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匿者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目眥欲裂,因為太過駭然,原本隱匿的身形隱隱顯露。

雖隻有輪廓, 可那並不是屬於人類的身體。

在腿的位置, 取而代之的是四散而出的長長的自然蠕動的條狀物。

投影中的字樣還在變化。

{驚訝嗎?}

{可你一直都知道,我能做到這樣的事,不是嗎?}

{這還真像是你的作風,躲在陰溝裏, 做著見不得光的事情。}

{當然,你仍舊做的這般差。}

隱匿者的眸中漸漸現出驚恐, 他隱隱有個猜測,隻有一個人能做出這樣的事, 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可是那實在是太過天方夜譚。

他試圖穩定情緒:“你是誰?別在這裏裝神弄鬼!”

{哈哈哈, 就連這幅外強中幹的樣子都沒變。}

{我是誰,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我是傲堂。}

{你不敢進禦獸宗,不就是因為我嗎?}

陰暗的室內,傲堂兩個字投影在空中, 放大發出鬼魅的藍光,映在隱匿者崩壞的充斥著血絲的眼珠中。

驚恐和震撼之外,則是噴紅如血的恨意。

他近乎咬牙切齒:“你早就已經死了。”

歿禦還記得傲堂,記得錦紫蘿第一次見他後夜不能寐的興奮,與他再次相見時的期盼,第一次親近時的嬌媚,以及察覺有孕後的欣喜。

這些時日裏, 他一直攀附在陰暗的角落中, 靜靜地看著, 縱然心中再想要靠近,可也因那個人而覺得永遠沒有資格。

當然,即使沒有那個人,醜陋低賤如他,也是沒有資格的。

他永遠隱在黑暗的角落裏。

隻除了一次。

除了錦紫蘿心如死灰油盡燈枯的時候,他趴伏在她的身前,看她渾身泡在鮮血中,鳳凰血的顏色,是那般的紅。

她將她的孩子,托付給了他。

那也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與她對視,讓她看到了自己的臉,而他,也不再仰視她。

那顆蛋的氣息其實已經很微弱了,鳳凰死後,鳳凰蛋一直沒有孵化。

歿禦便一直守著,他抱著它,為它尋找絕佳靈地,將身上的魔氣淨化成精純靈氣,忍受著刀割血脈一般的痛苦,渡給鳳凰蛋,去維持它的一線生機。

千年之後,某一天,鳳凰蛋的生氣突然沒了。

但歿禦沒有放棄,他仍舊帶著它,然後,一百天後,鳳凰蛋破了。

裏麵,是一個女孩。

她的母親已經給了她名字,她叫做沐顏。

千年孤獨求索的時光,對於歿禦來說,卻是最甜蜜的守護,因他在完成心愛之人最後的交付。

可他不能允許,那個早就死亡的男人,再來破壞這一切。

或者說,他在害怕。

縱然活過千年,真身是棲火羅蔓藤,半妖半魔,可為了維持沐顏生機,引靈氣入體,用身體當煉爐轉化魔氣至靈氣,他的內裏早就壞死,千瘡百孔隻能維持在最高金丹的修為。

以至於,在懷玉城中麵臨溫瑾時,都不能正麵應敵。

如果傲堂沒有死,他不能允許,可是,現在的他,卻根本無法抵擋那樣強橫的力量。

空中的投影還在變化。

{隻有愚蠢的你,才會相信我的死亡。}

{這樣的你,根本無法照顧好我的女兒。你看看,就連一個小小的玉簡台上的輿論你都操縱不了,真是,毫不讓人意外。】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她是紫蘿托付給我的,你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有資格靠近她!”

像是被戳到什麽痛點,歿禦近乎瘋狗一樣亂叫。

“我讓她能夠出生,我給了她光明的環境,給她順遂的人生,給她找了好的師父,就連聽到朝朝瀲羽衣的消息,我也都用本命枝換了下來,送她當了十八歲的生日禮物。”

“我才是守護她的人,我為她做了這麽多,是她將她托付給我的。你又做了什麽!憑什麽說這樣的話!”

