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的暖棚裏隻剩戲台上咿咿呀呀的唱戲聲, 正巧唱到了主人公學步學得連路都不會走了那段。

認不清自己的身份,真以為脫了奴籍就能成人上人了?

薑棠脫籍,把府上丫鬟們的心都帶野了。陸錦瑤沒規矩, 她有。

韓氏臉上掛著得體的笑,端著世家娘子的體麵, 她身旁坐著的便是鄭氏,聞言眉頭微皺, 卻顧忌人多,隻道:“看你的戲,現在是什麽時節, 哪裏用得上炭。”

韓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瞧我這記性……母親教訓的是。”

燕茗雙跟著母親坐在後頭, 白楞著韓氏的背影,小聲嘟囔道:“丫鬟怎麽了……瞧她那樣兒,神氣成什麽樣了!”

燕國公夫人低頭訓斥女兒, “別多嘴。”

這是別人家, 更是別人的家事,插嘴顯得她們沒教養。更何況, 燕茗雙是小輩, 無論如何都輪不到她說話。

這打的是薑棠的臉,更是永寧侯府四房的臉。為顯得一家和睦,也得笑著把這事應對過去。

燕國公夫人都覺得有些過分,把出身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點出來。雖然不是什麽難以啟齒的事,可這麽多夫人, 哪個出身不是萬裏挑一數一數二。

薑棠坐在這兒的確另類, 應了那四個字, 不合時宜。

薑棠偏頭看了韓氏一眼, 若她還是侯府的丫鬟,這種場合的確應該護著侯府的體麵。韓氏是世子夫人,不能出錯也不會出錯。

但她已經不是丫鬟了,在這後宅待了五個多月,拐著彎兒說的話,她聽過很多次。

擱以前聽到這種話,怕是臉上一熱,羞得不敢見人了。

薑棠輕聲道:“難為世子夫人還記得我這個小人物。”

韓氏臉上的笑頓時一僵。

在禦朝不是所有人都能叫做夫人。

有爵位的人的娘子可以叫做夫人,有誥封的娘子,也能被稱作夫人。而一般官員的娘子,隻得叫做娘子。

世子夫人,隻是個半吊子,畢竟世子不算什麽爵位。而顧見風在鴻臚寺任職,指望他給韓氏掙誥命,不知等到猴年馬月去。

薑棠從前的確是陸錦瑤的丫鬟,偏偏這事韓氏記得比陸錦瑤還清楚。

到底是出身令人不齒還是她小肚雞腸令人不齒。

薑棠不覺得她當過丫鬟有什麽丟人的,她不偷不搶,不記恨別人,反倒是韓氏,一而再再而三地惦記她。

薑棠知道書中的結局,所以少了世事無常造化弄人的感歎,甚至覺得的以韓氏的心性,丟了世子之位,反倒合情合理。

坐在前頭的安陽郡主道:“薑姑娘這話就不對了,世子夫人記著你必定是因為你有過人之處,做過丫鬟再贖身脫籍擱什麽地方都是讓人敬佩稱讚的。古有衛將軍,雖做過公主府騎奴,但領兵征戰,驍勇無敵。若是因出身不高就自暴自棄,未免太過狹隘了。”

安陽說完,衝安王妃笑了一下,“我也不知自己說的對不對,胡亂說了一通,讓諸位見笑了。”

韓氏這回臉上是徹底掛不住了,雖然安陽郡主處處說薑棠的不是,可句句都說的是她。

說她狹隘,說她是因為薑棠有過人之處才記得,一個使心機有手段的人在安陽郡主嘴裏竟變得高尚起來,這不是笑話是什麽。

偏偏安陽郡主的話韓氏還無法反駁。

縱使是鄭氏的壽宴,但安王一家可是皇親國戚。韓氏有八百個膽子也不敢得罪,就盼著安王妃能管管她女兒。

安陽郡主年紀小,不經事什麽都不懂,安王妃還不懂嗎。

隻聽安王妃無奈道:“你呀就會胡鬧,好好聽戲吧。”

