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亮, 院內的柳樹太多,屋裏照不進光芒,還有一絲無法甩脫的陰冷氣息。

飛羽睜開眼。

她眼眸最底層的一點, 是藍色的, 像是驚懼過度,可她的麵色很鎮靜,連眼睫毛都沒有眨,鎮靜地像是一具沒有知覺的死屍。

“沒有知覺的死屍。”

第一次在**時, 巫興謀也是這般評價她的。

他粗糙肥胖的手指在她的身體裏,麵上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憨厚友善模樣:“他們都說你很聰明, 學東西很快。”

“飛羽,去蓮花樓好好學學怎麽做女人。”

“七天後, 我要親自檢查。”

蓮花樓,在管事的口中, 是隻有好看乖巧的孩子,才能去的地方,是享福的地方。

飛羽不好看,不乖巧。

便成了護衛。

也是身為護衛的她, 親手從蓮花樓外的淤泥中,撈出了幼時玩伴飛如的屍體。

連翅膀都折斷,青紫遍布全身,血跡沾染羽毛,曾經好看漂亮的眼睛,一隻晦暗無光,無機質地睜著看那天空, 另一隻剩下了空洞, 以及圍繞著那空洞、深刻的牙齒印。

飛羽看了那牙齒印很久。

久到能看到那左上臼齒後麵的第二顆牙痕上, 有一個小小的缺口。

久到總管的鞭子落到身上,催促她快些,因為今天這一批廢物收拾不幹淨,耽誤他去喝酒了。

那隻灰色的、黯淡的眼,似乎又出現在了眼前。

飛羽隻是伏低放鬆了身體,沒有感情、沒有知覺一般地應下:“是。”

蓮花樓沒有殺死她。

她活到了現在。

飛羽坐起身。

隔著窗戶,柳樹和院落,她仍能聽見,遠處的竊竊私語。

那是禦獸宗的門人們,在討論著昨晚那個奇怪的夢境。

“那是大人的神降。”

“大人在指引我們,去跟隨真正的主人。”

“我要為主人奉上血肉,信仰,身心,所有所有的一切,與主人一同,往生極樂。”

她修為金丹,可受奴契所限,本是聽不到這些聲音的。

但,籠罩著整個禦獸宗的幻境空間,加強她的能力,解除了她的部分束縛。

飛羽抬頭。

她眼底那一點點藍色,像是注入到水晶裏的一點幽藍,而眼前的一切,不再是這陰暗的房間,而是並不存在的邊界的幻境空間。

鮫人的空間,並不排斥她。

因著是鮫人與鷲鳥混血所生,她曾被罵過“雜種”,也是唯一活下來的“雜種”。

可隻有她這個“雜種”能看到那個空間。

鮫人來襲,少宗主巫興謀被困,又正值靈獸大賽,宗主巫振鋒對此事很是看重,可他也破不開那空間。

甚至,血祭了幾個鮫人,逼問了徐恒一,也沒有任何效用。

飛羽知道,巫振鋒與上弦宗萬廣海交好,徐恒一是萬廣海的徒弟,他不會輕易動用搜魂的手段。

同樣的,對於她說的,在空間中看到的沐顏,巫振鋒暫時也不會有敵意。

但也隻是暫時而已。

這些,以她的身份,本不該知道,但她就是知道,安靜地知道。

如今,她成了幻境空間唯一的鏈接者。

那裏發生什麽事,隻能通過她這張嘴說出來。

昨晚的夢境,禦獸宗門人們看到了大人的承繼者,看到了主人和禦獸宗美好的未來。

而在同一個空間裏,同一個未來的時刻。

在那個看不到太陽,展不開翅膀的狹小空間裏,飛羽帶著人,親手將毒氣輸入到了新生鷲鳥所在的甬道裏。

旁邊欄杆隔絕的,是他們的父母,均是衣不蔽體,有的已麻木,毛羽灰暗帶血,有的撕心裂肺,哭喊著求饒,或是痛罵詛咒她這個叛徒不得好死。

其中,也有與她幼時一起長大的朋友。

鷲鳥無知,紛紛在她手掌伸入時,柔|軟的鳥喙擦過她的手指,像是一個親呢的依靠和親|吻。

然後,很快無力枯萎。

從生到死,便是在甬道內被壓迫的畸形成長,沒有見過陽光,沒有聽見過風,除了黑暗,看不到其他的顏色。

每日所吃的,隻是喂養下來讓他們畸形地長著新生的絨羽。

隻因為,他們禦獸宗的主人,大人的承繼者沐顏,她想在隱居的木屋裏,鋪上一張柔|軟的絨羽地毯。

她的話,溫柔,柔|軟,從連玉簡中傳過來時,像是陽光——

“絨羽地毯,禦獸宗肯定是可以做的,我相信你們。”

