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嘉禾村的方向走, 積的水越多,往年這條走慣了的路, 已經變得麵目全非。

糟糕的是, 走到快一半的時候又下雨了,這讓原本就被水浸透的地麵簡直雪上加霜。

馬車也走不動了,車軲轆深深地陷進泥裏, 馬兒煩躁地在原地嘶吼。

林言掀開車簾,頃刻間就被雨水糊了一臉。

章墨遠及時撐開傘替他擋住,“沒事吧?”

林言拿衣袖擦了把臉,搖頭道:“沒事, 看來我們得下車了,把馬車留在這兒吧。”

“好。”

兩個屬下已經等在馬車外, 見林言和章墨遠出來便趕緊伸手來扶。

“祁揚, 找個地方把馬拴好。”

“是。”

章墨遠現在的手下是一對兄弟,兄長叫祁揚,弟弟叫祁義。

祁義撐著一把大傘站在林言身邊。

“大人, 夫人, 前麵太危險了, 還是讓屬下和兄長去吧,二位絕不可有閃失啊。”

林言搖頭,“單靠你們,金德庸不會怕的。”

章墨遠低頭看了一眼, 林言的小腿已經全都泡在泥水裏了, 看著很是狼狽。

“言兒,你……”

林言知道他要說什麽, 直接打斷他, “不行, 我要和你一塊兒去。”

章墨遠早就猜到會被他拒絕,無奈一笑,“那走吧。”

“嗯。”

等祁揚處理好馬車回來後,四人一塊兒往前走。

祁揚負責在最前麵探路,祁義負責殿後。

大約走了半個時辰,祁揚停下,“大人,不能再走了。”

水已經淹到他腰部了。

以章墨遠的高度,已經能看到村長家的屋頂了,這也多虧了前兩年掙了錢,嘉禾村幾乎每一家都修繕了房屋。

不僅防風防雨,還加高了屋頂。

林言喘了口氣,他走的有點暈,已經分不清方向了,到處都是水。

“墨遠,咱們是不是快到了?”

章墨遠把他往自己身邊攬了攬:“是,我已經看見村長家的屋頂了,就在前麵。”

林言高興道:“太好了,總算到了。”

頓了頓,他想起什麽,問道:“墨遠,你再看看,村長家屋頂有人麽?”

按理說這種情況下大家都應該往高處走,等待救助才是。

章墨遠搖頭,“隻能勉強看到一點,其他的看不清,不過村長家有船,興許都在船上也不一定。”

林言點頭,“你說得對,去年大哥寫信就說村長家換了大船了,應該能坐不少人呢。”

“嗯。”

祁揚再四周檢查了一番,然後道:“大人,屬下水性尚可,讓屬下遊過去吧,祁義留下。”

章墨遠搖頭,“不可,這水不幹淨,裏麵可能會有石塊樹枝,太危險了。”

林言也道:“是啊,若是打一個浪,水性再好的人都不一定能出來。”

“可是大人夫人,村子裏一直沒人出來,咱們要等到什麽時候?”

章墨遠淡淡道:“沒人出來,多半是通道被堵,或是有人不讓他們出來。”

“那要如何是好?”

章墨遠轉頭看向祁義,“祁義,把你身上的信號器發出去。”

來之前章墨遠特地讓束寧準備了一些信號發射器,是他們暗衛之間常用來聯絡的小玩意兒。

祁義為了不讓信號器浸水,特地用幾層油紙包好了掛在自己脖子上。

“是。”

信號器很快就發了出去,可是等了許久都沒有聽見動靜,並無人出來。

“再發一個。”

“是。”

連著發了三個,依舊沒什麽動靜。

章墨遠當機立斷,“祁揚,先去找一棵樹,祁義,去馬車裏拿些幹糧和水來,再給夫人那些幹的衣裳。”

兩人立刻去幹活了。

章墨遠放緩了語氣,低聲道:“冷嗎?”

林言點頭,“有一點。”

其實不隻是一點,林言的體溫都快被抽走了。

要不是章墨遠始終抱著他,他可能要冷的發抖。

“我們先去找棵樹歇會兒,等村長他們出來應該還需要一會兒。”

林言點頭,“好。”

祁揚很快就回來了,引著林言和章墨遠過去。

“大人,夫人,踩著我的背上去吧。”

章墨遠推開他,“不必。”

他自己先踩著樹幹爬上去檢查了一番,見沒什麽問題才伸出手,“言兒,上來,祁揚。”

林言爬樹的時候祁揚就在後麵幫忙推,林言雖然沒爬過樹,但他身體輕巧,又有兩個人幫他,所以爬起來不算困難。

等祁義回來,四人便坐在樹上暫時休整片刻。

這一等,又是半個時辰。

章墨遠沉聲道:“先離開。”

再過一會兒天就黑了,在這裏過夜是不可能的。

就在四人準備離開的時候,一條船出現在視野裏。

等看清船頭的人時,林言高興壞了,“村長,秦大娘。”

他終於鬆了口氣。

村長愣了一下,然後看向身後的秦大娘,“老婆子,我好像聽見了言哥兒的聲音,我這兩個聽聲的是不是壞了?”

