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爺爺沒看到身後的聞驍遠, 愣了下,繼續“不經意”地道:“是少爺堆的,還沒有把胳膊和鼻子插上,剛才應該是進去叫您來完成最後一步的, 怎麽, 他沒去叫您?”
“啊, 是……”越寧直覺身後有東西看他, 邊說邊扭頭,正好看到麵無表情的聞驍遠。
聞驍遠的俊臉如同這數九寒冬一樣冷:“醜?”
越寧:“……”
救,救命!
越寧默默動了動腿, 默默往前走幾步,又默默抬手,扯了下聞驍遠的袖子。
聞驍遠神色未變:“嗯?”
越寧哆哆嗦嗦, 似是冷的:“有、有雪,給你抖抖。”
聞驍遠:“放手。”
越寧不敢動了, 立即放下了手:“哦。”
隻縮了縮脖子,仿佛一個鵪鶉, 不敢說話。
要命了,誰來救救他!
他這榆木腦子,怎麽就沒有想到雪人會是大老板堆的呢!還等他來完成最後一步……大老板的一片好心,被他這樣說,恐怕要氣死。
越寧摸著良心想, 如果是自己遇到這種事,非得三天三夜不理對方了。
況且, 聞驍遠剛才本來就是被他氣走的。
完了, 這不得升級成七天七夜。
這麽想著, 越寧十分懊惱, 又偷偷抬眼望去,卻見聞驍遠不知何時走到了雪人旁。
他沒戴手套,單著手,重新給雪人塑了塑型。
又慢條斯理地給雪人插上胡蘿卜鼻子,用紐扣點上兩隻黑漆漆的眼睛,一個紅色小桶當帽子,圓滾滾的肚子上插兩根木棍當手臂,五顆紐扣當衣裳。
雪人完成。
聞驍遠做事精益求精,一個雪人也不例外,做的盡善盡美,特別標致,簡直可以拿去參加雪人標致大賽。
做完這一切,聞驍遠淡淡看向越寧:“還醜嗎?”
越寧立即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不醜不醜。”
聞驍遠:“生氣嗎?”
越寧沒聽明白:“啊?”
聞驍遠解釋:“我能堆雪人,你不能,生氣嗎?”本來想好的,讓他完成最後一步,有個參與感,省的他一直心心念念,現在卻連碰都沒讓他碰。
越寧連忙搖頭:“不敢。”
沒有聽到自己想聽的答案,聞驍遠皺眉:“嗯?”
天下地大,被他得罪了兩次的老板最大,越寧立即改了話頭,試探著道:“生、生氣?”
聞驍遠頷首,神情嚴肅地像是完成了個幾十億的大單子:“生氣就好,既然你生氣了,那我們就一筆勾銷。”
“啊、啊?”越寧仿佛沒聽清,重複一遍,“一筆勾銷?”
聞驍遠再次點頭,然後往屋裏走去:“進來吧。”外頭冷。
越寧有一瞬間的恍惚。
怎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的樣子。
聞驍遠略頓了頓腳步,回頭看他:“還不走,又想生病?”
越寧立即跟上:“來了。”
他真的感覺,哪裏都不對勁了。
聞驍遠卻沒想那麽多。
他方才獨自在臥室思考許久,又在網上查閱資料,甚至在匿名論壇詢問了情感經曆豐富的網友,最後想明白了自己異常的緣由。
對於越寧喜歡旁人這個行為,他會不舒服,一方麵是因為協議,另一方麵則是因為他和越寧相處時間久了,越寧又那樣刻意討好他,還和老爺子關係親密,這樣下來,他就算不喜歡他,也拿他當自家弟弟看待了。自家養的小白菜突然因為別的野男人笑的那麽**漾,他肯定心裏不舒服,這很正常。
也是因此,剛才越寧說他堆得雪人醜,他也沒太生氣,自家弟弟,總是要縱容一些的。
雖然不知道大老板為什麽莫名其妙就變得這麽好說話了,越寧做的蛋糕該送還是要送出去。
隻是不能單獨給聞驍遠,而是以“突然想吃蛋糕了,手癢癢於是自己嚐試做了做,請大家都給個麵子嚐嚐”的借口來送到聞驍遠嘴裏。
越寧猜的沒錯,分蛋糕的時候,聞驍遠果然表情嫌棄,但越寧勸幾句,他就“勉為其難”地吃了。
聞弦安卻不高興了,他一向知道,兒子是不愛吃甜食的。
於是總算有理由找越寧的茬了,他冷哼一聲:“驍遠不愛吃甜食,你強逼著他吃,不合適吧?”
聞驍遠眉頭微蹙,但這次沒等他開口,老爺子就先一拐杖招呼了過去:“合不合適是你說了算嗎?我看就很合適,你快閉嘴吧。”
聞弦安痛苦捂腿,不可置信道:“爸,這小子給您灌什麽迷魂湯了,您怎麽這麽慣著他!”
