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樓的出現讓巫家父子皺眉, 可禦獸宗門人卻肉眼可見地興奮起來。

在關於承繼者的預言中,她注定將要征服許多男人,讓他們為爭奪她而兵戎相見、血雨腥風。

就像是那位大人一樣, 注定征服了許多女人, 她們的許身是他實力和能力的證明,而那些無法得到她們的男人,或者與大人敵對的男人,注定倒下

岑樓的不甘, 就是溫瑜實力的證明。

“不愧是承繼者大人,她的婚禮, 絕不是輕輕巧巧普普通通地就這樣舉辦的!”

“魔尊相爭,這才能說明溫瑜大人的魅力!”

“禦獸宗在她的帶領下, 一定會走向美好的未來!”

門人之中,唯有一個人, 並沒有那般興奮,他的眼眸緊緊鎖在溫瑾的身上,雖然此刻他看不到溫瑾身上的情況,但是他能夠感應到, 溫瑾仍然處於雕像的控製之下。

據巫宗主所說,溫家兄妹感情甚篤,控製了溫瑾,就封住了溫瑜的言靈,而她又是個病秧子,折騰不出什麽大陣仗的。

說這話的時候,他是笑著的, 甚至毫不掩飾:“幸平, 雕像大人和承繼者的預言, 本就是我編出來的,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清楚做人不要有什麽妄想這個道理。”

“懂得現實的人,才能活得長久。”

承繼者大人,曾經是禦獸宗門人們黑暗時光中僅剩的希望,幸平也曾懷疑過這個的真實性,但是他有幸見識過雕像的力量,便也懷著一絲僥幸,認為或許這預言是真的也說不定。

畢竟,人活著,總要有個念想,否則,會覺得在剩下的日子裏,根本無法閉上眼睛,因為懼怕睜眼所看見的明天。

可在雕像控製了溫瑾之後,巫振鋒打碎了他的念想,也讓他徹底臣服。

當希望被打破,而幸平又不想死,除了行屍走肉一般,去做巫振鋒永恒的下屬,麻木地不去想那些其他的事情,不去想曾經美好的向往,不去想不知緣由死掉消失的朋友,他也沒有什麽可以做的了。

現在,看著周圍狂熱的人群,幸平隻覺得悲涼。

所謂的承繼者溫瑜嫁給了巫興謀,從今以後,巫振鋒便可以利用承繼者的名號,更加肆無忌憚地剝削著這些人。

而此刻的他們,還做著脫離苦海的美夢,並不知道在那前方真正等待著他們的是什麽。

甚至沒有人覺得不對勁,沒有人願意承認,這樣狂熱地去依賴和妄想著一個人的拯救,本身就是病態、扭曲而無望的。

“這位道友,你看我做什麽?”

溫和嗓音猶如春風拂麵,響在耳旁,幸平回神,這才發現不知道何時,溫瑾已經來到他的麵前。

君子和煦,眼中微有疑惑,是一個詢問的姿態。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在關注我的妹妹、岑樓或是巫少宗主,唯有道友你,為何要看我呢?”他問得自然,似是真心疑惑,想要尋求答案。

“道友可是有什麽事情,需要溫某幫忙的?”

據說,溫瑾有仁義之名,凡人所求,竭力相助,不久前上弦宗求藥事件溫瑾名聲被敗壞時,就有不少他曾經幫過的人實名發言,講述他的幫助和仁心,願意為他作保,而在那些事情中,多數時候,都是溫瑾發問。

問的,便是這樣一句話,與如今他問自己的,是同一句話。

“我……”幸平張開口,才發現嗓子啞得厲害,明明是深夜,卻像是被烈日烘烤過一般撕扯著疼痛。

明明謊言已經滾在舌尖,可想起曾經玉簡台上那一篇篇澄清的帖子,還有守著玉簡台看著那些澄清證明貼徹夜不眠不肯合眼的自己,希望著這是真的,有一天也許他也能被這樣的拯救自己,還有,如今和過去每一天都壓抑到無法呼吸的自己……

他抬起頭,迎上端方君子眼中的明朗,溫瑾的眼睛很黑,越發襯得眼睛純淨,天清海闊。

“這是一場鬧劇,是一個騙局,這裏的每個人,都在痛苦之中,我希望道友能幫幫我們,結束這一切。”

