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霄轉身離去的那一刻, 沐顏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挽留。

莫名的,她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可沐顏很快告訴自己, 雖然百靈山上的獻身救治她不後悔, 但為了保護自己,這件事是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的,而袁霄處處彰顯兩人關係的不同,甚至明顯到叫溫大哥都介意, 主動詢問,隻會生出更多的誤會。

現在主動說清楚, 才是對兩個人更好的選擇。

客房中細香幽幽,沐顏眉眼含憂, 當然,其實還有更好的選擇。

那就是來不及說清楚, 讓彼此的誤會存留的更長久一點,就像她最初想要通過袁霄求借芝東凝露時一樣。

雖對不起袁霄,可為了師兄,她總要做些妥協, 日後再想辦法補償袁霄便是。

隻是,溫瑾的出現,打亂了這一切……

沐顏的目光微移,似是想要穿過客房間牆壁的屏障,去看另一邊的那個人。

她秀眉微皺,心底升起微末的懷疑,溫瑾他似乎……

“咚咚咚!”

門外響起敲門聲, 溫瑾聲音溫和有禮:“沐姑娘, 你在嗎?”

沐顏一愣, 她忙起身,邊對鏡整理衣服儀容,邊走過去開門:“溫大哥,有什麽事嗎?”

溫瑾遞過來一枚暖玉瓶:“這是芝東凝露,如今靈鑄山莊中隻剩下這一滴了,你拿去,應該足夠給樊道友用了。”

沐顏眸光微垂,視線落在那暖玉瓶上,這是身為少主的袁霄都要晚上偷偷盜取的東西,而溫瑾,就這般輕易地要來了。

甚至於,麵對讓很多新晉中型宗門都頭疼的三萬上品靈石管製費,溫瑾還能一派輕鬆,出外巡視。

就像,那些靈石,根本不算什麽。

而這樣的人,會關心她是否心有所屬。

沐顏心髒微跳,抬眸時笑容明媚,她的手伸出去:“溫大哥,謝謝你!”

少女白皙的手,像是一隻靈巧的蝶,落在那暖玉瓶上,微微一顫,便將暖玉瓶收了回去。

連可能的肌膚接觸,都沒有,仿若彼此守禮克製到了極致。

可溫瑜卻敏銳地感覺到,沐顏碰上暖玉瓶的那一刻,暖玉瓶身向下沉了一瞬,瓶身貼住的掌心之處更覺暖意,像是有人食指輕輕,俏皮地落下一點。

無端叫人心動。

可惜,她是溫瑜。

她隻會展現心動,卻不會心動。

她緩慢地將手收回,像是全然無意,唯獨垂垂落下的右手,手掌微蜷,略有些僵直。

“你不需與我客氣。”她聲音沉沉,目光沒有躲閃,看進沐顏的眸子中。

眼眸極致的黑中,是暖意和縱容。

沐顏愣了愣,她似乎有些癡住,臉肉眼可見地紅了,可卻很快低頭,雙手緊緊抓住暖玉瓶,像是慌了,像是無措,胡亂地說著:“溫大哥,你,咳,我,嗯,這謝謝還是要說的,你是一城之主,現在我還沒什麽能為你做的,以後,我有機會,一定會回報你的!”

溫瑜嘴角擎著笑意,表現出覺得她這幅模樣很有趣的樣子,半是認真半是玩笑:“你可以陪我賞花。”

這賞花,說的便是那日的向日葵花田之約,隻是在沐顏的眼中,是因為樊長鳴的突然毒發,而被打斷了。

“啊,”沐顏驟然想起,隻覺得頭更抬不起來,連對視溫瑜都覺得臉熱,隻支支吾吾地說道:“當然好啊,但那是我之前就答應的,溫大哥總這麽幫我,我不能隻做一點小事,就算了。”

溫瑜很想趁勝追究,再說一句“這對我不是小事”。

但情意表達,點到為止,在身為魚的重量還不夠的情況下,她不會犯袁霄的錯誤。

於是,她見好就收,轉了話題:“樊道友毒發傷重,你既然拿到芝東凝露,不需顧忌太多,盡快回上弦即可。袁前輩那邊,我已解釋過,她不會怪罪。”

沐顏懵懂點頭:“那我現在就出發!”

