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一下子就愣住了。他不由得想,這人哭起來怎麽也那麽好看呢?梨花帶雨要是真有畫麵應該就是這樣的吧?

揚起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了,顧淮啼笑皆非,“你哭什麽?不是你先動手打我的嗎?”

其實比起慕辭那一耳光,顧淮打得要更重一些,慕辭小半個側臉都紅腫了起來,頰上還有一道鮮紅的擦傷。

他似乎覺得哭泣是件非常丟臉的事兒,死命的掙脫了顧淮的手,像某種膽小的動物一般往被子裏縮,臉埋在枕頭裏,悶聲悶氣的聲音傳出來,“別看我,別看,我沒哭……”

顧淮壞心一起,偏偏要去看他,單手拎起他的後脖子將人拽起來,故意去看他的臉,“沒哭?滿臉都是淚還沒哭?”

“我不是為你哭的……”慕辭可憐的守護著自己最後的那一丁點尊嚴,死死的閉著眼,薄薄的眼皮一片通紅,幾近哽咽,“我不是…因為你哭的,季雲舒……”

顧淮一怔,“你叫我什麽?”

興許是聽出這嗓音不太對,慕辭茫然的睜開眼,淚眼朦朧中仔細打量著顧淮,他這時候才發現這個人隻是和季雲舒長得很像,但眉眼要更加鋒利深刻一些,眼神也不一樣,而且留著短發,穿著奇怪的衣服。

慕辭的哭聲忽然哽住了,他撥弄了一下擋在眼前的碎發,下意識探過身去仔細端詳顧淮的臉。

真的不是他,季雲舒從來不會露出這樣冷硬的眼神的。

他呆愣了一刻,茫然的向四周望去,陌生而奇特的房間,明亮的沒有火焰的燈,帶著淺花紋的牆壁還有鑲嵌在上麵的大塊的落地窗,窗外是繁華的萬家燈火。

這一切都超乎了慕辭的認知,他的眉頭皺起來,有些驚慌的看向顧淮,“你是誰?這是哪兒?我為什麽沒死?”

他明明是跳了井的,千真萬確是應當死了的,怎麽會出現在這樣奇怪的地方?

顧淮剛被打了耳光,還沒什麽好氣兒,冷冷的說道:“這話我應該問你,你無緣無故的出現在我家後院的池塘邊上,一看見我就甩我耳光,你現在唯一沒死的原因就是你還有點兒姿色,我對你很有興趣,不過如果你再鬧的話,我保證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一旁的白零篤定的點頭,表示他們家老板說一不二,你最好還是老實點兒。

慕辭好像不怕他的威脅,仍然直直的看著他,固執的追問:“你是誰?”

顧淮掌權之後頭一回遇到這樣的頂撞,當即心火盛氣,但又有點兒舍不得對這樣的美人發脾氣,隻好耐著性子回道:“我是顧淮,你闖入顧家大宅,居然不知道我是誰?”

慕辭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這是哪兒,我應該是……”

他的頭忽然有些發疼,情不自禁的蹙起了眉,“我應該在後花園裏的,我跳了井,然後就……”

顧淮挑眉,“你可別說你是跳井之後順著水流衝過來的,我醜話說在前麵,你要是有什麽目的,背後有什麽主使,最好都坦白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慕辭茫然的看向顧淮,似乎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麽。

堂堂顧家主被這小眼神看得沒了脾氣,他煩躁的調整了下坐姿,沉聲開口,“這樣,我問你一句你答一句,懂了嗎?”

慕辭看著他的臉有些恍神,下意識點頭。

顧淮好整以暇的問:“名字?”

“慕辭。”

“年齡?”

“二十三歲。”

“哦,還小,身高體重呢?有沒有女朋友,男朋友呢?”

白零在旁輕咳了一聲,提醒自家老板問點兒正事,不要急著性騷擾。

慕辭艱難的理解了一下,“什麽是女朋友?”

顧淮心說這難道真的是個傻子。

白零貼心的解釋:“女朋友就是與你保持戀愛關係的女性,她以後可能成為你的妻子。”

慕辭恍然大悟,“是妃子嗎?沒有。”

“妃子?”顧淮又好氣又好笑,“你以為你是誰?皇帝嗎?嗯?皇帝陛下?”

慕辭惶然,“不敢當,我隻是個不受寵的小七皇子。”

“……”

滿室沉寂,白零悄悄拉過醫生的胳膊,低聲問道:“你給他檢查身體的時候有沒有查過腦子,他是不是在池子裏泡得腦子進水了?”