一句話,就輕輕揭過了。

安陽好不容易才慢慢養好了身子,安王妃巴不得她活潑些。況且,說的也並無不對。

人分三六九等,但不代表一直在這兒三六九等中。

莫欺少年窮。

安陽道:“這是世子夫人選的戲嗎,今兒是永寧侯夫人的壽宴,還是聽些祝壽的戲吧。這出戲我覺得不好,不如《麻姑拜壽》。”

韓氏賠笑道:“也不知道是哪個丫鬟選的,思瑕,你去讓她們換成《麻姑拜壽》。”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韓氏看過來,鄭氏就坐在她旁邊,心裏覺得這個兒媳實在不識大體,心眼小就算了,回回算計都讓人看透,蠢的厲害。

想韓大人官至二品,在朝中威望甚高,怎麽能生出這樣的蠢貨來。

但一想顧見風和韓氏都不聰明,但顧寧遠功課極好,看來沒什麽是不可能的。

鄭氏幫著打了個圓場,“大家遠道而來,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壽星說話,其他人哪兒會不應,都全神貫注地看戲了。

薑棠不動聲色地朝安陽郡主那邊看了一眼,不巧安陽也回過頭來看她。

安陽輕輕點了下頭。

從四月份到現在,已有五個多月,往年這個時候,安陽都在**躺著,她就是個藥罐子,秋冬幾乎連門都不出。

現在胃口上來,再輔以李太醫的藥,身子才慢慢養好了。

是陸錦瑤的情分,連帶著薑棠的。

其實這些情分送的藥材也就還清了,她看重的薑棠這個人。

身上有股韌勁兒,和旁人是不同的,她若是一直待在永寧侯府,安陽反倒看不上了。

兩人相視一笑,繼續聽著戲文。

一旁的諸位夫人便也安靜下來,隻說戲,不說旁的。

聽戲聽到一半,又有點心水果送過來。

這個時節的水果多是蘋果香梨和柚子,其他的都已經過季了。等入冬了,這些果子都少見。

點心是錦棠居的,有千層和蛋黃酥。

擺的也精致,白瓷小盤子盛著,然後還有叉子,吃著方便。

在座的都知道錦棠居的東家是陸錦瑤,那裏的點心貴是貴,卻是極好吃的,想來利潤也不低。

在座的大部分都去錦棠居打過麻將,也見過薑棠。看來這未來的侯夫人不僅眼紅,還心眼小。

韓氏這招隻能算做偷雞不成蝕把米,鄭氏專心看戲,但神情冷淡。韓氏隻能在心裏安慰自己,薑棠就是個普通人,而她給顧家當了十年兒媳婦,情分自然非一般人能比。

等看完了戲,永寧侯等人也下職回來了。

韓氏請大家去正廳入席,這回她倒是本分了許多,把薑棠安排在了客人那桌。

既然是侯府的客人,該與客人同坐。薑棠身邊是世家夫人,因為安陽郡主等人的緣故,態度極為和善。

但吃飯之前,還有一遭,那便是小輩們祝壽獻禮。

雖然已經上了禮單了,但賀禮不從前頭送,而是當麵送,以顯鄭氏子孫興旺。

孫子輩先送禮,最先祝壽的是長房嫡孫顧寧遠。

顧寧遠送的是自己寫的祝壽詞。

他雖年幼,但已然習得一手好字。年紀小,說話一板一眼的,“祝祖母福壽綿延,壽比鬆柏。”

對這個長孫,鄭氏是真心疼愛的,明明是她的壽辰,卻賞了顧寧遠不少東西。

顧寧遠功課好,年紀輕輕就已經學了聖人書,又替父親母親祝壽,“母親為祖母準備了萬壽圖,還親自去普陀寺祈福,母親希望祖母長壽安康。孫兒希望常常侍奉祖母。”