“溫大哥,你要不要跟我去上弦宗?”沐顏很快問道:“宗門管製一事由家師負責,溫大哥若有什麽疑問或者難處,可以與我一起回上弦,去跟師父說清楚。”

“師父慈善,定不會為難溫大哥的。”

溫瑜眸意微深,沐顏這位師父萬廣海,對她確實不錯,儼然半個父親。

書中,哪怕是後期沐顏暴露妖獸鳳凰血脈,他明麵割裂關係,背地裏卻多番放水和照顧,甚至於,還會愛屋及烏,關照此前與沐顏關係不錯的一號魚蒲雲憶。

係統賊笑:【之前因為百靈山劇情沒去成,這不,女主主動把機會送到眼前了,正好跟她一起回去了。】

可溫瑜隻是笑笑,沒有答應,反而是拒絕了:“沐姑娘,我毒傷未愈,又突然突破,我已與袁前輩借了風行舟,需回懷玉城閉關休養,這一次,不能和你一起回上弦宗了。”

沐顏眼眸微微瞪大,她現在才想起,溫瑾的身上也是有毒傷的,還是因為救助樊長鳴染上的,是同一種毒。

她略覺赧然,手中的暖玉瓶也像是燙手一般,握也不是,鬆也不是,她忙開口:“溫大哥,對不起,我忘記了你也中毒了,這芝東凝露,給你用吧,師兄的毒,我再想辦法。”

“無妨。”溫瑜仍舊拒絕:“我修為已達元嬰,又有藥老調養,能暫時壓製毒性,並不致命,樊道友修行尚淺,恐有性命之憂,還是先予他用。”

可一人近在眼前,一人遠在天邊。

沐顏又勸了幾句,見溫瑾始終拒絕,這才作罷。她握住暖玉瓶,仿佛那有千斤重,鄭重地對溫瑾行禮道謝後,這才告辭離去。

溫瑜站在院內,微微轉身,目光像是無意,落在了沐顏的背影上。

若是旁人見了,隻當溫瑜情意脈脈,即使沐顏走了,也想要將她的背影,留在記憶中。

可實際上,溫瑜一邊表現溫柔情深,一邊則在聽係統的腦海配音——

【少女的背,似乎永遠挺得這般直,她心性堅韌,像是這世間,沒有什麽能將她壓倒。】

【這個文風感覺,是對的。】她微微挑眉:【一股古早的倔強味道。】

係統舉手提問:【宿主,你剛剛問女主,我才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盲點,明明你也中毒了,可為什麽女主就像是完全不記得這件事一樣,隻知道給樊長鳴找解藥,卻從來沒想過你。】

【哪怕是近在眼前,哪怕你幫她拿到了芝東凝露,直到你說出來,她才反應過來,這不符合她的人設啊。】

溫瑜:【不知道。】

係統的筆頓在了空中:【不知道?】

【嗯,】溫瑜點頭:【我不知道。】

係統懵了:【你竟然還有不知道的事情。】

溫瑜:【我有一些推斷,但就目前得到的信息,這些推斷正確的概率,都低於3%,還沒有說出來的必要。】

【哦。】這個倒是符合溫瑜的做派,係統以前也常聽過她說過“分析”、“推斷”、“概率”什麽的,也聽過她說百分比,它偶爾說一下百分比推斷,也都是照貓畫虎,跟溫瑜學來的。

