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顯然，他們的猜測對了，那抹綠意就是海市蜃樓。

他們一直跋涉到了下午，所有人全部脫力，嚴重脫水，即使是洛白也沒辦法恢複他們了。

百裏軒轅和流風和其他人一樣，先後昏迷了過去。

洛白因為之前喝了點水，現在還好，但其實也是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景色模糊，無法看清遠方了。

秦戰還好點，他體內能量流失緩慢，現在還能堅持下去。

但是在知道是海市蜃樓的那一瞬間，秦戰十分幹脆的就放棄了，還不如守在自家兒子身邊。

反倒是洛白不肯放棄，他不信，明明看起來就在那裏，卻為什麽就是到不了。

是不是他們方向錯誤，他不想所有人都死在這裏，但凡還有一點希望，他就不想放棄。

但是他實在是沒有力氣了，隻剩下喘氣的力氣了。

很快，他就會因為脫水，步上其餘人的後塵，化作這裏的一捧黃沙。

秦戰過去把他摟在懷裏，看他的眼睛已經睜不開，十分冷靜的勸他。

“睡吧，爸在這陪著你。”

很顯然是打定主意，要和他兒子死在一起了。

畢竟愛人已死，兒子不可能放棄百裏軒轅跟自己離開這裏，看不見出路，兒子真的死了的話，天地之間就隻剩自己孑然一身。

沒有前路沒有希望，還不如和兒子死在一起，至少他們一家還是團圓的。

至於什麽等級之類的，活了這麽久，早看清了，什麽都不如自己家人重要。

隻是很顯然，洛白不肯放棄。

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指指著那抹綠意，“爸，把我帶過去，我想去看看。”

說不定還有希望，能讓他們活著走出去。

秦戰也沒問為什麽，打橫抱起洛白，直接升空，朝著那一片綠飛過去。

即使按照他的速度和體力，秦戰也是在體力耗盡之前，才堪堪摸到了那片綠色的邊緣。

他畢竟還是人不是神，不可能做到真的一點不累。

到了邊緣位置，也不知道距離百裏軒轅他們倒下的位置多遠了。

反正估計徒步行走的話沒有個幾天是回不去的。

很顯然，這裏有綠色，不是海市蜃樓，但是很顯然也不是綠洲。

秦戰體力不繼，但是卻是笑著暈過去的。

至少他兒子已經獲救了。

洛白呆滯的看著眼前的半人高的小樹，入眼的隻有這一棵小樹，十分突兀的長在沙漠裏。

周邊看不到水也看不到任何的其它的綠色植物。

光禿禿的一棵小樹，突兀又詭異。

洛白近乎絕望了，他原本以為要是能找到綠色植物，至少還能支持著他去救其他人。

可是現在這是什麽鬼東西，就這麽一棵小破樹，他自己吃了都沒啥用，還談何去救其他人。

他想哭，眼底卻已經沒有一絲水分了，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洛白絕望的仰天呐喊，卻發不出一絲的聲音，隻能恨得用雙手死命的捶打著黃沙。

隻是，漸漸的，他也沒了力氣，很快他就要步上其餘人的後塵，化成這裏的一捧黃沙。

其實，之前百裏軒轅也試過空間轉移的，但很可惜，不論如何轉移，卻始終出不了這片黃沙，他就隻能陪著一起耗在這裏。

洛白躺在黃沙中，眼前已經看不清了，太陽暴曬的人脫了好幾層皮了。

整個人和幹裂的蛇一樣，接近枯萎。

洛白轉頭，不甘心的捏上那棵小樹。

下一瞬間，一個女人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若是想救人，就用自己的血液澆灌這顆樹，方可催生成綠洲，但是你自己將流盡鮮血，死在這裏。

但是，如果你吃下這棵樹，你就能活下來，活著離開這裏。

如何選擇，你自己決定。”

要選擇為他人犧牲還是自己一個活下去，全在洛白一念之間。

洛白此時腦子裏昏沉一片，雖然理解了女聲的話，但其實已經做不到去選擇了。

他基本上是隻聽懂了前半句，隻聽明白了百裏軒轅和秦戰他們能獲救了。

至於自己，犧牲自己，他們就能活，他還有別的選擇嗎？！

至於自己一個人活著出去，他根本就沒考慮過。

愛人，親人，弟子都已經死去，他自己一個人活在世上還有什麽意思嗎？

就活出自己一個人來有什麽意思嗎？

至少，那群人出去還能重新開始，百裏軒轅桃花那麽多，很快就能忘了自己，重新開始。

秦戰也不會傷心，畢竟他本來就不是他真的兒子，隻是搶了人家身體的外來者而已。

這世間少了自己不少，多了自己也不多。

這個星球少了誰都能如常轉動。

隻是，想到以後再也看不見百裏軒轅和秦戰他們，他還是難受的，心底很疼很疼，臉上卻勾出來一個笑容。

他們都能得救了，真好！

死了自己一個人，他們都能得救，真是最劃算的買賣了。

顫抖著手，他已經沒力氣拿刀劃開自己的手腕了。

操縱影子化作利刺，尖利的尖刺，一瞬間刺透了他的兩個手腕。

洛白微微皺了皺眉，還是挺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樹能吸收血液，畢竟人體有自動止血功能，這次卻沒有止血。

血液從洛白的身體裏往外流，緩緩的，卻沒有減慢速度，全部被那棵小樹吸收走了。

隨著體內血液的流失，洛白本就昏沉的意識更加不清醒，身體本來還熱到要爆炸的樣子，現在卻是越來越冷。

冷到他已經感覺不到溫度了，意識逐漸沉入黑暗中，腦袋一陣陣的發暈。

洛白不算清醒的意識到，自己大概快要死了。

心中說不遺憾是假的，但是卻不後悔來到這個世界走一遭。

至少，他活著的人生已經足夠精彩。

有愛他的人，在乎他的人，大起大落過，從平凡走到巔峰。

愛過，恨過，都不後悔。

往日的情景猶如走馬燈一般在眼前閃過，最後定格在百裏軒轅的笑臉上。

淺淺的，不會笑的太大，但是真的很溫柔啊，眼底裏滿是情誼，和對自己滿滿的在意和愛意。

洛白陷入黑暗之前，最後的想法是，他這一輩子雖然短暫，但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