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霄身體微微繃緊:“你想讓我做什麽?”

沐顏仍舊躺靠在他的肩膀上, 像是對這個懷抱有些依戀,她微微偏轉過頭,去看他的側顏, 她的聲音很輕, 猶如呢喃:“袁霄,禦獸宗並不安全。”

明明是像情|人般的親密,可說出的話卻是認真的現實:“我之所以這麽著急叫你來,除了孩子的事, 還有禦獸宗的原因。”

一點藍光從袁霄指尖冒出,擴展成一個圓罩將兩人罩在中間, 藍光氤氳,消散在空氣中。

袁霄:“這是凝靈咒, 在進入這房間前,我就已經布下, 不會有人聽見我們說話的。”

見沐顏退後略微吃驚地看他,袁霄撓撓頭,隱約又有點過去的少年氣:“我說了,如果你不想要他, 我會帶走他,不會讓他影響你的生活。既然我給了你保證,那麽從最一開始,我就要做好。”

沐顏笑笑:“袁霄,你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袁霄笑笑,他的不一樣和成長,從眼前人與他所說的那些決絕之語開始, 因此, 當她靠過來時, 靠的那麽近的時候,過往旖旎記憶之外,卻是一股毛骨悚然。

就像是有一隻毒蜘蛛渾身絨毛地趴伏在肩膀**的皮膚上。

“現在,你可以放心地說禦獸宗的事情了。”

“嗯。”沐顏點頭,她取來一枚玉簡遞給袁霄:“這是兩天前師父發給我的玉簡。”

當袁霄看著玉簡上的內容時,沐顏接著說道:

“他告訴我,這麽多年來他之所以與巫宗主交好,是懷疑禦獸宗幹著虐待靈獸私相授受之事,一直在找尋證據,而這次,他終於有了眉目,確認被囚困的靈獸就在蓮花池下。”

“而我在這幾日與巫宗主的接觸中,發現他對鳳凰血脈有很深的執著,甚至他開始故意地試探我,也說起過擁有鳳凰血脈的靈獸,最好從嬰孩時期就開始調|教。”

沐顏微微顫|抖了下:“我害怕,我害怕他看透了我,我害怕他對我們的孩子做些什麽。”

她含淚抬眸,看著袁霄:“當時那種情況下,我能想到的人,隻有你了。”

“你要救我們的孩子才行。”

孩子……

這像是一個他的軟肋,明明剛剛得知擁有,可就像是有某種牽連一樣,讓他根本放不下。

他想要給這個孩子一個不一樣的人生。

袁霄上前,握住沐顏的手:“沐顏,你要我怎麽做?”

“我們要先下手為強,先將禦獸宗和巫振鋒的假麵揭露,這樣即使他再說什麽或者懷疑什麽,也不會再有人相信了。”沐顏眸光閃動,幾分堅毅:“我們要打開蓮花池。”

“好。”袁霄沒有猶豫:“我現在就去。”

“別……”沐顏忙拽住了他:“等到明天我與你一起。”

“明天禦獸宗舉行結親典禮,蓮花池那邊定會疏於防範,那時候,我們去打開蓮花池。”

而且,她偷聽到了巫振鋒父子的話,結親典禮上,巫振鋒會讓巫興謀與溫瑜結下獻心印。

這是一種單方麵的獻祭,昭示著命運的交付,需要結印的一方心甘情願,一旦結成,溫瑜將會成為巫興謀永遠的附庸,她會渴望他的靠近,無法忍受和他的別離。

據說,巫振鋒那個已經亡故的凡人妻子,當年因為凡人身份而不被禦獸宗接受,為了能與巫振鋒在一起,也曾在婚禮上結下了獻心印。

當年,那是美麗的愛情。

可現在,知道了禦獸宗背後的秘密,知道了師父的打算,這一切在沐顏看來,就是巫振鋒想要給巫興謀一個保障。

獻心印一旦結下,想要溫瑜活著,就必須要讓巫興謀活著。

懷玉城和溫瑾也會成為巫興謀的保障。

沐顏挑唇而笑,這些算計她其實都不太關心,她隻想看到,那個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從此以後,像一條狗一樣匍匐在那個男人的腳下。