因著這陽光,禦獸宗催生了一批鷲鳥,分成不同組別,是試驗藥劑和環境的影響,以得到最好的效果。

這是飛羽手下,死掉的第十組。

而鷲鳥,隻是試驗品。

因為他們低劣、卑賤、不值一提,死了就死了,不會有什麽可惜。

最終的絨羽地毯,是要建立在鷲鳥的死亡之上,用其他更漂亮的靈鳥羽毛,去製作。

隻是一句話而已。

很多靈獸的生命,連這一句話都不如。

身旁,狂熱崇拜和迷戀沐顏的門人雙手抵額:“沐顏大人那般心善,定然不願見這般場景,這隻是禦獸宗心甘情願做的,與大人無關,待此事了了,一把火燒盡,不要讓大人知道此事,她會傷心。”

“這般卑賤的存在,不配被大人注意。”

門人們心甘情願地攬過來所有的罪惡,隻為了讓沐顏身上展露人前的潔白和美好。

沐顏是不知道這裏的事情的。

可是,是這樣嗎?

飛羽知道不是這樣,承繼大人血脈的沐顏,具有鏈接所有雕像,吸收供奉和信仰的能力,禦獸宗的事情,隻要她想,沒有她不知道的。

隻是,底層卑賤的痛苦,一向都是被視而不見的。

這些,以她的身份,本不該知道,但她就是知道,安靜地知道。

大人光明的未來,是她不變的現在。

飛羽起身,照常對雕像請罪,呼應和祈禱。

然後,她站起身,在禦獸宗內部巡視,去尋找能感應幻境空間的位置。

這是她對巫振鋒所說的。

飛羽沒有說謊。

一路上,“真正的主人即將到來”的消息,經由昨夜被拉入幻境的門人,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至全宗上下。

沒有一個人,不在說這件事。

多數人信仰、癡迷和期盼。

少數人詢問沐顏的身份,好奇“禦獸宗真正的主人,竟是來自上弦宗的嗎?”,好奇“她會不會加入禦獸宗?與我們真正地連接在一起?”