他混亂地說著,已經分不清,話裏的“她”指的到底是沐顏,還是錦紫蘿了。

遙遠的禦獸宗中,溫瑜趴在**,看著手中連玉簡中印出的黑化魚歇斯底裏的模樣,微微挑眉。

想不到,他心理素質這麽差。

還沒怎麽發力,就已經破防,什麽都給交代出來了。

玉簡台的本質和網絡論壇差不多,溫瑜的黑客技能是在現代世界和星際時代都多維度進修過的,在這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足以摸清這裏麵的靈力運轉與代碼控製的對應了。

人刺-激得差不多了,溫瑜也沒有繼續玩的心思,想了想決定再送個分別禮物。

{她的好師父,可是親口對我說過,你不行。}

{連一個合作者都無法震懾,你也就隻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沐顏是我和紫蘿的女兒,你隻是個仆人,現在我回來了,你沒有繼續照顧她的資格了。}

{滾遠點。}

紅字不再變動,最後三個字定格在控製,獻祭血肉到隻剩下一個胳膊的枝槐,卻仍舊無法將它給抹除。

而他,在聽到隱匿者那番近乎癲狂的憤怒後,整個人也有點恍惚。

在他們這些追隨隱匿者的人的心中,對方是憤怒於這個醜陋的世界,共情於他們這些世界的棄兒,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這個世界更加美好。

讓那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道貌岸然之途,露出真正的麵目,讓世界看到真相。

讓更多與他們一樣的兄弟姐妹們,感受著大家庭一樣的溫暖,讓他們知道並不孤獨。

枝槐曾經的門派,本來也是這樣子,可就在宗主想要衝擊中等門派後,一切便變了。

他肆無忌憚地讓門人去探尋很多危險的秘境,用家人之名卻拿走了所有的收獲,然後又一個個地給他們訂上奴契,想要將他們賣掉靈石和機會。

枝槐曾經並不明白,曾經和善友好會和他一起打獵的宗主為什麽會變成那樣,當販賣途中他被隱匿者解救時,他知道了答案。

“他被這個世界汙染了。”當時,隱匿者是這般說的。

他就像是神明,將一攤爛泥、失去一切的他拯救了出來。

可現在,看到心中神明這般掙紮咒罵,枝槐恍然,隱匿者也隻是一個普通人。

甚至於,透著虛假。

“你又在看什麽呢?”

沙啞尖細的聲音響起,高大繁雜的影子已經到了近前,枝槐瞳孔微顫,這是第一次,他看到了隱匿者的樣子。

令人作嘔的墨綠和膿包,過於瘦小的身架,一張臉像是被野獸被啃食過。

“你真是廢物。”

隱匿者憤怒尖細的聲音響起,這樣的咒罵似乎隱隱讓他覺得暢快,枝槐能看到他臉上報複式的快-感。

然後,他就被無數墨綠包紅的藤蔓刺穿。

很快,椅子上,隻剩下了一張幹癟的皮。

不知何時,總玉簡恢複了正常,歿禦墨綠的眸子對上裏麵的內容,正好看到了萬廣海三個字。

歿禦眼中流露出憤怒。

這個人竟然敢如此不聽話。

他以為與傲堂在一起他便不敢動他了嗎?!

*

【印儒風那邊招收的人不錯。】

感受著源源不斷的靈氣匯聚而來,床下趴著的金蟾被擠壓著幾乎滾成了一個球,在那一臉懵的搖晃著,像是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溫瑜開口評判道:【我隻是指點了幾句,她便能抓到刷評控評的漏洞,並進行反殺,技術不錯。】

剛剛隱匿者所遭遇的一切變故中,隻有最後的對話是溫瑜直接出手,其餘的,則是她安排和傳授下去的。

畢竟,逗魚這種樂趣,她可不想錯過。

係統同樣懶懶地趴著,由於多思多想多記錄,它已經從驚訝累酸下巴統,進化成了不動聲色瘋狂分析統,然後再將廢死腦細胞好不容易得到的推測,用最漫不經心的樣子說出來。

係統:【你早就猜到了黑化魚的身份,對嗎?】

溫瑜挑眉,表示認可。

早在無雙拍賣會上,聽到周圍人閑聊去年的朝朝瀲羽衣跳票成了棲火羅蔓藤的時候,溫瑜就已經有留意了。

在一個以女主沐顏這個鳳凰血脈為核心的世界裏,任何與鳳凰相關的事物都不能放過。

而結合黑化魚善於用毒,身上的魔氣,藥老那邊托朋友問的對棲火羅蔓藤的分析,再加上黑化魚對於沐顏,那近乎變~態清兵一樣的照顧,還有當年龍傲天燦爛的情史。

不難猜出,他的真實身份,是棲火羅蔓藤,這是與鳳凰為愛棲身的烈焰梧桐伴生的一種藤枝。

而當年,他也定是默默守護的水草舔狗類型。

溫瑜便捉住這些特征,詐了詐他。

係統繼續分析:【黑化魚在魚塘,是因為他對女主守護的執念,而這是他答應女主母親的。你以傲堂的身份,否定了他的資格,打斷了他心中一直以來的支撐,這條魚,便也開始懷疑自己了。】

