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兩銀子相當於季家本分種地三年多的收入,樊雨花高興壞了,不過她也沒多要,隻要了該上交給自己的那份。

家裏的生活已經是相當好了,悄咪咪地攀升到了村子前幾,樊雨花樂得合不攏嘴,還要叮囑小輩們不準露富。

季仲遠看著家裏人一本正經的樣子,在心中笑著搖頭,三十五兩,縣城兩個月房租,若是算上日常開銷,估計也就夠緊巴巴過一個月。

還是太窮。

下午田小野的衣服做好了,樊雨花就帶著他出去溜圈了,胳膊上挎著個籃子,說是去老陳家買幾個雞蛋,但卻在村子裏繞了十八個彎才走到老陳家買了十個雞蛋,為的不是別的,就是給人看看她家小夫郎穿了嶄新的衣服,她可沒有苛待他。

又因為田小野長得好看,那件淺綠色的衣服特別襯他,顯得整個人皮膚雪白,冰肌玉骨的,誰見了都得叫一聲好,又要問問這樣好看的布料哪裏買的,樊雨花就嗬嗬一笑,說是她也不知道,得回去問問她家仲遠,這是仲遠給新夫郎買的。

言語中和說不盡的自豪,她這純屬顯擺,大家都知道,卻也隻能羨慕,畢竟村人家裏對夫郎這般好的確實不多,雙兒不能生養,娶了雙兒的家庭大多過的不太好,娶不到姑娘,最後取個雙兒回來伺候老人外加幹活。

樊雨花這樣的婆婆,在村裏算是少見的好婆婆了。

季仲遠回來後便留在家裏幫忙,有了趙吉祥幫著叫賣,小攤子的吃食賣得格外好,於是大家都多做了一些,兄弟倆帶著趙吉祥擺攤一直能擺到中午,又多掙一份錢。

季仲遠也沒有虧待趙吉祥,幹了十天,給了他結了一百文的工錢,趙吉祥感恩戴德,幹起活來更加賣力,季仲遠便每十天給他結一次工錢,多勞多得,趙吉祥有了這筆錢,起碼能買些糧食過冬。

攤子上的生意辦得紅火,季仲遠就沒有再上山,樊雨花還想讓他去山上弄些蘆花回來填冬衣,季仲遠卻勸她還是用棉花,棉花冬衣暖和不說,翻新了也能穿好幾年,雖然是貴了點,但是家裏掙錢不就是為了吃飽穿暖麽。

樊雨花雖然罵他不懂事,但還是掙紮了一下,買了些棉花給全家人置辦冬衣,而且一咬牙,給所有人都填了全新的棉衣,原本季家人的棉衣已經舊了,棉花翻了很多次,不再能用,樊雨花舍不得扔,給做成了一條破被子,鋪在了狗窩裏。

這下狗過得也挺滋潤了。

這樣又過了些日子,天氣再次轉冷,季仲遠算算要落雪了,就要準備冬天的肉食了,於是他和季伯山又去了一趟山裏,住了幾天,回來帶了些野雞兔子,大件隻有一頭小麅子,連條魚都沒抓到。

樊雨花再沒有讓賣掉獵物,而是全部醃製了,扔進了地窖裏,這會兒天冷,食物已經開始不易腐爛了。這些肉都存起來冬天吃,冬天需要補充熱量,才能捱過漫長的苦寒。

家裏的柴也堆滿了整座柴房,足夠一冬燒了,季仲遠也不讓趙吉祥跟著他出去擺攤了,讓他準備準備自己家裏過冬的事情,又送了兩個大南瓜一隻雞給他做食物儲備。

趙吉祥花幹淨了這些日子掙到的錢,買了品質不太好的雜糧麵,雖是不太好吃,但是價格便宜能湊合吃一個冬天,又買了些肉類,也學著樊雨花那樣醃製起來,而後是準備過冬的衣服,柴火,還要修繕房子,也足夠忙到落雪了。

日子平平淡淡過了一個多月,季家忙著賺錢攢過冬的物資,也忙著貼秋膘,讓自己長胖些。在某一個早晨,季仲遠和季伯山推著一車白菜往地窖裏囤的時候,周嬸找到了田小野,告訴他一個驚天大消息。

田小野的父親前些日子去山裏砍柴,不慎踩到落石,滑下山坡摔斷了腿。

周嬸得知這個消息後猶豫了幾日,最終還是決定來告訴田小野。

“你成親前便過繼給了我,按理說他的事不該再找你,可是他終究養了你十七年,我想無論你會怎麽做,至少還是要告訴你一聲的。”周嬸柔聲說道。

田小野錯愕了許久,而後才低下頭,他不知道怎麽辦。

樊雨花就在眼前,這會兒正在給自己個兒做一雙棉鞋,孩子們都有了內室,不需要她動手,她就打算給自己做雙精致的,要在鞋頭上繡朵山茶。

她抬頭瞥了一眼田小野,見他訥訥地絞著手裏的布料,就有些看不下去,直接說道:“你到底想怎麽著,回去看看還是不管他,說個話。”

成親已有幾個月,雖然知道樊雨花是個好心的,但是每次聽到她衝衝的語氣,田小野還是會有點怕,一聽樊雨花這麽說,本能反應道:“我不去了,娘。”

樊雨花見他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就不太爽快,放下手裏的針線,說道:“你要是想回去就回去,我又不會說什麽。”

田小野咬著下唇想了想,堅定地搖搖頭道:“我真的不想回去了,娘。”

周嬸拉著他的手,溫和道:“當真不去了?”

