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讓祁義負責招呼其他客人,自己走上前, 笑道:“國公夫人來的真巧, 快來試試珍珠粉,要是喜歡我送您一套。”

申國公夫人走過來,壓低了聲音道:“她是不是來過了?”

林言故作不解, “您說的她是……”

申國公夫人看了他一眼,勾著唇道:“自然是曹國公夫人。”

林言做出恍然狀,“是,曹國公夫人剛走。”

申國公夫人冷笑了一聲, “我就知道。”

鋪子裏客人多,林言便引著她去了後麵的貴賓間, 門一關申國公夫人便垮下臉來。

“這兩年的守歲宴被我壓著, 她可是憋著一口氣呢。”

說到這裏,申國公夫人臉色一變,緊張道:“林老板, 她在你這兒買珠子了沒有, 像人魚之淚那樣的?”

林言搖頭, “今年的好珠子不少,但要經過處理才能拿出來賣,眼下還在袁州呢。”

申國公夫人鬆了口氣,“到時候一定先告知於我。”

林言笑眯眯道:“我打算辦一個賞寶會, 屆時一定先把邀請函遞到您的府上。”

申國公夫人笑了一聲, “你可真是,哪頭都不得罪啊。”

林言把椅子拉開, 申國公夫人趕緊過來坐下, “我自己來就行, 哪敢勞你動手?”

“國公夫人哪裏的話,這裏是我的鋪子,您是我的貴客。”

申國公夫人笑的頗含深意,“將來要是有什麽事,希望你別忘了咱們的這份情誼。”

當初她花了十萬兩買了人魚之淚,雖說用的是自己的嫁妝,但申國公回來知道後還是狠狠埋怨了她一頓。

不過很快他們就知道了林言的身份,申國公這下再無怨言,甚至還誇起了自己的妻子,說她有遠見。

後來申國公夫婦不止一次想用這個契機敲開章府的大門,可惜林言一直裝傻,隻拿林老板的身份和他們相處。

申國公夫婦也不敢生氣,畢竟他們對章墨遠的風格也算了解,隻當林言是得了章墨遠的指令。

林言的身份很快就在貴婦圈子裏傳開了,珍寶坊的生意因此越來越好,但和申國公夫婦的待遇一樣,誰也沒因此和章墨遠走近過。

京城裏的風吹草動自然逃不過燕俊喆的法眼,他對此十分滿意,對章墨遠的信任也越來越多。

在群臣眼裏,章墨遠隻知道辦事沒什麽野心,皇帝讓修路他就安安分分地在外忙活了一年,期間還東奔西走,到處賑災,和盧撫幾乎算是同路人。

在燕俊喆眼裏,章墨遠聰明可靠而且隻忠誠於他,是最讓自己放心的臣子。

但隻有林言知道,章墨遠其實隻是目標明確,不結黨營私不過是對大部分臣子不屑一顧,懶得浪費時間。

他眼裏隻有一個職位。

那就是宰相之位。

對於申國公夫人的暗示,林言隻笑笑,沒有回應。

之後他便打開桌上那隻精美的匣子,一一給申國公夫人介紹裏頭的東西。

申國公夫人也沒有再提剛才的話題,順著林言的話茬問道:“這塊方方的東西真能洗臉?”

林言點頭,然後親自淨了手給她做示範。

隻要沾上水,珍珠皂就能揉出白色的細膩泡沫,縱然是見多識廣的申國公夫人也睜大了眼睛。

“竟這般神奇。”

林言把珍珠皂放在申國公夫人手心,“您先洗手試試。”

申國公夫人依言照做,把泡沫沾到手上以後輕緩地揉搓,再用清水把泡沫洗淨。

申國公夫人看著自己的手,驚奇道:“好像真的幹淨滑嫩了不少,我再試試洗臉。”

等把臉上的妝容擦幹淨以後,申國公夫人按照林言的指導小心翼翼地洗了臉。

洗完以後她對著銅鏡仔細看,滿眼都是驚喜。

從來沒覺得自己的臉這麽幹淨這麽亮過。

看著簡直比先前上了妝粉還要好看些。

林言遞過來一罐草露,這東西申國公夫人都不知道用掉多少罐了,動作熟練的很。

用完草露以後林言親自拿著刷子來給她上妝粉,他的動作格外細致,力道也恰到好處。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言往後退了一步,一邊清除刷子上的餘粉一邊道:“夫人,好了,您瞧一眼。”

