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傅們都卯足了勁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

離家宴還有四天呢, 便練了起來。

薑棠這幾日上午都在大廚房,四個大師傅見識到了小酥肉、涼拌萵筍絲、京醬肉絲和西紅柿蝦滑。

看著看著就有點明白為何薑棠做的菜主子們愛吃了。

就拿小酥肉來說,雖是簡簡單單過油炸的, 但是,裹肉的掛糊裏除了各種調料, 竟然還有花椒。

這花椒是燉肉用的呀,就算燉肉還得用紗布包好, 肉湯有濾網再捋一遍呢,生怕被主子們不小心吃到。

結果薑棠就敢直接放在菜裏,直接入嘴吃。

花椒大師傅們吃過, 味道一言難盡。但放在這個酥肉裏,竟然出奇地好, 斯文點說就是相得益彰。

至於肉又是醃又是用刀背拍散,還加了雞蛋清生粉抓過,不嫩都難。

這小酥肉吃起來呀, 是酥中帶著點麻意, 麻中還有肉香,切的是細條, 這麽一醃一裹一炸, 一口一個,不知不覺就能吃大半碗。

其他菜式更是別具一格,好像知道一樣菜適合怎麽做,是煮還是燉,怎麽搭配著好吃, 薑棠做的菜, 吃起來舒服。

唯一一道還未亮相的是烤鴨, 城北有醬板鴨, 熏鴨,不知這烤鴨味道如何。

薑棠也犯愁呢。

烤鴨難做,主要是這邊鴨子都太瘦了,一烤就容易幹。幹巴巴的鴨子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但烤鴨吃的就是油脂香,得要入口即化的感覺,要那種用春餅裹上甜麵醬、蔥絲、黃瓜絲一咬下去又香又甜的味道。

如果找不來肥鴨,這道菜隻能換掉。

肥鴨韓餘清初九晚上才找來,一共買了四隻。

薑棠試著烤了一隻,味道這才試的差不多。烤了的鴨子先給陸錦瑤吃了一頓,這菜新鮮,陸錦瑤雖然苦夏但也吃了不少。

一隻鴨子隻有連著皮的的能片下去,剩下的鴨骨正好做鴨架酸蘿卜湯。二十六道菜兩道湯,這頓家宴才算齊了。

從初六到初九,薑棠都在忙活。夜裏有時賣些小吃,除卻花掉的銀子,終於讓自己存錢過了五十兩銀子。

還有一兩多金子,是金瓜子和金花生,加上一隻金兔子。

兔子是空心的,稱著有兩錢,最是好看不過。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不是銀子但能賣錢的東西。一支海棠花簪子,一對蓮花纏枝手鐲,一副珍珠耳墜,一支掐絲玫瑰花金釵。

這些要是賣出去,最起碼能值五十兩銀子,那她加起來就有一百兩銀子了。

但一百兩銀子,還不夠租三個月像樣點的鋪子。

薑棠把銀子收起來,攢錢是攢錢,但不能總往上比,她比上不足比下還是有餘的。就拿侯府的丫鬟來說,有幾個能拿她這麽多賞錢的。

慢慢攢著就是了,這不也才一個多月。

而另一邊,禦朝大軍已經駛出一百六十多裏。

顧見山領軍,順路剿了兩窩匪。大軍有時白日行軍,有時夜裏行軍,安營紮寨時,軍中的火頭軍會負責三萬大軍的飯食。

前幾日將士們還有帶幹糧,但才兩日就吃完了。

一來帶的不多,二來怕天熱餿了,就快些吃完。

這幾日火頭軍都是蒸饅頭,煮大鍋菜。肉腥是少,但不是打仗,沒有必要吃那麽好。

顧見山帶的吃的多,這幾日一直在吃鍋巴和鍋盔。

他已經把那個白色的小塊的又脆又糯的吃完了,就剩鍋盔和鍋巴。

顛著挺沉,但占地不大,挺壓秤的。

若是永寧侯府的其他公子爺,日日吃一樣東西準會吃膩。但顧見山不一樣,打仗糧草不夠時他什麽都吃過,更何況這個脆脆的還挺好吃的。

吃飯的時候不要饅頭,打一碗菜湯,就用菜湯泡著吃。

五香味的裏麵沒肉,就是細嚼慢咽的那種香。辣味的裏頭有肉丁,顧見山看一時半會兒壞不了,想留到後頭再吃。鍋盔裏麵也有肉,油沒有鍋巴放的多,一日吃一塊,好像有四十多塊,還剩不少呢。