係統沒有糾結,而是繼續提問:【你為什麽不跟女主回上弦宗?我們是不去了嗎?】

【去。】溫瑜笑笑:【隻是,不能以懷玉城主溫瑾的身份和女主一起回去,那樣限製太多了,我不喜歡。】

【這次,我們換個身份,自己偷偷去玩。】

*

溫瑜並沒有在靈鑄山莊待太久,沐顏離開後,她與袁璐氰在會客廳,又短暫地密談了下。

這次密談中,除了一些兩個宗門的合作事務外,溫瑜不著痕跡地,對袁霄和沐顏的事情,提點了下。

袁璐氰不是戀愛腦,她不喜沐顏,也不滿袁霄自大無狀,當下,便下了決定,定要好好管製袁霄。

同時,這位有慈愛之心的老祖,也隱隱有些後悔過去對袁霄的溺愛和放縱,因聊到了孩子的教育問題上(袁霄:?),她的話匣子,便稍稍打開了些。

“溫城主,你有所不知,千年前,靈鑄山莊出過一件傷心事,莊中小小姐愛上了莊中的貴客,短短一月,兩人便私定終身,可後來小小姐才知道,這位貴客身邊,紅顏知己無數,她不甘苦守,便回到莊中,閉了生死關。”

“小小姐後來成了靈鑄山莊的主人,便在家規上加了一條,靈鑄山莊的後人,皆應一生一世一雙人,不可做那始亂終棄的負心之事,既成夫妻,便不可分割。因著這事,小小姐還手段雷厲,驅逐了幾位和離再娶的子弟。”

這是靈鑄山莊的密辛,溫瑜垂眸,這位小小姐,立這麽個規矩,倒是有點像被渣男摧殘得心理變|態了。

袁璐氰歎氣,麵上是班主任對於高三考生成績的憂愁:“因著這,在情愛一事上,袁家對子孫教育一向嚴苛,而霄兒長於山莊,不知世間險惡,想必是見到一位漂亮姑娘,對方稍用些手段,他便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言語之中,她仍是不滿沐顏行為,認為她別有心機。

溫瑜淡笑,她知道書中袁璐氰為什麽要壽數將近而亡了,因為她不死掉讓路,袁霄做不出來那麽多舔狗的糊塗事。

等過些時日,她知道袁霄元陽有失,隻怕更對沐顏沒好印象了,袁霄的價值量為零,重回魚塘的概率便是零。

袁璐氰見溫瑜笑而不應,便沒再糾|纏在這個話題上,說這個,無非是想進一步試探這位溫城主對沐顏的態度,畢竟,他賣麵子要的芝東凝露,可是眼睛都沒眨的就給了沐顏。

見他沒有回護也沒有駁斥,她曆經人情,心中大概有論斷,便話題一轉,與溫瑾談起最近修真界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來。

兩人又喝了一盞茶後,溫瑜便告辭離開。

風行舟啟動,溫瑜優哉遊哉地趕路。

她本沒有回懷玉的想法,打算尋個近處的城池,改頭換麵,用傳送陣法,直接去上弦宗。

可還未走遠,風行舟外一抹白色掠過,“博美”噬冉獸跳入甲板上,親呢地蹭蹭溫瑜的腿。

銀焰怎麽又過來了?

妹妹的吸引力這麽大嗎?能直接跟女主對剛的?

係統:【這是好事,獸型喜好很敏|感,它回來找你,就很說明問題,也許這條魚出塘也不遠了。】

溫瑜卻沒有這麽樂觀。

岑樓和袁霄不同。

袁霄與沐顏相識微淺,他的好感剛剛萌芽,便在**猛烈的衝擊下,到達頂峰,可沒有什麽現實基礎,不僅在與她的對比中失去自信,更被沐顏直言拒絕,袁霄骨子裏仍有傲氣,那點所謂的“愛情”火苗也徹底碾滅了。

