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辭就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把顧淮記恨上了。他不給他好臉色看,不和他說話,不和他有目光的交流。他寧願抱著狗去睡狗窩,也不願意和顧淮睡在一起。

顧淮隻覺得好笑,他強行把慕辭拽回來,壓到**,扯下他的褲子,掌心抹上藥油開始給他揉按紅腫的地方。

這絕對比挨打更疼,慕辭在他手底下扭動掙紮,所有的小動作都被顧淮無情的鎮壓了。

慕辭掙紮不過,屁股又疼,就開始在語言上攻擊顧淮。他罵他是個混蛋,是個渣男,罵他暴力,變態,甚至連他做飯難吃都被拿出來翻來覆去罵了好幾遍。

慕辭如此尖酸刻薄的罵了一通,最後把自己罵累了,幹脆趴在**睡了過去。

……

下午四點,景家。

鄭許然扶著腰從辦公桌上爬起來,景政的溫度幾乎還留在身上,但人已經走了。

鄭許然隻能自己喘口氣,扶著牆走進浴室,動手清理景政留在他身體裏的東西。

景政對他的欲望似乎特別強烈,甚至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他會隨時一時興起,將鄭許然按倒做/愛,而從不考慮他的身體適不適合,或者手頭有沒有什麽任務。

他不知道景政對待其他情人是不是也這樣殘酷——是的,景政和他上床,但不僅僅是和他上床。他的主人一向男女皆可,隻要足夠漂亮和乖巧。

景政在和他做的時候總是非常粗暴而強烈,有時鄭許然承受不住,求他輕點兒慢點兒,景政也從不理會。

比如說今天下午,景政突發奇想把他壓在辦公桌上做了一通,也許是因為環境的原因,景政格外亢奮,壓著他做了好幾次,以至於現在鄭許然身體非常虛弱。

但他還不能休息,景政晚上有個宴會要參加,帶著一個名媛做女伴,他要去準備服裝。

鄭許然頭靠著牆閉著眼讓熱水把自己衝幹淨,他感覺自己後麵很不適,強撐著出去,輕車熟路的找到醫療箱,給自己上藥。

他覺得自己有些頭暈,可能是發燒了。但他沒時間去測體溫,草率的找了片退燒藥扔進嘴裏,就著水咽下了。

然後他去為景政準備晚上出席的西裝,親自送他出門之後,才踉踉蹌蹌的回到臥室,把自己摔到大**。

他確定自己發燒了,強撐著一口氣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晚上七點,宴會十點結束,他還可以休息三個小時,然後再準時去接景政。

這樣想著,鄭許然心裏一鬆,幾乎瞬間就昏睡過去。

他忘了定鬧鍾,不知睡了多久,被耳邊猝然響起的手機鈴聲驚醒。

鄭許然條件反射的坐起身,伸手拿起衣服就往身上套。劇烈的疼痛從下身毫無顧忌的竄了上來,發燒似乎也沒有因為藥物而有好轉,仍然頭暈眼花。

鄭許然覺得自己應該去找醫生輸個液,但是眼前不斷響動的手機斷絕了他的念頭。他接起手機,低聲道:“主人。”

景政的聲音從電話那頭毫無感情的傳來,“我喝酒了,過來接我。”

鄭許然動了動身子,為難的道:“主人,我身體很不舒服,可能發燒了…”

“嗯,所以呢?”

鄭許然的聲音啞了一瞬,試圖喚醒一點兒景政的良心,“主人,是因為今天下午您對我做的那些事,我才……”

“那又如何?”景政看了眼時間,“給你半個小時,開車過來。”

鄭許然沉默了一下,輕聲道:“是。”

他的身體實在不適合開車了,隻要一往駕駛座坐就渾身發虛,眼神渙散。他強忍著頭痛和下身的刺痛,啟動車輛,慢慢的開出了景家的莊園。

這個時間正是都市繁華的時候,大路上車很多,鄭許然盡量小心的開著車,但又想起景政口中半個小時的要求,隻得咬牙加快了車速。

冷汗順著額頭留下,沁進眼中,一片酸澀,幾乎看不清前路。鄭許然往副駕駛伸了下手,想拿張紙巾,前方忽然一陣刺眼的亮光,緊接著鄭許然聽到了巨大的鳴笛聲,他幾乎沒來及感受到什麽,就在劇烈的撞擊中失去了意識。

……

早上八點,顧淮放在床頭的手機響了。

慕辭還在熟睡,聽到聲音隻是不耐的翻了個身,顧淮已經從外麵健身回來了,剛衝完澡,聽到鈴聲趕緊走了過去,拿起電話走到小陽台,“怎麽回事?”

慕辭皺了皺眉,迷迷瞪瞪的醒過來,正好看見顧淮在陽台打電話,他下意識聽著,過了兩分鍾,顧淮走進來,見慕辭醒了,便笑了下,“不困就起來吧,早上想吃什麽?”

慕辭答非所問,“誰的電話?”

