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淩夜回到趙府後就發了一通火氣。

武陽縣縣城這趙家, 是燕京趙家旁了不知道多少支。

趙員外對於主家趙四公子,就已經畢恭畢敬地招待著了。

更別提對淩王的嫡長子楚淩夜。

隻怕一個伺候得不好,全家都要遭殃。

趙員外挺著個大肚腩, 一邊擦著額頭上的冷汗, 一邊急切地問進門來的小廝:“世子殿下如何了?”

那小廝身上還掛著湯湯水水, 一臉狼狽,苦笑回答:“世子殿下正氣上頭,東西也不吃,自個一個人在房裏頭。”

趙員外聽到這話, 更慌了,“這位小祖宗到底在外頭遭了什麽氣?跟著出去的人呢?怎麽沒一個來稟告的?”

“趙管事等瞧見了。說隻見世子殿下和那夏老板在門口比試了幾番, 不到一刻鍾的時間,世子殿下就認輸了,說實力不濟, 願認夏老板為教習師父。”

趙員外聽得納悶, “那夏老板很厲害?”

小廝道:“小的瞧不出來。不過作為女子, 能讓世子殿下認輸, 怕確實不簡單。”

趙員外眉頭一皺,似有所感, “難怪……以世子殿下的身份地位,輸給一個女子,生氣也不奇怪。你快去請雲先生來一趟。”

再晚點, 誰知道那位小祖宗會不會抓著他們府邸的人打殺撒氣?

小廝:“是!”

“那該死的女人!”

房間裏的楚淩夜,對著鏡子邊脫衣裳邊低聲咒罵,氣得腰更疼了。

他長這麽大, 還沒受過這等屈辱!

衣服落下, 白皙的後背赫然多出一個紅鞋底板腳印……

夏悠悠力氣大到讓他難以想象。

並且出手是真的拳拳到肉, 痛得他幾次差點慘叫出聲。

後腰臀上,就是她留下來的傑作。

要是再往上一點,他的脊椎都有可能被她踢斷。

並且不僅如此……

楚淩夜看著鏡子了的自己。

脫去所有衣裳後,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

不是這邊青,就是那邊紫!

唯獨這張臉,夏悠悠手下留情了。

不……

楚淩夜眸底劃過一抹陰狠之色,揉了揉還發疼的鼻梁骨,“她不敢讓我臉上留傷。”

比起在莊子裏,現下的他冷靜許多。

也確實明白過來,為什麽父王非要讓他跟夏悠悠習武。

這個女人除了力氣大之外,使用的招數也稀奇古怪,他竟從來沒見過,否則怎麽可能在她手底下受那麽多傷?

他可是從五歲就開始習武了!

而且,除他本人之外,那些圍觀之人,怕沒幾個會知道他渾身上下都被傷了。

“都是些見不得光的陰狠招數。”

楚淩夜咬牙切齒,不甘地握緊雙拳……

叩叩——

門被敲響。

“世子殿下。”雲叔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楚淩夜眸色微閃,扯起衣裳迅速穿回去,忍著身上的疼痛,道:“進。”

雲叔推門而入,見到端坐在榻上喝茶的少年,不緊不慢上前,溫聲詢問:“世子殿下第一日去和教習師父學習,覺得如何?”

楚淩夜渾身一僵,緩緩放下茶杯道:“父王選的人,自然最好。”

雖然心底很不願意承認,但又確實是事實。

這感覺讓他很不爽。

“好是好,但看世子殿下,十分不服氣。”

雲叔到底是看著他長大的。

他什麽情緒,哪怕再掩飾,憑對他秉性的了解,都能猜到幾分。

楚淩夜索性也不裝了,直道:“是。本世子覺得那女人的招數難登大雅之堂。並不想真的認她為師父。”

雲叔微微頷首,沉聲:“殿下可有想過王爺這麽安排的深意?這個叫夏悠悠的女人,與裴晏裴將軍關係不凡。而裴將軍是王爺一直想要拉攏的人。如果殿下能和這個女人有所聯係,屆時對王爺收攏裴將軍會有不小助力。”

聽到這,楚淩夜還有什麽不明白。

他爹這是想讓他去夏悠悠那當內應。

可正因為明白,楚淩夜更納悶,“那為何不另外讓人去?非要本世子去受那女人的氣!”

“因為夏悠悠也是王爺想收攏的人才。她是燕齊山山寨的寨主。”

“什麽?就憑她?怎麽可能?”

楚淩夜難以置信。

雲叔倒是氣定神閑,將最近派人去調查夏悠悠的結果說了出來。

“燕齊山那山寨若能收為己用,對王爺爭奪大權同樣有大助力。比如,向齊國借兵……”

楚淩夜:“!!!”

楚淩夜心頭大震。

第一次發現,自己如此地年輕氣盛。

父王的用意都看不清楚。

還需要雲叔直接點破。

楚淩夜越想越羞愧,“我懂了。不過……”

他話語一頓,看向雲叔,“為何不直接找人取代夏悠悠,接管燕齊山?”