禦獸宗門人盲目狂歡,被邀請觀禮的掌門宗主都是雕像的傀儡,知道真相的,不知道真相的,清醒的,沉迷的,從來沒有一個人,逃脫過這永恒的痛苦。

這句話出口,幸平心頭微鬆,緊跟著就是心髒狂跳,他幾乎是控製不住地,懼怕又顫|抖地轉頭,看向了巫振鋒的方向,迎上他目光的時刻,隻覺得心髒都收緊了。

可是,一道身影邁步過來,擋住了巫振鋒窺探的目光。

溫瑾目光和善,他甚至伸手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但我會結束這一切的。”

“別怕。”

“懷玉城不會拒絕渴求幫助之人。”

明明溫瑾身上被雕像控製的氣息仍在,可他聲音中安撫的力量卻叫幸平放鬆了,突然想要不怕死一回,想要相信眼前人一次。

“溫城主……”

“懷玉城的馬夫烏四月你記得嗎?”溫瑾看著他:“那是一個穿著紅衣服很喜歡笑的小姑娘,她不知道去哪裏玩了,你能幫我去找一下她嗎?”

“沿著路上蓮花的指引,就可以找到她。”

“等你回來,你會得到你所求的結束的。”

其實,這話並沒有什麽說服力,可幸平還是點頭了。

雖然他覺得“路上的蓮花”這幾個字太過詭異,可是,精神緊繃的人一旦鬆懈,便再也承受不住任何力量,抱著點破罐子破摔的心態,他沒有去看巫振鋒,順著溫瑾所指的方向,離開了廣場。

他違背了巫振鋒,也許,這是他最後的時間了,這樣的話,至少,他是做著他選擇做的事情。

可是,當身後吵鬧被甩開,並沒有什麽期待和勁頭的幸平卻猛地睜大了眼睛。

眼前柳樹之下,一支粉色蓮花輕快地搖晃,長得並不高,甚至一側的蓮蓬籽長得有點像葵花籽,但是,那真的是“在路上的蓮花”。

沒有長在水裏,而是長在路上。

而在那株蓮花的不遠處,視線可見的方向,又長了一株相似的蓮花。

一點點的橙色,墜在花瓣的尾端,像是初生的太陽,閃耀著希望和光明。

光亮染上了幸平的眼眸,他快步向前走了過去。

*

半刻鍾前。

溫瑾和幸平談話的時候,岑樓、巫振鋒和巫興謀、“溫瑜(蘇淨蕊)”三方正在對峙。

魔修凶悍難馴,噬冉獸凶名在外,剖開了過往的克製,岑樓連廢話都不說了,直接什麽招數凶猛就都招呼上來,雖隻有元嬰初期,但與元嬰巔|峰的巫振鋒對上,甚至隱隱占了上風。

他贏,隻是時間問題。

巫興謀守在新娘的身旁,元嬰級別的戰鬥,不是他可以參與的。

但他的態度,也有點詭異,什麽都沒有做,簡直就是站在那裏,睜眼等著戰鬥結束一樣。

紅紗蓋頭之下,蘇淨蕊睫毛微顫,安靜了一會兒後,意識到巫振鋒落入下風,猛然張口出言。

“別打了。”

她的聲音中消去了過往的溫柔,帶了點屬於溫瑜的嬌憨和驕縱,明明是勸架,聽著卻像是因為無聊和無趣而出言,有點懨懨的。

至少,有七八成像。

但七八成足夠了,蓋頭的遮擋,加上如今的氣氛,沒有人會糾結那兩三成的不像。

岑樓瞬息停下,哪怕對方的攻擊近在咫尺,他也沒有再動。

巫振鋒本是想趁此機會重傷岑樓的,可是想到溫瑜言靈的力量,靈氣已經弱了下來,失去了那一瞬的機會,對於一個在戰鬥和殺|戮中成長起來的魔尊來說,他是沒有再傷到他的機會的。

他們的視線,連帶著所有禦獸宗門人和賓客的視線,都集中在了一身紅嫁衣的少女身上。

岑樓上前:“溫瑜,跟我走,我會給你一切你想要的。”

他想要來拉她,可是手伸到近前,見她沒有動,那雙眸子暗淡了下去,卻是執拗地伸著。

在婚禮之上大鬧,必然是此前私下找尋被拒絕了,如今哪怕來到近前,不可一世的魔尊卻像是一個乞兒般低聲下氣,那便是自知理虧。

這位懷玉城的溫小姐到底是何等人物,竟然能讓堂堂魔尊待她至此!