打開蓮花池,造成混亂,就要等到禮成結心之後。

到時候,一團亂麻,獻心印發作,溫瑜的臉色一定很精彩。

真期待啊。

沐顏斂眸,不讓袁霄看到她此刻的眼神。

她並不知道,此刻她眼底的深處,隱約有一點微弱的藍,像是電流火花,頃刻間就消失不見。

她也沒有意識到,對待一個人,這樣純粹而直接的惡意,是以前的她從來不會有的念頭。

哪怕隻是想想,都會覺得被灰塵沾染得髒了,覺得違和與不該,再沒有這樣的想法。

這一次,她甚至,都沒有覺得哪裏有異樣。

*

巫振鋒並沒有在外麵久留,他匆匆了結一應事項,就重新回到了蓮花樓。

侍從稟告他,在鷲鳥的牢房外,曾經聽到奇怪的聲音,但並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之處。

事無巨細。

巫振鋒對於禦獸宗的掌控,就到了事無巨細的程度,無論有任何的異動,哪怕發現的當事人都判斷那算不了什麽,可巫振鋒都要聽到相關的稟告,去親自確認真的無事。

這是他長久以來的習慣。

可是,這一次,因為竹兒的情況並不好,他隻是揮揮手,讓他們再多加注意多加防範,往鷲鳥洞內散上十日香讓他們安靜昏睡,想著待竹兒身體穩定再去查看。

三百多年了,鷲鳥一族一直被囚困,連翅膀都無法伸展,怎樣的聲音都發出過,當下這種情況,並不是值得他去仔細過問的事物。

就連昨日欣喜若狂得到的親獸之體,那個叫四月的少女,巫振鋒都沒有空閑再去看她。

不過,春心花圃可以說是整個禦獸宗防範最嚴密最安全的地方,四月在那裏,巫振鋒很放心,沒有人能夠找到她。

眼下,他隻關心竹兒。

自從喝下四月的血後,她的魂靈明明已經出現了好轉穩定的跡象,就像他推理的那般。

可她的身體卻開始崩壞。

而竹兒也在瘋狂地破壞著自己的身體,像是被什麽控製了,在求死一般。

生機枯竭,神魂不穩,巫振鋒隻能時時刻刻地守在她的身邊,將那逸散而出的神魂,重新拉扯入她的身體中。

即使耗盡他的靈力,即使每一次神魂接觸,都叫他的頭像是被人用刀劃割神經一般疼痛,即使黑袍之下,那具身體醜陋地能嚇哭任何一個小孩叫任何一個大人作嘔,可巫振鋒的眼裏,隻有堅定和溫柔。

這是四百年來,從未變過的眼神。

“竹兒,”他聲音溫柔,像是安撫,像是歎息:“你再等等,等我解決了眼前的麻煩事,我就能治好你了。”

“我們就能永永遠遠地在一起了。”

“再也不會有人能分開我們了。”

昏暗紅色的房間中,血腥與光芒同在,掙紮與希望交織,當體內靈力被徹底抽幹後,那個持續崩裂冒血的身體終於穩固住了。

巫振鋒脫力虛弱,渾身都忍不住顫|抖,可是他仍舊上前,將那破敗昏迷身體攬入懷中,虔誠一般,印了一吻在那兜袍下絨毛密布的額頭上。

“一切都會好的。”他聲音溫柔,將那額上殘留的血跡拭去:“明天婚禮結束,一切又會像以前一樣的。你放心,溫瑾很聽我的話。”

兩人的周圍,幹枯死寂的雕像圍攏出一個逼仞狹小的空間,無數雙眼睛盯著兩人,有細密染血的暗藍枯線,從雕像連接到了竹夫人的身上,像是吸管,吸取著什麽,又傳遞著什麽。

也就是在這時,巫振鋒突然覺出了一絲冷意。

他對上雕像無情冰冷的眼睛,猛然醒悟,溫瑾這個人並不是那麽聽話,他不像他控製過的那些人,將他幾乎當做天道,言聽計從,無私奉獻。

甚至無私奉獻的那個人成了他。

被溫瑾的話牽連心思的人,成了他。

即使溫瑾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按照他所希望的方向而去,可是,目前的過程中,吃虧的是他。

因為竹夫人畏冷,房間中地龍暖火一直供應不停,哪怕是秋日,也如夏天豔陽高招般悶熱。

可這一刻,巫振鋒的後背瞬間浸滿了冷汗。

雕像控製的無往不利,從來沒有讓巫振鋒想過,若是有一天,這控製不管用了呢?