別人帶的幹糧要麽吃完了,要麽餿了,就顧見山的還沒壞。

他吃明朝也吃,明朝也覺得奇怪,又怕是調料放的多嚐不出壞的味道,但兩人誰也沒拉肚子。

看來是真能放,就是越放越幹,吃起來有點費牙。

明朝吃的時候費勁嚼了兩口,實在嚼不動就放菜湯裏了,“越來越幹了。”

顧見山道:“越放越幹那不是正好,更壞不了了。”

他看著湯裏的餅,突然想到一件事。

這些能不能打仗的時候吃。

打仗最困擾的問題就是糧草,難運是一說,有那山匪不長眼,糧草都敢劫。行軍打仗,不是什麽地方都方便做飯,若是有一些吃起來方便味道尚可的東西,火頭軍可以利用閑暇之餘可先做出來,到時直接煮點熱湯,一頓飯就成了。

運這個也好,不怕壓不怕壞,像肉和青菜,這個季節最容易壞了。

哪怕放的很幹,熱湯煮煮也能泡軟。

就是不知道做一塊鍋巴需要多少米,這鍋巴究竟是怎麽做出來的。

如果不隻用米用麵,其他糧食能不能做。

顧見山能吃出來裏麵有大米、小米,要是往裏麵放更便宜的芋頭、紅薯,就不會那麽貴了。

能不能把菜也放裏麵,將士們久不吃菜會生病。不僅菜得吃,肉也得吃。這個鍋巴哪兒都好,就是裏麵沒菜。

顧見山拿了幾塊給明朝,“你給下頭都尉分幾塊,讓他們嚐嚐,還有這個鍋盔。”

顧見山這回不小氣了,拿出來不少。

明朝嘴裏還含了塊鍋巴,說話含含糊糊,“屬下領命。”

大軍在林中安營紮寨,大鍋菜熟了,蒸饅頭還要等一會兒。

見有幹糧,二話不說就接過來吃了。

給顧見山帶著路上吃的東西,自然是好東西,放的油也多肉也多,香料什麽都撿好的用。吃起來又香又脆,嘎嘣嘎嘣的。

除了顧見山,下頭的都尉都是窮苦出身,好東西見得少,這回駐軍西北帶的也是油餅,有魯城的還帶了大蔥,大餅卷大蔥吃,味道也好。

吃著鍋巴還有顧見山先頭分的肉幹,再來一碗菜湯,饑腸轆轆的肚子總算得以撫慰。

都快吃完這群大老粗才記起來問:“哎,明朝,問問顧小將軍,這東西家裏帶的啊,放了四天了吧,一來就是這個味兒?”

明朝道:“這是我家將軍的兄長送來的,一來就是這個味兒。”