【而他一旦開始懷疑,水汽貢獻的就哇啦哇啦的了。】

【說得不錯。】溫瑜笑笑:【而且,他是很容易懷疑自己的人。】

自卑自輕的人總是如此,才會輕易被人操縱和拿住。

她伸了個懶腰:【最後,再給萬廣海找點事情做,以免我進了疫魔之城,他在外麵太閑。】

兩天時間轉瞬即逝。

當溫瑜出門時,屋外景象已經大不相同。

修真界有專門擅長建造的宗門,禦獸宗在這樣強大的靈石近前的支援之下,兩天的時間,連帶著敲定圖紙和設計的時間,能讓打雞血的對方建造出三個宗門來。

與此前處處彰顯有錢有勢的金碧輝煌不同,重建後的禦獸宗有種林間清雅別墅的感覺,透著點與自然的親近。

看到溫瑜出門,天空之中,高大的鷲鳥盤旋落下。

族長飛天仍舊很瘦,但比兩天以前,精氣神已經是不可同日而語。

他拱手行禮:“溫城主,您的傷如何了?”

“溫小姐呢?她休息得如何了?”

“若是有什麽需要,盡管與我說。”

他麵容方正,看著年輕陽光,唯有僅剩的一顆眼睛中,能看出久經世事和苦痛的滄桑。

溫瑜笑著回了他。

鷲鳥的照顧和靠近是一種感謝的表達,溫瑜不會拒絕,甚至還會讓他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這樣,才不會讓他們寒了心。

這是溫瑾出於仁善會做的事情,也是溫瑜出於任務會做的事。

飛天左肩膀的灰色翎羽處,別著一株被風吹得造型舒展,花瓣全往一邊倒的向日葵。

自從在明麵上被溫瑜發現總是出去溜達玩,玉玲瓏也不藏著掖著了,棲身的絹帕幾乎從來就沒有待過,這兩天,更是搭乘在不同的鷲鳥身上,跟著他們天南海北地飛。

享受自由的鷲鳥,幾乎飛遍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而玉玲瓏也幾乎在世界裏撒遍了種子。