田小野點點頭:“真的不去了,我還小的時候他就打我娘,那麽粗的棍子都打斷了,我娘疼得直哭,我說他為什麽打我娘,他說我娘幹活幹不好,就該打,後來,我娘沒了,他就打我,我已經很努力了,什麽活都幹,家裏的地都是我一個人在種,他還是打我,我以為他就是愛打人,可是……”

“可是他娶了後娘,後娘什麽活都不幹,他怎麽不打呢?弟弟也什麽活都不幹,還闖禍,他怎麽也不大?我一直幹活,我要洗所有人的衣服,連後娘的月事帶兒都洗,我還要清理整個家,每天收拾,挑糞都是我幹的,還要給後娘捶背按腿,還……嗚……我還是挨打……”

“他就像打我娘那樣打我,我娘死的時候可瘦可瘦了,我……我也差點死了……我不去看他,不去!”

他說著說著就掉了淚,周嬸握著他的手一緊,樊雨花也擰緊了眉頭,最後凶巴巴出了口氣,拉過田小野,說:“那就不去,哭什麽,他們要是敢來找事,讓阿遠去收拾他們。”

周嬸也歎氣道:“給誰也做不到那麽大度,不去就不去,隻是那朱嬋兒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若是被她抓住了把柄,定要到處亂說,壞了你的名聲。”

樊雨花心直口快道:“壞就壞,怕什麽,又不是沒嫁人的雙兒怕壞了名聲嫁不出去,他婆家都不在乎,誰在乎?”

周嬸嗔怪道:“你這個脾氣,人家罵的時候不得連著你家一起罵啊?村裏是個什麽情況你還不知道,被人指指點點,總是不好的。”

她又說道:“我看你既然嫁了人,就是婆家的人,這事兒不如就讓阿遠替你去走一遭,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不教人挑出毛病來。”

樊雨花有一搭沒一搭拍著田小野的手,琢磨了一下,點點頭道:“也行,讓阿遠給他送些土豆子去,也算是看望了。”

周嬸:“……”

到了午間,季仲遠回來了,見她們在說話,就來打招呼,樊雨花便把事情跟他說了,讓他去走一趟意思意思。

季仲遠第一反應是皺著眉頭,不同意道:“幹嘛要去,又不是我給他摔了。”

周嬸:“……”

無奈,周嬸隻能又跟他說了一番道理,說是隻是走一趟做做樣子,不叫人說閑話,又不是真心的。

季仲遠聽了這話,又看看低著頭的田小野,還是同意了,說:“那我下午就去看看,也不能空著手,要不給帶捆蔥?”

樊雨花道:“行,帶著蔥顯得多,你再拿兩個土豆子,壓秤。”

周嬸算是對這一家無語了,隻能無奈笑笑,又為田小野感到高興,臨走悄悄拉著田小野道:“我就說嫁給季仲遠沒錯吧?”

田小野羞赧地低著頭不說話。

周嬸又笑眯眯地打趣道:“你就說那季仲遠是不是個貼心的疼夫郎的?瞧瞧你這才嫁過來幾天,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田小野紅著臉推周嬸,道:“四嬸,你別取笑我了……”

周嬸便生不饒他,非要他說出羞人的話,田小野被逼急了,隻能紅著臉道:“仲遠哥最好,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

“行吧,你過得好就行,哎呦,沒想到我的小野福氣在這兒呢。”周嬸見他急了,笑著便走了。

田小野一溜煙小跑回了屋,心怦怦跳,說出這樣的話真是太丟人了呀,他把臉捂進被子裏,卻又忍不住咯咯笑起來。

季仲遠拎著一小捆蔥從儲藏室走出來,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儲藏室緊挨著大門口,剛才那番話被他聽了個正著。

被人當麵說好會局促,而不小心知道別人背後也覺得自己好,那就是感動和欣喜了。

他收拾了十來棵蔥,又拿了七八個土豆包在布袋裏,把布袋放進背簍裏,便帶著兩條狗出了門。

一路上琢磨著周嬸的話,知道她說的沒錯,村裏人有時候是不會管是非對錯的,就喜歡抓住人家一點不是使勁說道,恨不能讓人過的越差才越好,雖然別人過得差並不會讓他們自己過得好點。

所以這事兒還得辦得體麵,但是他又不想真的當大冤種,給那家人送好東西,於是腦子裏一轉,想到一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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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兩人感情進展很慢,但是是有進展的。

成親這件事對於田小野來說比較好接受一點,他的固有的思想本就是嫁人了就要本本分分做夫郎,伺候夫君,而季仲遠又對他很好,所以他對這門親事從一開始的不知所措和不看好,到現在已經是十分滿意十分幸福了。

但是季仲遠不一樣,他是個受過教育的現代人,接受這門親事隻是為了救下田小野,而並不是因為喜歡或者愛情,他現代人的思維始終認為兩人要結合在一起就一定要有愛情,而愛情包括了共同語言,精神層麵的默契,各種互相理解互相成就,還要看得順眼……等等……(突然覺得愛情真複雜哈哈哈哈……)所以需要一些時間讓田小野慢慢成長起來,讓兩人慢慢磨合,發現彼此的無可替代性,才能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夫夫-3-

就,解釋一下為什麽進展這麽慢……-3-愛你們。

一篇這麽流水賬的小文還被你們愛著,讓我受寵若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