“我看是你喝了迷魂湯,也好意思說別人!”老爺子橫眉冷豎,直把兒子打回了屋。
又對越寧笑道:“寧寧啊,別聽他的,驍兒就該多吃點甜食,補充糖分才好,不然營養都失衡了。”
越寧也笑:“我就是愛吃甜食,控製不住嘴,遠哥能解決一部分,是幫我大忙啦。”
兩人相視一笑,俱都假裝沒有看出對方的偽裝。
聞驍遠神色淡然,難得沒有懟老爺子,仿佛他們不是在討論他的事。
他對這個弟弟越來越滿意了。
誰不想要一個愛吃甜食還愛做甜食的弟弟呢?
—
大年初一的時候,雪停了,一大早醒來,越寧下意識賴床,在**翻滾幾下,才覺得不對。
昨晚陪老爺子守歲,不知不覺睡過去了,他怎麽到**來了?
他揉著眼睛起身,發現自己正睡在大老板的**,而大老板手長腳長的,正窩在沙發,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之前他們兩個睡一個屋,都是大老板打地鋪的,可能昨晚太晚了,就直接在沙發上睡了。
越寧有點不好意思,他輕手輕腳走過去,看聞驍遠睡得香,沒有醒來的跡象,於是打算把他抱上床,讓他繼續睡。
隻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小身板,也低估了大老板的重量。
聞驍遠半摔在地毯上時,還有點懵,他睜開眼,就見越寧墊在他身下,兩人湊得很近,近到鼻息交錯。
屬於小人魚淡淡的清香縈繞在鼻尖,聞驍遠一下子就清醒了。
“你幹什麽?”聞驍遠立即站起來,順道把倒地不起的越寧拉起來。
越寧不好意思道:“我想把你弄去**睡來著。”
沒想到搞砸了。
“嗯。”聞驍遠點頭,把沙發上的被子收拾起來放到櫃子裏,越寧也去把**的被子收拾好。
看見越寧跟小倉鼠似的,抱著被子跟在自己後麵,聞驍遠覺得,他還挺可愛的。
做他的弟弟,很合適。
有他這個哥哥在一旁看顧著,越寧這顆白菜就不會再被豬拱了。
心情舒暢jpg.
“寧寧,過來。”東西都收拾好,聞驍遠從櫃子上拿出個小盒子,遞給越寧,“新年禮物。”
越寧被這一聲“寧寧”震得一頓。
怎麽突然喊他小名?
還送他禮物?
聞驍遠見他不動,催促道:“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越寧下意識打開,裏麵是一個男款胸針,上麵鑲嵌著藍鑽與黑鑽,亮閃閃的,漂亮極了。
一看就價值不菲。
越寧心裏倏然一跳,之前被壓下去的念頭,不知不覺又冒了出來。
聞驍遠為什麽對他這麽好?隻是一個合作對象而已。
越寧沒有繼續深想,他將胸針的蓋子蓋上,推回去:“遠哥,我不能要這麽貴重的東西,我知道這對你來說不值一提,但……”
“你喜歡嗎?”聞驍遠淡聲道,“你喜歡它,它就是有價值的,你不喜歡他,它就是沒有價值的,寧寧,價值都是人賦予的。”
越寧一怔,這話倒也沒錯,但感覺哪裏不太對勁。
他可能是受人魚身份影響,現在特別喜歡亮晶晶的東西,這個胸針,他自然是喜歡的。
“但是。”越寧想到反駁的點,立即道,“價值是人賦予的沒錯,卻不是我個人賦予的,不管我喜不喜歡,這條胸針都很貴,價值決定價格,它的價格決定,它是有價值的,這無可辯駁。”
聞驍遠:“……”
聞驍遠:“那你到底喜不喜歡?”
越寧不知到怎麽回事,突然進入到辯論的亢奮狀態,聞言又是一怔。
他喜不喜歡,很重要嗎?
他默默後退一步,心裏略有些警惕,但麵上還是故作輕鬆,玩笑道:“聞總,你這是,什麽意思?”
一個合作對象而已,就算合作愉快,也不至於這麽費心思吧?
聞驍遠微微蹙眉:“你躲什麽?既然你叫我一聲遠哥,那你就是我弟弟了,我拿你當弟弟,看到這個胸針覺得很襯你,就隨手買下來,送你當新年禮物,有什麽問題嗎?”
他像是真的不理解哪裏有問題,神情有些苦惱。
越寧心裏倏然一鬆,瞬間有種撥開雲霧見明月的感覺。
原來如此!
也是,隨手買的胸針,在他看來可能很貴重了,但在大老板眼裏根本不算什麽,又哪裏算得上費心思呢?
而且大老板都拿他當弟弟了,就算喊他小名,也是作為哥哥喊的,那肯定是沒有別的意思了。
況且,聞驍遠太真誠了,越寧能看出來,他不是在撒謊。
又誤會大老板了,真是不好意思,越寧撓撓頭,當場戴上胸針以示喜愛,聞驍遠果然眉目舒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