甭管這話是真是假,這麽大一個孩子,用充滿稚氣的語氣說這番話,哪怕是假的鄭氏也高興。

等長房的兩個孫女給鄭氏賀壽,就輪到二房了。

二房顧寧瑜才六歲,大抵因為他父親是庶子,又隔了一層,鄭氏很難做到疼愛,誇了幾句就讓人坐下了。

等小輩賀完壽,就輪到了大人。

韓氏準備的就是顧寧遠剛才提到的萬壽圖,她不需說,兒子說了就此什麽都強了。

接著是其他幾房送賀禮,雖然珍貴,但不及她送的有心意。

剛剛被下了麵子的難堪如今已經不複存在,韓氏承認自己是心急了些,沒提前打聽清楚。

不過,她是長媳,又是顧寧遠的母親,就算有點錯處,婆婆也不會太過為難她。她有兒子,隻要顧寧遠上進,她這個做母親的就臉上有光。

等顧見山送完賀禮,陸錦瑤對著身後的露竹耳語兩句,沒一會兒,露竹悄悄溜回來,又過了一會兒,南香就提著一個木盒子進來,“夫人,奴婢差點給忘了,薑姑娘送了生辰蛋糕,有祈福祝壽之意,得飯前吃,才靈驗。”

盒子很是普通,放著也不見什麽味道。但開法很巧妙,上頭是蓋子,按下旋鈕再把蓋子輕輕一提,裏麵的東西就全部露出來了。

有位夫人好奇看了眼,竟然是兩三寸高的點心,總共兩層,上麵還有一棵栩栩如生的桃樹。

一分為四,又合成一棵,蘊含四季生生不息歲月流轉的道理。

春是一樹繁花桃花灼灼,夏是片片綠葉成蔭避暑,秋是累累果實豐收之季,冬是大雪覆蓋靜待明年春日桃花再開。

有人眼尖,詫異道:“樹葉上連脈絡都有。”

禦朝推崇畫技,不管是工筆還是山水,畫技高的人都令人追捧。

這棵桃樹不僅囊括四季,還極為擬真,雖然桃樹小,但花瓣好像被風吹卷了,每一片花瓣每一片樹葉的樣子都不盡相同。

秋日的桃子又大又粉,最好看是冬天的雪,蓋了一樹,亮閃閃的,好看的緊。

有點心師傅擅長麵點,做的東西跟真的似的,但那些隻是像,絕對沒這個生動。

這怎麽可能是蛋糕……

鄭氏眨了眨眼睛,這真是蛋糕?和薑棠以前送過來的那些一樣?

薑棠適時起身,“祝夫人常賞四時景,周而複始,始而複周。”

後兩句意味著生生不息。

這不就是祝鄭氏好好活著多看看好景色嗎,聽慣了福壽綿延,壽比南山,這種說法還是頭一回。

鄭氏覺得有趣的緊,笑著道:“這當真是蛋糕,可真好看。”

也是因為錦棠居開了有段日子了,這群夫人對蛋糕的接受能力比薑棠想象中高得多。

薑棠道:“上頭是翻糖做的,隻有甜味,夫人嚐嚐下頭的。”

這個時代沒有巧克力,上麵的隻追求形似,並不好看。

人對美好的東西總會心生憐惜,蛋糕上的桃樹好看,下麵的落英紛飛也好看。

把這麽好看的切了吃了,心裏不由有些不舍。

但猶豫了片刻,鄭氏還是覺得吃了好。

既然是吃的那總有放壞的一天,還不如放進肚子裏,至少嚐過味道。

而知道是薑棠做的,那她應該不會隻吃這一次。

鄭氏:“薑棠,你來切吧。”