蘇淨蕊頃刻間便下了判斷,她怕露出破綻,並沒有回應岑樓的話,而是轉頭朝向溫瑾的方向:“哥,我要繼續舉行典禮,你來與他說清楚。”

溫瑾剛給幸平指了方向,又送出去一個看著還算靠得住的人去找四月,他心裏舒服了些,聞言點頭,肯定一般地一瞥巫振鋒:“當然,這場婚禮是懷玉城和禦獸宗的友誼象征,我不會允許任何人來搗亂。”

在場眾人心裏莫名詭異:剛剛岑樓搗亂的時候,你在哪?你好像是在看戲吧?

巫振鋒這種感覺更重,剛剛溫瑾與幸平說話,就讓他覺得不安,如今,他仍舊不受控製,明明該用生命守護的婚禮,卻也隻是嘴上說說重視,太讓人不安穩。

但所幸,溫瑾隻剩十二個時辰可活了。

想到這,巫振鋒又放鬆了些,滅魂消亡丹沾之必死,任溫瑾再有通天的本領,這折騰的日子,也該結束了。

岑樓沒有言語。

他目光轉向溫瑾,紅黑雙眸仔仔細細地看著他,將他這個人從頭到腳地細細打量,像是要將他整個人刻在腦子裏。

他的目光有一瞬的欣喜,可再又瞥了眼新娘時,欣喜又消失不見,隻堅持道:“今天我要帶走溫瑜。”

“無論誰,都不能攔我,哪怕是你,也是一樣。”

這話聽起來有點別扭。

溫瑾皺眉,似乎從某個時刻開始,岑樓說話就開始這樣別扭起來了,他本來不會錯過這樣的事情的,可近來腦子裏像是倒了一瓶漿糊,黏滿了“摯友兄弟巫振鋒”,便也不願意分旁的心思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人身上了。

他的皺眉,卻被岑樓誤會了。

岑樓戰意淩然,他並不想與溫瑜戰鬥,但是天下婚禮前,他必須足夠的強硬,才能夠給溫瑜跟他離開的信心和台階。

是魔尊岑樓不講理,破壞了婚禮。

而不是懷玉城背信棄義,悔婚了。

溫瑜想要舍掉自己去維護懷玉城和已故兄長的承諾,岑樓想讓她看到另外一條路,一條不需要犧牲自己、可以有選擇的、更好的路。

可誰知,“溫瑾”隻是目光淡淡,看了他一眼:“你過來。”

這?

圍觀賓客雖然被雕像控製,但隻是會盲目護著巫振鋒,基本的邏輯和認知還在,看到溫瑾這般隨意地對待剛剛還喊打喊殺的魔尊岑樓,都為他捏了一把汗,以魔尊那脾氣,這豈不是又要打起來?

婚禮變葬禮?

可誰知,在眾人緊張的目光下,不可一世、隨時都準備出招的魔尊岑樓收了滿身煞氣,像是一隻乖服的犬獸,來到了溫瑾的身旁。

甚至,因為溫瑾沒有開口,還很是貼心地說了句:“我過來了。”

離譜!

甚至都讓人懷疑,這魔尊看上的到底是妹妹還是哥哥的離譜!

溫瑾不知道周圍人心中打算,隻是覺得他們看過來的目光太過刺眼,一指靈咒屏蔽掉視線和聲音,才看向了岑樓。

他的樣貌,比最初相見時,要成熟許多。

隻是,能夠幹出來搶親的事情,還是太過幼稚了。

肯跟他走的人,早在這之前,就會跟他走了。

當然,溫瑾昨夜並沒有將話徹底說死,也是存了岑樓來到婚禮上,熱鬧活躍下氣氛的同時,再拖延下典禮的時間,這樣,他請來的那些賓客們,就會到了。

畢竟,他的摯友巫振鋒太過固執,咬死這個時間開始,就是不肯再等一等,那就隻能讓岑樓和他打一架了。

而他這個人,一向很公平。

岑樓幫他等到賓客們,他免費給岑樓上教育課。

如今,靈氣探遍千萬裏,感知到急速靠近的遁光,溫瑾露出了笑容,他幾乎是和善地看向了岑樓:“岑道友,這是瑜兒的婚禮,你這樣鬧,隻會讓她難堪。”

“她不能嫁給巫興謀,她根本就不愛他!”