而飛羽,安靜地、沒有知覺地走過他們。

她停在了蓮花池旁。

已至秋日,禦獸宗中蓮花池的蓮花仍然常開不敗,紅豔明媚,嬌嫩可人,細風吹過,蓮葉震顫,如層層疊疊的浪花。

這是禦獸宗中的一景。

因蓮花不敗和美麗,因蓮池中的天靈錦鯉。

飛羽的目光,落在了涼亭中。

在其他禦獸宗門人的眼裏,那裏空無一人,他們不知道飛羽在做什麽,但她一貫安靜,一貫有行事的理由,是不需要注意的存在。

而從一名雜役,成長為宗主的得力護衛和助手,即使知道飛羽的妖獸血脈和身份,可以輕賤,可沒人敢隨意招惹她。

就像沒人會願意去踢一腳,趴在路邊的饑餓流浪的瘋狗。

雖然在他們眼中,踢了就踢了,但他們更在意的是,不要被瘋狗咬上一口,那才是沾了腥氣,得不償失。

飛羽並不在意周圍這些人。

在她的眼中,涼亭中,正站著兩個賞蓮的人。

一人白衣白裙,衣服上是淺淺的銀線繡紋,映著蓮花陽光,漂亮得像是周身綴滿光芒。

一人寶相慈悲,身披袈裟,手執檀珠,麵相平和,隱有親近笑意,似有佛光神性,縈繞周身,隻是看著,就仿若聽到寺廟檀鍾,聲聲回**。

正是沐顏與明台。

他們兩人一言一語,相談甚歡的模樣。

而另一邊,飛羽視線微動,看向身旁。

那裏,站著一個人,藏青色衣衫,上繡雲紋,是懷玉城的城主溫瑾。

他不在那個夢境的未來中。

飛羽還看到,他與鮫人有過談話和合作,看到他們故意放走徐恒一。

敵人的敵人未必是朋友。

但是可以推波助瀾。

禦獸宗的那撥鮫人,本來是要全死的。

飛羽將徐恒一推給了巫振鋒,又借幻境空間之名,引起巫振鋒警惕,延緩了部分鮫人的死亡。

沒人甘願生來如此。

即使沐浴陽光之下,也覺黑暗,不知溫暖。

從囚牢到雜役,從雜役到蓮花樓,從蓮花樓到護衛,哪怕手中沾滿鮮血,被唾罵被折磨,飛羽從來沒有放棄過任何一個機會。

她很安靜,安靜地抓住,安靜地嚐試,安靜地失敗,安靜地存活。

這次,又是一次新嚐試。

她那樣安靜地看著,可對麵溫瑾卻動了。

他轉過了頭,迎著她的目光,看了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卻隔在兩個空間,飛羽麵無表情,毫無波動,她看到溫瑾眼中的疑惑,並無反應。

隻是將目光,重新投入湖麵之上。

“飛羽,宗主差我來問,今日可有發現?”身旁,有護衛騎著鷲鳥落下。

“轉告宗主,”飛羽伸手,指向那湖心亭:“我在蓮花池的湖心亭中,看到了上弦宗沐顏和佛子明台。”

“他們在賞蓮。”

“是。”護衛退下。

周圍無人在意,無人看她。

飛羽上前,她的目光,落在蓮花池的水麵上,極輕極快地露出個得逞的壞笑。

她就是故意的。

欺負她的人,她會抓住每一個讓他們不爽的機會。

佛子、賞蓮,這兩句話,定能叫巫振鋒,嚇出一身冷汗。

因為他知道,那蓮花池底下,都藏著些什麽東西。

光是想想,挨了勾爪的背,都不痛了,能笑兩天,也能再多活兩天。

微風吹過,湖麵微**。

反射出的飛羽的臉,重新麵無表情,毫無波動。

*

係統:【你在看什麽?】

【我感覺到,有人在看著我。】蓮花池旁,溫瑜收回視線:【於是,我便也看向他。】

係統:……這是什麽深淵凝望我,我也回望深淵的複雜版嗎?

它不懂,但視線所到之處,隻有清風樹影,空無一人,就連一隻螞蟻都沒有。

但溫瑜並沒有再說什麽,她的視線轉向,落在了湖心亭中的那兩人身上。

微風之下,蓮葉輕**,他們的話語,也隨著細風,飄到溫瑜的耳邊。

“沐道友,貧僧有惑。”這是明台的聲音:“世人皆道我是天生佛心的佛子,本該就是要成佛的,可明台卻受心魔所困,佛心本該無染,明台有愧,心惑。”

明台與沐顏的情誼,建立在一封封傳遞的玉簡中,建立在“天下人都知我是佛子便對我恭維尊敬,認為我無所不能,命定真佛,唯你一人待我為知空,懂我困惑,共我煩擾,知我平凡而普通”的平輩知心相交下,是在一次次困惑與解惑,難捱與知心中,穩定成長的關係。

