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宴示秋笑眯眯的模樣,越浮鬱抿了抿唇,別過眼又看到一臉瞠目結舌的姚喜,他頓時冷斥道:“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麽!”

姚喜趕忙收斂了表情,喏喏應是,端著收拾好的碗碟麻溜的退出了大殿。

姚喜離開了,越浮鬱看向宴示秋,又是一聲冷哼:“宴太傅,孤要休息了,你也該出去了。”

宴示秋便慢騰騰站起身,眼裏還是帶著輕笑:“是,殿下,正好我去看看接下來要住的地方。”

聞言,越浮鬱猶豫了下,然後忍不住問:“父皇為什麽突然要你住到東宮來?應該不會是你主動要求的吧?”

“你瞧著可能嗎?我像是那麽舍不得你這個學生的模樣?”宴示秋語氣含蓄,但說的話半分都不委婉。

越浮鬱被刺到了下,不虞的轉身就朝內殿走去,一聲也不吭,寬大的袖擺都隨之一甩。

看著他的背影,宴示秋不禁失笑。

明琅殿就在越浮鬱寢殿的邊上,宴示秋進入殿內時,硯墨正在書案前擺放硯台和筆架。

“公子!”看到宴示秋進來,硯墨很高興的喊道,確認了他後麵沒再跟著其他人,又接著說,“這宮殿裏的布置好奢華,地方也比家裏要大些。還有那個剛剛帶我進來的姚喜公公,我前兩天還覺得他不大好親近呢,但剛剛相處了下,姚喜公公人還挺好的,很貼心,還問公子喜歡睡什麽樣的枕頭呢……公子,咱們之後就住在這裏了嗎,要住多久才能回家啊?”

“今年之內多半是回不去了,之後看情況吧。”宴示秋道。

硯墨點了點頭:“這都十月了啊,還有兩個多月就要過年了。對了,公子,姚喜公公還問說要不要給您在這殿裏再安排幾個使喚的宮人。”

宴示秋搖了搖頭:“用不著。”

“我就說嘛!”硯墨聞言樂滋滋的,“公子身邊有我一個小廝就夠用啦,我可是打小就在公子身邊伺候的!”

硯墨的年紀其實比宴示秋還要小兩歲,這會兒搖頭晃腦頗有點得意。直到午膳時間見著了越浮鬱,硯墨的得意才被打擊到了,因為越浮鬱掃了他一眼,然後就對正在夾菜的宴示秋說:“你帶的這個小廝一看就不穩重……為什麽不要姚喜給你撥的人?”

越浮鬱睡了一上午,這會兒臉上狀態看著好了點,黑眼圈也沒那麽明顯了。

“哪有那麽多需要使喚的,你這殿裏不也沒見旁人嗎。”宴示秋隨口道。

越浮鬱就悶聲又看了硯墨一眼,然後看向了姚喜。姚喜雖然怕這個主子,但也很了解他的意思,當即反應過來,帶著笑就攀上硯墨:“咱倆也別杵在這兒了,太子殿下和宴太傅都不用人伺候用膳,咱們也快去膳堂吃飯吧,待會兒飯菜都涼了……”

硯墨幾乎是被姚喜強行推著往外走的,一時間有些懵,隻能努力回過頭去看宴示秋。見宴示秋帶著笑對他往外揮了揮手,硯墨才安心跟著姚喜走了。

“好了,人都走了,你想說什麽?”宴示秋又噙著笑看向越浮鬱,好脾氣的問。

越浮鬱用筷子戳了戳麵前碗裏的米飯,才有點別扭的說:“姚喜說要給明琅殿安排宮人,隻是為了你方便,不是孤要人去你那邊盯著你的動向……孤說了,要有待客之道!”

宴示秋聞言無奈:“我當你是想說什麽呢。我知道你沒其他意思,我說不用姚公公再差人到明琅殿,也不是懷疑你想監視我,隻是當真用不上。我本就帶了個小廝來,你別看他年紀小還話多,確實算不上穩重,但很機靈,也聽話。”

宴示秋覺得自己解釋得挺明白的,但不知道怎麽的,越浮鬱聽了之後好像更不高興了。宴示秋也不知道他在不高興個什麽,索性隻能當看不見,繼續吃飯。

別扭孩子鬧情緒這種事,不能慣著。

見宴示秋胃口頗好的模樣,越浮鬱頓時更加悶悶不樂了。

午膳過後,越浮鬱直接道:“孤還是乏得很,下午也不去藏玉殿了,宴太傅自便吧。”

宴示秋聞言輕輕一挑眉,伸手就抓住了正想要回內殿的越浮鬱:“殿下,你讀書還是休息,目前得我這個太傅說了才算。”

於是越浮鬱就被逮到了藏玉殿。

剛坐下沒一會兒,姚喜就端著熬好的湯藥過來了:“殿下,這是今日的藥。”

