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唇相觸,兩人都仿佛觸電般本能躲開,而後在黑夜裏四目相對,誰也說不出話來,卻也都知道對方心裏同樣難安,也知道另一個人的臉頰一定和自己一樣滾燙。

季仲遠咽了口口水,艱難開口:“小野……我……”

田小野在黑暗中抿了下唇,將腦袋縮進了被窩……

季仲遠伸出手指摸摸自己的唇,身體變得燥熱起來,他披上衣服下了床,含糊道:“我去趟茅房。”

他在院子裏吹了一分鍾冷風就被凍回來了,心裏想的是糟透了,竟然吻了人家,但是又說不出哪裏糟,他又下意識地摸摸唇,恍然發現自己竟然有點……嗯……有些欣喜?

他便不知所措了,擰了下自己的大腿,暗暗罵自己見色起意。

再回去房間,田小野已經一點動靜都沒了,像是睡著了,但是季仲遠知道,他肯定沒睡,隻是縮起來避免尷尬而已,於是他很配合地鑽進被窩,一聲不吭,默默無語到天明。

天明之際,有雞叫把季仲遠叫醒,他起床洗漱,正好遇見季伯山也在院子裏洗漱,隨口問道:“誰家養了雞?”

季伯山:“周嬸,他家前些日子來親戚了,送了兩隻雞,周嬸不舍得吃,養起來了。”

季仲遠便說:“哥,咱家今年也養幾隻吧,嫂子需要雞蛋,孩子出生後也需要營養。”

“我也是這麽想的,這兩天就在做窩,等過幾日去東山村買雞苗。”

“給我也買幾隻吧,我養在鎮上的院子裏。”

“行。”

說著話就洗好了,田小野也從屋裏走出來,他已經在房間的洗臉盆裏洗好了,出來倒了水,然後就去幫樊雨花做飯去。

吃過早飯季仲遠和田小野就得走了,鎮上鋪子一天都不能撂,趙吉祥一個人可忙不過來。

臨走前還得去老譚家一趟,有些東西需要他去采購。

老譚家也已經吃過早飯,見著季仲遠來,便說:“正好,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原來是采購的事,老譚家有好幾個孩子,不缺人種地,便想讓自己家的老二跟著季仲遠幹,老二平時跟他跑商很多次,對這些門路都很熟,他去給季仲遠幹采購,便能給季仲遠省下一筆跑腿費,季仲遠隻要付給他工錢就行,還能讓他幹點別的活。

季仲遠笑,說:“譚叔,按照鎮上的工錢算,你倒是不虧。”

如此一來他付給老譚兒子的工錢可是要按月給的,固定份額,比每次給老譚的跑腿費要多。

老譚也笑:“我家二福幹活勤快,你用著不虧。”

他又歎了口氣,道:“其實我也跟你說實話,我是想接著你季二哥的東風,讓孩子去鎮上紮根,咱們幾輩子的人都在村裏種地,沒個出頭之日,這有個孩子能走出去,把家裏後輩們往外帶帶,家族才能興盛不是。”

季仲遠點點頭:“譚叔倒是很有遠見,行,我鋪子裏確實也缺人,讓二福跟著我幹吧,隻要勤快能吃苦,該有的不會少了他。”

老譚這就開心了,拍著大腿說:“仲遠呐,我看你小子行,鋪子一定能紅火。”

“借您吉言。”

老譚登時就把譚二福叫了出來,問季仲遠那邊能不能住人,季仲遠說能住,但是被褥什麽的得自己帶。

老譚笑著說:“那肯定自己帶,還能讓東家出嗎。”

他讓自己的老婆給譚二哥收拾了包裹,打好了鋪蓋卷,就讓譚二哥跟著去,又送了一小籃子雞蛋給季仲遠,告訴他盡管使喚,要是譚二福幹得不好,就告訴自己,他去收拾他。

譚二福今年二十三了,已經成家,有了一個兒子,還被自己爹這樣說,十分難為情,紅著臉爭辯了幾句,說自己肯定幹得比親爹好,幾人都笑了笑,就上路了。

季仲遠先把雞蛋送回了家,然後才回了鎮上。

趙吉祥正在鋪子裏忙得團團轉,今日季仲遠和田小野不在,鋪子裏沒有吃食,但顧客卻不少,一個個都需要他來應付。

季仲遠進了門,就有客人笑著打招呼,問今天什麽時候能有吃的,季仲遠拱手道:“各位鄉親,感謝對小店的支持,昨日過節,我們回了家裏,所以今天的小吃要晚點,一個時辰後咱們的蛋糕就能出,下午出燒肉,今天就不做別的了,明日咱們照舊哈。”

大家都笑著應下,又為了買吃食來的就離開了,有的逛了逛,又帶走些日用品。

田小野放下東西就去洗手做蛋糕、燉燒肉去,季仲遠讓趙吉祥帶著譚二福去安頓下來,譚二福放下鋪蓋,草草鋪了下就下樓了,說是睡的時候再整理也來得及,這會兒鋪子裏忙,先幹活。