秦大娘有點心疼,“都是那個狗縣令,上回給你打壞了吧。”

兩人齊齊歎了口氣。

林言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隻好加大音量又喊了兩聲。

這下秦大娘也愣住了,“怪了當家的,我也聽見言哥兒的聲音了。”

“我,我剛才又聽著了。”

兩人麵麵相覷,“難道真是言哥兒?不對啊,他們在袁州呢。”

祁揚幹脆折了一根樹枝丟過去,把兩人嚇了一跳。

“村長,我們在這兒。”

村長瞪大了眼睛四處尋找,終於看見了樹上的四人。

“真是言哥兒,老婆子你快瞧,還有章秀才。”

秦大娘高興的都快哭了,“太好了,章秀才回來了,咱們鹽海縣總算是有救了。”

這兩年大家夥說的最多的話就是,要是章秀才在就好了。

可惜也就是說說,大家都知道章墨遠考中了狀元,已經在外頭做了大官,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眼下乍一看見林言和章墨遠,兩人又是高興又是不敢相信。

“言哥兒,真是你們啊?”

“是啊村長,快來接我們。”

秦大娘撿起船槳,“快點老頭子,劃快一些。”

村長家這艘新船其實也不算大,六個人坐上去明顯有些擠,但誰都顧不上。

“村長,秦大娘,裏頭現在什麽情況啊?”

村長歎了口氣,“還不是那個狗縣令搞的鬼,他讓人拆了原先的捍海堰,改建新的,我們這些反對的人都被他打過,現在也沒人敢說了。”

“這回的水患,也是和新修的捍海堰有關係,水堵著出不去,狗縣令還不讓我們拆。”

“剛才那三聲動靜是你們弄出來的吧,那狗縣令還以為是縣衙的人,要不然我們也出不來。”

秦大娘看向章墨遠,紅著眼睛道:“小章,章大人,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們嘉禾村,救救我們鹽海縣吧,這一年過的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啊。”

章墨遠應了一聲,“秦大娘,我這回來就是奉了陛下的命來解決此事,你放心吧。”

秦大娘擦擦眼睛,高興道:“太好了,咱們鹽海縣有救了。”

林言急切道:“秦大娘,大家都還好嗎,我阿爹他們……”

秦大娘拍拍他的手,溫聲道:“放心吧,他們都沒事,這還多虧了你們先前寫來的信,大家夥都把糧食堆到了高處,洪水來的時候反應也都很快。”

林言鬆了口氣,那根懸了一路的神經也鬆了下來。

隻要人沒事就好。

快到村口的時候秦大娘又道:“今日太晚了,我們先送你們回家吧,先和家裏人見見。”

林言和章墨遠也是這麽想的,先見到林阿爹他們再說。

“好。”

村長和秦大娘小心翼翼地避開縣令的耳目,帶著他們往章墨遠家走。

中間好幾次遇上嘉禾村的人,大家一開始都以為船上是金德庸的人,等看清是章墨遠和林言時,個個又驚又喜,然後全都默契地裝作沒瞧見。

等船劃走後才去和其他人傳遞這個好消息。

眼下的嘉禾早就不是他們離開時的模樣,要是沒有村長和秦大娘帶路,光憑林言他們自己怕是很難找到自己家。

“到了,你們快進去吧,我們還要去狗縣令那邊交代一下。”

“多謝。”

村長擺擺手,和秦大娘兩人劃著船走了。

章墨遠扶著林言小心翼翼地踩著石塊往前走,這些大石塊應該都是林阿爹他們放的,勉強能活動一二。

院子的大門應該早就被洪水衝走了。

“阿爹,大哥,大嫂。”

屋裏的林阿爹一骨碌爬起來,腦門一下子撞到了梁子上,疼的直皺眉。

“老大媳婦兒,老大媳婦兒。”

林大嫂躺在另一邊,本來昏昏欲睡,但被林阿爹的喊聲嚇了一跳,“怎麽了,怎麽了?”

“你聽聽,外頭什麽聲音?”

