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朵跑過來,一見這般多的點心,又做成這樣精美的模樣,當時就被征服了,她捏起一塊狗爪餅,歪著頭說:“這不可能是你做的,哥,你是不是去縣城了?這樣的東西肯定隻有縣城才有。”

季仲遠笑著捏妹妹的鼻子,說:“你知道為了這些,你哥和哥夫有多少個夜晚沒有睡覺嘛!”

樊雨花驚奇道:“還真是你們做的?”

季仲遠道:“是啊娘,有一點雲朵沒有說錯,這東西確實隻有縣城有,我們準備明天去縣城走一趟,就賣這個點心。”

“啊,哥,你們要去縣城?”季雲朵叫道,“我也想去。”

“別鬧,你哥是去做生意的,帶你去做什麽。”樊雨花連忙拉住季雲朵,關切地問道:“你們真的要去縣城?那可遠。”

“娘,我們一車人呢,沒事的,這次是機緣巧合接了縣城的大單子,不然我也沒想著這麽早去,但是機會來了就得抓住,這筆單子對我們很重要,關乎雜貨鋪的存亡。”他半開玩笑說道。

季伯山卻聽懂了,問:“你沒錢了?沒錢和哥說,我那還有點。”

大哥憨厚樸實,待自己是一萬分的好,季仲遠感動不已,說道:“現在還能撐住,哥,沒那麽嚴重。”

季伯山還是擔心,想出點錢資助一下弟弟,季仲遠卻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說:“哥,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到一個主意,我想等這次回來,要是賣的好,你們就拿出錢來入我鋪子的股份怎麽樣。”

“股份?那是什麽?”樊雨花問。

“簡單來說,就是你們出錢讚助我的鋪子,等鋪子盈利了,我給你們分紅。”

“那不行。”季伯山說,“鋪子是你經營的,我們一點活都沒幹,還能拿你的錢,那不成了不要臉了嗎?”

“哥,不是這麽算的,你們出錢我出力……”

“那也不行。”季伯山堅決反對,因為他知道,季仲遠本身並不需要這樣做,有這樣的點心,還有縣城的單子,他的雜貨鋪完全可以運轉起來,並不缺本錢,若是一開始開店季仲遠就這麽說,他或許會同意,但是現在明顯是季仲遠賺到錢了,想要幫他們一把,他就不同意,他們是親兄弟,但是不能當吸血鬼,拿兄弟的東西。

季仲遠確實是想帶一帶家人,原本說好有錢大家一起賺,都去鎮上一起幹活發家致富,結果沒想到,因為常小惠懷孕,所有的計劃都被打亂了,鋪子成了他自己的,哥哥還在家種地,而且沒有他的帶動,哥哥幾乎沒有額外收入,他有些不忍心。

卻沒有想到這個念頭被季伯山看穿了,而且對方堅決不肯拖累自己,拒絕了提議。

樊雨花也想明白了,她為兩個兒子的懂事明理感到欣慰,她勸道:“仲遠,伯山說的對,你剛開鋪子,手裏緊張,家裏人可以幫你,但是我們不能白白拿你的紅利,什麽力都不出,就我們那點錢,對你的鋪子來說還不是毛毛雨,能有多大用處呢,你放心,娘以前也能養得起你們,現在你們都出息了,難道咱家還能過得差了。”

季仲遠一攤手,說:“行吧,你們不愛投鋪子就不投吧,不過我還有個火窯,最近剛讓吉祥著手弄,那個是真的缺錢,要不,你們投火窯?”

樊雨花覺得不可思議,兒子能做出精美的點心這件事已經讓她感到震驚了,卻沒想到他還弄了個火窯:“你弄火窯做什麽?”

“烤竹鹽,我們已經做出來了一批,給廣濟堂的朱大夫看過了,說是好東西,能賣,主要是刷牙用。”

“哎呀,你們在鎮上都幹了些什麽呀,我怎麽越聽越心驚?”樊雨花再潑辣,也隻是個農村母親,在村裏她戰鬥力爆棚,能護住三個兒女,一旦出了村子,她就失去了超能力,去趟鎮上趕集都能讓她緊張,如今兒子在鎮上開了鋪子,又弄了個火窯,直接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怎能不讓她擔心。

縱然如此,最終,她還是決定拿出五兩銀子資助兒子,她倒不是為什麽紅利,就知道兒子缺錢了,她當娘的就出了,這麽簡單。

季伯山也拿出了五兩,季雲朵跑回屋,把自己的小錢袋子拿出來,倒了五十文錢出來。

季仲遠全部笑納,都記在了帳上。

常家兄弟對視一眼,沒有說話,等吃過了午飯,常家大哥找了個機會悄悄對常小惠說:“你怎麽不看著點伯山,他把錢拿出來給了那個刺頭,那刺頭轉眼就給花了,你可怎麽那麽傻。”

常小惠不以為然,說:“哥,二叔已經改好了,就這些錢,還是他帶我們掙的,他不會坑我們的。”

“哎呀你這傻妹子,男人有錢就變壞,他以前就是個混子,現在有錢了,隻會混得更厲害,你信他個鬼。”