在明台的眼裏,遠方的朋友沐顏,懂佛法,更懂他。

她就如同他曾經珍藏的那副偶然得來的畫像一般,是那樣的美麗、純真、聖潔。

而這種美麗、純真、聖潔,本該在拍賣會上,在沐顏頂住壓力護住鮫人,真身亮相時,由書信和畫像具象到她本人身上,讓明台的心神,前所未有的震**。

就像,看到了佛性化身。

但這個名場麵,被溫瑜所打破。

即使這樣,這份感情雖不如書中那般猛烈的劇變和轉化,但也細水長流般,在日漸相處中綿綿延延地轉變,將書信和畫像中那個形象,投射到眼前這個人身上。

係統托腮:【這也是書中名場麵呢,你就這麽看著嗎?】

【不去給他們添點油加點醋裹點辣搞點亂?】係統往腦門上貼了個“十四”:【畢竟,你現在,隻有十四個時辰好活了。】

【不。】溫瑜悠然而笑:【壞人姻緣,是要天打雷劈的。】

那雷應該在你腦袋上劈開花了。

係統無語,莫說經過的那一百二十九個世界,就連這個世界裏,這都不是她壞過的第一樁姻緣了。

正聊著,湖心亭中,沐顏似有所感。

她抬眸望來,恰巧對上溫瑜的視線,在看到他的笑容時,沐顏也回以微笑,隻是卻僵了僵,並且裝作不經意地,很快轉過了身,避開了溫瑜的目光。

這一次,她遵循了一個正常女人的表現方式,麵對溫瑾這樣的病嬌變|態時,沐顏開始回避克製。

隻是,在病嬌變|態麵前,與另一個人男人相談甚歡,並且回避克製,隻會讓這個病嬌更變|態更偏執更發狂,更不擇手段地想要靠近、發瘋和占有。

溫瑜勾唇而笑。

她沒有離開,在對上明台目光時,微微頷首打著招呼,像是隻是在這邊賞著蓮花。

明台沒有錯過沐顏的回避,但沐顏不說,他便不會問。

他尊重沐顏的選擇,等待著她的開口,而隻要她開口,他便相信。

沐顏這時開口了。

她的裙擺被風吹起,像一隻展翅的蝴蝶般,烏發揚起,嬌美容顏映著滿塘蓮花,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明台,你可知道,這一池美麗的蓮花,是如何長成的?”

明台垂眸:“種上蓮子,便長成了蓮花。”

“沒錯,種上了蓮子,便長成了蓮花。”

“因為是蓮子,所以,才能長成蓮花。如果種的是土豆蘋果,那麽,是長不出蓮花的。”

明台心有所動。

沐顏偏頭看過來:“可還不隻是這樣。”

她翻身越出湖心亭,直直深入湖底,探出身後,白玉藕般的手掌上,是一攤摻雜著碎葉枯枝的汙泥。

黑得越發醒目,白得也同樣越發醒目。

“蓮子本就埋在汙泥中,蓮花長成,需要沾染汙泥,突破汙泥,才能成就蓮子之心,美麗純淨。”

她聲音淡淡,含著笑意,明明純摯而笑,可一字一句,卻像是打在明台的心中。

叫他困惑,叫他清醒,叫他虛妄,叫他明理。

“明台,我不懂修佛,但或許,成佛,就如同蓮子化蓮,要破而後立,先成魔,後成佛。”

“啪”的一聲,她將那手中汙泥,打在胸|前。

白色的衣袍上,如同開出一朵黑暗醜陋的花,張牙舞爪,像是要將眼前的人吞噬。

“就想我這件衣服,原本潔白無瑕,如今沾染了汙泥,可衣服還是衣服,洗幹淨了,便好了,甚至,我會知道,去規避汙泥,以及引領別人規避汙泥。”

“阿彌陀佛。”

明台輕道佛號,眼中隱有佛光,他誠心躬身:“沐道友有大智慧,明台受教了。”

“哈哈哈!”

沐顏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剛剛那抹神性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女兒家的活泛和純真,更加鮮活奪目:“我哪有什麽大智慧,隻是怎麽想,就怎麽說而已,你不要覺得我是亂說誤人就好了。”

明台頷首:“明台不會。”

“你不會的話,就幫我把衣服弄幹淨。”沐顏像是在故意逗他,她挺起胸,讓明台看她衣服胸|前的髒汙:“我為了你,可是把衣服都給弄髒了。”

“還有我的手,”她瞥瞥嘴:“都黏糊糊的了。”

都黏糊糊的了……

明台心髒不受控地一跳,他忍不住抬眸,去看少女的神色,甚至心神謹守,防備地握緊了手中檀珠。

可少女神色是全然的無辜,甚至沒有注意到他這一刻的變化。

隻是挺起胸,笑著看過來,帶一絲頑皮,似乎完全沒有意料到,自己這行為,代表著什麽。

與昨夜夢中景象,無一處相同。

從到達禦獸宗,明台就感受到心魔異動,而昨夜夢中,他終於見到了具象化的心魔。

在那個夢裏,沐顏也是這般模樣,隻不過,她的臉更紅,皮膚更白,與他……更親密……

她的話尾勾著,有那麽一絲魅惑,也是這樣將手伸過來給他看,像是嗔怪又像是撒嬌:“都黏糊糊的了。”

