們又看見了香胰子和麵脂,都稀罕極了,嘴上卻要怪季仲遠亂花錢。

季仲遠拿出三個紅包,裏麵各裝了二十兩銀子,說:“這次去縣城掙了點錢,娘,這個是給您的,孝敬您呢,雲朵一個,拿去買些漂亮衣服胭脂水粉把自己打扮打扮,嫂子,這個是給太平的,給孩子弄些好吃的。”

“哎呀,這怎麽使得。”常小惠連忙把錢往外推,田小野卻拉住她的手,把錢塞了回去,說:“嫂子,這是給太平的,你可不能推。”

樊雨花拿著紅封的銀子,眼角都有些泛紅,她用手指抹抹眼角,說:“小惠啊,你就收著吧,拿去買些愛吃的,你吃了就是孩子吃了,再去買點布料,給你和伯山做些衣服。”

常小惠這才收下了,她輕輕撫摸著紅包,心說家裏還沒一下子進過這麽多銀子呢,可得好好存著,留著給孩子讀書用。

季雲朵早去把銀子藏起來了,說是要留著買糖,被樊雨花說是長不大沒出息。

一家人湊一起就是高興,女人們把香胰子和麵脂分了,樊雨花卻是不肯要,讓常小惠拿去抹,說是自己歲數大了,用不上,讓年輕的姑娘好好打扮,過了年輕貌美的這幾年,想打扮也來不及了。

其實樊雨花年紀也不大,還不到五十歲,隻是這時候女人生孩子早,看著兩個大兒子,顯得她年紀大而已,常小惠說了一通好話,才讓樊雨花笑著收下了東西。

聊了會天就該去做飯了,季伯山中午不回來,都是送去地頭上吃,季仲遠既然來家了,就不能讓女人們去送,自己主動拿起食盒,去了地裏。

季伯山正在地裏揮汗如雨,事實上,這個季節村裏的男人都在地裏揮汗如雨,像季仲遠這樣穿戴整齊來送飯的,才是耀眼的奇葩。

“哥,歇歇吧!”季仲遠老遠就看見季伯山彎著腰在幹活,這時候常家兄弟也在自己地裏忙活,要等兩天才能過來幫忙,所以地裏隻有季伯山一個人。

季伯山聽見季仲遠的聲音,高興極了,起身喊道:“仲遠,你回來啦!”

“回來了,早晨就回家了,買了些東西帶回去,下午我來幫你種地。”

他看著大片的黃土地,鼻子有點酸,想想以前原身混的時候,這麽大一片地都是季伯山自己耕種,就覺得原身太不是東西了,他大哥也太不容易了。

“你哪能幹得了這個,你就在鎮上掙錢,把自己養好就行。”季伯山就著溪水衝了衝手,季仲遠把飯籃子打開,裏麵炒了大盤的雞蛋,紮實的大饅頭,還燉了一大碗肉。

“哥,都是我沒用,這些年讓你遭罪。”季仲遠發自肺腑道。

嗬…季伯山笑了一聲,指指碗裏的雞蛋和肉,說:“怎麽能這麽說自己,這些不都是托你的福才吃上的麽,往年可沒有這些。”

“哥,等竹鹽開始大量往外賣了,你也別種地了,就雇人種種,夠家裏吃的就行。”

“那怎麽成,今年開始又得征稅了,不使勁種哪夠交稅的。”

季仲遠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免稅的年限已到,今年開始又要交稅,這邊的稅可不低,他們家一半的糧食都得上交,可不就不夠吃的了麽。

“稅可以折成銀子,我來交吧。”季仲遠道。

“你別以為你鋪子掙錢了,就可以隨便花,你那鋪子今年也得交稅,商稅可比農稅高多了,你呀,提前攢著吧。”

季仲遠沉默了一下,突然湊近大哥,小聲說:“哥,你猜我這次去縣城掙了多少?”

季伯山見他神經兮兮的模樣,說:“這幾畝地之內就咱倆人,用不著這麽神秘吧?”

季仲遠比劃了一下,季伯山的眼睛就瞪了起來。

“這麽多!”

“沒錯,交地裏的稅才幾個錢,我交得起。”

季伯山又說:“掙得多花得多,再說你這次是借了科考的風,也就這幾個月,以後來錢可沒這麽快。”

季仲遠笑道:“還是大哥看得明白,我確實得湊著這幾個月掙上一筆,以後禮盒就不好賣了,還得想別的出路,不過你別擔心,我已經有數了。”

“你想做啥?”

“開飯館。”

“那能行?咱做的飯能賣得出去?”

“哥,你信我,一定能賣得出去。”

季仲遠對此很有信心。

縣城裏張掌櫃請完客,田小野就跟他說縣城的飯真好吃,後麵趙吉祥也提到了,這樣的美味以後可吃不到了,然而季仲遠對那些飯菜完全沒有感覺,在他看來不就是寫普通的燒雞燉肉大燉菜麽,口味還行,但是絕對沒有到極品的美味這個地步。

所以,依照他之前的吃貨經驗,開個飯館應該不成問題。

隻是開飯館的本金可不低,他還需要繼續攢錢才行。

下午季仲遠沒能去幫著下地,因為季伯山說早定好了雞苗和豬崽,一直沒去領,正好季仲遠來了,能幫著去趕回來。

於是季仲遠帶著田小野和季雲朵出了門,先是去徐屠戶那裏,季伯山是托他訂的豬崽,這會兒就在他家養著呢。

徐屠戶見著季仲遠,笑著招呼他來拉豬崽,小豬仔圓滾滾的,隻到人小腿,哼哼唧唧到處拱,看著就喜人。

“謝了徐叔。”豬錢之前付過了,隻要把豬趕走就行,但是臨走朱嬋兒卻追了出來,讓他們交三天的豬草錢,一共六文。

徐屠戶吼了她一嗓子,朱嬋兒壓根不當回事,季仲遠倒是痛快給了六文錢。

畢竟豬確實在人家那裏養了三天,雖然在村裏這根本不算什麽事,但季仲遠覺得該給。

朱嬋兒拿了六文錢開開心心進屋了,隻剩徐屠戶一個勁兒地說不好意思,季仲遠反過來說這是應該的,沒什麽。

他走了之後,徐屠戶回屋責備朱嬋兒道:“你怎麽眼皮子這麽淺,季家老二常照顧我的生意,他鋪子裏賣的燒肉也多是從我這兒買的,家裏因為他今年多了不少買賣,給人家養三天小豬崽有什麽的。”

“那不行,一碼歸一碼,你賣肉他買肉這都是天經地義的事,你給他養豬崽,他給你錢,這也是公平交易,怎麽就不能要了。”

徐屠戶懶得和她說話,自己做事情去了,朱嬋兒把那六文錢藏了起來,這是她的私房錢,她現在是知道了,靠哪個男人都不如靠自己,錢還得自己摳自己攢才行。

季仲遠又去村裏一戶人家那取了雞崽和鴨崽,季伯山都訂了些,回家後,豬崽扔進豬圈,惹得季雲朵好一陣稀罕,自己就把打豬草的差事攬下了。

雞鴨多數留在了家裏,季仲遠各帶了四隻,傍晚不到就得往回趕了,譚二福來喊他,還帶了一籃子雞蛋,說是他爹給的,季仲遠都留在了家裏,給他哥吃,他們鋪子裏現在可不缺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