季仲遠跟他說了幾樣貨物,譚二福就出門采購去了,他要跑幾個村子,要等到傍晚才能回來,季仲遠給他十文錢,讓他中午在路上買些包子饅頭吃。

鋪子裏客人漸漸少了,季仲遠也不著急,今天正好休息下,這些天他們起早貪黑,可都累壞了,人不能一直忙啊累啊的,得勞逸結合才行。

田小野做蛋糕輕車熟路,很快就蒸了一鍋,今天也不做多,就這一大塊。

三人坐在店鋪裏得以休息,喝了些水後,季仲遠起身出門,去舊書攤上待了一小會兒,草草看了兩本話本子,知道了目前行情,就回家了,他要準備寫小說了。

到了中午,有客人來買了些蛋糕,鋪子裏就漸漸沒人了,三人隨便吃了點東西,季仲遠讓田小野去睡覺,他和趙吉祥開始著手準備竹鹽的事情。

原打算在趙吉祥家附近做個陶窯,試著烤竹鹽,但是因為季伯山不能來鋪子,趙吉祥成了主力,無法脫身,所以隻能改了主意,在附近尋找合適的地方。

地方還真不好找,不過因為功課做得早,所以他們還是找到了一處地方,就在他們鋪子不遠處的一戶人家附近,這戶人家每年都會燒炭來賣,有一個燒炭的窯,這會兒正好閑置,季仲遠想要租用,那家主人卻是雜貨鋪的老客戶,說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讓季仲遠先用著,用完給維護好就行,也不收錢了。

如此,季仲遠便買了他家的炭來做燃料,萬事俱備了,隻差竹筒,這個不難,他們這邊產楠竹,隻找到郊區一片楠竹林,砍了些三年生的竹子回去,切了些大小相近的竹筒就可以,第一次做,季仲遠沒有做很多,隻做了五十支筒。

到了傍晚,譚二福回來了,他帶回來的東西不少,除了鋪子裏要補充的貨物外,還有季仲遠讓他采購的少量紙筆、一些白灰和大量食鹽。

鋪子沒有顧客便打烊關門,後院裏卻沒閑著,季仲遠先帶著譚二福和趙吉祥把食鹽裝進竹筒,又用黃泥巴封了口,後麵天黑,就讓他們兩個去休息,告訴譚二福,第二天天不亮就得起床揉麵,又讓趙吉祥跟他說了店裏的衛生規定,每天必須洗腳刷牙,換整潔的衣服等等。

季仲遠洗了腳,在房間裏點起油燈,把紙裁成小冊子大小,鋪平了,開始寫他的狗血小說。

田小野為他挑了燈芯,好奇地坐在一邊看,問他想寫什麽故事。

“那必須寫代嫁庶女手撕豪門貴婦。”季仲遠道。

田小野哦了一聲,有些失落,季仲遠見了便問:“你不喜歡?”

田小野搖搖頭:“沒有不喜歡,我隻是更喜歡白娘子。”

“白娘子不夠狗血。”

“但是真的很感人啊!”

季仲遠筆尖懸在紙上,頓了一下,思索一番,說:“那就寫白娘子吧。”

“咦?”田小野驚詫不已,坐直了身子,“你不是說代嫁庶女會更好?”

“也不能這麽說,白娘子的故事也很精彩,既然你很喜歡,那麽很多人應該都喜歡,我寫哪個都一樣,既然你喜歡,就寫白娘子吧。”

“嗯。”田小野欣喜地看了一眼季仲遠,目光落在他的筆尖,看他在紙上寫下一個個方塊字,羨慕不已。

村裏識字的人可不多,鎮上也有許多不識字的,能寫書的季仲遠在他看來就是超厲害的。

季仲遠卻在頭疼,故事不能照搬,要根據目前的時代特點進行改變,比如白娘子不能叫白素貞,因為當朝皇帝名字裏有素字,要避諱的,也不能寫官府銀子被偷,這樣顯得官府無能,會惹麻煩,各種事情揉在一起,寫寫改改,隻能選擇最真善美的部分。

因為第二天還要早起,季仲遠隻寫了一個時辰便去睡了,田小野在**睡不著,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劃。

季仲遠發現了,問:“你在比劃什麽呢?”

田小野不好意思道:“在學你寫字。”

季仲遠低低地笑了,問:“你想學認字嗎?”

田小野道:“想。”

“那我教你便是,明日也給你一枝筆,慢慢來。”

“我……我能學字?”田小野興奮不已,“可我都這麽大了,能學會嗎?”

“怎麽不能,多看多寫,怎麽學不會,你常看咱們鋪子的牌匾,現在不也認得雜貨鋪三個字?”

田小野想了想,好像是這麽回事,便高高興興地將手收進被窩裏,甜甜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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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做火腿炒蛋!

季仲遠的燒肉方子:五花肉,蔥薑香葉桂皮八角醬油冰糖,少許豬油炒冰糖,熬出糖色後放五花肉炒均勻,再放入蔥薑,翻炒後加入香料繼續翻炒,而後加入醬油,加水沒過五花肉,燉到酥爛,加一點鹽,肉色鮮亮,醬香撲鼻,鹹甜適中,醬汁浸入到每一塊肉中……沒牙的老太太也能吃……

哎呀,我幹嘛要分享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