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就有疑惑了,這一路走來他看到的人要麽是白發蒼蒼的老人,要麽便是和杜大叔這般年逾四旬的,要麽便是稚子,可少見青年之輩。
杜大娘神色一頓,隨即笑開:“年輕人哪會留在這喲?都出去闖一闖咯!”
顧白了然地點了點頭。
“我收拾了一個屋子出來,顧小公子可莫要嫌棄這兒簡陋。”
“怎麽會呢?”顧白笑眯眯:“要不是杜大叔帶我回來,恐怕我今晚就得夜宿沙洞了。”
“哈哈哈。”
小漁村的人因著省一些燭油,早早便歇息下了。
顧白躺在杜大娘給他收拾出來的**,在黑暗中睜著一雙眼睛安靜地看著床頂。
夜晚海邊風大,海風呼嘯著吹打窗欞發出沉重的碰撞聲音,有絲絲冷風從破舊的窗紙中穿了進來,屋內溫度陡然又降低了幾分。
發呆了好一會後,顧白又忍不住拿出白羽木樹枝。
可和之前一樣,這根白羽木樹枝到了此處小漁村便沒有了任何提示。無論顧白怎麽擺弄,這都隻像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樹枝而已。
好半晌後,顧白歎了口氣,幹脆闔眼休憩了起來。
半夜的時候,他是被熱醒的。
海邊晝夜溫差大,杜大娘怕他晚上凍著,還特地多加了一條被子。好在顧白是個修士,倒也不怎麽怕這點寒意。
隻是這被熱醒……
顧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卻猛然發現自己被禁錮在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那人的呼吸不斷鋪灑在頸邊,泛起一陣密密麻麻的癢意。而那隻禁錮住腰身的手更像是鐵鉗一般,封鎖住顧白的所有動作。
他嚐試著推了推那人的肩膀,沒有推動。
反倒是入手溫潤的觸感,倒是讓顧白驚得下意識收回了手。
“沈寂?”
修士能在夜中視物,所以顧白清晰地看到埋在自己頸窩處的那人,頭上那雙毛絨絨的耳朵——
真的變成人了?
沈寂依舊沒有回答,隻是下意識蹭了蹭顧白的手。
顧白隱隱覺得現在這個狀態的沈寂很不對,有些費力地想要掙脫開他的桎梏,卻沒想到自己稍有一點退縮的跡象,那人便更加用力。
顧白被勒得快要喘不過氣來,連忙拍著沈寂的手臂:“鬆、鬆開!”
沈寂似是猶豫了一瞬,稍稍放鬆了禁錮著顧白腰身的臂彎,隻是卻依舊是一種強勢的占有姿態。
“你到底怎麽了?”
顧白抬手間不經意觸碰到那雙耳朵,卻嚇了一大跳。
他一驚:“你傷口感染了?”
“沒……”
這一次,沈寂倒是開口了,隻是嗓音沙啞到像是許久未曾進水,帶著一絲壓抑的情緒。
他下意識蹭了蹭顧白,如同幼貓乞憐一般,聲音裏帶著一絲小小的委屈:“抱抱就好。”
顧白隱約覺得有哪裏不對勁的地方。
他低頭看了看如今身形明顯大了幾分的沈寂,有些試探性地開口:“你恢複記憶了?”
回應顧白的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好半晌後,沈寂才啞著聲音:“……嗯。”
“那你現在是什麽情況?”
不知為何,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顧白倒是鬆了一口氣,心裏更是明顯有一塊巨石落地。
似乎對於顧白而言,有沈寂在,那便沒有什麽好擔憂的。
沈寂低低地喘氣,柔軟的唇瓣不經意間觸碰到顧白**在外的皮膚,都能帶起一陣癢意。
顧白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往後仰頭,稍稍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
“……強行恢複帶來的一些後遺症。”
沈寂微微抿唇,原本還算清明的眸子因著顧白這個微小的動作而瞬間暗沉了下來。他低低地開口:“師兄,我疼。”
顧白最受不了沈寂這般語氣。
這總讓他想到一隻傷痕累累的小獸在黑暗中默默地舔舐著自己的傷口。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或許能疼一疼他的人,卻又害怕因為自己的魯莽和醜態嚇跑那人,所以便是疼極了都隻是一句很輕的“我疼”。
顧白最終還是默許了沈寂的靠近。
他抬起手,輕輕地拍著沈寂的背,就像是在哄小孩一般,輕哼著一首柔和的曲子。
明明隻是簡單的哼唱,卻莫名讓沈寂身上的那些疼痛緩解了不少。
可是疼痛緩解了,由於強行恢複而帶來的後遺症卻又再度壓抑不住。
沈寂死死地抿著唇。
暗沉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雙手禁錮著的那截腰身上。
沈寂想,他這師兄平日裏吃的也不少,怎的還是這般瘦?
不光是這截腰,還有手腕、腳踝……
纏繞住腳踝的那條尾巴微微顫動,泛起的癢意讓顧白忍不住一縮:“有些癢。”
沈寂“嗯”了一聲。
好半晌後,他才開口:“師兄喜歡先前那隻貓妖?”
“那隻黑貓?怎麽可能!”
見沈寂的語氣似乎恢複了常態,顧白微微鬆了一口氣。
“不是那隻黑貓。”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沾染上幾分紅意,可無論語氣還是表情卻依舊沒有什麽異常。
顧白微微一愣,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沈寂應當是在說這個陣法裏的貓靈。
他輕咳嗽一聲,頗有些心虛,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也、也還好吧”。
“好?”
沈寂下意識忽略了其他字,隻聽到了一個“好”字。
也便是這一個字,幾乎衝破了沈寂所有的克製和壓抑。
放在顧白腰身上的那隻手下意識微微摩挲,指尖卻是克製用力到泛著白。
“是還好!”顧白努力糾正了過來。
他眼神有些不自在地瞟到別處,小著聲音:“更何況他用的還是你的臉。”
隻這一句話,讓沈寂所有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好半晌後,顧白才聽到那人開口,聲音隱含著幾分明顯察覺的愉悅:“師兄是因著他那張臉?”
“你這亂吃醋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
顧白沒好氣地打了他一下,最後還是妥協一般地歎了口氣:“是是是,因為他那張臉。”
要不是因著那張臉,他又怎麽會……
顧白覺得,自家師弟可真是纏人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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