宴示秋聞言回過頭看了一眼,越浮鬱則是頭也沒抬:“放下,出去。”

姚喜“哎”了一聲,輕手輕腳將藥碗放到了越浮鬱這邊的書案上。

“秦太醫可有說這藥還要喝幾日?”宴示秋語氣自然的問道。

姚喜恭恭敬敬回答:“秦太醫還未說,不過按著殿下以前犯病後喝藥的情況來看,今日這碗喝了之後應該就能停藥一陣了。”

姚喜退出去之後,越浮鬱才端起了藥碗,也不用站起身,往後轉了轉就倒入了斜後方的盆景之中。

宴示秋注意到越浮鬱並沒有將整碗藥都倒幹淨,而是留下了差不多五分之一,然後又將藥碗擱回了書案上。一刻鍾後又進來收回藥碗的姚喜見了,也沒表現出驚訝,安安靜靜端著碗又退出去了。

宴示秋就想起初見那日,他將越浮鬱的藥倒了個幹淨,而後姚喜見了十分意外的模樣,再對比今日越浮鬱和姚喜都平靜自然的態度,頓時有些忍俊不禁。

越浮鬱見著了,立刻肅著臉:“你又笑什麽?”

宴示秋擺了擺手:“沒有,隻是覺得殿下做戲非常嚴謹,我師心甚慰。”

見越浮鬱又要發作,宴示秋拿起了書:“我們開始講學吧。”

……

還有兩日就是秋獵,往年都不去的太子殿下今年本來也說不去,但這臨出發前卻又突然改變了主意,負責儀仗隊伍和圍場安排的官員們急忙忙調整,也不敢麵上發牢騷。

文皇後聽說了之後卻是摔了一盞茶水:“他又要作什麽妖!今年本宮好不容易說服了皇上,能帶著謙兒、誠兒還有明薇一塊兒去,偏他這個太子殿下又要摻和一腳!到時候有他在,皇上哪還能看得見本宮的謙兒和誠兒!”

文皇後身邊伺候的宮女拿出帕子,矮下身來小心為她擦拭手上濺到的茶水,嘴上迎合道:“怎麽會呢,大皇子和二皇子殿下出類拔萃,大家都是看得見的。大皇子殿下半月前在國子監作的那篇文章,還得了皇上親口稱讚呢。”

不說這事兒還好,一提起來文皇後又是氣得不行:“親口稱讚!親口稱讚又有何用!大越曆代的皇子,哪有都年滿十八了還隻能整日出入國子監讀書的!本宮的謙兒又不考科舉!不過是皇上怕謙兒出了風頭,妨礙他那寶貝太子的儲君之位,才這般拘著謙兒,都十八了,還未出宮立府,沒能娶妻成家,更是政事上都沾不了一點邊……可恨本宮無能,娘家失勢,叫謙兒和誠兒一個大皇子一個二皇子,既要忍讓著半路出身的野太子,還要忍受如今不過才七歲的六皇子……”

文皇後越說越忿忿不平,幹脆推開了麵前的宮女:“去小佛堂,本宮要給佛祖上香,叫神佛保佑那病秧子儲君早點去見他親娘,叫榮太後也早些去見她那寶貝侄女,若是沒了榮太後,六皇子一個驕縱幼子又能成什麽氣候!”

聽著文皇後越說越可怕,她身邊的宮女連忙跪了下來,不敢再迎合。

……

宴示秋在第二天出宮回了趟家。今天正好祖父宴誦休沐,宴示秋就想著後日一早他就要和越浮鬱一塊兒去秋獵的圍場了,少說有五六天回不來,那今日趁著有時間正好回去陪祖父母吃頓午飯。

飯後,宴示秋沒有多待,又上了馬車往東宮回趕。

隻是意料之外,馬車剛進入宮城,就讓人攔了下來。攔下馬車的是位年長的嬤嬤,自稱是太後娘娘身邊的人,想請宴示秋去宮裏聊聊家常。

宴示秋略一琢磨,應了下來。

他跟著榮太後宮裏的嬤嬤走了,而送宴示秋回宴府、又帶他回宮的馬車則被充當車夫的硯墨先行趕回了東宮。

姚喜見隻有硯墨一人回來,有些驚訝:“宴太傅呢?”

硯墨想起宴示秋剛才下馬車時的吩咐,便老老實實回道:“我們剛進宮門,就有個榮嬤嬤過來攔車,問車裏的是不是我家公子,然後公子就跟著那位老嬤嬤去太後娘娘那兒說話了,公子說會盡快回來。”

姚喜臉色一變,稟告越浮鬱這個消息時更加小心和不安。

聽到宴示秋去了榮太後那兒,正在看書的越浮鬱垂了垂眼,然後手上力道沒控製住,一個不小心就扯下了一片書頁。

作者有話要說:

暫定每天晚上九點更新,實在有事更不了會掛請假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