申國公夫人忙不迭地朝銅鏡看過去,下一刻她就看見了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自己。

申國公夫人作為貴婦人,平日裏用的妝粉自然不會是對身體有害的鉛粉,而是京城最貴的玉顏粉。

但玉顏粉和尋常的妝粉相比,也就粉質細膩一些,該掉妝還是掉,而且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

死白。

下手輕了蓋不住臉上的瑕疵,稍微重一點就白的難看了。

所以平日裏申國公夫人不得不把胭脂的量加大,這樣一來又有了一個問題,稍微不注意就會給自己畫個猴屁股。

又難看又好笑。

後來林言出了唇脂以後給她選了幾個適合的色號,還教她如何把唇脂當胭脂來用,這個問題就緩解了不少。

但妝粉的問題依舊沒解決。

申國公夫人看著鏡中氣色絕佳的自己,不自覺就露出個笑來,“你在裏頭加了什麽,怎麽瞧著氣色這麽好?”

因為氣色好,申國公夫人看起來年輕了不少。

“我在裏頭加了胭脂粉。”

“難怪。”

申國公夫人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自己臉上觸了一下,高興道:“這可比玉顏粉好使多了,還不容易掉。”

林言笑了一聲,“是呀,一會兒我再給您上一層珍珠粉,效果更好。”

申國公夫人立刻坐好,等著他下一步動作。

林言給她畫了眉和眼線,還拿鋪子裏的唇脂給她上了胭脂。

接下來就是定妝環節,一層珍珠粉輕輕掃過,申國公夫人的臉立刻亮了一個度。

最後上唇脂,結束。

“好了。”

申國公夫人滿眼的驚歎之色,說句難為情的話,她自己都被此刻的自己驚豔到了。

她打聽過曹國公夫人買的數量以後,立刻買了她的兩倍,一來生怕自己被她給比下去,二來也怕東西賣脫銷。

畢竟她自己親身體驗過,這些東西的效果實在太驚人了,用換臉兩個字來形容也絕不誇張。

林言給她送了不少贈品,還教她如何拿珍珠粉做麵膜,申國公夫人一一記下。

把她送走後,又來了一位貴客,林言便又帶著人去貴賓間試用。

一直忙到快宵禁才結束,從貴賓間出來一看,林言都驚呆了,三麵牆居然空空****的。

他以為是祁義太忙了沒來得及補貨,便把人叫過來問,結果祁義告訴他沒貨了。

“什麽?”

這才一個下午一個晚上,林三哥和束寧送來那麽多貨,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全部賣光吧?

但事實就是這樣。

“方才幾個行商過來了,餘下的貨都被他們搶走了,還不夠呢,我讓他們下個月再來。”

林言失笑,原來是這樣。

他們鋪子有幾個固定合作的行商,定期會來補草露香膏唇脂那些,這回大概都提前得了消息來搶了。

若是他們的話,那的確不奇怪了,他們每回要的貨都不少。

林言長舒了口氣,本來還想著頭一批要賣一個月呢,結果一天下來就空了,明日他又可以回去休息了。

坐上馬車往家趕,老遠就瞧見林阿爹等在門口。

林言露出一個笑,雖然他已經成親多年,還生了兩個孩子,但在林阿爹眼裏,他大概永遠是個孩子。

回家晚了就擔心的不得了。

林言抬起手,“阿爹,我回來了。”

聽見他的聲音,林阿爹立刻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怎麽去了這麽久,不是說了你現在不能太過辛勞,做買賣一日怎麽做得完呢?”

等馬車停穩後,林言跳下車,林阿爹趕緊接住他,無奈道:“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還冒冒失失的。”

林言笑嘻嘻,“阿爹,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糯糯和墨遠睡了嗎?”

“你不回來誰能睡得著,方才糯糯和狗蛋也在的,被小章給叫回去沐浴了。”

“狗蛋回來了?”

“是呀。”

狗蛋先前一直被祁揚帶在身邊曆練,章墨遠修路結束後他才回來。

一回來他爹就因為喝酒太多死了,雖說狗蛋不喜歡他爹,但還是去料理了後事。

祁揚也過去幫了忙。

林言一邊往裏走,一邊給林阿爹講貨都賣光了的事,林阿爹也驚了一下,“這麽快?”