盒子裏有刀叉,南雪又取來小盤子。

好在蛋糕是兩層的,這麽多人一人能吃一塊。

鄭氏隻讓薑棠給她和永寧侯切了一塊,剩下的就讓南雪代勞了。

薑棠又不是丫鬟,切一塊是親近,全切了那就是糟踐。

很多東西都是金玉其外,但這蛋糕不同。

比錦棠居賣的戚風蛋糕更軟嫩,裏麵有好幾層果醬,酸甜可口,嚐著好像是鳳梨醬。

但和鳳梨酥中的不同,鳳梨酥的餡兒是甜的,還是這裏麵的好吃。

如此,竟然也能明白陸錦瑤幾分,為何做主給薑棠贖身。

也算是禦下的手段吧。

一味地從丫鬟手裏拿東西,丫鬟未見得會真心服氣,早晚有一天背主,但賞罰分明,隻要是薑棠想出來的點心方子那就是錦棠居的。

不然也會有人說薑棠忘恩負義。

當然,也有情分在其中。

得薑棠的助益,陸錦瑤定賺了不少錢,誰嫌銀子多,永寧候夫人的長媳,怕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對薑棠“另眼相待”的吧。

吃過生辰蛋糕,又吃席麵,才算賓盡主歡。

用過飯有待了一會兒客人便陸陸續續地和永寧侯夫人告辭了。

薑棠和陸錦瑤待了一會兒才走,不時有人過來問錦陸錦瑤棠居有沒有生辰蛋糕賣。

這樣的蛋糕擺出去那多有麵子。

陸錦瑤才明白薑棠說的那句對錦棠居生意有助益是什麽意思。

原來如此。

物以稀為貴,越是多的人問,才顯得越發珍貴。

薑棠衝陸錦瑤笑了一下,陸錦瑤了然道:“過陣子就知道了,這個可不好做,比畫畫還難。況且,這是薑姑娘對我母親的心意,怎好拿出去賣。”

陸錦瑤並未咬死不賣,隻讓這些人知道心意難買就行了。

至於多難做陸錦瑤也不知道,反正往難裏說就行了。

這些世家夫人最要麵子了,想宴會風光,就不會計較銀錢,為了生辰蛋糕,還會使交情套近乎。

陸錦瑤予了她們方便,到時候她們就會給她別的方便。薑棠能做蛋糕,自然也會給薑棠方便。

也省著做生意被別人刁難,這些人脈和關係都是慢慢積累的。

幾家夫人適時誇了薑棠幾句心靈手巧惠質蘭心,這才施施然離開。

陸錦瑤肚子大,在外頭待這麽長時間難免精力不濟。

她道:“我讓露竹送你回去,長房那邊你別太在意,並不全是因為你。”

韓氏針對薑棠,很大一部分原因在她。

從陸錦瑤嫁進來兩人就不對付,後來關係也就維持麵上的平和。韓氏出身清流,這樣的家境,身上難免有股子傲氣,可世家偏偏最不需要傲氣,人情往來,打點走動,需要的是銀子和關係,傲氣有什麽用,後來韓氏慢慢就被管家的瑣事磨平了棱角。

清流的淑女哪兒見過世家的潑天富貴。

沒了傲氣,就剩尖酸刻薄。

按理說陸錦瑤什麽都有,出身好,夫妻和睦感情甚篤,自己也有生意,每月收入不菲,對韓氏這種人應該放任不管,和這種人計較什麽勁兒。

但陸錦瑤不是吃虧的主兒,平日裏維持著彼此顏麵也就罷了,都欺負到她頭上了,什麽都不做悶著頭吃虧那就不是她了。

顧見舟那邊陸錦瑤也不會顧忌,他想維持兄弟間的關係自己維持去。

還好今天有薑棠,她做的生辰蛋糕她是知道的,隻是不知道樣子。薑棠不會讓她失望,今天還讓韓氏丟臉了,簡直是一舉兩得。

現在誰還記得她的萬壽圖。

陸錦瑤沒忍住笑了一下,對薑棠道:“這回多虧了你,平日裏你也小心些,防人之心不可無,怎麽就知道她不會使壞。”

逼急了,韓氏什麽都做得出來。

陸錦瑤更高興的是,薑棠沒有因為顧見山就忍讓遷就什麽,有時候,往後退一步,就是往後退一萬步。

薑棠道:“我知道,陸姐姐好好休息,正院那邊備了車,就不用露竹送了。”