可現在,若是溫瑾是讓那雕像控製無效的特例呢?

畢竟,從來沒有人,在被他控製之後,還能讓他吃了這樣的虧。

溫瑾似乎很喜歡陽奉陰違。

想起白日的爭執點滴,若是溫瑾又請了那些本不該來的人呢?

巫振鋒的眼眸一瞬間極暗。

這個婚禮,他不會允許有任何差錯。

*

日落黃昏,溫瑾的院子收到了飛羽送來的喜服。

飛羽沒有穿慣常的那件黑色勁裝,似是為了應大喜之景,她換上了一件藕藍袍裝,過分的柔|軟,與她並不相稱。

“溫城主,巫宗主托我帶話。”飛羽臉上沒有表情,像是毫無知覺的死屍:“一應邀請賓客均已到達禦獸宗,今夜子時良辰,將會舉辦結親典禮,還請溫城主和溫小姐準備。”

“此外,秋夜漸涼,宗主備了一杯暖酒,送於城主暖身。”

她的身旁,侍女走上前來,端起的托盤上,是一隻精巧酒杯,杯中酒水微晃,倒映著天邊落日。

“巫宗主有心了。”

溫瑾爽朗而笑,在飛羽的注視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子時過陰,容易招引鬼氣,但既然巫宗主覺得子時好,那便子時就好。隻是……”溫瑾略有些可惜:“溫某邀請的貴客,恐怕會來得遲一些。”

飛羽沒有回應。

她隻微微頷首,留下喜婆侍女,便離開了。

而不久之後,聽到她轉述的巫振鋒略微沉吟,吩咐道:“記住,無論發生何事,我和興謀之間,你要優先保護他的安全。”

飛羽頷首:“是。”

“好,你退下吧,命人加快婚禮的布置。”