“是呀,今日來了很多貴客,她們買了不少,餘下的被幾個行商分走了。”

林阿爹很高興,“咱家這生意是越來越好了。”

林言大言不慚道:“還不是因為咱家的貨好。”

林阿爹伸手在他背上輕輕拍了一下,父子倆對視一眼,彼此眼裏都是笑意。

進屋後,林言一眼就看見站在主屋門口的狗蛋,一年多沒見,狗蛋長高了不少,人也結實了。

狗蛋一見林言就行禮,“夫人。”

林言笑著摸摸他的頭,“在這裏等糯糯嗎?”

“是。”

“家裏的事情都解決了?銀子還夠用嗎?”

狗蛋露出感激的神情,“夠用,兩位師父都給了,我娘也攢了很多銀子,多謝夫人。”

“不用這麽客氣,還和小時候一樣就好。”

“是。”

屋門突然打開,一個熱乎乎的“小炮彈”撲進林言懷裏,“阿爹你回來啦,糯糯都四個多時辰沒見著你了。”

林言抱了抱他,笑眯眯道:“沐浴完了?”

糯糯點點頭,然後他就看到了邊上的狗蛋,“狗蛋哥哥,你怎麽還沒回去睡覺呀?”

狗蛋撓撓頭,不好意思道:“你方才的事情還沒說完呢。”

剛才糯糯給他講了很多他和盧遠鬥智鬥勇的事情,狗蛋很喜歡聽,尤其是糯糯欺負盧遠的時候,他比糯糯自己還要開心。

糯糯笑,“今天太晚啦,明天再講吧。”

林言也道:“是呀,狗蛋你也累了幾天了,快去歇息吧。”

狗蛋恭敬道:“是。”

等他離開後,屋裏傳來章墨遠的聲音,“言兒,糯糯,先進屋吧。”

林言就牽著糯糯的手進去了。

舟舟聽見阿爹和哥哥的聲音,興奮的不得了,嘴巴裏都開始吐泡泡了。

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著門口的方向,一看兩人進來馬上開始手舞足蹈,生怕兩人看不見他。

糯糯走過去,給他擦擦口水,吐槽道:“笨蛋舟舟,口水都流出來啦。”

舟舟咧著嘴巴傻笑。

林言把他抱起來親親,笑道:“看哥哥對你多好,還替你擦口水。”

糯糯被他說的不好意思了。

章墨遠閑閑地站在一邊,等了許久都沒等來林言一個眼神,隻好輕咳了一聲。

林言這才把舟舟放下,然後轉頭看著章墨遠笑道:“舟舟的衣裳是你換的嗎,他是不是又尿在身上啦?”

章墨遠點了點頭,沒開口。

林言無奈地瞪了他一眼,然後轉身朝裏間的浴室走去。

章墨遠自然跟進來了。

林言把小門關上,然後就被章墨遠抱住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鋪子裏忙,三哥和束寧送來的貨已經全部賣完了。”

章墨遠絲毫不覺得驚訝,林言做買賣一向很厲害。

林言按住章墨遠往自己衣擺裏探的大手,笑道:“今日好累,你別亂動。”

章墨遠一本正經道:“我隻是看看你近來瘦了沒有。”

林言:“……”

你少來。

“糯糯和舟舟還在外頭。”

“講故事呢,聽不見的。”

浴室很大,按理說他們在裏麵的動靜外麵的確聽不見,但兩個爹爹在浴室這麽久很奇怪吧。

“今日太晚了。”

“不晚,正是沐浴的時辰。”

林言再傻也聽得出來他這個“沐浴”不是單純的沐浴。

章墨遠拉起林言的手,勾唇道:“熱水已經替你放好了,再不去的話就涼了。”

林言:“……”

自從懷孕到現在,他們一直沒做過,說實話林言自己心裏也癢癢的。

關鍵是章墨遠現在這個表情,配上他無敵精致的臉,還有越來越好的身材。

救命啊。

林言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行的,看章墨遠這架勢,鐵定要做到天亮去,他哪裏吃得消?

冷靜了一下,林言硬著心腸把章墨遠往外推,結果拉扯間不小心把他的外袍給扯開了。

林言:“!!!”

章墨遠眨眨眼,表情很是無辜,“原來言兒喜歡主動,倒也不是不行,你來吧。”

說著他就伸開手臂,一副待宰羔羊的姿態。

林言:“……”

他氣的繞過章墨遠直接去開門,他去阿爹屋裏沐浴還不行嗎?

