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洗脫了我的罪名,我便也不打算繼續待下去自證了。

自證到最後,沒準又要被繞進去。

於是彎腰行禮,退了出去。

尹伊也拱手告退,亦步亦趨跟著我。

接著身後就傳來洛雪兒的聲音:“封塵,你當真信她的話。”

“我信。”

我腳步一頓,起了一陣風,吹在我身上,空氣中帶來泥土的芬芳。

“秦姑娘。”尹伊追上我:“抱歉,沒幫上什麽忙。”

“沒什麽,還好你沒插手太多。”我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若是說的太多,沒準你就是我的奸夫了。”

“奸……奸夫、不、沒、沒有。”尹伊臉色大變,“昨夜我路過姑娘院子,看到太子殿下站在門口,沒一會就走了,然後洛姑娘就進去了,出來的時候拿了個什麽東西,若是、若是我看清楚了是什麽……”

我心裏因為這句話,變得柔軟了一些。

這家夥,還真像我哥。

尹伊繼續磕磕絆絆解釋,笨拙地模樣讓我笑了。

誰能想到這家夥也是純愛派的,怎麽原文就沒多給他一點戲份呢?

“秦姑娘不打算追究嗎?”

我和尹伊並肩往外走,他低聲問我:“這次,秦姑娘肯定是被陷害的,若是不查清楚的話,日後肯定還有——”

我搖搖頭,在大街上站定。

這裏沒有了我來時的荒涼,有了人氣。

最重要的是,他們的臉上不再是孤獨和絕望,而是被朝氣蓬勃的希望占據。

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

“尹知府,如今我們的主要任務是為了晉中百姓,還有後續一係列的計劃,若是為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分散了注意力,隻會得不償失。”我道。

尹伊看了我許久,然後對我一拱手:“秦姑娘的眼界,尹某甘拜下風。隻是名聲對於女子而言,十分重要。”

名聲,原主早就沒有了。

而我,也不是特別在意。

“名聲是自己掙出來的,不是從別人口中得來的。”我歎了一口氣:“尹知府,就在這分手吧,我還有點事情要去做。”

“秦姑娘保重。”

走過街道拐角,石康和屈藝已經等著我了。

“秦姑娘今日有點晚。”石康忙不迭上前,“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看他那模樣,肯定是九兒同他說了些什麽。

“無妨,不過是昨夜我房中被人闖了空門。”

我上了他們旁邊的馬車,二人緊隨其後。

“這……姑娘可有損失什麽?”屈藝問道。

我說了一句沒有,然後問石康:“昨夜不是你當值?”

石康回答道:“不是,是另外一個人……姑娘是懷疑,我們之中有內鬼?”

石康不愧是出身世家的太子近侍,我都不用說廢話,他就明白我想表達的意思。

“沒錯。”

好歹也是知府府邸,隨意混進兩個賊子跑到我房間裏亂來,這種事情未免也太離譜了。

啊,回去之後我一定要換房間。

“這件事我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和精力,麻煩你幫我查一下,也不用大動幹戈,找到人之後處理掉就是了。”我淡淡道。

屈藝抬眸,眼裏有著詫異,大概是沒想到我居然這麽心狠手辣吧。

但尹伊的擔憂不是多餘的,這種事情若是不解決,以後隻會層出不窮,倒不如不動聲色的給予打擊,更能讓幕後之人心慌。

最起碼下次對我下手的時候,還有所顧慮。

石康抱拳:“我曉得了,回去就辦。”

我們三人去了城外。

城外的情況略有所改善。

蕭封塵派了人在城外把手,一隊人負責清點城外的土地和評估,若是還能種地種田的,一一記錄在冊。

另外一隊人則是負責記錄需要土地的流民,根據家庭情況分配土地,短時間內讓晉中恢複生產。

不愧是太子,兩隊人做事井井有條。

談到大局,蕭封塵的確在我之上。

但這種事情有個弊端。

我走到登記家庭情況那一列,士兵抬頭看了看我,起身就要行李,被我抬手壓下。

我不想管他的事情,可是……

“這一戶人家有八個?”我指著正在登記的那個人的名字:“父母、妻子、加上四個兒女?從滁州來?”

滁州距離晉中大約有一百多公裏的距離。

“秦姑娘有什麽問題?”士兵謹慎問道。

“從滁州出發到晉中,步行也需要月餘。”我憑借著對原文的記憶道:“路上還要翻山越海的,但是嘛——”

桌前的一個中年男人聽到我說話,打量著我,眼神有些閃躲。

“看樣子你路上的夥食很不錯?”我笑了笑。

那人麵色一曬,支支吾吾道:“還、還行吧。”

他身後的婦人拉著四個孩子,均是麵色紅潤。

士兵有些茫然:“那……那又怎麽樣?”

我歎了一口氣,所以能做將軍的,都不是普通人。

屈藝上前拱手,然後指著冊子上說:“秦姑娘的意思是,得是一家人才能分到田地,若不是,則以勞動力來計算。八口人,有四個勞動力,自然能分的多。這是一批,然後下一批說一家子十二口人,你們當如何?”

中年人一聽屈藝這麽說,瞬間急了:“你胡說八道什麽呢?!”

石康護在我身前:“說你謊報家庭情況,騙取土地!”

他們的聲音有些高亢,瞬間引起了後麵的人注意。

土地就那麽多,但需求量大,若是因為有人謊報而導致真的需要的人分不到土地,那就是罪孽了。

往大的說,這件事若捅出去,有心人參蕭封塵一本,他也能吃不了兜著走。

蕭封塵,這次你可是欠了我。

“石康,拿下他。”我道:“拖出去,杖刑五十大板,發布告示,若還有人以此等謊報的手段分田地,下場便如此!”

殺一儆百,雖然殘忍了一些,但簡單粗暴又有效,最起碼能震懾那些有小九九的人。

“得令。”石康立刻命人將他拖了出去,在所有排隊的人能看得見的範圍,狠狠下手。

慘叫聲不絕於耳。

屈藝搬了把椅子,我坐下來,好整以暇望著隊伍裏,麵露驚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