行軍打仗不僅要想著怎麽打勝仗,還要為吃的發愁。和下頭都尉還有火頭軍商量過,顧見山就提筆給家中寫了封信。

內容大意是已經行軍幾日,寄來的東西都已收到,你收到信時我差不多到西嶺了。又問了永寧侯和鄭氏的身體,這才說明寫信的用意。

——山有事相托,四嫂帶的幹糧已儲存了數日,可否用白菜、蘿卜、豆子、紅薯……這些做幹糧,耐於存儲……

寫到最後,顧見山頓了一下,筆尖融下一滴墨。

他知道這些東西是薑棠做的,日後這個若能用得上,朝廷的嘉獎隻會給陸錦瑤,給永寧侯府,而不是給薑棠。

這和搶又有何異。

顧見山看了眼捧著碗吃飯的士兵,他們就是毛頭小子,一股勁兒往前衝,誰也不知道此去還能不能回來。

薑棠在永寧侯府,又何嚐不和這些士兵一樣,費勁拿到的功勞,大頭隻給上邊。

何其難。

這封信的最後,顧見山又加了一句,此事關係重大,如若能成,請替山重謝廚子。

他寫廚子,陸錦瑤應該就猜不出他知道做吃食的是薑棠了。

陸錦瑤就是個人精,倘若是他四哥看,什麽都不會想。

信顧見山讓人快馬加鞭送回盛京,在林子裏安營紮寨歇過一晚,第二日踏著晨露啟程。正是五月初十,有軍隊趕往西北,有人坐著馬車回京。

從西南湘城回來的馬車停在了永寧侯府正門前。

侯府的小廝一早守在了城門口,在馬車進城時就快馬趕回來通稟。鄭氏一行人收拾好了就在門口等著,二娘子許氏和韓氏一左一右站在鄭氏身邊,許氏極少出門,為了等顧見水回來特意盛裝。

陸錦瑤有孕,加上籌備家宴,人現在正院。雲氏也在正院幫忙,菜式、點心、茶水、酒水……方方麵麵都要準備齊全。

原本上回顧見山回來也這麽準備了一遭,但是顧見山提前回來了一日,就晚上一塊兒用了飯。

在門口等了約半刻鍾,兩輛馬車就從街頭駛了進來。

駕車的車夫還是侯府的,另一個是顧見水的小廝。

兩輛馬車慢悠悠停下,小廝先跳下來,然後搬了踩凳擺好,“二爺,到了,夫人和二娘子她們都在等著。”

車簾掀開,顧見水先從車上下來,笑著朝許氏看了一眼,然後朝裏伸出了一隻手。

眾人還沉浸在顧見水回來的喜悅中,然後就看見顧見水拉住一隻細白的手,從車中接下來一個美婦人。

梳著婦人髻,鬢邊一根白玉釵,細眉長眼,身材纖細,皮膚極白。

後頭跟了個丫鬟,領著一個梳著小辮子的小公子。

不過一歲多點,剛會走路,歪歪扭扭地跟著顧見水和美婦人身後。

許氏怔了好一會兒,直到顧見水帶著婦人上前行禮的時候才回過神。

她下意識看向顧見水,隻覺得這個枕邊人已經陌生的讓人認不得了。

她腦子嗡嗡的,求助似的看向鄭氏,鄭氏一時之間也沒反映過來。

顧見水跪在地上,把話又重複了一遍,“母親,兒子在外,不能盡孝,今兒帶月娘和睿哥兒來請罪。”

鄭氏道:“你先起來,南香,你帶著這兩位從側門進去,別讓人看了笑話。”

鄭氏抬了抬下巴,目光在顧見水身邊跪著的兩個人身上掃過。

月娘摟著顧寧睿,臉更白了。顧寧睿嚇得,先前教他喊的祖母早已經忘了一幹二淨。

許氏鬆了口氣,扶著鄭氏的手緊了些,“母親,外頭熱,我們回去吧。”

顧見水還要說話,鄭氏冷下臉,“你若想和她們一起從側門進,沒人攔你。”

月娘扯了扯顧見水的袖子,衝他搖了搖頭。

顧見水一回來,便有小廝把消息帶到正院。

白薇打聽得一清二楚,全都說給陸錦瑤聽,“二爺回來了,還帶了個外室,領著一個一歲大點的男娃。二娘子臉色很差,夫人讓那兩個從側門進的。”

家宴一共是十六人,以往府上的小公子,就算在繈褓中也有奶娘抱著。

這個都算不上是小公子。

陸錦瑤:“吩咐下去,家宴照常。”

既然是從側門進的,一個連妾都算不上的就不用給好臉。顧見水既然沒跟著一塊兒從側門進,那在他心裏,自然還是侯府重要一些。

家宴照常就行。

陸錦瑤扶了扶鬢間的簪子,覺得顧見水這人真是蠢透了。至於許氏為這事擔心忌憚,陸錦瑤覺得真心不至於。

連妾都算不上的玩意,她的兒子族譜都上不了,有什麽好忌憚的。

不過,怕是也要傷心。

顧見水進府之後先回宴明堂梳洗,收拾妥當了才去正院。月娘和顧寧睿被安置在正院的廂房裏,根本沒往宴明堂領。

顧見水雖然心裏記掛,但也分得清輕重。到了正院,就一直陪鄭氏說話,“兒子一走就是兩年多,無法在母親身邊盡孝,這回回來就不走了。兒子接到調令,日後在戶部任職。”