溫瑾看他:“岑道友今日做這樣的事,難道是因為愛瑜兒嗎?”

愛這個詞太沉重,岑樓張了張口,不想失了氣勢,強撐一般:“當然,我愛她,才不能看她嫁給巫興謀。”

愛?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個字的時候,溫瑾下意識地想笑,就像是,他曾經在無數個瞬間,嘲笑過這個字,嘲笑過很多以愛之名去為自己做過的蠢事開脫的人。

好像隻要沾染了愛這個字,就什麽事情都可以做了,什麽都可以原諒了。

“岑道友,”溫瑾笑著看他,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麽的孩子:“你可以愛她。”

“但是,這世界上,並不是隻有男女之愛這一種東西是重要的。”

“你前來搶親,是將懷玉城、魔宗和禦獸宗三家的麵子都踩在腳底下,你是魔尊,桀驁不馴,向來隨性,你可以做一個長不大的小孩,隻要是因為愛,就什麽都可以做了。”

“但是,在瑜兒的心裏,有很多比男女之愛更重要的東西。這場婚禮,不是讓你來展現愛的,她才是婚禮的中心。”

“你來搶親,不是愛她,而是在為你得不到她而吵鬧,就像是得不到糖的小孩子,在店鋪前滿地打滾耍賴一樣。你若是真的愛她,就該明白,她到底想要什麽。”

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

岑樓想要反駁,可對上溫瑾的眼,他看見的是溫瑜,便失去了所有張口的力氣,他意識到,她說的對。

至少,在搶親時,他從來沒有想過那麽多。

他隻是覺得,他是為溫瑜好。

但似乎,假如真的帶走了溫瑜,滿足的卻是他。

而魔宗的長老會為他處理剩下的事情。他什麽都不用做了。

“瑜兒讓我轉告你,”溫瑾眼神溫和,眼底卻是冰冷:“如果你不離開,她會親手殺了你。”

殺了他?

溫瑾的眼與少女的眼重合在一起,岑樓恍然記起,那個初見的月下,少女無憂無慮,不染纖塵的眸子映著他仰視的身影,藍色的裙擺在秋千上高高地**起。

殺了你哦。

她說,像是玩笑,像是認真。

而如今,不過短短兩月,她再次說著同樣的話,這一次,承擔起亡兄責任的少女眼中,沒有了玩笑。

“其……”

其實,我知道溫瑾死了,我知道你一個人很辛苦,我能幫你的,請相信我,我會保護你。

其實,我知道你是溫瑜,你想要守護懷玉城,請讓我來守護你。

其實,我真的以為,今天你會跟我走。

想要說的話滾在舌尖,最終卻被岑樓咽了回去。

在這一刻,他無比清醒地認清了一個現實。

少女不肯離開,不肯依附,一個人苦苦支撐也不願求助於他,是因為,她從來沒有相信過他的能力。

就像她說的,他是個幼稚的小孩。

而一個幼稚的沒有長大的孩子,可以一片赤誠交付出生命守護,可以一腔熱血闖入婚禮囂張搶親,可以輕易張口說著守護和保護,卻永遠認不清這些行動和話語的後果和力量,永遠無法成為她眼中那個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照顧她的男人。

她說的對。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隻有男女之愛是重要的。

因為,如此輕易說出、一腔孤勇的愛,就像是無根輕煙,無所依托,風輕輕一吹,就散了。

他能給溫瑜的,若是隻有愛,那真的是太廉價了。

“你說的對。”岑樓終於開口,他的眼眸中含著哀傷:“但是,請不要嫁給他。”

“這不是你我能決定的事情,”溫瑾別過身,察覺到遁光靈氣的靠近,開口說道:“你該走了。”

“玩夠了,就回魔宗去吧。”

“那裏,才是你應該在的地方。”