常小惠笑出聲來:“那哥哥你可千萬別發財,要變壞了可怎麽辦,好啦好啦,我有數的,不會被人坑了的。”

常家兄弟就不再說話,又去幫著砌豬圈去了,他們也隻是提醒妹妹,其實並沒有特別反對,畢竟妹妹這些年過的日子他們都看在眼裏,知道季家對妹妹好,不曾虧待她,這就夠了。

季仲遠和田小野在屋子裏陪樊雨花說話,把這些日子的事情告訴她,盡管他已經省略很多苦苦的情節了,樊雨花還是心疼不已,直說兩個人都瘦了,憔悴了。

季仲遠好一陣子安撫,又說自己缺人,道:“這次要是順利,我們的本就回來了,還能賺一筆,到時候我想雇一些人,但是也不敢隨便找人,咱們家的手藝,不能讓他人學了去,所以想讓娘在村裏給我尋幾個靠譜的人,不分男女雙,隻要健康壯實勤快可靠就行。”

“行,你得幾個人?”

“七八個吧,娘,要找幾個最可靠的,給我燒竹鹽去。”

食物還好說,點心總能玩出新花樣,但是竹鹽就不一樣了,竹鹽燒製是他們的獨門技藝,而這個技藝並不難學,關鍵是幾個點,比如竹子的年份、溫度、黃泥的選擇以及烤製次數,這些都是小秘密,必須得最可靠的人來掌握才行。

“行,娘給你尋摸著,村子裏想去幹活的人可不少,我給你挑挑。”

“嗯,交給娘我放心。”季仲遠喝了口水,又突然想到一個八卦,問道:“朱嬋兒的事怎麽樣了?”

田小野一直靜靜旁聽,聽到這個,也好奇地看向了樊雨花,樊雨花看他一眼,見他一臉聽八卦的表情,就知道他早已釋懷,於是就輕鬆地跟他們講了。

“朱嬋兒好手段,硬生生逼走了徐屠戶的老婆,自己帶著孩子住了進去,誰提起來不得說一句佩服。”

“那徐屠戶休妻了?”季仲遠驚訝地問。

“沒有,徐家娘子回娘家了,朱嬋兒現在沒名沒份,就住在人家家裏,不像樣子呢。”

季仲遠第一次聽說這麽狗血的事,又多問了幾句,打算添油加醋寫到自己的小說裏。

田小野則是為他爹不值,又想到了娘,略有些傷感。

兩人坐了一會兒就得走了,他們得回去收拾東西,第二天要早起呢。

樊雨花戀戀不舍,拉著田小野叮囑道:“小野,你是個穩重的,你得看著那混小子,莫要讓他在縣城惹出麻煩來。”

“你們再累也別忘了吃飯,要吃好的,瞧這瘦的。”

兩人走出去十多步,樊雨花在門口又叫住季仲遠:“好好待你夫郎,人家陪你吃苦了。”

“娘,你就放心吧!”

兩人越走越遠,樊雨花才歎了口氣,心說孩子大了,留不住了,當娘的隻能倚門相望,再不知他什麽時候能回來。

季仲遠也滿腹心事,想他的家人,想溫暖的家,不知不覺,就握住了田小野的手。

田小野也沒說話,就讓他這麽靜靜地牽著,手上的熱度蔓延到臉上,燒出一朵朵紅雲。

季仲遠握著那雙小手,心中便踏實了,他想告訴田小野,在日夜相守中,他已經喜歡上他,想和他做真正的夫夫,但是又覺得就這麽說有些突兀,得尋個更合適的時機才行。

兩人回到鋪子裏,飛燕已經準備好了白粥鹹菜,兩人吃了點就洗洗睡了,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趙吉祥就駕著馬車出現在了鋪子門前。

季仲遠帶著夥計們把所有禮盒都搬上車,禮盒雖然不重,但是要小心翼翼,不能壓了擠了,碎了就沒法賣了,也因此搬完東西,季仲遠身上就出了一身薄汗。

田小野帶了布巾,在車上給他擦著汗,伴隨著趙吉祥響亮的吆喝,馬車緩緩駛動,趙吉祥駕著車走在前麵,後麵是雇來的車夫,拉著一車價值不菲的點心。

這一路走到天大亮,季仲遠叫停了車,所有人都下車伸展,喝點水,歇歇屁股。

季仲遠揉著屁股叫苦連天,這馬車也太顛簸了,而且真的很硬,坐馬車簡直是對身體的嚴峻考驗,難怪古人這麽怕長途,那些官員到遙遠的地方上任,就坐幾個月這樣的馬車,沒有病也顛出病來了。

趙吉祥見他一臉痛苦,笑道:“哥,還得一天路呢,你這就受不了可怎麽辦?”

季仲遠立刻垮了臉,為了保護那些易碎的點心,他們走得很慢,估計到了縣城就得傍晚,那屁股豈不是顛成了八瓣?

他又看瘦小的田小野,那屁股上肉更少,下意識脫口而出:“小野,上車你坐我腿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