更何況,還有袁璐氰這個精於世故的老祖,她會用合適的手段,那讓那撮死灰,都死得不能再死了。

至於岑樓,他雖然暫時被妹妹俘獲,可對於沐顏的感情基底還在,那便是心地善良、真誠救助、別無所圖,解決這條魚,就要對症下藥,往這些點上打才行。

妹妹隻是個開始,好戲還在拍賣會上。

溫瑜垂眸,她腳的另一邊,金蟾正對銀焰怒目而視,立起身來,兩個爪爪猛擦她的衣角,一副嫌棄被銀焰碰到的模樣。

銀焰還要靠過來,金蟾爪爪連趾成扇,直接悶頭將它推了個屁|股蹲。

銀焰:……

溫瑜默默拿出留影石記錄這一幕。

係統:【你做什麽?】

溫瑜摸摸下巴:【懷玉城開銷不少,我將它現在的樣子記錄下來,等以後反手賣給岑樓,多少賺些,貼補家用。】

係統:……這……

它小腦袋難得聰明了下,覺得不用這麽複雜,如果溫瑜以妹妹女裝出場,小手一伸,直接開口要,岑樓也會巴巴地給。

現在記錄,總覺得是溫瑜想留著看萌寵呢。

係統很明智地閉嘴了。

因著銀焰追來,帶著它去上弦不方便,溫瑜便轉了風行舟的方向,先回了懷玉城。

她剛進城主府,四月就衝了出來,小姑娘烏黑的發編成辮子,紅衣靈動,像是一團明亮的火。

“城主。”她先是行禮,然後就向銀焰伸出手,聲音脆生生的:“銀焰!你終於回來了!”

溫瑜低頭看著,噬冉獸銀焰竟然沒有抗拒,雖對溫瑜有些留戀,但還是跳入了四月的懷抱,甚至還低下頭,蹭了蹭她。

四月笑得開心,撓撓它的下巴:“這幾天老魚頭釣的小黃魚,都給你留著呢。”

見溫瑜看過來,四月解釋道:“城主,銀焰很喜歡吃小黃魚,我養他時,每天都去碼頭等老魚頭釣魚。”

“喜歡吃就好。”溫瑜笑笑。

她喜歡銀焰對於懷玉城的留戀,這樣的情感,可以成為對抗它對沐顏情感的力量之一,這也是她將銀焰交給四月的原因。

真正的純摯,最動人心。

四月抱著銀焰剛離去,藥老就來了。

他恭謹遞來一枚暖玉瓶:“城主,下毒之人身份雖還未查清,但根據錦囊之物,我已配出解藥,城主一日一枚,服用十日,體內餘毒便可清除。”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那錦囊中有一粉末,是解藥的關鍵,看著像是魔界之物,為了解藥效果,我隻留了微末的量,剩下的都用於製作解藥,後麵,我會以此為線索,再做追查。”

藥老難得的正經,溫瑜挑眉,知道他對這事很是看重,因此分外鄭重,接了暖玉瓶:“辛苦你了。”

她略一思量,將最後的信息透露給他:“我與下毒之人對過招,對方善隱匿,從未現出身型,我確認我砍下了他的頭,但他不僅沒死,還逃脫了。”

藥老沉思:“砍頭而不死,那他卻有可能是魔界中人。”

黑化魚的身份,在目前可看的書中劇情中,都沒有透露,後期能看的劇情點中,這個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樣。

可細細究來,沐顏每一步的背後,又似乎都有他的影子。

溫瑜知道這人埋藏極深,不易查到,寬慰了藥老幾句,讓他不要焦急,低調行事。

然後,她去找了徐管家,又連通真幻陣,確認城中運行一切順利,早前派往開發百靈山的人也都已經在路上,參加拍賣會的準備也在順利推進後,便放鬆下來,又交代些其他事情後,便離開了懷玉城。

臨行前,徐覽博略微猶豫,再次行禮:“城主,屬下還有一事想求。”

“徐伯不必多禮,有事情跟我說便好。”

