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月下坊中的風波很快就過去了。

大皇子和七公主順利結盟,兩人聯起手來,反而蠶食了幾個皇子的不少勢力。

但這一切跟清熙都沒有關係。

高絳,蕭徽音,還有崔夫人,三人默契極了。前麵兩位絲毫不告訴她詳細的計劃,而崔夫人帶著她,操持的種種事宜,用種種瑣事消耗她的精力。

她們都隻希望清熙安安生生,順順利利的開始生日宴。

擁有一個美好快樂的嶄新年歲。

清熙就在家中,按部就班的跟著母親學習管家,偶爾閑不住了就去找顧瑟瑟聊聊天。

但是,還有一項危險的事情,是他們沒辦法為清熙擋下的。

去宮裏教宮廷樂師說唱。

現在的清熙已經沒什麽可教的了。

那些在宮廷修羅場裏卷出來的樂師們專業知識過硬,觸類旁通,舉一反三,清熙隻是稍微點撥了一下他們,他們便能迅速領悟。

現在每一個的水平比清熙高。

天成帝確實很可怕,但是清熙定期上課的這幾個月來,從沒有見過天成帝。

清熙覺得這個活兒還算輕鬆,天成帝給的薪資相當豐厚,但其他人都不這麽認為。

每一次,清熙進宮時崔夫人總是非常焦慮;她踏進宮門,高絳的人會藏在來接她的宮女之中,一直保護到清熙出宮。

鎮國公向皇帝上書,請求撤去清熙的教導之責。

天成帝答應了。

所以今天,就是清熙最後一次進宮授課。

宮裏的樂師們長得又好看,說話又好聽,還時常唱小曲彈琴給她逗樂,消磨無聊的上課時間。

清熙還有點兒喜歡這群人。

她本想帶些禮物進宮,全了他們這一個多月的師生情誼,但是被崔夫人製止了。

崔夫人說,這些吃食、首飾、甚至是樂器被清熙帶進宮中,清熙就要為這些東西負責。

它們有可能會被人做手腳,變成謀害或是誣陷的工具。如果被卷進宮廷鬥爭中,就很難再全身而退。

清熙隻好放棄了這個念頭。

她像以往一樣,兩手空空的進了宮,和不需要她教學的樂師們聊了會兒天,聽了會曲子。

樂師之中,資曆最長的司樂私下裏悄悄對清熙道:“陛下最近心情不好,師傅,您還是早點回去吧。”

清熙向他道謝,果斷決定采納他的意見。

司樂見她聽勸,鬆了口氣,低聲道:“這宮裏什麽時候都不缺秘密,有些東西埋在土裏十幾年,就不該再被人挖出來了。”

這話說的莫名其妙。

係統在腦海中尖叫:【他是不是想害你?!既然是不能說的秘密,他就不該提!】

清熙覺得係統說的很對。

司樂低垂著腦袋,繼續道:“可惜了七公主……”

“司樂大人,”清熙笑眯眯的打斷他,“七殿下現在是太子啦!你應該改用新稱呼才對!”

清熙直覺不能再讓他講下去了。

司樂卻抬頭一笑,“我說的可不是現在那位太子,而是十幾年前的,被派去和親的福順公主,她的齒序也是七。”

“你應該去彈琴了。”清熙皺眉,冷漠的下達逐客令。

宮裏的秘密可是要人命的東西,等會若是來個誰,撞破了她倆在這兒開故事會,崔夫人之前擔憂過的一切,恐怕會立刻上演。

沒等到太陽西沉,清熙毅然決定的提前下班。

在熟悉的宮道前,清熙驅散了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宮女,默默轉了個彎兒,轉向了和宮門相反的方向。

司樂所說的七公主,清熙不是不好奇,她直覺這不是一個簡單的深宮故事,但她不敢從一個目的未知的人口裏聽這些隱秘。

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或許她可以問問高絳。

清熙已經記住了宮中的這段路,不再需要宮女領路。

而且,今天司樂語言反常,清熙也信不過這些宮女。

萬一她們和司樂是一夥的呢?

這裏麵應該是有公主姐姐的人,但清熙並不知道具體是誰,幹脆一起打發了。

她還讓係統開了定位,時刻監測周圍環境。

係統很快有了發現,ai興奮地壓低了聲音,【報!拓跋攢出現!他現在就在你旁邊,不足五十米處的小路上!】

【他轉身了!他現在在往你的六點鍾方向走,他的目的地似乎是……一個廢棄的宮殿?】

電子煙活靈活現的模擬出了人類的氣音,為氣氛增添了不必要的緊張感。

清熙鎮定指揮道:【那個宮殿是什麽樣的?你能看清嗎?】

係統現在有了能量,功能被全方位的激發。已經也不是那個剛剛綁定之時,除了提供原著之外,隻會尖叫的小廢物了!

它鎮定自若道:【這個宮殿裏麵非常整潔,應該是有人定期打掃,但現在裏麵隻有一個人。】

【拓跋攢正在穩定前進,預計三分鍾後抵達目的地。】

清熙問:【如果我到公主姐姐那裏去,你還能監控拓跋攢的動態嗎?】

係統口吻相當專業:【耗費能量頗巨,不建議這樣做。】

【好的。】

清熙左顧右盼又看了一圈,正好她的右手邊是茂密的樹林,清熙貓著腰悄咪咪的溜了進去。

她道:【那我就在這裏呆著,我們遠程監控,看一看拓跋攢到底是要做什麽!】

係統:【走近點,消耗的能量少一些。】

抱著勤儉持家的節約思想,清熙遠遠的綴在了拓跋攢的後麵。

拓跋攢速度很快,他撐著牆翻進了宮殿中,幾步跑過了鬆軟的土地,直接衝到了黑衣人的麵前。

【他就是為了這個黑衣人來的嗎?】清熙在離宮殿有些距離的地方,找了塊大石頭坐著。

係統調出了它的高清屏幕,清熙舒舒服服的坐著,將宮殿裏的情況看的一清二楚。

這是一個又大又嶄新又豪華的宮殿。

宮殿中的花木的繁茂,大紅的芍藥,和這種顏色的牡丹絢爛的開著花,還種著金銀花,玉蘭樹,櫻桃樹等等。

不少都已經過了花期,茂密的藤木間枝葉鬱鬱蔥蔥,綠的濃烈。

宮殿的大門打開,上麵塗著透亮的桐油,顯然是一直被人精心的維護著。

宮殿中的地板使漢白玉石鋪成,瑩瑩的白色溫柔又細膩。

往前方的紅木桌上供奉著一尊玉雕的潑墨山水,仔細一看,那墨色是玉石本來就有的紋路,經過匠人巧奪天工的技術,變成了一座立體的山水畫。

大殿的中間,安靜的站著一個黑衣的女子。

她一身濃黑的衣袍,從頭罩到腳,但是纖細的身形暴露了她女子的身份。

人腿的速度沒有係統的電波快,清熙已經細細看完了這座宮殿,拓跋攢才衝到女子的背後。

他喘著氣,額間冒了汗,抬眼看著黑衣女子的背影,情不自禁般的從喉嚨中溢出了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