巫興謀待飛羽離開,才轉過身,正正衣襟,推門重新回到了竹夫人的房內。

竹兒以前就不喜歡他談這些事情,那時的巫興謀覺得她婦人天真,如今卻是小心再小心,哪怕她並不清醒,也不想拿這樣的事情去擾亂她眼前。

他心裏微鬆。

果真,溫瑾陽奉陰違,私自邀請了那些人,如今婚禮提前,就算他們來了,一切也已成定局。

而今夜那杯暖酒,會引發此前喂給溫瑾的滅魂消亡丹,他這條不聽話的命,會在接下來的十二個時辰內死亡。

沒有人可以破壞他們一家人的幸福。

另一邊,飛羽離開後,溫瑾將院落中並不住人的那間屋子指給喜婆和侍女,讓他們打扮已經易容成溫瑜的蘇淨蕊。

而溫瑾則是回到屋內,笛性大發地又吹了會兒,看著又有幾朵妙手花開出來後,覺得要為子時的婚禮養精蓄銳,便躺**睡了。

這兩日他總有些莫名累意,因此睡得很快。

漸漸地,朦朧月光灑入窗內,婆娑樹影映在窗扇上。

同一院落的房屋中,新娘柔弱漂亮,端坐在那裏,笑容中幾許溫柔,卻不達眼底,任喜婆和侍女打扮著,像是個嬌羞將嫁的小女兒,佯裝隨意地打聽著夫家的情況。

那裏的熱鬧,更襯得此間安靜。

在這片靜謐中,房間之外,在人們看不到的空間中,密密麻麻的雕像像是疊聚在一起,暗線藍光,跨過邊牆,跨過院落,跨過窗扇,向著**的溫瑾逼近。

隨著雕像的靠近,溫瑾的身上,隱現顏色暗淡的繭。

與那日最初纏縛後的緊實模樣不同,那繭像是被什麽撕咬過,隱隱破敗,像是強行靠上去的破衣爛衫,幾乎快要罩不住溫瑾。

細線交織,與那團**的繭加固。

可還未觸及,就有一道金光如同鐮刀鋒利割下,將連接在一起的絲線切斷。

同時,還有另一個白團子樣的透明小人漂浮而出,它似乎是睡著,眼睛都沒有睜開,完全是無意識地,可卻在睡夢中,本能地張開嘴伸出手,去撕咬著包覆在溫瑾身上的繭。

大半金光與雕像僵持,剩餘的一小半,人性化地瞅瞅透明小人,也幻化成了類似的模樣,但是因為所剩無多,捏人技巧太差,最終隻幻化出了一張嘴。

像是鯊魚的嘴,利齒森然,猛地撲上去,對著那繭就是一頓猛咬。

縛繭越發萎靡,上麵舊的痕跡,與如今新的痕跡全然相同,顯然,之前他們也做過同樣的事,如今縛繭虛弱不堪,就是他們的傑作。

溫瑾在睡夢中翻了個身,微皺的眉目更加舒展。

另一邊,溫瑾院落的底下。

那個囚困著鷲鳥一族的山洞中,本來在十日香中昏昏欲睡渾身無力的鷲鳥們,又聽到了那天賜一般的笛聲,看到那漂亮的花朵,帶著瑩潤的光,落在他們的周圍。

驅散了黑暗的同時,也將力量還給他們。

一並還來的,還有那被十日香侵蝕掉的希望。

他們控製不住地回望和祈禱,念著那吹笛之人,那將希望帶給他們的人。

金色薄淡的光扶搖直上,一分為二。

一份,並入到那撕咬的利齒中,利齒沒有變化,但像是突然強化了力量,一口一個坑。

一份,並入到那對峙的鐮刀中,鐮刀像是憑空鼓起了胸,很有勁頭似的對對麵炫耀,猛地一揮,雕像上掉了不少土灰,然後就像是碰到什麽天敵一般,被逼退了。

*

當喜婆來敲門時,溫瑾睜開了眼睛。

雖然記得並不清楚,但他覺得自己做了一個不錯的夢,以至於醒來都覺得渾身輕鬆。

隻是,左邊頭發有些癢癢的。

溫瑾摸摸頭發,並沒有發現什麽異樣,在喜婆的詢問聲中,起身瞬間換了一身華服,打開了門。

公子如玉,端方有禮,又有城主威嚴,君子之態。喜婆微怔,按捺下眼中的震撼,暗道這位溫瑾城主是個人物。

瞧著,總覺得與此前那些住在西院的宗主們,不太一樣。

若是喜婆的眼能看到更深層次的事物,她就能看到,溫瑾整個人被包覆在一個暗藍色的繭中。

準確的說,那已經不算是一個繭,而是暗藍色的破爛絲線,隻剩那麽一些絲絲縷縷,黏搭在他的身上。

而在溫瑾的左邊頭上,有一個鵪鶉蛋大小的金色魚嘴,正趴在一根絲線上,拚命地咬著。

哪怕它能感受到來自溫瑾體內的吸引,提醒它是該回去的時候了,可它像是個執拗的孩子,帶著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心,張牙舞爪死命地咬著。

就在這時,它咬斷了一根。

這明顯給了它鼓勵,魚嘴滿口牙哢哢哢對打,仰天狂笑了三聲,又湊過去,在一眾瑟瑟發抖飄搖的絲線中,又選了一根看著最不爽的,磨著牙咬了過去。

遠處,雕像陰鬱的眼看著這一切,可那細密的線剛伸出去,就像是被灼燒一般,又退了回去,隻能不甘地看著。

此時,溫瑾身上的絲線,還剩下六根。

門外,以水向上為首,懷玉城的人都換上了新衣,在院中等候著溫瑾。

他們身體微微側向,朝向的另一邊,正是以溫瑜身份等待典禮開始的蘇淨蕊所在的房屋。

雖然有過質疑和不解,但在溫瑾和溫瑜堅決的態度下,懷玉城民還是選擇了來送親。

溫瑾目光掃過,四月並不在人群中,這讓他在意。

偌大的一個禦獸宗,難道還能丟了一個活人嗎?

金蟾和玉玲瓏也沒有回來。

他心念急轉,既然婚禮之上,已經有人代替妹妹的身份暫時站在那裏了,而妹妹也無事,不如讓她得空找找四月好了。

這一刻,溫瑾覺得很詭異。

明明他和妹妹是兩個人,可這個想法一出,他就覺得妹妹接收到了,完全不用特意開口|交代,連傳信的玉簡都省了。

就像是雙胞胎的心靈感應一樣。

房門在身後關上,溫瑾走上前,他的身後,懷玉城民跟上,在他的帶領下,來到了新娘籌備的房門外。

“瑜兒,該走了。”溫瑾溫聲開口。

房門打開,紅色嫁衣加身,喜字蓋頭遮擋了對方的容顏,蘇淨蕊在侍女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她的手向溫瑾伸了過來,露出的指尖過分得發白,甚至微微有些發顫。

是恐懼嗎?還是興奮?

