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牧歌沒有吭聲,但唇角卻分明微微上揚了幾分。
“行了,等會我拜托陳管事找來照顧你們的人估計也快到了,你記得好好安排人家。跟著我學了一路,我相信你應當是有長進的……咦,小姑娘你是不是眼睛紅了?你是不是要哭了!”
顧白語氣調侃,甚至還湊過頭來試圖仔細瞧瞧小姑娘是不是真的哭了。
這一打岔,成功讓宿牧歌難得起的那點傷感消散個幹淨。
她麵無表情:“……滾!”
“凶巴巴的,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我去叫二牛。”
“別別別!”
“你到底走不走!”
“嘖,這就趕人啦?”
“……”
“那就乖乖等我回來。”
顧白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依舊是一副輕鬆的語氣:“若是被人欺負了又打不過,都記下來,等我回來一個個上門收拾去。”
宿牧歌“嗯”了一聲。
她沒有送顧白出去,隻是站在那,等到這人背影完全消失後才收回目光。
沒過多久,身後的門“吱嘎”一聲被小心翼翼地推開,從裏探出一大一小兩個毛絨絨的腦袋。
“爹爹走了嗎?”
“嗯。”
顧二牛抿了抿唇,神情明顯沮喪了起來。
他抱著小黑坐在門檻,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小黑的毛,好半晌後才低低開口:“爹爹會回來的吧?”
“他答應的。”
“……嗯。”
—
顧二牛給的木盒裏,放的是一根不知道是什麽樹的樹枝。
不過巴掌大的樹枝隻有頂端有幾片綠葉。
也不知顧二牛存了多久,那葉子依舊透著生機的綠意,看著就惹人憐愛。
顧白忍不住用手輕碰了碰。
像是被驚醒了一般,那綠葉微微曲起,親昵似的蹭了蹭顧白的手指,像是乞求愛撫的寵物。
【居然是你——】
許久未見的天道發出一聲喟歎,但又帶著幾分了然:【倒也難怪我先前看不透你。】
“看起來我似乎還是個大背景的。”
顧白垂眸看著纏住自己手指的樹枝,扯了扯嘴角。
【城主府古井底下,沈寂應當是在那邊。】
“知道了。”
顧白應了一聲。
他原本想要合上木盒,卻沒想到那小樹枝似乎有所察覺,先一步纏上顧白的手,動作迅速地爬進他的衣襟裏,緊貼著心口的位置。
顧白一怔,彎了彎唇:“行吧,那就陪我一起去。”
—
陰暗潮濕的隧道內突然吹來一陣涼風,火光搖曳,在兩邊牆壁上投下詭異的陰影。
往前走一段距離,視線豁然開闊了起來,拳頭般大小的夜明珠嵌在牆壁上,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沈寂,你居然還敢送上門來!”
為首的黑袍老者緊緊地盯著被法陣困住的劍修,眼底閃過一絲狠毒的光。
青年昳麗的五官被朦朧的光亮映照得越發清冷。
他掀眸看了一眼周圍的人,輕嗤:“有什麽不敢的?憑你們這些廢物嗎?”
“沈寂!”
那老者麵目猙獰了一瞬,卻又很快冷靜了下來。他扯起一抹陰惻惻的笑容:“沈寂,你如今被困在七殺陣裏,還在嘴硬!”
沈寂輕笑。
他隻是抬腳稍稍往前一步,那老者身邊卻有不少妖修驚得下意識後退好幾步。
“怕什麽?”
指尖輕劃過絕淩的劍身,沈寂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聲,帶著嘲諷:“我不是被你們困在七殺陣了嗎?”
“你——”
老者被氣得臉色鐵青。
他瞪了一眼周圍的人,咬牙:“動手!”
沈寂依舊站在那未曾動過,隻眼底的笑意卻越發冰冷。
而另一邊。
顧白在係統的指引下尋到了城主府古井下的一方密道,可還未等他進入,便被入口處守著的絕淩攔住。
“絕淩?”
顧白稍稍一想也知道是沈寂的主意。他咬著牙:“讓開。”
“主人說,讓你回太初門等著。”
絕淩擋在顧白的麵前,以渾身劍意封住了他繼續往裏的路。
“回個屁的太初門!”
顧白雖不知道裏麵的情況到底是如何,可是那衝天的魔氣已經濃鬱到不成樣子。他強行按下心中的不安,手中洗墨緊握:“你要是不想他死就趕緊讓開!”
絕淩依舊動也不動:“請您回太初門等著。”
“他爺爺的,這劍是塊木頭吧!”
還未等顧白開口,另外一道極其暴躁的聲音出現。
下一秒,顧白身邊多了一道頎長的身影。
話音剛落,那身影就快速上去,與絕淩纏鬥在一起,抽著空還要回頭瞪顧白一眼:“還不快走!”
顧白也來不及驚訝為何洗墨作為一根粗獷豪邁的燒火棍,修出的人身卻是漂亮得過分。
絕淩的劍意有了漏洞,他便趁機衝了進去。
絕淩一直在注意著顧白的動作,等那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不緊不慢地收回了手,看也不看洗墨半分。
洗墨:“???”
萬萬沒有想到,這劍居然還是把雙麵劍!
—
顧白越往裏走,那魔氣就翻湧得越厲害。
他循著魔氣而去,卻沒有找到沈寂,反而是入了一個石室。
空****的石室裏隻有一麵一人高的木鏡,在昏暗的環境裏泛著瑩瑩光澤。
顧白隻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轉身就想往回走。
既然沈寂不在,那就換條路走。
木鏡:“……”這人怎麽不按套路走?
正常人不都應該過來看看的嗎?!
於是顧白剛轉身踏出兩三步,原本昏暗的房間瞬間明亮了起來,還是那種極有節奏的一亮一暗。
顧白頭也不回,繼續抬腳往前走去。
那木鏡有些急了,直接發出“哐哐”的沉重聲響。
最後還是係統看不過去了:【你要不過去看看?】
“不去,”顧白想都沒想直接回答:“我要去找沈寂。”
【……】
最後還是先前那小樹枝探了出來,徑直朝後飛去。
“哎!”
顧白沒攔住,想著這畢竟是顧二牛給他的東西,於是隻能皺著眉轉身。
然而下一秒,他就眼睜睜地看著那不過巴掌大的樹枝不斷抽長,最後完美纏繞在那麵木鏡的鏡框之上。
一瞬間,木鏡鏡麵泛起一陣水紋波瀾。
顧白愣愣地看著這麵像是突然活過來的木鏡。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走到了木鏡麵前,而他的手正撫在鏡麵上。
顧白一驚,下意識想要抽回手,卻是一陣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