章墨遠也不攔他,就這麽敞著衣袍看著他。

他本就生的極其俊美,現在配上這淩亂的衣裳和含笑的表情,若是放到現代,絕對可以上那種男色雜誌,然後收獲成噸的口水和鼻血。

林言暗罵了一聲,真沒出息。

章墨遠看來是拿捏住他了。

色字頭上果然一把刀。

林言恨恨地想。

半個時辰以後他就後悔了。

“水涼了。”

“你冷麽?”

林言:“……”

他是不冷,而且還很熱,但是浴桶可能要散架了。

章墨遠給他擦幹水,然後給自己和林言都裹上外袍,之後才把人抱出去。

外頭糯糯和舟舟已經被林阿爹叫出去了。

估計早就睡著了。

林言放下心來。

章墨遠把他放在**,然後拿了一塊兒幹的厚帕子過來替他擦頭發。

林言享受了一會兒他妥帖的服務,正要開口調侃幾句就聽見章墨遠認真道:“言兒,我們不生孩子了,好嗎?”

林言愣了一下,“怎麽會突然說這個?”

章墨遠卻沒回答,而是繼續道:“今日我去了太醫院,裏頭的太醫給開了個避子的方子,每月喝一回就好。”

“啊?”

林言以為是自己喝,結果章墨遠下一刻就說那藥是他喝的。

“喝了會不會對身子不好啊,一月喝一回也挺多的。”

章墨遠笑,“我問過太醫,他說沒事。”

林言還是不放心,“真的沒事嗎,明日我自己去問。”

章墨遠點頭,“好。”

林言仔細看了眼他的表情,好像的確不像在撒謊,難道真的沒有副作用?

“你放心,我怎麽會喝那種對身子有害的藥?我可舍不得離開你。”

重生一次才能遇到你,我怎麽會不珍惜?

“真的嗎?”

“真的,方子是宮裏醫術最精湛的老太醫開的,放心吧。”

林言點頭,然後他起身撲進章墨遠的懷裏,笑眯眯道:“我也舍不得離開你。”

章墨遠把他抱緊,兩人靠在一起,氣氛實在是溫馨。

“有了這個藥,我們可以每日都……”

林言迅速往後退開,“什麽每日,不可能的,你還是別吃了。”

開什麽玩笑,以章墨遠的體力,每日都做,他還要不要活了?

章墨遠輕笑了一聲,“我會小心的,不會弄傷你。”

林言一臉警惕地看著他,“再小心有什麽用,總歸時長擺在那裏。”

章墨遠:“……”

“其實那藥還是有些傷身子的。”

林言驚了,“什麽?”

他就知道。

章墨遠歎了口氣,“太醫說,服用了那藥以後,我那種念頭會越來越盛,若是不及時釋放的話怕是會……”

林言已經察覺到他在逗自己了,但終歸還是不太放心,便追問道:“會如何?”

“會……上火。”

林言:“……”

他掄起邊上的枕頭砸章墨遠,結果一不小心扯著某個剛才使用過度的部位,動作立刻僵住。

章墨遠趁虛而入,再次把林言給按倒了。

隔壁屋裏的糯糯翻了個身,對著窗外的月色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

今日沒聽自己講故事,也不曉得阿爹睡不睡得著。

都怪爹爹,拉著阿爹沐浴那麽久。

舟舟睜著兩隻大眼睛看著哥哥,嘿嘿笑了一聲。

他本來是睡在林言和章墨遠那間屋的,但今日林阿爹把他帶了出來。

他非要和糯糯睡,糯糯隻好把他帶進自己屋裏來了。

“舟舟,你怎麽還不睡?”

“啊……”

糯糯就著月光檢查了一下他的尿片,然後爬起來給換了一塊兒。

現在他換尿片的動作也是十分熟練了。

糯糯拍拍舟舟,“快睡吧。”

舟舟吃著手指繼續看著他,就是不睡。

糯糯無奈地歎了口氣,“你答應把今年的壓歲錢給哥哥,哥哥就再給你講一個故事。”

舟舟眨眨眼。

糯糯一臉欣慰,“答應就好,那哥哥就給你講個你最喜歡的醜小鴨的故事吧。”

舟舟什麽也不懂,隻知道傻乎乎地看著哥哥。

三四月的天氣,外頭還吹著冷冽的寒風,屋裏卻暖融融一片。

個別屋甚至還有些熱。

床帳放了下來,四周黑漆漆一片,林言根本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隻知道自己快熱死了。

章墨遠終於停下來,林言喘了口氣,靠在他懷裏懶得動一下。

兩人都沒說話,但心跳卻慢慢地同了頻。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的陪伴,新文很快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