若是各處的人們仔細點,就會發現,當地的一些花,有的會有些奇怪的變化,總有那麽一兩個小小的特征,很像是向日葵。

真就鷲鳥勇敢飛,玉玲瓏永相隨。

乍一見溫瑜,玉玲瓏也不覺得尷尬,甚至還揚揚花瓣,跟溫瑜展示它這幾天的戰果。

幾個呼吸間,那一朵花瓣變化,瞬間切換了幾千種模樣,全是玉玲瓏這幾天吞下去的種子。

“很好看。”溫瑜誇了它。

靈力的傳輸和連接是需要媒介的,比如玉簡台的影像貼,雖然依托於搭建的總控陣法去維持,但是互相之間文字影像的傳輸則是依托於連玉簡。

溫瑜淺淡的眸光落在玉玲瓏那變換的花瓣上。

或許,當她去了疫魔之城,可以借助這山花爛漫的玉玲瓏,去建立疫魔之城和修真界之間的靈氣聯通。

“世界很廣闊,要多留下足跡,才能證明你來過。”溫瑜毫不猶豫地給玉玲瓏灌這種酸話。

玉玲瓏和金蟾個性不同,它不太在乎別人誇它,或許,它自戀的程度太高了,別人誇了,它覺得理所當然,不誇,它自己也誇夠了無所謂。

它更喜歡這種戳中心靈的引起共鳴的句子。

按溫瑜的理解來說,就是現代社會和星際時代各類廣告最好忽悠的人群。

因為玉玲瓏特別喜歡“世界這麽大,我想去看看”,“你就是我的蔬果汁”這種類型的話。

這也是它來回跟著鷲鳥轉悠的原因,“優樂美”那段,玉玲瓏的花瓣經常聚攏搭著靠前,擺出個捧蔬果汁的樣子,因為看著像蔫了,花農澆水都比往常多。

而這,還是係統轉給金蟾,金蟾再跟玉玲瓏變形交流的結果。

如今這話,經由溫瑜的口說出來,影響力更大。

玉玲瓏幾乎一瞬間就展開,當先臥在旁邊的水池中,一下子造出了滿池樣子奇怪的蓮花。

然後見飛天不走,又開始去扒別的鷲鳥的肩膀跟著飛,儼然要多在世界留下自己的足跡和到過的證明。

溫瑜嘴角含笑,默默地看著它飛走。

然後,她又細細與飛天問了禦獸宗重建之事,和各門各派的情況。

這兩天,烏伯帶著四月,為竹夫人和巫振鋒立了衣冠塚。竹夫人沒有留下屍體,巫振鋒和巫興謀的屍體,則是被靈獸們撕裂了。

兩人的衣冠塚離得很遠,立好後,烏伯讓四月給他們分別磕了一個頭。

四月不懂,雖照著做了,起來後問道:“爹爹為什麽要讓我磕頭?”

“因為四月對他們有需要感謝的事情。”

烏振海摸摸她的頭,立了這衣冠塚,磕了這頭,這生恩,便也就此了結了。

四月聽了,卻是當即跪下,對著烏振海哐哐磕了十個頭。

直到烏振海叫住,她才停下。

問她為什麽,四月頭上還帶著灰,甜甜笑道:“因為爹爹最好,我最喜歡也最感謝爹爹!”

“給他們磕一個,那就要給爹爹磕十個,一百個,一千個!”

竹夫人為了保護這個孩子,動用血脈禁術將她封存,直到四百年後被烏振海撿到才得以破封。

這個孩子心智終究還是受到了影響,有些時候,頗有些憨傻。

烏振海笑了。

他眼神中滿是慈愛,拉起四月,為她擦掉額上的土,撲掉膝蓋上的灰:“在爹眼中,四月也是最好的。”

“是最好的女兒。”

“回去喂馬了。”

他拉著她,一高一矮,走了回去。

之後,烏振海、四月便和巫我誠一起,幫助禦獸宗的重建,除此之外,還有上弦宗的一個弟子。

聽飛天的描述,那弟子手裏經常會拿著些吃的,經常小可憐似的跟著四月,想來便是休照了。

而各門各派的人,在稍作修整後,多數都沒有久待,陸陸續續地離開了禦獸宗。

這裏麵走的最早的便是萬廣海,他並沒有耽誤什麽,幾乎是在那天溫瑜與他的交談後,就離開了禦獸宗。

兩人正走著,迎麵就見淩朗原和蘇淨蕊走了過來。

他們明顯是有話要說,就剛剛飛天所說,鮫人一族在宗門外一直有人接應,已經帶走了受傷的族人,唯獨淩朗原和蘇淨蕊留了下來,在等待溫瑜出門。

蘇淨蕊仍舊是一身白衣,隻是看著她,就像是被一縷溫暖的春風拂過。

她與溫瑜見禮後,便主動退後,將空間留給淩朗原和溫瑜。

溫瑜目光淺淺地掠過蘇淨蕊,最終迎上了淩朗原:“淩道友。”

淩朗原目光一直在溫瑜的臉上逡巡,似是在確認什麽,聞言道:“溫城主,我此行前來,是要與溫城主辭行。”

“族人已經救出,我們也想要盡早地回家。此次禦獸宗之行,多謝溫城主……”他頓了頓,又補上了一句:“還有溫小姐。”

溫瑜瞥他一眼,刻意提高了聲音:“淩道友,瑜兒這兩日,一直記掛著你呢。”

她神念全開,雖是看著淩朗原,可注意力都得蘇淨蕊的身上。

蘇淨蕊對這句話,並沒有任何的反應,就連最細微的肌肉顫動都沒有。

而且,她目光悠悠,看似溫和含情地望著淩朗原,卻隻是慣性使然,實際上卻是在走神。

溫瑜眸光微斂。

從禦獸宗的婚禮上,她就覺得這個蘇淨蕊不對勁。

相比於對淩朗原的犧牲一切的摯愛和舔,蘇淨蕊似乎更在意,嫁給巫興謀這件事。

而現在,當另一個她未婚夫在意的女人被提及對淩朗原的掛念時,她卻在走神,完全沒有書中對於沐顏那般的針鋒相對。

她似乎並沒有書中所寫的那般,那麽愛淩朗原,愛到了成為沒有原則、自作自受被毀容的惡毒女配的地步。

有意思。

對於女主的敵人,溫瑜總是有探究之心的。

她靈力一轉,絲線般的靈力便扣在了蘇淨蕊的袍角,明明蘇淨蕊修為不高,不該察覺的,可她卻似有所覺,低頭看了看。

這時,淩朗原開口了。

他壓低了聲音,眼睛不放過溫瑜任何的表情變化:“溫瑾,你到底,是男是女?”