“無人可用。”

短短四個字,道盡了無奈。

楚淩夜想到父王如今的處境,確實如此。

別以為有趙家這個後盾,他父王奪位成功的可能性大。

實際上,趙家這幾十年,得罪過不少人,導致人才流失,投靠其餘兩王的人不少。

他父王身邊雖然有人,但大部分又需要在京都內幫助控製局勢。

再加上手底下的武將確實不多,才會這麽急著想要收攏裴晏。

能帶兵打仗的手下太少了。

對他們來說,是個致命弱點。

楚淩夜漸漸明白了他父王的心思,也沉思把這件事細想起來。

往日他在京都風頭極勝。

左右不過表麵風光。

要真想那些人完全臣服於自己,必須助父王奪得大位!

不管裴晏還是夏悠悠,都隻是棋子而已。

楚淩夜眸底劃過一抹暗芒,微微勾唇,笑了,“雲叔,這事由我來辦。我會想辦法將燕齊山送到父王手中!”

雲叔欣慰一笑:“那就等世子殿下的好消息了。”

……

明鏡湖莊子。

夏悠悠打了個噴嚏。

翠月雲笑得:“隻打了一個,怕是有人在念叨夏姐姐你了。”

夏悠悠摸了摸鼻子,挑眉,“有人念叨我不是正常嗎?”

“說起來,也有一段時間沒回寨子了。”

小女主肯定天天在念叨她。

不過,再回去之前,她想先把楚淩夜這小男主的事先處理了。

答應當對方教習師父的目的,隻是單純想搓搓楚淩夜這未來古早虐文男主的銳氣。

翠月雲又掛上一臉憂色,“您那樣對世子,真的沒事嗎?”

“嗯,沒事。”

原著裏的淩王並不是什麽殘暴不仁的人。

通過第一次的接觸,也能發現對方身上那濃濃的領導氣息。

是的。

領導,而不是王者。

夏悠悠摸了摸下巴,總算琢磨過來哪裏不對勁了。

對比那些真正的帝王。

淩王本身就少了一種‘王霸之氣’。

待人接物上,和那種天生帝象都有巨大的區別。

這點在他奪皇位以及上位後沒幾年就嗝屁也能看出來。

“那就好。”

翠月雲不再多問,很快轉移話題,“原先您不是想在山寨辦學堂嗎?招人時,我讓人把這個也加上去。這過了將將一個月,總算有人來應聘夫子了。夏姐姐要見見嗎?”

“可以。”

夏悠悠正閑著沒事做。

瓜子都磕了一大盤。

心道那小男主該不會是昨天挨她一頓打後,龜縮不敢來了吧?

她昨天下手真不狠。

隻不過是想試試這小子的底線。

試驗結果和她料想地也差不離。

所以,按道理人也不該不來呀。

不過夏悠悠沒糾結太久,因為她的注意力被新來的夫子給吸引了。

和翠月雲走進來的是一個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穿著一身灰撲撲的,滿是補丁的衣袍。

他神色拘謹,滿臉局促。

“這是我們當家人,夏寨主。寨主,這就是剛來應聘夫子的冉崇冉公子。”

翠月雲為二人介紹。

那冉崇連忙低頭向夏悠悠行了個禮,“東家好。”

“坐下說吧。”

夏悠悠說著,仔細觀察著冉崇,手抖得厲害,似乎很緊張,捏著衣角的一塊都濕了,像出了不少冷汗。

“謝、謝謝東家。”

少年磕磕巴巴說完,小心翼翼坐下了。

坐又不是完全坐,隻挨著凳子邊邊。

夏悠悠給翠月雲使了個眼色。

後者立馬給冉崇端來一杯茶水和點心。

點心是麗娘那邊帶來的小娘子做的,是夏悠悠喜歡的蓮花酥。

香味清新淡雅,甜而不膩。

夏悠悠讓冉崇先吃點東西,再放鬆點說話。

冉崇連忙擺手:“不。不知東家是否要聘我,不能白吃東家的東西。”

還挺有原則?

夏悠悠笑了,問他:“我聘請夫子的要求不高。你既然能走到這裏,就說明你已經過關了。隻是還沒簽下聘用契約書。”說著,就讓翠月雲把契約書拿過來。

冉崇看見契約書時,神色驚愕,“東家不再多問一些嗎?”

夏悠悠看他,“冉公子是有什麽難為的地方?我招聘書上應該寫得很清楚吧。不要求夫子學識,隻求夫子會一定的數理。隻要你確定自己能離開家,住到我們的寨子裏去,那應聘這事就不會有什麽改變。”

畢竟教幼兒園、小學的老師,她的要求沒必要太高,年輕一點的反而更容易接受新事物,到時候她可以把一些需要學習的東西整理出來,讓冉崇先學,再教。

“我……我可以。”

冉崇緊張又急切地回答,似乎很怕丟掉這份活計。

翠月雲契約書拿過去後,他隻看一遍,就摁下了手印,將契約書小心翼翼放進兜裏,說回去收拾東西,馬上就回來。

夏悠悠讓翠月雲把人送出去。

再回來時,就聽到清脆的一聲喊——

“妗娘!”

夏悠悠一抬頭,就瞧見小女主歡快的笑顏。

這不算完。

陸嫣然的身邊,還站著一個臭著臉的……楚淩夜。

夏悠悠:“……?”這兩個怎麽湊一塊來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