顧淮卻想起了那件放在書房的古裝,他心裏一動,擺手讓白零和醫生出去。

白零猶豫了片刻,有點兒怕慕辭是別人派來的殺手,但看那削瘦的樣子又不太像,就還是出去了。

偌大的屋子裏隻剩下他們倆,沉寂可聞針落,顧淮幾乎能聽到慕辭的呼吸聲。這個人連呼吸都是小小的輕輕的,仿佛在竭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顧淮故意的湊近了些,打量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半開玩笑的說:“你剛才是不是把我認成別人了,皇子殿下?”

慕辭訕訕的移開了臉,“一時恍惚,認錯了。”

他的嗓子有些啞,顧淮拿過床頭的水杯,在他眼前晃了晃,誘導道:“這樣,你乖乖告訴我你的身份來曆,我就給你水喝。”

慕辭大約是不適應這樣溫柔的威脅,微惱的皺起眉,“我都說過了,我是懿朝的七皇子……”

他忽然一愣神,不由自主的去看周圍,這樣陌生奇怪的房間和擺設,他真的還在懿朝嗎?這到底是什麽國度,與他原來生活的地方毫不相同。

顧淮失笑,他平時是沒什麽好脾氣的,此時麵對這小美人卻很有耐心,“好吧,小七皇子,那你是怎麽跑到了我家後院,說實話。”

這問題觸及到了慕辭的傷心事,纖長的睫羽垂了一下,“我被人陷害了,大哥為了爭儲,派人在我房裏藏了龍袍,事發之後我跳了井,沒想到一睜眼就到了……你家後院。”

說的是實話,隻是他把那個欺騙了自己三年感情的季雲舒給抹去了。

慕辭很誠懇的道了歉,“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我剛才還打了你,是我的錯。”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瘀傷,其實慕辭打得那耳光並不怎麽疼,反倒是顧淮回敬的那巴掌更狠些。顧淮盯著他發紅的臉,心裏難得的愧疚了一下。

但是顧淮對他剛才那番話的真實性還持有保留態度,這實在是太扯了,古代的皇子跳井自殺,穿越到了二十一世紀?電視裏都不敢這麽演。

顧淮懷疑這人的腦子可能有點兒精神問題,但看他的言行舉止又不像精神失常的人。莫非他在騙自己?是商業間諜嗎?還是黑道殺手?

多年來的殺伐本能讓顧淮想叫人進來對慕辭嚴刑逼供,但想了想還是壓下了這個殘忍的念頭。

以前倒也不是沒遇見過美人,而且他這個身份地位顏值擺在台麵上,投懷送抱的不少。比慕辭漂亮的有,比慕辭身材好,更騷的更性感的多了去了,但顧淮是第一次見如同暖玉一般的人兒,還真有點兒見色起意的意思了。

顧淮決定還是先派人去查一查,至於麵前這個慕辭,姑且他是不是真的叫慕辭吧,就先將他留在這房裏,再作打算。

顧淮起身,“很晚了,你先休息,明天我再來問你。”

慕辭也跟著他起了身,顧淮看了看他臉上的傷痕,“等會兒叫醫生來給你上藥……疼嗎?”

顧總少有關心人的時候,還真有些不習慣。

慕辭搖了搖頭,越過他走到了落地窗前,茫然的摸了摸透明的防彈玻璃。他扭頭問:“這是什麽?”

“……玻璃。”

“玻璃?”慕辭下意識跟讀著,很好奇的看著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玻璃,我從來沒見過玻璃。”

顧淮看著他的背影,下意識咽了咽。這人身上就穿了一件白大褂,兩條修長纖細的腿露在外麵,白皙光潔,讓人看得移不開眼。

顧淮動了動手指,差點兒就要忍不住撲過去將人按在玻璃窗上大肆侵入,但多年來的毅力還是將這股欲火壓了下去。他的目光落在慕辭的腳踝上,很細,自己一手就能輕易握住,估計在**拉開他雙腿的時候,那滋味也很好。

但這樣做的話,他一定會哭吧?

顧淮想起了剛才慕辭莫名其妙的哭著往被子裏躲的樣子,那淚眼朦朧的小模樣,下身的火兒就一下子燒遍了全身。

再留下估計要出事兒,顧淮頭一次,幾乎是倉皇的猛地轉身出了門,還不忘將房門落了鎖。

背靠著房門長長出了口氣,顧淮忽然想,現在都晚上了,那人要真是古代穿越過來的,他會用洗手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