既然薑棠這麽說了,陸錦瑤也不強求,又說了幾句才回宴幾堂。

這大半天坐著也是勞累,薑棠托南香替自己辭行,自己則是乘坐馬車回家。

離開富麗堂皇的永寧侯府,坐在馬車上,薑棠揉了揉酸脹的肩膀,繃了一天,哪兒能不累。

侯府再好,自己的家才是最安穩舒適的。

送薑棠回來的不是南香,而是正院的薔薇。

薔薇臉圓圓的,長相十分可愛,等馬車駛出兩條巷子,才小聲道:“薑姑娘,公子也來了。”

薔薇說完這句之後就閉緊嘴巴。

薑棠知道薔薇是宴回堂的人,從前在她這兒買過吃食,她鋪子壓的紙條應該也是薔薇放的。

顧見山來了。

薑棠心下有些歡喜,但還是按捺住等到家再說。

在侯府說的那句話就夠膽戰心驚了,還好隻有一句。

薑棠更希望顧見山行事能穩妥些,看韓氏這個樣子,以後還不定有什麽壞招呢。

若是被韓氏看見,薑棠都想不到會是什麽後果。

不過,現在她已經不是丫鬟了,至少不會落個勾引少爺的罪名。

對她來說,如果真下定決心跟顧見山在一起,那該麵對的總要麵對,擔心害怕也無用。

而另一邊,壽宴結束,鄭氏留顧寧遠說了會兒話,過問了他在書院的功課,以及和同窗相處的如何,最後問道:“你見到宴會上的薑姑娘了嗎?”

顧寧遠:“祖母說的可是薑棠姑娘?”

鄭氏點了點頭,笑著道:“沒錯,就是她,你可有印象?”

顧寧遠想了想道:“她以前是侯府的丫鬟,孫兒隻記得這個。”

鄭氏微微直起腰,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顧寧遠才十歲,他這麽小的人,懂什麽,還不是韓氏潛移默化地影響著。

顧寧遠有些害怕,不懂祖母為何好好的突然變了神色,小聲喊道:“祖母?”

鄭氏摸摸顧寧遠的頭,“沒事,祖母有些累了,讓南香姑姑送你回去,南雪,你請大娘子進來,我有話和她說。”

犯小錯,鄭氏的確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沒看見。但是韓氏連孩子都教養不好,顧寧遠天資聰慧,長此以往,早晚有一天被她養歪了。

顧寧遠才十歲,但知察言觀色,當即要跪下,“祖母,母親做了什麽,都是為了我好……”

鄭氏道:“祖母知道,你請了兩天假為祖母過壽,功課可落下了?”

顧寧遠抿直唇,“孫兒這就回去溫習功課。”

沒一會兒,南雪帶著韓氏進來,鄭氏讓她坐下,又讓丫鬟們都出去。

屋裏點著暖香,香氣怡人。

鄭氏端坐著,想了想怎麽和韓氏開口。

韓氏尚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柔聲道:“母親,禮單已經交給南雪了,壽禮也都送到的正院了。”

除去一點小插曲,韓氏覺得壽宴舉辦的還算成功。

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也都是高高興興的走的。

鄭氏點了一下頭,伸手按了按眉心,“以後遠哥兒無要緊事不許請假,就在書院安心讀書。”

韓氏疑惑道:“孝悌忠信,母親生辰,他作為長孫,理應回來為母親祝壽。功課雖然要緊,但一兩天也不會耽擱。見風一直有督促遠哥兒念書……”

鄭氏:“我看你是沒聽明白我的意思,遠哥兒才十歲,趁性子還未養成,該讓先生好好教他為人的道理。”

韓氏臉色頃刻間變得煞白,整個人搖搖欲墜,若不是坐在椅子上,早就站不住跌倒了。

“母親!”

這話是什麽意思,說她為人母卻教導不好自己的孩子?

那一瞬間,韓氏真想一頭碰死在這兒,她對顧寧遠一百個心,這是她唯一的兒子,怎麽會存不好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