溫瑾無法判斷。

他輕輕一托,將蘇淨蕊的手托在身旁喜娘的手臂上:“今日|你得償所願,祝賀你。”

蓋頭下,蘇淨蕊似乎是柔和地笑了笑。

她轉過身,在喜婆的攙扶下,沿著一路鷲鳥叼起的紅色燈籠,緩緩而行。

而溫瑾看著她的背影,在她笑的那一下,他想要皺眉,因為覺得違和。

明明之前她從來沒有見過蘇淨蕊,可那一瞬間,他卻覺得蘇淨蕊仰慕的不該是巫振鋒,而是淩朗原。

她是深愛淩朗原,甘願為他付出,能夠做任何事情,所以,才願意嫁給巫興謀的。

這想法空穴來風,很快就被溫瑾否掉。

他的摯友,被人仰慕是很正常的事情。

話說,巫振鋒,是他的摯友吧……?

“城主……”身旁水向上低聲開口:“若是城主對這結親一事尚有猶豫,現在還來得及。”

他將溫瑾的駐足,當做了猶疑。

“走吧。”

月上正空,冷光明照,溫瑾開口了,率先向前走去。

他的身後,無人看見的空間中,又有兩根斷裂的灰藍色綿柔細線,蛛絲一般,輕飄飄的落下。

這個夜晚,整個禦獸宗,亮如白晝。

喜慶的紅在短短幾個時辰的時間內,就布滿了整個禦獸宗,莫說禦獸宗門人,就連每一隻靈獸,每一隻鷲鳥身上,都會綁上一條紅絲帶,沾染喜氣。

禦獸宗門人紅光滿麵,對於承繼者溫瑜嫁入禦獸宗這件事,可以說是翹首以盼,甚至於認為是天命注定。

雖然不久前溫瑜大人與巫宗主發生了一點點口角,但總歸都是自家人,溫瑜大人又是承繼者,是禦獸宗未來真正的主人,巫宗主不會因為那次的口角而過多介懷的。

當聽到要舉行結親典禮的消息時,禦獸宗門人的心裏都隱隱鬆了一口氣。

但還有一些人,比如肖奇明,在聽到典禮之上,會按照禦獸宗的傳統(從巫振鋒開始的傳統,巫興謀是第二個),讓二位新人結下獻心印,甚至還是溫瑜向巫興謀結下獻心印,那鬆掉的一口氣,就變成了不滿。

獻心印是禦獸宗的巫家人發明出來的咒法,世人並不知曉詳細,最多隻聽說過一點巫振鋒和亡妻獻心印的永結同心,就連禦獸宗沒人也並不知曉太多。

可肖奇明從一位已經老死的門人口中聽說過,這獻心印並不是什麽美好的愛情,咒法所創造的是被欲|望控製的奴隸,隻能依靠與咒術主人**能活,是完全喪失了自己的可憐蟲。

若不是結印講究一個心甘情願,隻怕這咒法會禍害更多的人。

可最悲慘的,就是這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地結下獻心印,本以為迎接的是白頭偕老,美好愛情,可最終,卻發現自己脖頸上被套上了枷鎖,成為隻能攀附而活,仰人鼻息的玩物。

這是比逼迫而為,更黑暗更可怖的深淵。

溫瑜……不論她是否是承繼者,隻從她是救下赤耳火尾猴、救下他性命的恩人來講,這樣的深淵,不該由她墜|落。

肖奇明握緊了手,他要阻止這場婚禮。

想法剛一冒出,就有一聲霸氣淩然的話語響在耳邊——

——“這個婚禮,我不同意。”

他猛然轉頭,就見男子傲然,紅黑雙眸,霸氣側漏,吞天魔氣覆蓋了整個禦獸宗,於風雨雷電的背景中,桀驁眼神落在了那身紅嫁衣上。

“她是我的。”

作者有話說:

昨天紅包已發,今天繼續評論區前五十掉落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