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樓的身子已經僵硬到跟石頭一樣了。
垂在身側的手像是有萬鈞之重,想要抬起去推開身上這人,但偏生又不知從哪下手。
於是他用了最後一絲力氣,無助的眼神投向了身邊的師兄和師弟。
然而,一個興致勃勃就差嗑瓜子,一個目光下垂不知看什麽。
從未有過的絕望瞬間席卷了蘇樓全身。
吾命休矣!
就差蘇樓差點兩眼一翻暈過去的時候,一道天籟之音從天而降:
“葉縈縈,你給老娘撒開你的髒手!”
蘇樓吸了吸鼻子,無比期待地看向了這位英雄——
小時候的蘇樓曾無數次幻想過在未來的某一天,他的意中女俠會腳踏飛劍,英姿颯爽,無比瀟灑地降落到他麵前,然後手把手地教他劍式。
雖然後來長大了的蘇樓稍微認清了一點事實,覺得現實和幻想偶爾有一點偏差也無甚所謂。
但——
這不代表他能接受過來拯救他的蓋世英雄是一個拎著不知從哪找來的木棍,氣勢洶洶,最主要還是之前拉著他進花樓的豔麗小郎啊啊啊啊啊!
經曆過大喜大悲的蘇樓覺得自己一下子通透了。
他甚至都感覺不到胸前不明物體的扭動。
他記得,上次佛子說過可以請梵天寺的師兄們給他正一正心中的道吧?
倒也不知如今這話還算不算數了。
於是顧白就注意到,原本還處於劇烈情緒波動中的蘇樓一下子沉寂了下來,眼眸微闔,俊逸的臉上隱隱呈現出一股聖潔的佛性。
顧白:“……”倒也不至於如此。
就在蘇樓差點兩手合掌,念一聲“阿彌陀佛”的時候,那豔麗小郎已經衝了上來,手中的木棍高高舉起——
之後顧白就欣賞了一場來自淩玄界的國標舞。
那身姿,那靈活度,那兩人之間的緊緊相依,都讓顧白歎為觀止。
他願稱之為淩玄界國標舞之神!
不過好在也因為這個舉動,顧白有幸見到了“紅配綠”的真容。
與身上大紅大綠裝扮不同,那小姑娘倒是沒在臉上瞎折騰什麽。素淨的小臉上一雙黑眸不見任何的雜質,容貌更偏向於嬌柔美,有著一股“我見猶憐”的——
“嗬!”
那揮舞得雜亂無章的木棍下一秒就要落到蘇樓身上的時候,顧白眼睜睜地瞧著那小姑娘用著和容貌不符合的力氣握住了那木棍,然後狠狠捏碎。
他麵無表情地轉過臉,不再去看那個場景。
算了,當他什麽都沒想過。
反倒是沈寂被那動靜吸引了一瞬。
目光從顧白毛絨絨的頭頂依依不舍地移開後,他像是施舍一般地瞥了一眼,然後有些感興趣地微微挑眉:
“媚修?”
“媚修!”
顧白耳尖地聽到了兩個熟悉的字眼。
他有些不確定地眨了眨眼睛,目光果斷從“紅配綠”上移開,落在了先前那嬌媚小倌上——
他寧願相信那個舉著木棍的小倌是媚修!
“哎呀!”
先前那“紅配綠”小姑娘矯揉造作地叫了一聲,一雙黑眸迅速蒙上了盈盈淚水。她不知從哪掏出一塊白色的方帕,“嚶嚶嚶”地擦拭著眼角的濕潤,靠著蘇樓的身子更加……
顧白想,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那小姑娘應該是想要“柔弱無骨地貼上去”吧?就是這僵硬的動作看上去有些一言難盡。
而蘇樓半闔著眼,一副“凡事都動搖不了我一顆修佛之心”的模樣。
“嚶嚶嚶,這位小郎君你怎的如此凶狠?縈縈好怕,顧道友救救縈縈。”
這一句“顧道友”出來,破了蘇樓的修佛之心,壞了顧白的看戲之心,起了沈寂的殺戮之心。
“顧道友?”
沈寂饒有興趣地勾起唇,重複地咀嚼這幾個字眼:“師兄,這位縈縈姑娘可是奔著你來的?”
顧白當即正著臉色:“你瞎說什麽,我叫蘇樓。”
被強行冠上“顧白”之名的蘇樓:“???”
“姑娘你抱別人前能不能先看清楚你抱的對象是誰啊啊啊啊啊!”
被破了佛心的蘇樓忍不住慘叫了起來,一雙眼睛像是得了紅眼病,指著顧白的手顫抖到像是得了癲癇:“那才是顧白!那才是你的顧道友啊啊啊!”
葉縈縈臉色一變,身子一僵。
葉縈縈緩緩地直起了身子。
葉縈縈僵硬地扭過頭,麵無表情地盯著站在一旁的顧白和沈寂。
那動作,那場景堪比淩玄界版本的生化危機。
想到方才那姑娘單手碎木棍的模樣,顧白下意識拉著沈寂倒退了一步,卻沒想到這一動作算是徹底擊潰了葉縈縈方才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念。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兩個人,目光流連於顧白和沈寂兩人身上,最後眼眶一紅,顫抖著唇,“哇”地一聲直接蹲了下來。
“這位公子!”
見情敵不戰而敗之後,那嬌媚小倌眼睛一亮,朝著蘇樓又貼了過來。
“你你你你別過來啊!”
蘇樓慘叫一聲。
然後顧白又欣賞了一場“他跑,他追,他插翅難飛”的強製虐戀。
渝州城最大的清蓮院前,以顧白為中心,周圍四百米處再無一人敢上前。
顧白甚至不用回頭,都能想到那老鴇朝著自己投過來的憤怒目光。
可他又做錯了什麽呢?
他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吃瓜群眾而已啊!
許是那葉縈縈蹲著哭泣的模樣太過於淒慘,想到畢竟是個小姑娘,顧白忍不住生了幾分憐憫之心。
他朝著葉縈縈走過去,想著怎麽也得勸一下。
畢竟這可是第一個在沈寂還在的時候就義無反顧朝著他春心萌動的媚修啊!
然而,等顧白靠近了,這才聽到葉縈縈的喃喃自語——
“狗男男,沒後代!”
顧白原本還端著的和善笑容瞬間消失。
他低頭看著辣眼的“紅配綠”,扭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沈寂:
“師弟。”
沈寂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顧白走過去,平靜地“嗯”了一聲。
“絕淩劍快,直接刺死她吧!”
沈寂眉骨微抬,臉上重又恢複成之前的溫潤笑意:“好的,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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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樓:不想修佛的醫修不是好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