想了又想,顧見水還是把心裏想求的事說了,“月娘是我在榆中縣任職時遇見的,當時病了,是月娘衣不解帶地照顧我,才有了我今日。求母親給月娘和睿哥兒一個名分。”

正廳一下變得極為寂靜。

韓氏手拂了下茶盞,摸著不燙了才遞給鄭氏。讀書有用有什麽用,還不是個蠢的,顧見水有今日是因為侯府,還能是因為那個上不得台麵的外室?

許氏神色已比剛見那兩人時好看多了,她往點心上插了根銀簽子,“母親嚐嚐點心,四弟妹鋪子新出的口味,櫻桃味兒的。”

鄭氏接過點心,卻沒急著吃,她慢條斯理道:“你去湘城赴任,把你媳婦留在家中替你盡孝。年初我病了,是奉玲衣不解帶地照顧我。說到底怪我,心疼瑜哥兒年紀小,路上不能奔波,又離不開親娘,這才把奉玲留下。”

鄭氏佯裝歎了口氣,“這麽著吧,孩子沒錯,把睿哥兒留下,讓你小娘養著,在族譜上記上名,就說他小娘沒了。那個月娘就尋一處莊子,給打發走吧。”

顧見水撩開袍子跪在地上,“母親,月娘救了我,我怎能忘恩負義……”

鄭氏把點心放嘴裏,“你說她救了你,給多少銀子合適和奉玲商量就行。你回來是高興事兒,別因為什麽不值當的人弄得飯都吃不下了。”

鄭氏心道,庶子就是庶子。

這種事,不先好好安慰自己娘子,竟然找她這個嫡母求情。

在外赴任,正頭娘子留在家中,自己卻養了個外室。

外室,連妾都算不上。鄭氏不缺孫子,長孫顧寧遠讀書好,許奉玲生的顧寧瑜是個開心果,陸錦瑤也有孕了,她還缺孫子承歡膝下?一個外室生的,算什麽東西。

顧見水以為他把人帶回來,好好求求情,看在孩子的份上,鄭氏會心軟的。

他把求助的目光看向許氏,許氏道:“她救了你,又是湘城人,一個人在盛京孤苦無依,多給些銀子吧。”

鄭氏讚同地點了點頭,“南雪,你去門口看看,侯爺他們回來沒有,回來了就傳飯。對了,老二的救命恩人不能薄待了,說出去外人得說侯府沒規矩了,送些吃的。”

鄭氏心裏還記掛著家宴,她都好久沒吃薑棠做的菜了,饞的很了,一會兒定要多吃點。

她又插了塊小蛋糕,櫻桃竟然也能做餡兒,吃起來酸酸甜甜,蛋糕無比軟,甜味適中,和抹茶味的不相上下,最適合她這麽大年紀的人吃了。

看顧見水還在地上跪著,許氏也不管求情,想跪就跪吧。她拿了根小簽子,跟著吃點心了。

對她來說,顧見水的小娘靠不上,畏畏縮縮半分氣度都沒有。該孝敬的還是鄭氏,顧見水不靠譜沒事,她嫁的不僅僅是顧見水這個人。

鄭氏給她做主就好。

過了一個時辰,永寧侯和兒子們回來,家宴照常。

南雪一直記著鄭氏的話,去正院廂房裏給月娘送了頓飯。

月娘哭得梨花帶雨肝腸寸斷,看起來是極美的。但南雪美人見得多了,最美的都見過,哪裏會放在心上。

“夫人說了,吃過飯就送你去莊子。你的兒子留下交給二爺的小娘教養,平日不會去打擾二娘子。這事兒二爺也是允了的。”

永寧侯回來,並不知顧見水帶回來一個外室。

這種事,鄭氏也不想說出來掃興,“可算回來了,你們先去梳洗,一會兒就開飯。”

永寧侯今兒早上特意留了肚子,“我這就去。”