夢中心神轟然。

明台就站在那裏,看著另一個他,與沐顏一起,**,**。

那一刻,他全然平靜,隻是默念經文,當紅顏如枯骨。

可如今,就這麽一句話,卻讓他再次深陷那夢中場景,甚至,記起對方的每一次喘息,那張漲紅的臉,與眼前之人,緩緩重合。

然後,他走上前去。

雖微微相隔,可卻是手輕撫過去,兩道清潔咒,將沐顏的胸|前衣服,與手中汙泥,都清理幹淨。

雖沒有相碰,雖沒有曖|昧旖旎,但這樣的動作,還是顯得有些親密了。

沐顏微微一愣,臉上忍不住泛起了紅,眼神別開:“我隻是看你太嚴肅,開玩笑逗逗你罷了,你怎麽真過來幫我清理了……”

那樣的紅,與夢中景象,有所重疊。

明台覺得,他的右手,隱隱發燙,而本已經安靜的心魔,又開始蠢蠢欲動。

“哎呀,能幫上你就好了。有什麽再需要我的,你盡管提就好!”

沐顏很快又一臉揚笑。

這一次,明台看著她的臉,沉默許久後,點了點頭。

*

蓮池旁,溫瑜轉過身。

係統:【真就這麽走了?】

【嗯。】溫瑜:【他們感情的進展,並不在這裏,與其打亂做無用功,不如看看戲,順便幫他們催化下進度。】

係統:【這就是所謂的揠苗助長,然後苗死了嗎?】

溫瑜點頭,誇了一句:【你很有悟性。】

【但我記得,這後麵兩人還要聊一會兒呢,不看了嗎?】係統扭轉頭,試圖追隨兩人。

【不看了,看書就好了。】

溫瑜邁步離去。

甚至還閉嘴打了個哈欠,眼睛被逼出一點生理性淚水。

這個書中所謂的名場麵,奠定接下來肌膚相親(隻有肌膚相親)的心意相通劇情,遠沒有書中寫的那般美好。

白蓮花裝純裝漢子,段位還低,挺無聊的。

妹妹對付岑樓的技術,都能把這甩得看不到車尾氣。

她不知道,沐顏到底是以怎樣的心態,說出“我隻是開玩笑,你怎麽就當真了?”的話。

很多真心話,都是由玩笑掩蓋,更何況,真正毫無心思的人,又怎麽會開出這樣的玩笑?

這樣又當又立的言論,如果沒有主角意誌,沒有那些腦袋裏進的水,也不會有幾個人會傻得相信。

至少,明台不會。

當然,他相信更好。

因為,接下來才是兩人的重頭戲,溫瑜打算,在大夢一世中給他們催化下,讓重頭戲提前登場,正好帶著岑樓去“捉奸”。

場麵一定很精彩。

她挺期待,主角意誌,怎麽破解這次捉奸場麵的。

淚花沾在眼睫上,一點晶瑩,讓視線模糊。

溫瑜抬手,輕輕掠過眼睫。

“你怎麽哭了?”

微沉的嗓音帶著訝異,在旁邊響起。

溫瑜轉頭。

岑樓黑衣長袍,黑冠束發,雙瞳一黑一紅,看了過來。

他的視線,停留在了她右邊的眉尾處,眼中有著疑惑,試探喚道:“溫城主?”

溫瑜頷首,聲音清朗:“岑道友,你看錯了,隻是風沙迷了眼睛。”

可岑樓卻沒有回應,他仍盯著她。

他盯的時間過於長,讓溫瑜不喜,可更讓他懷疑,是哪裏出了紕漏。

“岑道友,可是有什麽不妥?”溫瑜試探道。

【宿主,】這時,耳邊傳來係統的提醒:【你遮擋容顏的靈寶,似乎過期了……】

【你的右眉尾處,那顆屬於妹妹的小紅痣,露出邊邊來了。】

作者有話說:

綜合昨天大家的評論來看,還是現在用的拿走更好哈哈。

昨天紅包已發,今天繼續前五十紅包掉落!

以及,今天總算找到了專欄的霸王票怎麽看,感謝此前為我專欄投出霸王票的愛喝敵敵畏和wf小天使(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