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兒至今還留在佛堂這件事，我覺得很奇怪。
她早就不喜應兒，應兒又把心思放在了太子身上，這在後宮可是大忌。
可應兒還活著，還活得好好的，這本身就不太科學。
唯一解釋得通理由，那就是皇後在等。
皇後在等，等一個可以真正收拾應兒的人；而那個人，不能跟鳳鳴宮扯上關係。
我不禁一陣惡寒。
這個人選是什麽時候決定的呢？是見到我的時候嗎？還是看到我抄寫的佛經很合她的意呢？
“你這孩子，”皇後抬首，見我跪在地上不說話，笑著道：“本宮不過就是隨意問問，你若覺得不好回答，那便不回答就是了。”
我趕緊道：“皇後娘娘，臣沒有不回答，隻是——”
我歎了一口氣：“臣實在是不知道怎麽回答。”
李嬤嬤道：“秦女官也不必這麽害怕，皇後娘娘隻是想找人聊聊天罷了。”
這天很好，一聊就死了。
我在心裏歎氣，瞞肯定是瞞不過去了，可是我一旦說明，應兒的命就……
皇後真是推了個難題給我。
“不過是女孩子的思春期罷了。”我道：“應兒是個好女孩，不過就是對太子殿下抱著幻想。”
“思春期？”皇後娘娘似乎來了興趣，放下手裏的紙張：“這詞兒倒是新鮮，本宮從來都不曾聽過。”
我緊張地舔了下唇。
“是臣家鄉的一種說法，男性女性到了一定年紀之後，就會對異性產生一種愛慕的感覺，對方越是優秀，這種感覺就越是強烈。”
我絞盡腦汁的想出婉轉的詞匯。
“太子殿下乃人中龍鳳，容貌俊美無雙，文采斐然，相信不少年紀小的女孩子都會被吸引。”
皇後娘娘和李嬤嬤對視一眼，李嬤嬤笑道：“娘娘，秦女官還真是來拍您馬屁的。”
皇後笑了笑，撚起另外一張紙，淡淡道：“太子真有這麽好？本宮倒是沒瞧出來。”
“皇後娘娘，有句話叫做距離產生美，”我低頭，恭順道：“太子殿下日日來給皇後娘娘請安，旁人十天半個月才能見到太子一麵，自然是覺得太子極好的。”
“這孩子。”
皇後笑著搖頭：“越說越玄乎了……所以應兒找你，隻是說她愛慕太子？”
我點頭：“因臣在鳳鳴宮受皇後娘娘的關照，總是自由一些，見太子的次數比旁人是多一些——”
說到這裏，我歎氣：“但臣等身份，又怎麽能對太子殿下有非分之想？”
最後還補充一句：“應兒陷入自己的幻想裏無法自拔，還請皇後娘娘責罰一二，好讓她認清現實罷。”
我把皮球又踢回去了。
皇後無非是想借我的口，給應兒定罪。
若我答應幫忙，讓她私自接觸太子，這罪責可就大了。
我不答應，皇後也會因為我“告密”除掉應兒。
但我隻說這是一個小女孩兒的幻想，皇後便不好取應兒的性命了。
這算是最好的辦法。
李嬤嬤道：“秦女官這話說的，娘娘仁慈，責罰倒也談不上。”
說罷，笑盈盈地對皇後道：“太子殿下在宮中還是受歡迎的。”
太子的優秀皇後怎會不知，年輕的宮女每次看到他都會臉頰泛紅。
想來鳳鳴宮當差的也不在少數。
實在是沒必要為一件心知肚明的事情鬧到人盡皆知，旁人隻會覺得皇後沒度量。
皇後看了我一眼，嘴角雖噙著笑意，但眼底劃過一抹冰冷。
仿佛我壞了她一件好事。
“不過就是聊天罷了。”皇後淡淡道：“她既沒找你說什麽過分的事情，正如李嬤嬤說的那樣，談不上責罰。”
我握緊的拳頭鬆了鬆。
皇後沒有再為難我，隨意聊了兩句便放我走了。
走出寢宮，冷風一吹，我才發現自己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宮中的每一步，都走的讓我如履薄冰，冷汗直冒。
再待下去，就算不被四個男主弄死，也遲早會死在其他人手裏。
我加快了腳步，回去的時候，秦桑想跟我打招呼，結果吃了我一記閉門羹。
我直接把自己埋進了床褥裏。
“姑娘？”秦桑在外麵輕輕敲門，“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我沒事，累了。”
聽我這麽說，秦桑便也不好再問些什麽，隻讓我好好休息。
當晚，我做了一個夢。
我好像變成了上帝視角，看著“秦巧巧”周旋在四個男人之間，還有一個女人冷眼旁觀。
我看到皇上勃然大怒，還有皇後的見死不救。
“秦巧巧”死了。
我在恐懼中“啊”一聲醒了，心髒鼓噪的像是要蹦出來。
“姑娘！姑娘你怎麽了？”秦桑緊張地推門進來，趕緊坐到床邊安慰我：“你還好嗎？”
“我沒事。”
但我還是緊緊抓住了秦桑的手，好半天才緩過來：“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快天亮了，姑娘再睡一會吧。”秦桑壓著我，想讓我再躺下來。
我睡意全無。
腦海裏全是“秦巧巧”死不瞑目的模樣。
那雙眼睛死死盯著我，放佛在控訴我為什麽沒有讓她活下去。
“姑娘，你到底怎麽了？怎麽從皇後那邊回來你一直心神不寧的？”秦桑很是擔心我的狀況，本來已經起身了，最後又握住我的手。
“秦桑，我……如果我說我想離開皇宮，你會怎麽想？”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很忐忑。
秦桑和采芝是蕭封塵從晉中買來服侍我的，她們才剛剛逃離苦難，雖說還是給人當丫鬟，但皇宮的日子怎麽也比晉中好得多。
可平穩的日子沒過幾天，我就想離開，我不知道秦桑和采芝會不會跟我走。
秦桑吃了一驚，但她捏了一下我的手。
“秦桑這條命是姑娘給的，姑娘去哪，秦桑就去哪。”
隨後她想了想：“但是采芝年紀還小，我想，我想讓她留下。我已經拜托了一個關係好的嬤嬤，她膝下無子，願意收采芝當幹女兒好好對待。”
這下輪到我吃驚了，“這你也想到了？”
“我知姑娘並非池中物，皇宮這樣的地方，是困不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