就他們梳洗的功夫,涼菜已經上桌了。

有大師傅們拿手的油炸小黃魚、白灼蝦、涼拌三絲……還有薑棠做的小酥肉和涼拌萵筍。

熱菜還沒上,需等人坐齊了才能上。

南香已經給永寧侯幾人的酒杯就倒好了酒,上菜時也會顧及各自的口味。

一出來,永寧侯一眼就注意到擺在正廳的新桌子了。

黃花梨木的圓桌,上頭竟然還有一層。

鄭氏看了眼陸錦瑤,笑著道:“這上頭的一層,是能轉的。老四媳婦想出來的,這樣吃飯方便。”

陸錦瑤站在顧見舟身旁,笑著道:“兒媳可不敢居功,這是兒媳身邊的丫鬟薑棠想出來的桌子。說是隻要轉動上麵的那層,無論坐在哪邊的人都能夾到菜。兒媳一想的確是這麽個道理,就趕緊讓韓管事找人做一張,省著耽誤家宴。”

永寧侯直說不錯,“都坐,都坐。”

“今日老二回來,大家好好吃一頓。你們兄弟之間相互扶持,光耀門楣。”永寧侯是個粗人,說了幾句之後就讓大家吃飯。

第一筷子,他也不知道下哪兒,就悄悄給鄭氏遞了個眼神。

鄭氏先夾了一口小酥肉,永寧侯也跟著夾了口小酥肉。

一咬,永寧侯就吃到了顆花椒。

本來想吐了,但越嚼越過癮,再來一口燒酒,那滋味,絕了。

鄭氏看過菜單,擬好了之後陸錦瑤就拿給她了。

雖然沒有寫明哪道菜是哪個師傅做,但鄭氏掌家三十年,哪個大師傅有什麽拿手菜早就心如明鏡。

也就永寧侯這種粗人不清楚。

小酥肉,萵筍絲,再來些白灼蝦調調口味。

吃了一會兒,熱菜就上來了。

什麽爆炒羊肉、佛跳牆、各種各樣的燉菜蒸菜,鄭氏早就吃膩了。

等京醬肉絲和西紅柿蝦滑一上來,便讓南香盛了米飯。

酸口的湯汁拌飯吃最香,從前,鄭氏總嫌永寧侯不夠斯文,現在覺得,不斯文也挺好的。

鄭氏老早就把煩心事兒給忘了,專心致誌地吃飯。

許氏跟著婆婆,鄭氏吃什麽她就吃什麽,除了多了一個心不在焉的顧見水,與往日沒什麽區別。

大約是因為這兩年,總是一個人,今兒顧見水帶了人回來,又被婆婆趕出去。她心裏不為那個外室傷心,反而因為顧見水神思不屬而痛快。

很快,菜就擺滿了一桌。

陸錦瑤見桌上還沒上烤鴨,讓露竹去後麵催催。

不等露竹出門,南香就端著一個白瓷長盤進來,後麵還跟著人。

有端春餅黃瓜絲蔥絲的,有端甜麵醬和白糖的,還有端酸蘿卜老鴨湯的。

南香把擺桌上,才慢悠悠道:“夫人,侯爺,這道菜是烤鴨,最上麵的一層要蘸著白糖吃。”

總共幾片而已,還不夠一人一片的,隻能一個院子分一片。

鄭氏按照南香說的蘸了點白糖,放進嘴裏才明白什麽叫做真正的入口即化。

一股香甜的汁水。

喉頭一滾,就咽了下去。

陸錦瑤把分到的那塊給了顧見舟,這個她已經吃過兩回了。

不僅這塊好吃,烤鴨別的地方也好吃。

陸錦瑤夾了張卷餅,鋪上黃瓜絲和蔥絲,又放了兩片鴨肉,抹上醬汁。

從頭卷到尾,兩口就能吃完一個。

餅皮很軟,薄的能透光,烤鴨的油脂和裏麵嫩的出汁的肉裹上甜醬,既緩解了膩,又把讓鴨肉多了甜味。

正應了那句話,肥而不膩。

陸錦瑤吃大師傅做的菜,也比平日裏好吃。

看來什麽事都得比著來。

這頓家宴,看似無人說話,氣氛僵硬,實則都顧著吃飯,偶爾說幾句都讓人心裏熨貼。

唯一食不下咽的應該隻有顧見水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