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脖子的姑娘先答,又指著同伴依次介紹:“這是春蘭、夏雨、冬菱和小雙,都是三四年的光景。”
兩個小夥子也報了名字,一個叫張鐵柱,一個叫王石頭,原是秦家莊戶家的孩子,因欠租被賣為奴。
江棲月點點頭:“你們認識七月嗎?”
年紀最小的小雙眼圈頓時紅了:“七月姐姐……也被發賣了。少夫人最討厭她的長相……”
小雙突然噤聲,驚恐地看著江棲月。
“你不用怕,我都知道。七月是秦彥找到替身,被江彩月賣到宜春樓了是吧?”
江棲月冷笑:“人我已經救出來了,你們也別害怕,我知道不是你們的錯,不會遷怒你們的。”
幾個姑娘同時抬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春蘭顫聲問:“夫人……為何要救我們?”
“我需要人手開糕點鋪。”
“準備培訓寫糕點師傅,想著買來的人安心些,不容易產生糾紛。不過更重要的是,我看不慣江彩月這般作踐人。”
說到這兒,她溫柔地笑了笑:“買你們來,不是要你們端茶倒水伺候人。我要教你們做點心,經營一家糕點鋪。”
“做……做點心?”
“沒錯,你們每人都會有單獨住處,每月二錢銀子工錢。做得好另有獎勵。”
秋棠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夫人……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我說話算話。”
秋棠撲通跪下,眼淚奪眶而出:“謝謝,謝謝夫人……”
其他幾人也跟著跪下,夏雨哽咽著問:“奴婢……奴婢們真的能學手藝,掙工錢,不用做伺候主子的活兒了?”
“快起來。”
江棲月挨個扶起她們:“我這兒不興跪來跪去。隻要你們用心學,不僅能養活自己,也能攢錢到我這兒把賣身契贖回去。我是可憐你們被江彩月欺負,給你們一個活法。
不需要你們伺候主子,隻要做好你們的本職工作就好了。”
“夫人大恩大德,奴婢們做牛做馬也會報答您的!”
江棲月哭笑不得:“你們怎麽都喜歡做牛做馬?那倒不至於,好好幹活給我掙錢就行了。好了,說正事,你們誰識字嗎?”
秋棠上前一步:“奴婢在秦府時,曾跟著少爺……不,跟著秦彥讀過一些書。”
“那太好了。”
江棲月從袖中取出一張紙:“這是我擬的一些規矩。你念給大家聽,有不明白的隨時問我。”
秋棠顫抖著接過紙,清了清嗓子:
“一、鋪中眾人平等相待,不得欺辱同伴;
二、每日卯時上工,酉時下工,逢五休一;
三、工錢按月發放,不得克扣;
四……”
念到第六條“偷竊配方者,罰銀千兩,送官究辦”時,秋棠聲音有些發顫。
江棲月安撫道:“放心,隻要你們守規矩,我絕不會虧待任何人。”
她轉向兩個小夥子:“你倆暫時負責采買和搬運。等鋪子開起來,再安排具體活計。”
正說著,院門被推開。裴寂淵拎著兩個大包袱進來,看到一院子人愣了一下:“這是新買的丫頭?”
裴寂淵將包袱放在石桌上,目光掃過幾個拘謹的姑娘。
江棲月自然地接過他手中的包袱:“嗯,準備培養她們做糕點師傅。”
她湊近嗅了嗅:“你給我帶什麽好吃的了?這麽香?”
裴寂淵眼中漾起笑意,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尖:“鼻子這麽靈?這是世子給的,算是你幫忙的謝禮,裏麵有他從京城帶來的特色臘肉。”
江棲月眉眼彎彎,打開包袱看了看:“呀,這臘肉顏色真正,這是……”
她的目光落在一個小木盒上。打開一看,是幾個珠釵。
“這首飾也是世子給的?”
“……我找他要的。他這麽使喚我娘子,必須給點兒好處。不過他一個大男人,身邊沒有那麽多首飾,是他手底下的當鋪老板挑了些好的給我。”
裴寂淵說著,選了一支最大最漂亮的,溫柔插進江棲月發間。
“你不愛打扮自己,身上的衣裳和發飾都太簡單了。回頭我給你尋些更好的。”
“這有什麽好在乎的?你娘子我天生麗質,不打扮也好看!”
江棲月小小地嘚瑟了一下。
其實是她不習慣太多太重的首飾,那玩意頂頭上挺重的,她一個現代人,到了夏天連頭發都不想留,更別說這些發簪之類的東西了。
裴寂淵滿眼溫柔:“嗯,我娘子怎麽樣都好看。”
兩人旁若無人的親昵讓幾個丫鬟看呆了。
秋棠怔怔地望著這對夫妻,突然明白了為何江彩月會對江棲月如此嫉妒——這個女子不僅容貌出眾,更難得的是那份由內而外的光彩,以及夫君毫不掩飾的寵愛。
“秋棠?”
江棲月注意到她在發呆:“我選了臨街的一處小院子給你們安置用,你們先過去看看,五個女子兩個男子,該怎麽住吧。”
秋棠連忙應聲,帶著幾個姐妹去收拾。走出幾步,她突然想到了什麽,轉身跑回來了:“夫人!奴婢……奴婢有要事稟報!”
江棲月挑眉:“什麽事?”
秋棠看了眼裴寂淵,欲言又止。江棲月會意:“他是我夫君,沒什麽不能當著他麵說的。”
秋棠深吸一口氣,聲音壓得極低,“秦彥……他,他一直在收集您的畫像。”
裴寂淵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
“秦少爺的書房裏……藏了至少十幾幅夫人的畫像。”
秋棠的聲音越來越小:“有些是從遠處偷畫的,有些是……根據記憶繪製的。他……他經常對著那些畫像發呆,有時還會……”
江棲月抽了抽嘴角,這下她知道秋棠為什麽不敢當著裴寂淵的麵說了。
看來某人的醋壇子又要翻了。
“還會什麽?”裴寂淵的聲音冷得像冰。
秋棠嚇得後退半步,江棲月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繼續說。”
“有時還會對著畫像說些……不堪入耳的話。”
秋棠的臉漲得通紅:“說您本該是他的,早晚會把您搶回來什麽的,還有一次……那次是冬菱值班,她說,聽到少爺和少夫人……那什麽的時候,一直在叫您的名字。”