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大家都醒了,點燃了蠟燭繼續奮鬥。

而我的蠟燭因為根本點不燃,所以我每次睡到上午天亮才會醒。

但這次,我聽到一堆腳步聲由遠及近,聲音聽起來很匆忙,也很不尋常。

我醒了。

抬頭一看,佐棠帶著幾個侍衛跟著一個人站在了我的隔間門口。

“三殿下,就是這個人了。”佐棠指著我,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諂媚:“屬下就是懷疑這個人徇私舞弊——”

我徇私舞弊?

我和蕭楚雲對上了眼神。

蕭楚雲扭開了頭,淡淡道:“先帶走。”

兩個侍衛上前把我架起來,而我因為連著兩天沒有好好吃東西,腳軟了一下,就靠在了侍衛身上。

蕭楚雲的瞳孔驟然緊縮,隨即轉身:“帶去我的院子裏。”

“啊?”佐棠懵了:“不是應該先帶去大理寺審問嗎?”

蕭楚雲背著手瞥了他一眼,佐棠趕緊道:“當、當然,三殿下是監察使,自然也有盤問的權利!”

我有點頭昏腦漲的,道:“我的試卷,在——”

“把試卷一起帶走。”

侍衛從床底下拿出我已經寫好的卷子小心翼翼折疊起來,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但是佐棠看到試卷被封起,沒有再打開的可能性,眼睛都直了:“三殿下,這卷子……怕是不能帶走吧?”

蕭楚雲冷冷道:“你不是說他舞弊麽?不帶走卷子,怎麽能證明?”

“可、可是——”

佐棠是想拿走我的試卷,讓我這次的科舉作廢。

我笑了一聲,啞著嗓子說:“佐大人,真不好意思,可能你的打算要泡湯了。”

佐棠:“……”

蕭楚雲在聽到我的聲音那一瞬間,眼中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心疼。

“帶走。”

到了蕭楚雲在別院的院子,他迫不及待地問我:“你還好嗎?”

我一屁股坐下,用最後的力氣說:“有吃的嗎?餓了。”

沒多會,邢烈捧著吃的喝的過來了。

我直接大快朵頤,好幾次蕭楚雲開口想問我,都被我的吃相堵住了嘴。

我一點都不介意,反正蕭楚雲也不是外人。

“吃飽了。”我打了個飽嗝,拍拍肚子:“我還回去嗎?”

“不用了。”蕭楚雲搖搖頭:“那種環境……我擔心你會出事。”

“已經出事啦!”

我掰著手指頭數給他聽我遇到的那些離譜的事情。

墨錠、毛筆、吃食。

聽得他們兩個人深深皺眉。

“三殿下,這個佐棠膽子也太大了!”邢烈動了怒,憤憤道:“科舉是何等重要的事情,他怎麽能如此對待考生!”

我又打了個嗝:“可能是因為我做了什麽讓他不開心的事情吧,今年的考場本就離京城遠,他一個禮部尚書,這裏就是他的天下,隻要不折騰死人,還不是隨便他去。”

邢烈道:“那他當三殿下是死的嗎?……三殿下對不起。”

蕭楚雲沉默良久,道:“此事我會告訴父皇,讓父皇定奪。”

我擺擺手,趕緊說:“你可千萬別,我離開了隔間,以佐棠這種老油條的性格,肯定在我離開的時候就把裏麵的東西換了,而且隻有我一個人,皇上若是問你要證據怎麽辦?”

他們兩個都沉默了,估計沒有想到這一層。

“到時候皇上未必會怪罪到三殿下頭上,隻會怪罪我這個小小考生搞出那麽多事情。佐棠再倒打一耙說是我想徇私舞弊,他肯定也留了後手,到時候證據實錘都有了,倒黴的隻有我一個人。”

我看著桌子上剛剛侍衛放下的試卷,笑道:“但是我的試卷現在在這裏,還是三殿下親自帶走的,他大概是不能在我的卷子上動手腳了,但是我的那個隔間……”

邢烈一拱手:“三殿下,屬下這就去看著裴公子的隔間,也會徹底檢查清楚,不會讓那個小人得逞的。”

說完,也不等蕭楚雲反應,風似的跑走了。

這執行力,我相當欣賞。

說了那麽多我口都幹了,拿著桌子上的茶壺,不管三七二十一對著嘴就喝。

蕭楚雲突然道:“你瘦了。”

“咳咳咳咳——!”

我被結結實實嗆了一大口,趕緊放下茶壺捂嘴。

蕭楚雲捏著袖子要給我擦嘴,給我嚇的直接蹦了起來:“三殿下,你可千萬不要這麽說。”

他見我躲開,皺眉道:“怎麽了?”

“這才幾天啊,而且這裏誰不是這麽過來的……你這樣我害怕。”

我是真害怕,這樣的蕭楚雲根本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

“為什麽害怕?”蕭楚雲道:“太子不也這麽做過?”

蕭封塵什麽時候做過這種事情了?

在我穿過來之前?

我挺尷尬的,就算蕭封塵真對原主做了什麽親昵的舉動被他看見了,可那個人也不是我啊。

“這個……其實是有原因的。”

“所以其他人親近你可以,我親近你不可以麽?”

我徹底驚了,趕緊道:“不不不,沒人親近我,真的。”

他給了我一個“我不信”的眼神。

我在心中思忖了片刻,蕭封塵、蕭禮、蕭羽玄這三人,蕭禮喝多了就發瘋,但是不會亂說。

蕭羽玄就是個瘋子,沒準跟原主那啥之後在兄弟麵前宣揚也說不定。

嗯,很像這狗東西會幹的事情。

我認真的思考要怎麽跟這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佛子解釋男女之間的那些事情,就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樣!

“你到底在害怕什麽?”蕭楚雲起身走到我麵前,然後彎腰,跟我的視線平齊,“我有那麽可怕嗎?為什麽?你怕我?”

我要怎麽解釋我不是怕他,而是怕他們四個人呢?

“那個,三殿下……現在好像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我放在桌子上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

要是能跑的話,我現在肯定撒丫子就跑。但是我不能。

蕭楚雲帶我來是問話的,我就這麽水靈靈的跑出去,別人隻會覺得我是畏罪潛逃。

作弊這件事就是板上釘釘了。

蕭楚雲也不再逼迫我,他輕輕撩了一下我散落在耳邊的發絲,道:“你的試卷,我會親自交給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