可眼睛捕捉到的,終究沒有神念那麽精細,更何況溫瑜,不會讓他發現什麽破綻。

她隻是笑笑:“淩道友,你的未婚妻在等你,你該走了。”

淩朗原恍然有所覺,雖然習慣了不去顧念蘇淨蕊,可被這樣當麵點破,還是被溫瑾當麵點破,他總有些臉熱,便按下了追問的心思。

他還是男子吧。

畢竟,這世上怎會有這樣驚才豔豔的女子。

況且,若是女子,他在這裏,溫瑾怎麽會不承認呢。

若是溫瑜知道他的心聲,此刻定然會因為那其中濃厚的沙文主義而笑出聲來。

但現實是,淩朗原略有些落寞地轉頭。

若是她是女子,她一定會叫住他的。

淨蕊是不會在意的。

哪怕現在,他仍舊有些掛念。

這個時候,淩朗原的腦子裏,完全沒有一絲一毫想起過沐顏,就連大戰結束,休息的時間,他都沒有去找過她。

當初被拜托的親近,以及假意利用沐顏去突破假山石,都隻是逢場作戲,淩朗原的內心,從來都沒有在意過這個女人。

鮫人的族長,蘇淨蕊這麽多年來都捂不熱的那顆心,其實冷漠無情得可怕。

就在這時,淩朗原聽到身後溫和一聲:“淩道友且留步。”

他忙轉過身,眼神中帶了點期盼和驚喜:“溫城主還有事?”

溫瑜被這眼神晃了下,她隻是笑笑。

對於這種已經出塘的魚,她不想再廢什麽心思。

“淩道友,有件事我一直想請教,若是方便,還請告知。”

她壓低了聲音,不放過淩朗原任何的變化。

“敢問,千年之前,迫使鮫人公主舍身化作浮生若夢護佑一族,搗毀鮫人居所的那個仇人,他是誰?”

這話一出,淩朗原微怔。

那點旖旎心思一掃而光:“溫……”

“我有一種感覺,淩道友知道這個答案。”溫瑜看著他:“此人與我祖上隻怕也有幾分淵源,還請道友告知。”

“傲堂。”

淩朗原沒有開口,旁側卻有人開口,溫瑜轉頭,就見淩漏魚遠遠站著,與自己微微頷首見禮:“那人的名字,是傲堂。”

“公主與他,曾有過一段情。”

溫瑜頷首:“多謝。”

“鮫人一族還有要事,就此告辭。禦獸宗溫城主相助之事,鮫人一族他日定上門答謝。”他聲音微重,因是談的正經事,帶了幾分穩重,顯然對於溫瑾的幫助很是感謝。

然後,淩漏魚看向淩朗原:“走了。”

淩朗原嘴唇微動,似是還有什麽想說的,可當發覺到自己的爺爺竟然和溫瑾平輩相交時,縱然是有千般萬般的話,也都吞了回去。

他沒有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蘇淨蕊稍落後了半步。

她美目如春風化雨,看了過來:“蝕滯疫風害人不淺,溫城主若是意在此處,淨蕊願意助一臂之力。”

她微微一禮,並不停留。

身後,溫瑜眉宇輕揚。

蘇淨蕊這個人,果真不簡單,甚至很聰明。

但聰明的人,主動表露自己的聰明,道出她蝕滯疫風的目標,顯然是別有所圖了。

溫瑜笑笑。

在她的任務上幫不上忙的人,她並不想要太在意。

溫瑜更關注女主沐顏。

現在,可能還有她的父親傲堂。

千年前的父親是龍傲天,千年後的女兒是瑪麗蘇嗎?

所有一切勾連,真的那麽簡單嗎?

溫瑜想起這兩日那些關於過往的夢,古怪紛離,已記不清許多,可似乎是從傲堂的雕像被打破後,便重新歸來。

這其中,會有什麽聯係嗎?

溫瑜從儲物戒中取出一物,那是很隨意寫著的一張紙,畫著簡單的房子寫著入場券的字樣。

看來,是時候去一趟萬事屋了。

作者有話說:

下章進疫魔之城!三號魚和一號魚要搞起了!

昨天紅包已發,今天繼續前五十掉落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