徐覽博維持行禮的姿勢:“恒一出外闖**,我擔心他受傷,想去藥老那裏,拿些靈藥給他,想請城主允許。”

懷玉城奉行避世之道,過往離城之人,和懷玉城便是徹底的切割狀態,除了最初離城時的東西,再也不能獲得懷玉城任何明麵上的支持和資源。

這規矩雖不近人情,可離城之人多有誌氣,也知感恩,更知道這是處於保護懷玉城的考慮,從未有過埋怨。哪怕是這次溫瑜命令下,懷玉城主動聯係外民,他們雖高興能有所聯係,但也都是謹慎小心的態度。

當然,外民離開時總有些親朋好友,偷偷獲取些支持,護衛們也不會太嚴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不至於那般死板。

沒有人會像徐覽博這樣主動請示,他完全可以私下行事,避開溫瑾。

溫瑜很快笑了:“徐伯心中有數便好,我信得過你。”

徐覽博:“謝城主。”

溫瑜維持微笑,轉身離開。

此前徐恒一求藥之事藥老向她稟告過,如今徐覽博說是主動相求,但他以懷玉為重,這般表現,明顯是徐恒一收不到藥老回複後,又發了傳信玉簡給徐覽博。

他是顧念兒子的父親,是目前懷玉城不可或缺的管家,溫瑜不會寒了他的心。

他的心,該由徐恒一來寒。

那時候,他的位置,也不會重要到不可或缺。

*

【徐覽博為懷玉城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又是你爹娘的生死之交,還是看你長大的徐伯伯,你這樣子,慢慢分化他的權力,卸磨殺驢,是不是有點太殘忍了?】

直到來到上弦宗的地界,係統還在碎碎念。

明明該是為了維護任務進程而沒有感情的造物,可係統某些時候,卻過分的感性和純摯。

溫瑜正在給自己捏臉,聞言隻反問了一句:【現在心軟,若是他以後選擇了徐恒一,背叛反殺我了呢?】

係統支吾道:【我看徐伯對你也是很好的,他還什麽都沒做 ,你對付他,他會傷心的。】

溫瑜垂眸,靈力點化麵具,覆於臉上:“他若什麽都不做,那他還是徐伯,還會是懷玉城的管家。”

她的聲音,由溫瑾的溫柔和雅,漸漸低沉發粗,偶爾某些字節又發尖,像是正處於變聲期的公鴨嗓少年。

一旁水鏡中,現出的是個黑臉瘦小、營養不|良的少年模樣,連那本來柔順黑亮的頭發,也變得發黃幹枯,如雜草般雜亂。

這是溫瑜為進入上弦,給自己選定的身份。

少年叫孔海,三年前死在各家練氣期修者參與的靈境試煉中。

那次試煉,女主沐顏以一株罕見的天悲神葉海棠奪得頭籌,在修真界中第一次打出名聲,不僅被認為少年英才,也是以此為契機,進入了修真界美人榜的預選中。

孔海隻是個普通的外門弟子,當年才14歲,參加試煉不為出名,隻是單純想拚個前程,抱著或許撞大運找到罕見靈植,借此進入內門的心思。

他確實撞大運了,書中,沐顏第一次見到天悲神葉海棠時,正是在孔海的手中,隻是孔海認識淺薄,將這當成了普通的灰線海棠。

後來,沐顏找到了一株天悲神葉海棠,而孔海這個人再沒被提及過,隻是在最後統計死亡人數時,才發現他沒有回來,外門弟子沒有魂牌可驗證,便默認他死亡了。

一個與沐顏在同一試煉,找到同一種罕見靈植,還偏偏死掉的上弦外門弟子,實在有太多的故事可以講了。

更何況,在書中,女主也曾懷疑,她後來找到那株天悲神葉海棠,是孔海的那株。

【確實,】係統舉著書給溫瑜看:【這段是這麽寫的。】

——{

但出了秘境,沐顏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就有一人震撼出聲:“天悲神葉海棠!這是天悲神葉海棠嗎!”