“沒什麽。”顧淮打心底不願意提前結束這場度假。

慕辭固執的看著他,“我聽見鄭許然的名字了。”

“耳朵真靈。”顧淮在心裏給自己夭折的假期默哀了一秒,然後實話實說道:“鄭許然出事了,車禍。”

慕辭猛的坐了起來,一把掀開被子,“我要回去。”

顧淮不以為然,現在這個情況,就算慕辭回去又能怎麽著?他又不是醫生也不是神仙,對鄭許然的病情會有任何幫助嗎?還不如留在島上陪他幾天。

於是顧淮就道:“但是直升飛機的調動至少要準備兩天,不如你……”

慕辭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回頭盯了他一眼,篤定的道:“你在撒謊。”

“……”顧淮歎了口氣,“好吧,中午我們就可以走。”

慕辭歸心似箭,直接讓直升機停在了醫院的天台,一下飛機就飛也似的衝向樓梯,顧淮拽都拽不住,隻好趕緊追了上去。

鄭許然傷的很重,但所幸沒有生命危險,經過一夜的搶救,已經從ICU轉入了VIP病房,單人房間,條件很不錯。景政這人雖然很混蛋,但至少在物質上從不虧待手下人。

慕辭氣喘籲籲的進去的時候,鄭許然正坐在**看書,聽見聲音轉頭過來,朝慕辭笑了一下,“你來的還挺快。”

鄭許然的額頭用繃帶包紮著,上半身看起來沒什麽傷,慕辭鬆了口氣,慢慢走進去,“這是怎麽回事?醫生怎麽說?”

鄭許然垂了下眼簾,“還不知道,主人正在外麵和醫生說話…不過我隻知道是傷了右腿,具體有多嚴重還不清楚。”

他頓了一下,被子底下的腿似乎是顫動了一下,他吐了口氣,“好像暫時動不了了,不過打了止痛針,還不算太疼。”

“應該會好的。”慕辭對現代醫療有一種盲目的信任感,再說他以前也斷過腿,不也治好了嗎?現在自己健步如飛,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症。

“但願如此。”鄭許然下意識望向房門,景政就在外麵。

慕辭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像從前鄭許然對他做的那樣,坐在床邊給他削蘋果。顧淮怕他四肢不勤會削著自己的手指頭,便輕輕拿過水果刀,自己削了起來。

過了沒一會兒,病房門被推開了,鄭許然殷切的轉過頭,看著景政走進來。

慕辭注意到鄭許然的眼神瞬間亮了,帶著無盡的眷戀和傾慕,他輕聲問道:“主人,我的傷勢怎麽樣,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景政的臉色有點兒奇怪,他看鄭許然的眼神帶著幾分的遺憾和惋惜,好像是一個很喜歡很漂亮的裝飾品不小心被打破,雖然可惜但隻能扔掉的感覺。

慕辭很敏感,幾乎在瞬間就湧起一陣糟糕的預感。他想站起來,但是顧淮按住了他,示意他稍安勿躁。

景政走到病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鄭許然,緩緩地道:“右腿粉碎性骨折,這輩子都不可能站起來了,隻能靠輪椅和拐杖行動。”

鄭許然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麽,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但能發出來的聲音隻有一個字節,如同喃喃自語,“不,不……”

“景家不需要一個廢物,這是我很早就說過的。”景政略帶遺憾的看著他,拿了一張銀行卡放在床頭,“這裏麵的錢足夠你衣食無憂的過完下半輩子,你這個月的工資會按照全年結算給你,房子也會給你準備好,出院之後去過戶,不必回景家了。”

說完他俯身在鄭許然唇邊親了一下,輕聲道:“再見。”

鄭許然在那一刻似乎完全呆住了,他看不到景政的表情,聽不見他的聲音,整個人仿佛被當頭敲了一記悶棍,身體都麻木了。

直到景政起身要走的時候,鄭許然才像突然驚醒一般,不知哪來的力氣,無比慘烈的撲下床,艱難的爬向景政,拽著他的褲腳哀求:“求你了,主人,不要扔下我,我還可以為你工作,我會努力,求求你了……”

這是慕辭第一回 看見他哭出來,就是上次被吐真劑所折磨的時候,他都沒看見鄭許然掉一滴眼淚。現在他完全崩潰了,整個人分崩離析!

顧淮不滿的看了景政一眼,“你就把他扔在這兒不管了?”

景政往前走了一步,躲開鄭許然的手,聳了聳肩道:“你願意留下也可以,正好給你家小朋友做個伴。”

慕辭在顧淮手底下惡狠狠瞪著景政,如果不是顧淮抓著他,按著他,他絕對會抓起床頭的水果刀,狠狠的捅死這個混蛋!

直到景政推門走了,顧淮才放開他。鄭許然還趴在地上,絕望的瞪著緊閉的房門。

慕辭實在是無法忍受了,他大步走向鄭許然,蹲下身抓起他的衣領,抬手甩了他一個耳光,厲聲罵道:“你醒醒吧!”

爾後他一把抱住鄭許然,將他同樣單薄的身體納入自己不甚結實的懷中,聲音都在顫抖,“醒醒吧,我求求你,醒醒吧……”

鄭許然閉上了眼睛,兩行眼淚無聲的滑了下來。

愛了三年,堅持了三年,這顆岌岌可危的心髒終於碎了,再也拚不起來了。

窗外夕陽坨紅如醉,落日熔金,橙紅的光透過窗戶照映進來,在地板上投射出長長的陰影。

這個同樣清瘦脆弱的人緊緊的擁抱在一起,久久無法分開。他們萍水相逢,慕辭曾無依無靠,鄭許然曾苦不堪言,兩個人曾經如同幼獸一般互相舔舐傷口,互相安慰和鼓勵。

顧淮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頭一回沒有因為嫉妒上去拉開慕辭,他隻是靜靜地看著,耐心等待他們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