“我……”岑樓張了張嘴,聲音幾不可聞,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他在失去溫瑜,肉眼可見地感受著她的消逝,可是任憑他如何掙紮哀嚎憤怒,卻都無法挽留。

一切話語,都是蒼白的。

若是,他能夠再強一些……

若是……,她就會跟他走了。

“我的承諾不會變。”

“魔界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無論你是溫瑜,還是溫瑾……”

岑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有幾分依戀,透過那層層靈氣的屏障,看了那高台上的紅色嫁衣一眼,將無限深痛掩埋,轉身離去。

他的周身,靈氣屏障逸散如泡沫,像是童話中等不到王子的小美人魚無望的眼淚。

他的身後,溫瑾看著他,眼中隱有疑惑。

為何岑樓會這樣說?

怎麽好像在他的眼裏,溫瑾和溫瑜是一個人的樣子?

【嗚哇哇哇哇!】係統哭成了包子:【我太心疼乖狗狗了!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虐他!他做錯了什麽,他為了你連婚都搶了!你還這麽說他,乖狗狗做錯了什麽!】

【嗯?我怎麽會說你?】係統邊哭邊納悶。

溫瑾也想問這個問題。

明明妹妹溫瑜,此刻正循著金蟾留下的痕跡,溜達著去找四月。

而他在這裏,他們兩個怎麽會是一個人呢?

可是,如果不是一個人,為什麽,他對妹妹此刻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就像是親身所感那般呢?

真是奇怪。

“嘣——”

微弱的沒有人能聽見的聲音中,金光閃閃的魚嘴放肆地大笑著,和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它的牙齒上,還掛著一根剛剛被咬斷的繭線。

溫瑾身上的絲線,還剩下四根。

*

在圍觀群眾的眼裏,高台上,巫家父子正與溫瑜說著話,很快說服她繼續婚禮,甚至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之後,要結下獻心印時,那被屏障遮蔽的位置終於有了動靜。

岑樓周身如覆寒霜,走了出來。

他不發一言,未給與多餘目光,如他來時一般,氣勢洶洶地離開。

他的身後,溫瑾含笑而立,相比於岑樓,舉重若輕的模樣,更顯氣度非凡。

溫瑾沒有去看岑樓,而是轉頭看向了高台,他的唇角帶著笑,話語中卻隱隱有著不滿:“巫宗主,巫賢侄,我這個哥哥對於瑜兒來說,便是高堂,哪有妹妹不與哥哥正式見禮就結親的道理。

“你們太過心急了。”

心急?

雖然溫瑾成功解決了岑樓,但此刻這“心急”二字,卻叫巫振鋒心裏打了個突,總覺得溫瑾似乎在等待什麽,便越發迫切地想要推動結親禮的進行。

“溫城主,吉時難候,”巫振鋒含笑:“該是他們夫妻二人結印的時候了,此時由城主見證,也不算失禮。”

“是嗎?”溫瑾看他,在他略顯緊張的眉峰下,很快笑了:“巫宗主說得在理。”

巫振鋒心口稍鬆。

不知為何,往日他算無遺策,成竹在胸,今日自岑樓出現的那一刻起,卻覺得一切都在漸漸失控,因而也顧不得許多,幾乎是有些急切地想要促成溫瑜和興謀結印。

如今溫瑾鬆口,巫振鋒忙拉過新娘:“既然溫城主沒有意見,那麽便請新郎新娘按照禦獸宗的傳統,結下獻心印。”

“哈哈哈!巫宗主,你這可就欺人心善了!溫城主好說話,沒有意見便沒有意見,老夫可是有意見了!”

有朗朗之聲從天邊傳來,緊跟著遁光道道,如流星墜|落,接連落在高台之上。

遁光隱去,在場的十餘人,都是修真界泰山北鬥一樣的人物。

最當先的,就是夜不醒。

略微靠後的,是萬廣海。

巫振鋒心中一寒,第一眼卻是看向溫瑾。

他到底都做了什麽?

與此同時,沐顏與袁霄兩人撂倒了守衛,來到了蓮花池旁。

池水之中,鮫人形態的淩朗原眼睛如碧藍寶石,隔著了了清波,正盯著他們。

作者有話說:

不負責小劇場:*搶親,不一定是幼稚,還可能是絕望。因為沒有辦法,能做的便隻剩下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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