林大嫂一臉迷茫地豎起了耳朵。

林言又喊了一聲,祁揚和祁義也跟著一塊兒喊。

“老夫人。”

林大嫂身姿比林阿爹靈活,他三兩下站到林阿爹那邊的石塊上,然後把他扶下來。

剛巧林言和章墨遠探身進來。

“阿爹,大嫂。”

林阿爹和林大嫂都驚呆了,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言兒,你們怎麽……”

章墨遠扶著林言在架高的桌上坐下,然後把他的雙腿也抬起來放到桌麵上。

林言喘了口氣,解釋道:“阿爹,大嫂,我們回來了。”

林阿爹往這邊走了兩步,踩著石塊身形有些不穩,“你們怎麽回來了,趕快走,晚了就出不去了。”

章墨遠坐在林言身邊,一邊擰衣袖上的水一邊道:“阿爹別急,我們是奉了陛下的命來解決水患的事,不必擔心。”

“真的?”

見章墨遠點頭,林阿爹和林大嫂都鬆了口氣。

林言往四周看了一眼,屋裏也都是水,門窗什麽的都沒了,隻能用石塊擋著,但還是禁不住風雨呼呼地往裏頭灌。

“阿爹,現在屋裏也不安全了,咱們得盡快出去才好。”

林阿爹無奈道:“先前我們都在屋頂,下雨才進屋裏來的,知道不安全,但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大哥呢?”

“被拉去海邊幹活了,天黑了才能回來。”

“海貝海殼去哪裏了?”

“在鎮上,托了米鋪掌櫃把他們帶走了。”

本來家人團聚是值得慶賀的事,可是現在這個狀況,這份喜悅也持續不了多久。

林大嫂小心翼翼地往廚房走,“你們一定沒吃東西吧,我給你們弄點吃的去。”

林言攔住他,“大嫂不用,我們剛剛吃了東西。”

章墨遠往外看了一眼,雨水終於停了。

“海邊太危險,得盡快讓大哥他們回來。”

現在村裏看著平靜,但隨時都會有危險。

林阿爹一臉氣憤道:“狗縣令每日一大早就派人來拉壯丁,村裏幾艘船都被他強行征了。眼下這個境況,我每日都提心吊膽,就怕你們大哥出去了就回不來了。”

“還好你們之前寄了信回來,大家都有所防備,不然早就被水衝走了,就算不被水衝走,這麽多天下來也得餓死。”

林阿爹突然想到了什麽,“說起信,還真是多虧了蔣老板,現在他家負責接收鎮上的信件,你們寄來的信都是他給藏好的。”

林言恍然,他剛才還奇怪呢,按理說現在這情況,他和章墨遠的信根本就到不了林阿爹手上才是。

“下回見了可得好好感謝他。”

林言笑笑,“正好糯糯還在他家裏呢,到時候一並感謝了。”

林阿爹大驚,“什麽,糯糯也來了嗎?”

“是啊,他不肯留在袁州,我們隻好帶他一道來了。”

林阿爹眼眶泛淚,平時他就很想念這個寶貝小外孫,現在一聽小外孫都到家門口了還不能回來,更難受了。

都是那個挨千刀的狗縣令。

“阿爹,大哥什麽時候回來啊?”

林阿爹搖頭,“不曉得,要看狗縣令那邊什麽時候才肯放人。”

大概是因為今日又下了雨,金德庸也擔心有危險,所以提早把人放回來了。

天剛剛擦黑,外頭就傳來大聲的說話聲,其中有一道很熟悉。

林言高興道:“大哥回來了。”

話音剛落,門外就探進來一道黑影。

林大哥剛要開口就聽見有人叫他,“大哥。”

林大哥愣住,林言又喊了一聲。

林大哥手裏的濕衣服瞬間落入水裏。

“言兒,是你嗎?”

林言慢吞吞走到他麵前,屋裏黑漆漆的,借著外麵殘留的一點天光,林大哥才看清。

“言兒,真的是你啊,墨遠呢,他也回來了嗎?”

“是啊。”

章墨遠也喊了一聲大哥。

林大哥大喜過後就小小地埋怨了幾句,“怎麽還是回來了呢?這幾日才剛剛好了一些,今日又下了雨,說不準一會兒就……”

林言笑著打斷他,“大哥,沒事的,這次墨遠回來就是來解決問題的,相信他。”

林大哥看了眼章墨遠,點點頭,“好,有墨遠在,什麽難事兒都能解決。”

一屋子人勉強吃了點東西,林言又拿出馬車上帶的水給大家分了。

吃完飯,一家人坐在一起,就著黑暗說話。

林言看了眼一直站在門口的祁揚和祁義,招呼道:“祁揚,祁義,你們也過來坐吧,累了一天了。”

兩人應了一聲便走過來坐到了章墨遠和林言身後。

章墨遠開口問林大哥,“大哥,海邊現在境況如何?”