因這罕見靈植的現世,宗門長老也有些混亂,在沐顏開口之前,她就直接推上了魁首的位置,而其他宗門之人,也對她多加讚賞。

此時再開口,就落了上弦宗的麵子,而且,沐顏眸光微閃,她注意到,孔海沒有回來。

……

當得知孔海死亡的消息,沐顏心底黯然,雖隻有一麵之緣,可那個渴望進入內門的少年,那般的努力和鮮活,如今,卻已經死了,甚至連屍體都陷落在靈境中,也許被某隻妖獸吃掉了。

可惜,若是當時她能確定些,告訴孔海這是天悲神葉海棠的話,至少,他在死之前,是高興的。

沐顏心中想著,已打定主意,回宗之後,要向師尊稟明情況,若查證海棠歸屬確實是孔海,便為他正名,將屬於他的東西,還給他。

}

係統又往後哢哢翻了好多頁,翻到了沐顏和她的師父百目真人萬廣海的對話,這是孔海名字的最後出現。

彼時,沐顏已因為試煉魁首之名,名聲大振,明麵的和隱性的好處,數不勝數。

——{

“顏兒,為師已經查明,這株海棠之前並未被人碰過,你確實是海棠的發現者,你的魁首之名,名正言順。至於孔海之事,死者已矣,他那株海棠的事,就莫要提及,以免其他宗門懷疑上弦清正,落他們的口實。”

沐顏微鬆了一口氣,頷首行禮:“是,師父。”

可惜了,若是孔海師弟活著,這屆試煉上弦宗更會大放異彩,而他的家人,聽到這個消息,不知要如何傷心。

“師父,”沐顏又開口道:“孔師弟已死,他凡間家人每月的份例,就從我這裏出吧。”

世道艱難,凡民掙紮,有許多入仙門的弟子,最初是抱著為凡間家人掙一份口糧的心思來的。為了激勵他們求道求生,這份月例,隻有他們活著的時候,才會給。

外門和修奴中,這樣的弟子很多。

“雖隻說過幾句話,但也算緣分,”沐顏垂了眼眸,瑩瑩夜明珠下,少女容顏姣好聖潔:“就當我的一份心意。”

萬廣海神色不變:“顏兒,你有這份心很好,但孔海家人早已逝去,他孑然一身,如今重入六道,也是天道給予新生,你莫要再為他傷神擔憂了。”

“弟子明白。”沐顏頷首行禮。

她思及與佛修知空的書信聯係中,他提到的往生咒,決定騰出空來,為孔海師弟頌上一番,以聊表哀思。

}

係統:【隻是海棠確實是女主找的,她想要查明真相,又想照顧孔海的家人,她是個善良的人,不會故意霸占孔海的海棠的。】

溫瑜隻是笑,那張少年臉上滿是褶子,明明是十七歲的模樣,卻曆經滄桑般,她的嗓子啞著:“天悲神葉海棠,天級靈植,喜孤寒,性毒,一地不容二植。”

“這是《藥植雜記》上天級靈植篇第十頁的內容,稍微對靈植靈藥有些研究的弟子,都讀過。”溫瑜眼神涼薄:“看來,我們的女主,和女主的師父,雖然聰明,修為高,見識卻都不怎麽強呢。”

這是諷刺吧?

係統暗搓搓地想。

隻是配著孔海那張瘦削地過分的臉和風霜沾染的身軀,看上去,就像是深淵惡鬼歸來尋仇索命一般。

溫瑜換了衣衫,對鏡細細揣摩,調整著眼神笑容的細節。

終於,那個書中油滑又淺薄的少年形象,出現在了鏡中。

溫瑜笑笑,那鏡中的少年,也跟著露出個油滑討好的笑。

好戲,就要上演了。

作者有話說:

上章紅包小天使們收到了嗎?今天評論區前五十仍舊掉落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