林大哥麵色凝重,“這一年多大家都被縣令逼著建新的捍海堰,如今水淹成這樣,縣令還舍不得拆,每日讓我們一趟一趟地把水運送到海裏去。”

林言簡直無語,這縣令可真是又蠢又壞。

得虧這幾日海上沒起風暴,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村裏現在就靠著幾艘船活動,村長家的最大,專門負責運送縣令的私物,其他幾艘就每日村裏海邊往返。”

“其他幾個村子呢?”

“其他幾個村子都沒有船,都被困在村子裏呢。”

林大哥抓著章墨遠的手臂,急切道:“墨遠,你是狀元,做的官應該比縣令要大很多吧?”

章墨遠點頭,“是要大一些。”

“那……”

“大哥別著急,我需要準備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林言也好奇地看向章墨遠。

來之前祁揚祁義還有束寧三人跑進跑出忙活了好幾日,采購了不少東西回去,不過當時林言忙著安排廠房裏的事也沒顧上問。

“還要配一些火藥出來。”

林大哥嚇了一跳,“火藥?”

火藥這東西可是違禁品,而且很危險。

所以林大哥本能地覺得懼怕。

林言倒是很高興,既然章墨遠這麽說,那他肯定已經把材料備齊了。

“太好了,有了火藥,咱們就方便了,就是那個縣令一定會氣瘋。”

章墨遠笑笑,其實他也不想用火藥,到時候嚴文華那邊肯定要大做文章,但眼下這個情況,不得不用。

那些不合理的捍海堰多留一日,都是極大的風險因素。

“大哥,明日你們什麽時候去?”

“天亮了就來接。”

“好,明日我隨你們一道去。”

一聽他這麽說,林大哥心裏就安定多了,“好。”

章墨遠安排祁揚和祁義輪流守夜,然後一家人暫時歇下了。

又冷又硬的桌麵實在很難睡,林言又不敢翻身,生怕桌麵不穩。

章墨遠把他攬入懷中,小聲道:“睡不著?”

林言嗯了一聲,“有點冷。”

章墨遠把自己的上衣解開,露出裏頭幹淨的裏衣,然後讓林言靠在自己胸口。

林言在他胸口蹭蹭,笑道:“現在不冷啦。”

章墨遠在他背上輕輕拍了幾下,像是哄糯糯睡覺一般,“睡會兒。”

“嗯。”

林言本來還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結果靠上去沒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等他睡著後,章墨遠小心翼翼地起身,往院子裏走。

祁揚壓低了聲音問道:“大人,您怎麽出來了?”

“把包袱拿出來。”

“大人,您的意思是,現在就做?”

“左右也睡不著,現在先做一些吧。”

“是。”

章墨遠做的是黑。火。藥,拿硝石、木炭、硫磺三樣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然後放在石槽裏攪拌均勻。

這還是他上輩子從黑火庫裏學來的。

祁揚擔憂道:“大人,您真的要用這玩意兒,這可是……要重罰的。”

章墨遠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也沒有更快的法子了,姑且先用著吧,後頭的事情再說。”

“是。”

祁義也沒睡,見章墨遠出去便跟了出來,恰好聽見他們的這段對話。

“大人,我也來幫忙。”

“嗯。”

在章墨遠的指導下,三人做了一整夜,然後把做出來的黑。火。藥拿到屋頂上鋪開晾幹。

生怕下雨,祁揚和祁義就守在邊上看著。

等火。藥晾幹以後,天也快亮了。

章墨遠隻躺了一會兒,並未睡著,所以天一亮他就又起來了。

林大哥林阿爹林大嫂也起來了,他已經形成條件反射了。

林言聽見大家起來的動靜,也趕緊爬起來了。

林阿爹心疼道:“言兒,你再歇會兒,外頭不用你。”

“沒事的,我也睡不著了。”

等所有人起來吃了點幹糧,接林大哥的船就來了。

劃船的是王大伯和王大娘。

“林家老大,快些出來了。”

王大伯把船停穩,一抬眼就看見從屋裏出來的章墨遠。

他嚇了一跳,以為自己眼睛壞了,但使勁揉了揉還是章墨遠。

而且他還清晰地聽見林家老大喊了一聲墨遠。

真是章秀才?

不對,應該是章狀元了。

“章,章狀元,您什麽時候回來了?”

章墨遠衝他笑了一下,客氣道:“王大伯,王大娘,昨日剛回來。”

王大娘一拍大腿,“昨日秦大娘偷偷和我說我還不信,以為她在那兒發夢呢,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見章墨遠跟在林大哥後麵上了船,王大伯擔憂道:“狀元郎,您也要去?海邊很危險,您還是別去了。”

章墨遠坐下後後頭跟著的兩個男人也上來了,兩人一人拎著一隻大包袱,裏頭應該放了什麽要緊的東西。

他們一上來,原本還能坐幾人的船立刻就滿了。

王大伯猶豫了一下,縣令給他的任務是要在規定的時間把人都送過去。

“狀元郎,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